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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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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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想到,师兄不声不响的初来就给了他一个惊喜,若不是晏施主前来嘱托他去解一个局,他却是不知师兄竟是提前来了。

    慧远有所不知的是,他师傅将慧觉派到禹州城来,却是因着皇都局势不明,诡谲莫测,怕是有大乱将起,为了保险起见,寺中已经将一批弟子以各种名义悄声派往各处,就连弟子本人都被蒙在鼓里,可见事关重大。

    再者是慧觉实在太能折腾,他师傅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难得有机会躲个清静,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将人踢出来了。

    至于小弟子是否能够镇住大弟子,这个嘛,他师傅也只能在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丝毫不知自己接了个大包袱的慧远,现在还只是在烦恼如何能让师兄安分的待着,不要出去惹事,倒不知皇都护国寺的劫难将至。

    而作为包袱本人的慧觉,一点也没自知之明的在寺内闲逛着,好巧不巧的在悬风亭碰上了谢安娘一行人。

    却说谢安娘与云珰从半山腰开始走路,等抵达寺院山门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进了福佑寺,一行三人在寺中小沙弥的引导下,将行李安置在了一处清幽小院。只是按寺中规矩,这男女香客得分开来住,因而帮谢安娘把行李搬来后,阿升就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住处。

    之所以将行李也带来,自然是谢安娘准备在这里小住几日,一是为表诚意亲自来向慧远大师道谢,二是她有点不知如何面对大伯的示好。

    自从那日花园小径中听了大伯母歇斯底里的话后,她虽然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否认大伯对娘亲的居心,可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那些荒唐的话,这种情况下,再面对大伯补偿似的好意,她到底还是有些应对不来,正好借此机会出来静一静。

    整理好接下来几日要住的地方,谢安娘便带着云珰去了圆通殿,那里摆放着谢二老爷夫妇的往生牌。

    之后,主仆两人便又与早已收拾妥当的阿升,一齐去了慧远大师居住的静思苑。

    却被守在门口的明净告知,住持正在屋内做功课,暂且不见客。

    谢安娘一怔,想起自己今儿个来得早,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倒是自己疏忽了。她想着反正是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便脚下打了个转,往立在悬崖峭壁边的悬风亭而去。

    这悬风亭,有八根红漆柱子牢牢定在那向外突起一块的崖壁上,临崖的三面都围有坚固的栏杆,只要不是成心寻死的,倒也不怕有人摔下去,作为一个赏景的地方,那是最美不过的。

    谢安娘去到那儿的时候,悬风亭里却是立有一人。

    激荡的山风,将那人的僧袍吹得猎猎作响,一人一亭,衬着层峦耸翠的远山,显得格外的渺小与孤寂。

    手持佛珠的慧觉,此刻却是与平日的放纵不羁有所不同,沐浴在明媚温暖的阳光下,他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暖意,只因他的心依旧停留在那个漫天飞雪的严冬,再也走不出来。

    是的,那人去后,他的心一并封存,只余空洞的躯壳行走世间。

    然而,当他背转过身后,瞳孔却是一阵紧缩,手中的佛珠捏的紧紧的,失态的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妍妍?

    一阵晃神过后,他自嘲一笑,不过是略有相似罢了,他是看着她在怀里断气的,又怎能痴心妄想的祈求今生再次相见呢!

    朝着悬风亭走近的谢安娘,脚步稍显迟疑,这位穿僧袍的师傅望向她的眼神好生奇怪,这让她有点犹豫,不知要不要进这悬风亭。

    随在她身后的云珰也是暗自警惕着,实在是不谨慎不行,小姐自从上元佳节过后,就跟沾了霉运似的,风波不断,每回出门都得遇上点什么事儿,让她不得不多心。

    难道是上元佳节被绑架后,小姐独自回来的那天,没有用柚叶洗澡去晦气,所以才会倒霉不断?

    觉得自己真相了的云珰,一脸恍然大悟,表情丰富得令她身旁的阿升侧目。

    忍不住再次打量了眼谢安娘,慧觉不由感慨,这位女施主乍一看和妍妍倒也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迎着太阳光走来,若不经意的看上一眼,还真是像了九成九,只是定睛一看,却只剩下不到三四分。

    若说一个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一个与逝去爱人面孔有几分相似的人,难免会忍不住心生好感,贪恋的想要多看几次那张鲜活的容颜。

    可慧觉却并不无此种想法,于他而言,妍妍永远都在,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进他的骨血,纵使刮骨也难以忘掉。

    而眼前这张颇有相似的容颜,不过是一张略有所似的皮囊而已,并不值得他多做停留,哪怕是一息半息。

    刚刚的错眼,已经让他心生愧责,那是对妍妍的一种亵渎!

