没等沃森中校真的做出什么回答，帕特先生已经开始颂念起了祈祷词，大声赞颂天父的威仪和恩赐，以求降下圣光。
与魔法师在战场上提炼总结出来的“发动魔法时动静尽可能小，以不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为好”相反，天父教会的教士们一向讲究光明正大。他们相信，大声的赞颂天父有助于威吓那些邪恶与不洁的生物及非生物，并且能提升自己的勇气。
又是一阵强烈的光辉，这一次早有准备的人们从善如流，该闭眼闭眼该低头低头。风中传来的痛苦嘶吼愈发明显，甚至出现了重物撞击的闷响。
“天父啊！”帕特先生惊慌的声音夹杂在深海鱼人毫无章法的嘶叫中，竟然一点儿都不弱声势，“它们是完全丧失理智了吗？！这群不洁的东西。。。。。。”
凯森只觉得心里似乎是咯噔一声响，想起了在伊文斯公学时学过的水生学内容。
“所有人小心！”他大吼着，抓紧手边的栏杆，紧紧靠在上面，“抓紧离自己最近的固定物，准备接受碰撞——”
似乎是为了验证魔法师的灵感之神奇一般，凯森的话音还未落，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好奇号”的船体右侧，将船身撞的再一次像左倾斜起来。
霎时间，如同地动山摇。
原本在湿滑的甲板上就不是很容易站稳，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的奥斯顿爵士连带着扶着他的两个年轻人一起摔成了滚地葫芦。凯森倒是抓的稳，可是他看见一道白影从自己面前飘忽而过，看体型应该是略有发福的教士帕特先生，而他本人即使是在稳固的大地上也不容易跑这么快的。
好在，大家的腰间都连着“光之索”，倒不至于有人掉进海里去。
“好奇号”无愧于她曾经的战列舰身份，坚固有力，被这么一撞，竟然也只是摇晃了几下而没有散架，凯森心里都略有些怀疑，加西利亚皇家造船厂是不是实际上还保存着一些魔法手段。
毕竟就算材料学再发达，也影响不到天然木材的质量。
他撑着护栏，站起身，往海面上眺望着，希望能找出来撞船的那个家伙。
一个堪称巨大的身影浮现在了海面上，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下撞击所带来的心理作用，心有余悸的水系魔法师觉得，这个影子快要赶上“好奇号”的一半大小了。
如同森森冷笑般，它张开了自己宛如蜥蜴，又有着鳄鱼般锐齿的血盆大口。
第94章 深海亚龙（）
一时间，来自人类的惊惧哭喊和鱼人的痛苦嘶吼混在在了一起，诠释着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本来不少人就因为之前的撞击在甲板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刚刚站起身来，猛一抬头就看见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结果吓的又摔回甲板上。
如果卡特里娜在场的话，肯定要说一句：接下来是喜闻乐见的SANcheck时间。
好在远洋水兵们也见过不少大型海兽甚至海怪，虽然这么恐怖的可能是头一次见，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回到了战斗岗位。
沃森中校从甲板上爬了起来，脸上带着谨慎的表情，瞅了那头恐怖的海怪一眼，吐出飘进嘴里的雨水，一边帮着格里菲斯少尉把压在他腿上的奥斯顿爵士扶起来一边自暴自弃式的在风中大吼：“谁知道这鬼东西是个什么鬼东西？！”
单看露出水面的部分，这头怪物有着类似蜥蜴一样外形，脊背上似乎生长着一条折叠着的背鳍，就像旗鱼一样。它通体黝黑，在微弱的光线下，看不出它是否长着鳞片或是皮肤裸露，但总归能看清它身上一个个恶心的疣状突起。
丑陋的怪物用似乎是充血般深红的眼睛冲着“好奇号”看了一眼，莫名的令人感到它似有智慧，并且无喜无悲。接着，它摆动了一下脑袋，冲着离它最近的一条鱼人一口咬了下去。
凯森松了口气，在那条鱼人被怪物的大嘴命中之前及时的扭过了头去，回答了沃森中校的问题：“不用担心，这是一条深海亚龙。”
沃森中校的脸上很明显的出现了一种“WTF”的表情，他哆嗦了一下，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道：“不行。。。。。。完了。。。。。。‘好奇号’上拆的只剩九磅炮了。。。。。。我们能打赢它吗？”
自然，他的声音掩没在了鱼人魂飞魄散惨叫中。
“用不着，它不会攻击我们。”凯森摇了摇头，安抚性的在试图掏出腰间的左轮但一直因为手抖而手滑的格里菲斯少尉肩上拍了拍，发现没有作用之后改为用力捶了捶，“收起你的敌意吧，深海亚龙可比深海鱼人聪明多了。”
格里菲斯少尉愣愣的点了点头，垂下了手臂。
