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晋鹏正要拨打其他人的手机,却见方抱阳回电话过来。
“方县长,情况怎么样?我是市委办小袁,喻市长正赶往五零九矿。”袁晋鹏说。
喻四海说:“晋鹏,我来说。”向前伸手接过电话。
“抱阳,现在情况怎么样,中核集团公司领导到了吗?”喻四海语气略显急促,五零九矿是中央直属企业,上级领导不来,办事容易卡壳。
方抱阳喘着粗气:“市长好!中核集团公司的领导赶到了,但闹事的工人太过分,要求当场撤换崔九如。现场的领导正在通过手机向集团董事长汇报具体情况。”
崔九如是五零九矿的党委书记、矿长,在五零九矿工作了二十多年,算是矿里最有威望的领导。不过,工作时间长了,难免积累一些矛盾。这几年,五零九矿开始转型,在隆兴、晴川陆续建设几个住宅小区,多数职工分配到较之于市场上便宜很多的福利房,可纠纷也由此而起。有人说崔九如从中渔利,有人说他偏心眼,办事不公。然后扯出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用以证明崔九如是贪官、昏官,非要倒台才罢休。上午,大家蜂拥而起,把省道和铁路堵断。
喻四海说:“抱阳,你向刘总汇报,能不能暂停崔九如的工作,先把交通恢复,下一步再考虑其他事。我估计,只要宣布暂停老崔的工作,工人们就会散场。”
“喻市长,我马上把您的指示向刘副总汇报。”方抱阳说。
中午一点多钟,小车快速驶进东巴县城。喻四海说:“王克啊,城区人多慢一点,不能慌,安全要紧。”
袁晋鹏问:“市长,是不是停下来吃点饭、喝口水?”
喻四海说:“来不及,要么找个快餐店,买几盒饭,我们在车上吃,王克待会儿吃。”
王克对东巴县城很熟悉,三拐两弯,找到一家快餐店,买了三盒十块钱的快餐。
刚刚吃完快餐,方抱阳打来电话,说:“喻市长,现在工人散了,铁路、公路恢复通车。我们让崔九如装病突然倒下、抬走——他本来就有高血压。然后刘总宣布崔九如请病假,由二把手暂时负责。工人们就慢慢散了,市长料事如神!”
“不错,装病是谁的主意?”喻四海高兴地问,“这个应变和处置**的能力不是一水平嘛。”
方抱阳说:“是我们一个副县长的建议。现在没事了,您不用急着赶。”
“来了,就和刘总见个面,以后还要人家支持哦。”喻四海说。
方抱阳急忙辩解:“市长,我巴不得您来,我的意思是您不必急着赶,慢慢走,安全第一。”
王克松开一点油门,车速降下来,抱怨:“平安县的路真不好走,烂了不少。”
袁晋鹏说:“平安县的可用财力不足,没有钱很多事都跟不上,难怪。”
说话间,小车驶入向阳镇。今天是当街的日子,公路两边人声鼎沸,王克再次把车速降下来。
看着“向阳镇农贸市场”几个大字,袁晋鹏问:“市长,您还记得向阳镇吗?我第一次陪您出来调研就是到这里。”
喻四海扭头看了看窗外,说:“怎么不记得,书记好像姓丁吧,那个村叫苦竹村,只是不知道后来苦竹村搞得怎么样了?”
袁晋鹏说:“修了水泥路进去,山货也能出来,听说改变很大,老百姓日子好了很多,他们都盼着您再去呢。”
喻四海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今天肯定来不及,下次找时间吧。”
正说话,喻四海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张守拙打来的,按下手机的接听键。
张守拙说:“四海,辛苦了!听说五零九矿暂时没事了。你就近赶到东巴斧头山煤矿去,那里发生透水事故,谢建平说估计井下有二、三十人作业。具体数据安监局马上会报给你。”
喻四海一惊:“啊!今天什么日子嘛?!”
王克调转车头,踩下油门,飞驰而去。袁晋鹏提醒说:“慢一点,慢一点,安全第一。”
斧头山煤矿在大山深处,山路弯弯,王克开了两个多小时,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到了。
喻四海刚下车,见谢建平几个人从远处小跑过来,便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和袁晋鹏大步迎了过去。
谢建平哭丧着脸,说:“喻市长,我给市里添麻烦了。”
喻四海说:“现在不说这些。有多少人在下面?”