    因而看到谢安娘脸上的犹疑之色,慧觉倒是挺自觉的开口:“女施主若是想要在此处赏景,进来便是,贫僧马上便离开了。”

    只是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露馅。

    那日在谢府,隔着屏风,两人谁也没见过谁,若是慧觉不曾开口,怕是两人就此擦肩而过,谢安娘也是不知从她身边走过的,就是那日被赵氏买通陷害她的和尚。

    不过,慧觉开口了,谢安娘又正好凭着他的声线认了出来,那么这事情就没这么容易结束了。

    要说谢安娘有着听音辨人的能力,却也没有。只不过这个言之凿凿,指定她就是天煞孤星的声音,却也没这么容易忘记。

    就在慧觉欲离开亭子之际,却听那位站定不动的女施主出声:“且慢。”

    这让他本欲离开的步伐,缓了下来,满是疑惑的看向阻止的谢安娘。

    只见谢安娘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一脸认真的问道:“这位师傅可曾在何处见过小女子?”

第36章 小报复() 
慧觉闻言,虽奇怪谢安娘为何有此一问,却也还算耐心的回着:“素不相识。”

    “是吗?”谢安娘这声反问低不可闻,倒似是在自言自语。

    她又打量了眼去意甚为明显的慧觉,觉得从他嘴中说出的这话倒不似有假。

    既然不认识,那就好办了。

    只见她唇角微勾,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轻快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恕小女子直言,不知师傅如何称呼?刚才看您的眼神,似是认识小女子般,怎的现在又矢口否认?”

    这人刚才转身过来,似是将她错认成了谁,虽说只有一瞬的闪神,可她还是捕捉到了,这人的眼光虽是落在了她身上,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向缥缈时空的那一头。

    面对谢安娘笑吟吟的提问,慧觉只觉惊讶,这女施主好强的观察力,他只有那么一刹的失神,自认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他双手合十,坦然应道:“贫僧慧觉。刚刚却是将女施主错认成了一位故人,失礼了。阿弥陀佛!”

    这会儿他倒是规规矩矩,俨然将护国寺弟子的高洁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丝毫不显在慧远屋里絮絮叨叨惹人烦的模样。

    “慧觉?”谢安娘眼中带着一抹疑惑,随即又似是想起什么,不由出声问道:“不知大师与慧远大师是何关系?”

    其实,她哪能不知这人与慧远大师的关系?!

    那日虽说慧远大师来的时候她没有在席上,可院中的喜儿消息向来灵通,早就将那日的后续讲述得一清二楚,就连慧远大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给高度还原了,既然慧远大师叫这人师兄,想必两人同门师兄弟的关系却是跑不了。

    只不过,慧远大师那么德才兼备、高风亮节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品行的师兄?与赵氏狼狈为奸,也不知这种阴损的勾当做过多少。

    要慧觉来回答,那他必然会惋惜的说着,还真没多少,也就谢安娘这一桩,还倒霉催的被他师弟给当场拆穿了,可怜他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要说英明,他原先也是有的,还未遇上那生命中的劫数之时,他也是护国寺慧字辈中人人称道的大师兄,是他师傅看好的接班人。

    只是自那人离世后,他遭此一劫,却是开始一蹶不振,就算是被他师傅骂醒了,也只是继续浑噩度日,其他的没甚么长进,倒是闯祸的功夫越发熟稔,闹得寺中一众人不得安生。

    要说他这等行事作风,捅了那么多篓子,为何还没被逐出师门,这么复杂的问题,早已被新来的弟子们讨论了个热火朝天,位列护国寺七大不解之谜的第五位,也算是奇事一桩。

    还不知谢安娘心底另有所想的慧觉,也没甚么防备之心,倒是颇为自豪的介绍:“慧远是贫僧的小师弟。”

    “那太好了,小女子正巧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慧远大师,可惜慧远大师现下抽不出时间。”

    顿了顿,谢安娘似是挺难为情的看了慧觉一眼:“大师既然是慧远大师的师兄,两人同出一脉,想必对于一些药理也是颇有研究吧!不知可否向大师请教一二?”

