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诀:“。。。。。。”
勾陈殿是唐国江湖中有名的杀手组织之一,据说其中全是高手,实力最次的杀手也是二流高手的层次,每次出任务,最低酬劳便是百两黄金。
重点是他一年多前才因为游山玩水过程中得罪了江湖门派被勾陈殿的人刺杀过,若不是他自己武功好,后来又通过惊雀楼的朋友摆平了这事儿,他现在大概已经凉了。
彼苍者天!虽当日刺杀他的不是眼前这位,但是好想打一场泄愤啊!——为了不引起两国外交纠纷,蜀王殿下好歹忍住了自己这念头。
于是气氛继续沉默之后,李诀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
“你当初的红花是我分派下去的。”
李诀:“!!!”冷静,至少不能在东宫之中打起来对不对?
别让他抓到机会,否则一定打死这冰坨子!
这下子,两个大男人之间彻底没了话语,但是沉默之间,各自身上的气势都不经意的释放出来,虽刻意避开了永平,但周围的一切就遭了秧,直到几朵朱瑾花粉身碎骨的落下来,李诀悚然叫停!
“停手啊!我告诉你啊,看我不顺眼以后大家有的是机会好好切磋,这朱瑾园里不能动手的,若是伤了园中的话,太子发怒起来,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李诀喊道,“东宫有多少绝世高手想必你今日该是知道了的!”
阿战一言不发的收了气势。
他是杀手,不是白痴,此前李诀的话他也有听到,若真惹怒了唐国太子,对方确实有让他悄无声息消失的本事,而秦国也不会为他一个贴身护卫做主。
好在永平并未睡多久,便朦胧着睡眼醒来。
“阿战,现在是何时了?”永平抬头看见阿战在身旁,便问道。
“公主,快子时了。”阿战回答道,声音依旧有些冰冷,但语气比起对李诀来已经温和了太多。
“子时了。。。。。。”永平念叨了一句,顿时便清醒不少,“大兄吩咐过,不许我熬夜的!”
她站起身,李诀的外袍顿时滑落在地,稍愣了片刻,永平将外袍捡起,放到石桌上:“今夜在王爷面前失礼了,还望蜀王殿下海涵,时辰已经不早,我得告辞了!”
“公主不必客气,自便即可。”李诀微笑着回答,“公主若是疲倦,去崇仁殿后随便询问值守的宫人,自有人带你去早已备好的寝殿歇息!”
盛京城入夜后宵禁是规矩,哪怕是皇室子弟也要遵守,深夜里车马行于街道是不被允许的,而唐国贵族夜宴常有,自然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
偌大的东宫只有太子李承钰一个主人,有的是空余的寝殿厢房供今日夜宴的贵族子弟们休息。
“不必这样麻烦了,我让阿战直接带我回永昌宫便好,倒是劳烦告知东宫管事一声,省得大家派人寻我。”永平道。
当初南宫蕊推她入水并非意外,那时节春寒不说,南宫蕊更是在推她之时在她身上偷放了药粉,否则她好歹吃过不少大兄带来的药液,何至于脆弱到落水一回便卧病再床半月有余?
到了现在,虽然有大兄请人医治,病根已经除了,但她身体仍有些虚弱,因此大兄要求她每日子时之前必须歇息,每日不得劳累熬夜。
便是今日下午玥姐姐为她检查过后,也是这般嘱咐的。
第260章 情字写来都空洞()
她必须回永昌宫,一是不喜欢在东宫留宿,二是还得去喝药。
病去如抽丝,调养更是漫长的过程,今日过度饮酒,已经是极大的任性了。
行了两步,永平的脚步略踉跄了一下,阿战一言不发的将她扶住。
看阿战带着永平飞上高墙,同现出身来的东宫亲卫说话后离去,李诀也收了石桌上的酒壶酒杯,缓步出了朱瑾园。
这秦国来的兄妹三人,一个接一个的翻墙走了,莫不是明日清晨秦国太子的仪仗要空着回永昌宫?
“也罢,太子会如何苦恼,又与我何干?”蜀王李诀低声说罢,自去寻地方睡觉了。
寒天寒玥和永平可以任性翻墙,不管宵禁,因为唐皇管不到他们兄妹三人头上去,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大家都会装作不知晓。
但他不能任性。
父亲为什么放弃兵权他心知肚明,纵然父亲去世已经五年,但蜀王府的旧部仍旧不少,他若非谨言慎行,那高位上的堂叔如何会让他逍遥至今?