谢建平说:“二十多人,在两个作业面上,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都透水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抽水机功率太小,不够用,专业设备专业人员在赶来的路上。”
喻四海稍稍想一下,说:“隔壁的五零九矿有专业设备专业人员啊——晋鹏,你马上以市政府的名义联系,让他们火速救援。”说罢,直奔救援的井口。
崔九如停职了,谁负责呢?袁晋鹏赶紧打电话向方抱阳咨询,方抱阳说,现在是常矿长负责,我来联系,让他给你回电话。
袁晋鹏放下手机,紧跑几步,赶到井口。只见几台抽水机发出轰鸣声,源源不断把水抽上来,排放出来。喻四海围着井沿转了几圈,见袁晋鹏过来,问:“怎么样?”
袁晋鹏说:“方县长在联系,估计没问题。”
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接起来,果然对方是王矿长,说马上派人带专业设备出发。
喻四海又说:“刚才忘记了,还要联系宣传部,让他们别让媒体赶过来添乱,千方百计截住。建平,煤矿路口,叫公安去守着,不要什么人都让进来。”
谢建平说“好。”火急火燎地拿出手机布置这件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听见路口人声嘈杂。袁晋鹏和王克慢慢走近,原来是一些矿工的家属赶到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坐在路上嚎啕大哭:“嗯,嗯…,就是想赚几个钱给我家的老棺材看肝炎,我这苦命的儿子连着七八天来这里挖煤哦。菩萨保佑没有事就好,他要死了,我们一家都活不下去哦……”
旁边又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两眼发痴,不停地问:“没事吧,没事吧?我家根宝命大,几次都躲过了,这次肯定也没事……”
这时,又来了五六个壮汉往里面闯,警察上前拦截,被他们一把扒开,一个黄脸壮汉呵斥道:“人都被你们弄死了,还不让我们过去看看,你们还是人吗?你们的心肠是铁打的嘛?”
警察也一拥而上,瞬间互相推搡。警察叫道,再动我们抓人了。黄脸汉子愤怒地说,人都死了,还怕你们抓吗?!眼看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断喝:“都给我住手!”
喻四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些人旁边了,他挥挥手,示意警察让开,说:“让他们进去吧,注意维持秩序。不过扛摄像机、带照相机的人千万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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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孽缘难了,激情燃烧的代价()
袁晋鹏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不等坐起身,伸手按下床头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是手机响,他这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座机的铃声。
“嘤嘤嘤嘤……”,是女人的哭泣声,袁晋鹏一惊,睡意全无,把话筒贴紧耳朵,该不是叶与柔吧,声音不像。
“小袁,老谢被纪委带走了!怎么办啊?你想想办法!嘤嘤……”,袁晋鹏终于听出来,是谢建平的老婆颜小倩的声音。
袁晋鹏的脑子“轰、轰”作响,瞬间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啊?!谢书记……”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颜小倩已经挂了电话。
邓琼被吵醒,慵懒的侧过身子:“这么晚,谁啊?”
袁晋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是颜小倩,谢书记被纪委带走了。”
邓琼一脸愕然,扬起头:“谢书记?纪委?市纪委还是省纪委?”
袁晋鹏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市纪委吧,他又不是省管干部。”
“几年前说要提拔要提拔,怎么反倒被抓了?”邓琼问。
袁晋鹏叹道:“唉!官场凶险,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邓琼说:“谢书记和颜阿姨对我们那么好,怎么说你都要想想办法。”
“我?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真高看我了!倒是找时间去看看颜阿姨。唉!”袁晋鹏“啪”地关了床头灯,两眼迷茫,尽是夜的漆黑和深沉。
第二天吃完早点,袁晋鹏联系王克,一起去接喻四海。
喻四海上车看见他,问:“你也来了?”
通常只是王克接喻四海,袁晋鹏一起来,喻四海估计有什么事。
袁晋鹏主动挑起话题:“谢建平被纪委双规了。”
“嗯,我知道,昨天晚上十点多钟的事。”喻四海说。
袁晋鹏如实报告:“昨天晚上,谢建平的老婆颜阿姨打电话给我……”
喻四海不等袁晋鹏说完,插话道:“哦?她在电话里和你说什么了?”