亚德里安搓了搓双手，不太明显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侧过脸，看着这条船上唯一的水生非凡物种专家：“深海亚龙？你说。。。。。。这个大家伙会喷火吗？”
“当然不会。”凯森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吗？”
“我忘了什么？”火系魔法师狂喜与狂热交织的脸上一僵，“难道他竟然不是龙类吗？深海亚龙？”
“当然是龙类，但深海亚龙是唯一不会喷火的亚龙。”安心了的凯森放纵下神经，进入了魔法师的通常状态，“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深海亚龙这个族类，是受到拉尼娅大法师所诅咒的。因此他们终生必须远离火焰——”
“——甚至只能在夜晚或者暴风雨中浮上海面。他们不能吐息，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可以制造沸水，在寒冷的深海中捕获猎物。”
亚德里安好歹是找回了某些还给老师的知识，在后辈面前保全了学长的面子。
他脸上那种狂喜交织狂热的表情消失了，可是又渐渐浮现出另一种兴奋感：“我记得拉尼娅大法师还剥夺了深海亚龙身为龙类的灵性和美丽。”
因此这个族群比其他龙类更有收藏美丽事物的癖好，据传他们会无条件的庇护人鱼、水生精灵、藤萝海蛇等看上去很漂亮的有智慧种族。
也因此，一般来说，深海亚龙不会攻击有智慧的种族并且将他们作为食物，这既是出自某种明智而不可思议的考虑，也是怕招致报复。
“所以——”亚德里安眼中升腾起写作好奇读作八卦的火焰，连防雨护目镜的镜片都挡不住，“该不会是这群深海鱼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袭击了某个受这条深海亚龙庇护的水生精灵定居点吧？”
“这个你大可以问问啊，”凯森在刚刚被尼古拉阻止了不智举动（试图向深海亚龙开炮）的沃森中校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对火系魔法师摊摊手。
“我学过一点大洋水生语，”亚德里安还真的打算试一试，而立之年事业有成的三星魔法师有些焦虑的看着自己的后辈，继续贯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的精神，“他能听得懂吗？”
“估计听不懂，”凯森忽略掉周围非魔法人士“你疯了”一样的眼神，继续认真解说，“大洋水生语是大航海时代开启后，近海和浅海水族发展出来的通用语。深海亚龙潜伏在深海至少五百年了，你不如试试各种龙类语言，说不准还管用点？”
“呃。。。。。。好吧，”亚德里安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始扳着指头数自己学过的龙类语，“我会西陆龙种语、本土飞龙语、南部飞龙语、珍宝龙语和神龙语。。。。。。你觉得哪种比较靠谱？”
这么多？
凯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绝大多数有智慧到足以使用语言的龙类寿命悠长，行动能力高强，可以说，整个世界都在龙类的行动范围之内。
所以，没有地理分隔的龙类理所当然的也没有像人类、精灵或者其他相对大自然而言纤细弱小不堪一击的族群那样，发展出许许多多的不同种语言。
兼之龙类本身更习惯用肢体动作，甚至在思想层面用图像、气味和感受直接的交流，所以在语言上，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们自己的文化演变，才出现了几种不同的用语以及方言。
可以说，亚德里安列出的这张清单，已经涵盖了一大半有记载的龙类语言了。
“我还是用神龙语试试吧，”其实一直痴迷龙类的亚德里安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神龙语的惯用询问起始是‘尊敬的智者’，或者‘尊敬的长者’，那么——”
就在他打算提高声音用喊的时候，那条杀戮的心满意足的深海亚龙再次用无喜无悲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一扭身钻进了沉沉大海之中。
一丝轻盈的白雾浮现在他们眼前，阻隔了外界的狂风暴雨。
第95章 没想到吧？（）
完全不知道凯森经历了在暴风雨里摸爬滚打、被鱼人跟随、和深海亚龙来了一场交通事故还有深情（并不）对视，最后漂进了传说中的迷雾海，卡特里娜可是舒心的很。
到不是说路易斯良心发现决定帮她分担一点工作，而是在午饭的时候，这位罪魁祸首出于好奇心，尝了尝从卡特里娜特制魔法麻辣火锅里捞出来的鱼滑。
那表情让在餐厅负责斟酒的特米里克感到很惊恐，让心塞了好几天的卡特里娜感到很满足。