唐国的山水极好,他暂时还没有活够。
寒玥确实是随意选了个方向御剑飞行,在天上飞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渐渐的觉着有些倦意,低头看去,下方竟是一片深山之中。
“密林幽谷,无人之地,也好!”寒玥说罢,径自落地,收起月华剑后,大约看了下周围环境,她点了点头,用真气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也没有放出飞舟,只是摆了张小案在草地上,便将酒水瓜果一起取了出来——这些带灵气的食物是她每次去修士交易点时必定补充的东西,否则普通的凡间食物很难满足筑基修士的日常消耗。
“主人今日独饮吗?”长生出现在身旁,问道。
“不然呢,你又不能陪我推杯换盏。”寒玥看他一眼说道。
“若是将来有幸寻个契合的身体附身的话,也不是不行的。”长生浅笑说道,“只是如今,主人如何打算?”
“什么如何打算?”
“西陵漠河已经现身,主人如何打算?”
“你说呢?”
“长生不知。”
“呵”寒玥将一杯灵酒满饮,冷笑,“他那人,贯来如此自负,总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好的件件都可以给你,坏的便想藏起来自己解决可我偏不痛快!”
“主人今日已然饮酒不少,还是莫要过量了。”长生柔声劝道。
“自从父亲去世,我入了陵园守孝,便再也没有醉过,今日便醉上一场又何妨?”寒玥说道,“权限都给你了,我若当真醉了,便随我在这山水间睡下,若是有什么危险,便将我带进空间去吧,水之源灵的旁边,总觉得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主人既然坚持,长生遵命便是。”
修士会不会喝醉?
这其实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若是凡间酒水,大概是多少量也不够的,若是修士特酿的灵酒,便看这灵酒的品级如何了。
寒玥身上的灵酒比不得大师兄那般多,但蝶恋居的百花酒,出云阁的云中君却有不少,不用真气抵抗的情况下,足够她喝得烂醉如泥。
当然,寒玥的酒品算是好的,喝醉之后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寻死觅活,只是突然想听歌。
“长生,你会弹琴吗?”
“本是会的,可我如今没有身体,无法为主人解忧。”
“那你唱歌吧?我记得狐妖的歌声也很好听的,我从前听过月狐唱歌。。。。。。”
“。。。。。。”主人,我是神狐,不是狐妖!
“不行吗?可是,好想听啊。。。。。。”
“主人想听什么歌?”
“春江花月夜?”
“主人,那是筝曲。。。。。。”
“高山流水?”
“那是琴曲。。。。。。”
“那。。。。。。我记得当初我死的前一年,有首歌在华夏挺火的,叫。。。。。。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若我未曾记错,这歌是女子唱的吧?长生本来是拒绝的,但看见寒玥眉眼间少有的脆弱悲伤,他终究心软下来。
“主人想听,自然是可以的。”
长生的声音本就好听,平时从容言谈时便有如诗如画的感觉,此刻认真歌唱,纵有些许地方音调唱偏,却无法否认他歌声的美好。
若换了凡间女子,怕是这一歌下来,便足以倾慕终身,再难相忘。
那年长街春意正浓策马同游烟雨如梦檐下躲雨望进一双深邃眼瞳宛如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雨丝微凉风吹过暗香朦胧一时心头悸动似你温柔剑锋过处翩若惊鸿是否情字写来都空洞一笔一画斟酌着奉送甘愿卑微换个笑容或沦为平庸而你撑伞拥我入怀中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你眼中有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
“够。。。。。。够了。。。。。。”寒玥伸手,指尖却从长生的身上穿过,“到此处就好,后面的就不要了。。。。。。”
“我记得那年他出任务,我偷偷跟着他出去,他明明发现了还假装不知道。。。。。。天上突然就下雨了,我想去路边寻一把伞,回头去看不到他人了,急得要死,谁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身后,撑着一把油纸伞拥抱住我。。。。。。全世界都比不得他的温柔。。。。。。”
“他说,西陵家的男儿从不三心二意,认定了一人,这一生便是这一人。。。。。。他说,就算跪着求,也会求父亲答应他娶我。。。。。。”
“他的身边果然再没出现别的女子,果然一生只有我一人。。。。。。可是他终究没能娶我。。。。。。金湾别院的时候,我知道他想的,可是那时已经没有可能了啊,亲人性命,累累白骨,又怎么是相爱二字能抹平的。。。。。。”
“我心软过不知道多少回,可是一想他能狠心到逼死我的父母,一想到他能当着我的面对长房的人下杀手,一想到他能狠心亲手废掉我的丹田,我便更加恨他。。。。。。恨不得拿刀剖开他的心口,看看里面流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所以我越发温柔带笑的对他,亲手将分量越重的毒药送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喝下去。。。。。。看着他夜半一次次心悸惊醒,看着他练功时心口绞痛险些走火入魔,看着他躲在书房疼痛得蜷缩到地上,开门后却浅笑着没事一般。。。。。。我想逼疯他,也想逼疯我自己。。。。。。”
第261章 可有心仪之人()
“可是,长生我还是爱他啊就算恨到极点,还是爱他”
“怎会有这样的人连死,他也要跟来”
“他不想拖累我,焉知他的隐瞒,更让我心寒凭什么快乐就可以一起,痛苦他非要一个人担?不是发过誓的么,要永结同心,要不欺不瞒,要生死荣辱与共他西陵漠河就是个骗子!骗子”
“可悲的是两世为人,仍旧放不下这个骗子”
放下前世的恩怨情仇,却终究放不下这个人
长生默默的陪伴在一旁。他拥有着她所有的记忆,更知道许多她不知晓的事情,但情之一字,他却无法安慰她半分。
他是神狐,本该掌管幻与情的规则,遗憾的是,他还没能达到那要求便扑街在了神魔战场上,父亲倾尽心力,才为他得了这个蹭功德复活重生的机会。
所以如今的他,不懂情。
既不懂,又哪有立场去安慰?