喻四海把“电话”两个字说得很重,袁晋鹏瞬间反应过来,颜阿姨打出来的电话说不定被纪委监听了。
“没说什么,她只是告诉我,谢书记被纪委带走了。”袁晋鹏说。
“晋鹏,我知道你以前和谢建平一起工作过。但作为一名成熟的领导干部,一定要分清是非。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组织报告。谢建平作出过不少贡献,但现在出问题了。当然具体什么问题,问题有多大,要等组织上的结论。你在我身边工作,我不希望你犯低级错误。”喻四海说,面无表情。
袁晋鹏说:“市长的指示,晋鹏谨记恪守。本来还想去看看颜阿姨,不去了。”
“重情义不是缺点。你可以让你老婆小邓去,你不合适去。毕竟在我身边工作,容易被人误解。”喻四海说。
喻四海显然不希望被人猜测和曲解,甚至被人误解为“保”谢建平。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喻市长把谢建平撇得这么干脆,说明谢建平的问题没有悬念。事实上,一旦被双规,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呢?
想到这里,袁晋鹏说:“市长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给您添麻烦。小邓最多去安慰一下颜阿姨。”
走进办公楼,看见大家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袁晋鹏估计这件事传播开了。晴川只是一个三、四百万人口的地级市,提拔呼声这么高的********被双规,无论如何是一件大新闻,大家不议论才奇怪呢。
小道消息满天飞,关于谢建平出事的起因,谁也说不准到底哪一种说法更准确更权威。有一种说法是,颜小倩的妹妹在银行工作,有揽储的任务,迟迟完不成,便找到姐姐。颜小倩经不起缠磨,凑了两百万给妹妹,结果被人举报到省纪委,东窗事发。而另一种说法是,东巴县斧头山煤矿发生透水事故时,老板正带着几个准备入股的朋友在井下视察,没想到被困在井下。老板估计自己出不去,聊了不少煤矿的秘密。谢建平在煤矿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又拿百分之二的干股,每年按百分之五分红。发生事故时井下有二十三个人,等救援队抽干水打通矿井,死里逃生的只有六名矿工。因赔偿问题搞得很复杂很纠结,煤矿老板的家属到省委和省纪委把谢建平一干人告了。
对这些小道消息,袁晋鹏难判真伪。在他的印象中,谢建平没有什么物质**,自信能干,从容淡定,怎么可能入股煤矿甚至拿干股呢?要真有那么一回事,也是颜小倩折腾的,谢建平未必知情。一个上午,他坐在办公室翻翻文件、简报,看看报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他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总有一点难以名状的忐忑。
他拿出手机,登录qq给叶与柔发了一条信息:今天很忙吧?
叶与柔:我没什么事啊,又不办案。他们说你以前做过谢的秘书,是吗?
他抿了抿嘴角,回道:还听到什么?
叶与柔:他们说东巴县是个大染缸,谢在平安县清廉得很呢。
桌上的电话响了,喻四海说:“晋鹏,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还没到喻四海的办公室,袁晋鹏远远听到他正操方言说话。喻四海的老家在湘赣交界,方言接近湖南话,袁晋鹏基本听不懂。
喻四海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说:“晋鹏,这是我堂妹喻茶花、堂妹夫小柯。好不容易来晴川一趟,你陪他们转一转,也好记住我们晴川的好山好水。”
袁晋鹏上前打招呼:“呵呵,不好意思,在晴川,冬季只能泡一泡温泉。”
喻四海说:“对!我们鹤东的温泉驰名全国,不错,值得去。另外平安县的董村也可以看看,清城的蜜桔应该还有,尝一尝嘛。”
袁晋鹏说:“好。我们马上出发。”
喻四海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差不多到鹤东吃中午饭,抓紧。”
“市长,那我们走了。”袁晋鹏带上喻茶花、小柯出门。
去鹤东的路在扩建,而市政府办公室的两部越野车不在家,袁晋鹏打电话给市交通局借了一辆“猎豹”越野车,又叫上车林林,匆忙出发。
车林林说:“我给鹤东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好。”
袁晋鹏阻止说:“不要。领导有交代,不能惊扰地方,我身上带了钱。我们调整一下顺序,先去董村,下午往鹤东赶,晚上泡了温泉好睡觉,清城蜜桔到处有卖,拎几框上来就是。”
一路上和喻茶花、小柯闲聊,袁晋鹏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小柯本是国有林场的货车司机,前几年,林场陆续倒闭歇业,职工们各自买断工龄,重新自主择业。小柯自学成才炒得一手好菜,便开了一家餐馆,亲自掌勺,喻茶花做服务员。起早摸黑,精打细算,一年下来,赚了七万多元。可欠款占大头,有五万多,上门收了几个月,只收到一万多元。一气之下,他们关了店门。接着,小柯买一辆面包车跑黑出租。春节后,送一车人去广东,结果被当地的运管所逮住,罚了几万元。回到家里,小柯卖了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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