心情好了，也就趁热打铁把中午没消耗掉的猪脚和鸡爪炖成了肉冻。
至于工作？让他随风而去吧。
哈森太太对卡特里娜的眼光还算是服气，但对于她这种为了不值钱的食材而大肆消耗价值数倍甚至十数倍的香料的行为颇有微词。
于是卡特里娜保证自己在丰收节前再不亲自下厨房了，将剩下的香料都留待丰收节使用。失去了一个庇护自己的地方，快要被各种数字逼疯的水系魔法师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拎起自制的肉冻就再一次跑进了拉维尼亚二号监狱。
反正管家先生不可能跑到监狱来抓她回去干活。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只用累这么一次，早死可以早超生的水系魔法师心里默念着逃避可耻但是有用，走进了拉维尼亚二号监狱的大门。
这一次，没有了格里菲斯先生的名片，想要进监狱的步骤就多了很多。如果是巡回法庭监狱这样的地方，也许她还能用钱贿赂一下看门人。但坦普尔医生这种需要移交给奥尔顿最高法庭的要犯，可真不是行贿就能搞定的。
好在，柯林斯典狱长对卡特里娜这个阶层的人格外的优容一些，仍旧对她有着过分的礼貌和热情。当她提出要探望坦普尔医生，理由是他做医生期间确确实实救了森兰德庄园的猎场看守一命，典狱长不仅爽快的为她签字放行，还大大的赞扬了年轻女士有着天使般的心肠。
如果卡特里娜不是一个不信奉天父教会的魔法师的话，那她估计已经在这番恭维之下乐得找不着北了。
还是那间囚室，坦普尔医生看上去一切如常。卡特里娜走进去的时候，按照地球标准刚成年的医生正以一种深度宅特有的造型躺在床上，双手捧着一本书。
果然“魔法师都是深度宅”这句话没错吗。。。。。。
卡特里娜扭头看了看自己就算这几天一直跑进跑出也没有黑一点点的手，想了想自己见过的同学们不是苍白消瘦可以去客串深居简出的吸血鬼就是缺乏锻炼身材圆润手里塞个等身抱枕就能冒充地球死肥宅，点了点头。
像奥莉薇娅那样有过一些锻炼的，属于绝无仅有的稀有动物。
“你好，德列斯特小姐。”坦普尔医生听见有动静，轻轻地将书本放在了床头柜上，扭过头来，像面对老朋友一样对她点头致意。
“你好，医生。”卡特里娜简单的回应道，示意跟着自己一路进来的玛丽·苏将野餐篮放在桌上然后出去。
玛丽·苏担忧的看了一眼女主人，不知道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和一个危险的黑暗魔法师独处还是觉得她这种偷跑行为被管家先生逮到之后药丸，但还是放下篮子出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边吃边说，”卡特里娜从野餐篮里开始往外拿出餐具、肉冻、腌青瓜和绿玉葡萄酒。
她扫了一眼那本书，发现那是一本现代背景灵异题材的传奇小说。
“我好歹也当过十几年魔法学徒，”坦普尔医生摊摊手，“虽然现在不做魔法师了，但充满想象力的故事总是使我愉悦的。”
“我想，这是阿娜多尔教授带给你的？”
“不，是典狱长批准的。”坦普尔医生指了指远处的椅子，那里堆放着好几本这样的小说，不过看起来都被人翻过很多次了。
“这些书都是从流动图书馆借来的，”坦普尔医生看她有些好奇，为缺乏普通人生活常识的水系魔法师科普起来。
“对于一般人来说，其实书是比较昂贵的，而小说又是不必要的——干嘛这么看着我？上流社会的男人一般都觉得看小说是妇女儿童的消遣。所以普通人看小说都去流动图书馆，一些完全有钱去买小说的人，也会去那里借书。”
“但小说也可以包含着很多道理，还能激发出灵感。”卡特里娜不悦的说。
“好了，德列斯特小姐。”坦普尔医生从床上跳下来，把那些小说从囚室里唯一的椅子上搬开，“不管怎么说，这个令人不悦的事实帮助我的申请被很快的通过了，我现在生活的很舒服，甚至有些安逸了。假如我申请看一本诗集或者一本医科著作，大概是不会被允许的。”
尽管医生表现的一切如常，但卡特里娜还是觉得长期的封闭式独处可能对他的心理造成了压力和损伤。
看吧，都变成话痨了。
“我们进入正题，”坦普尔医生拿起一杯倒好的绿玉葡萄酒，“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坦普尔医生，我想知道，”卡特里娜拿出准备好的辣椒油倒进小碟子里充当肉冻的蘸料，“您是怎么想出来用植物死亡时的气氛来作为‘普诺斯眼泪’的材料的呢？”
“这其实很容易，”坦普尔医生说，“暗元素魔法里有一类叫做‘生命汲取’，我想你一定听说过吧？”
卡特里娜点了点头。
“这种魔法听起来很邪恶，当然，实际上也很邪恶，不过，它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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