。。。。。。
事实证明,山中有时候并无那么多的危险——至少对于修士而言是如此,有寒玥清理空地时洒在地面上的一层药粉,一整夜过去,偶有野兽或是低阶妖兽前来,也是很快便或警惕或惶恐的离去。
百花酒与云中君在灵酒中并不算特别厉害的,但不用真气抵抗的情况下,后劲可不小,寒玥和衣躺在山林中熟睡,到清晨也未曾醒来。
而盛京城中,永昌宫内,早起的永平公主得知长兄和长姐都彻夜未归,却并无什么意外的表情。
谴了宫女出去,永平从木箱中取出唐国皇室众多未婚子弟的情报来,再行认真的看了一遍,将资料与昨夜所见真人一一对照,这才摆出纸笔,写下几个名字。
最末一行,她犹豫片刻,终究落笔写下:蜀王李诀
李诀的父亲兵权一度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最后激流勇退主动放下了所有兵权,但直到如今,唐皇李言庆也未曾完全放下对蜀王一脉的忌惮,就如同朱雀大道旁的李将军府一般。
这样受帝王忌惮的王爷,本不该是她的选择。。。。。。
可若是换了旁人,会愿意陪她去看江州的莲花吗?会愿意陪她去泉州游湖吗。。。。。。
站起身来,永平将写好的白纸卷起,收进袖中,轻唤了一声。
“阿战!”
阿战悄无声息的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现出身来。
“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可好?”
“公主请说。”
“帮我去一趟东宫,问李诀一句话,就问。。。。。。他,可有心仪之人。”
阿战沉默的点头,转身出去,片刻后却又回来:“公主,他不合适。”
“为何?”
“在勾陈殿挂了太多红花的人,容易死。”想了想,阿战又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他在赤焰府和虚妄之海也挂了不少红花。”
“明明是个闲散王爷,怎得惹了这么多事?”
“喜欢到处跑,又好管闲事的人,总是容易惹出仇家的。”阿战神情冰冷。
“无妨,只要。。。。。。这些大兄都可以解决。”
阿战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间便消失在雪阳殿内。
如果她不是寒天的妹妹,如果寒天不是殿主的好友,如果殿主不是他亲哥,他连这句提醒都不会有。
反正也不是他心口上的人,日后过得顺心与否,也与他无关。他的忠心,全是因为那笔抵得上勾陈殿两年收入的酬金。
阿战在东宫寻到李诀的时候,这人还在熟睡之中,受到杀气的针对,蜀王殿下瞬间便清醒过来。
“喂,不就是杀了几个你们勾陈殿的杀手么,至于这样仇恨?要打约个时间地点去,何必大清早扰人清梦?”
“哼!学艺不精,死则死矣!”阿战声音冷漠,“公主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永平?什么问题?”
。。。。。。
阿战回永昌宫时,永平亲手写下的的手书已经交给秦国使团的礼官,接下来的事情,便在不由她管。
她宣纸上所写六人,将经过秦国礼官的手交予礼部,双方协商,这其中包括唐皇李言庆的意见、秦国三位宰相的意见、礼部的意见、储君的意见等,最终双方达成意见的统一,在三日内选定最终的人选。
届时她嫁与谁,便再不能更改。
——说得好听,由她从适婚的皇室子弟中任选一人,可若是她交上去的仅有一人,恐怕那人转眼便会因各种原因被否定,反正帝王一个眼神,钦天监便能找出天象不合命数相悖等理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