    “这个……”慧觉稍显犹疑,倒是不曾想谢安娘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只是师弟的药理知识都是外出历练之时,跟着师伯学的,他虽懂,却也只是略知一二。

    再者他也无意在这里陪个小姑娘消磨时光,遂委婉的拒绝着:“贫僧也只是略知一二,并无师弟精通,女施主还是去向师弟请教为好。”

    “不碍事。对于大师来说,想必那些问题都简单得很,倒也不必特意再去劳烦慧远大师。”谢安娘佯装没听懂慧觉话里的推辞之意,愣是将人留在了悬风亭。

    转而便向云珰交代:“云珰,你去将那本我常翻看的草药大全拿来吧!”

    云珰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却被谢安娘叫住了。

    “等等,再端一些我们自制的小点心上来,记得将我那紫砂小罐以及一套茶具也一并带来。”

    虽不解为何要将紫砂小罐一并捎上,可她记得小姐说那紫砂小罐装的药粉,是去内火的良药,只是常人喝个一杯便行,不能贪多,要不然用量过当是会引起不适的。

    还有她们自制的小点心,那是因着要来寺中小住,她又向来口味较重,因而那些小点心的口味难免会有点与众不同,这寺中僧人吃惯了清淡的口味,适应得了吗?

    只是云珰却也没多嘴,小姐吩咐的事情,只管照做就是。

    眼见吩咐妥当,谢安娘趁着这空隙,便拣了些禹州城中有关慧远大师的传闻,尽数说与慧觉听,倒也让不欲久留的慧觉来了兴致,毕竟隔了那么久不见的小师弟,能从旁人嘴里多了解一分也是不错的。

    两人聊着聊着,倒也颇为融洽。

    而端着一应物什再度来到悬风亭的云珰,却是不知自家小姐原来还有这等讲故事的天赋!

    她将东西在石桌上一一摆放齐整,风味独特的小点心,看起来倒也清清爽爽,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谢安娘则是亲自动手,取了紫砂小罐中色泽碧翠,如茶叶般微微卷曲的条索叶片,放进了紫砂壶中,用山间取来的甘泉煮沸冲泡,倒进四个圆润小巧的紫砂杯中,袅罗的热气随之升腾。

    “来,大师,尝尝这些自制的点心,可是别有一番风味。”谢安娘将一碟看着清气,实则辣的不行的小糕点放到了慧觉跟前,随之又将散发着清香的驱火茶推到他眼前。

    这些看着秀气精致的小点心,内里的馅却是暗藏乾坤,酸的,辣的,咸的,甜的……

    云珰这奇葩的口味,谢安娘试了一次之后,从此就敬而远之了,现下只捏了块口味略显正常的甜糯松糕吃着。

    慧觉一个没注意,却是顺手将眼前的的小糕点一口放进了嘴里,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并不热衷这些点心之类的小吃食,跟不会跟个姑娘家似的,一口咬上一小点,之所以吃上一个,也只是基于礼仪,哪曾料想,一个小小糕点就将他放倒了。

    辣,实在是太辣了,舌尖上传来的火热、麻疼,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又似是被架在火上烧烤,这让他直接将嘴中的糕点吞咽了下去。

    结果就是,火热热的辣意,直接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还有往下的趋势。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就算是稍显滚烫的水温也阻止不了他喝水的渴望。

    一杯下肚,辣得快喷火的口腔丝毫不觉有得到缓解,他又将放在石桌中间的另三杯一连气的喝光,这才觉得直冒烟的嗓子眼儿好受了点。

    将手中剩余的松糕一口咬掉,谢安娘又将空掉的紫砂杯倒了八分满,这才颇为无辜的开口:“慧觉大师,你不吃辣?真是不好意思。”

    说罢,便又递了一杯驱火茶上去:“来,多喝点茶,这是败火的,缓解缓解辣意。”

    要说慧觉的防御系数,绝不止现在表现的这么低,之所以如此大意的逐渐钻进了谢安娘的套儿,主要是他也没想到他有这么不走运,随便出来走上一圈,也能碰上个与他有过节,而他又丝毫不知道的人。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坏事做多了,报应就找上门了,活该他今天要栽这么一个跟头!

    至于回去之后的慧觉到底怎么样了,这个暂且不讨论。

    慧觉走后,谢安娘望了眼桌上掀开茶盖望了一眼,一双杏儿眼弯成了月牙般,嗯,全空了,不错!

    见谢安娘心情十分不错,云珰好奇地问了句:“小姐,这驱火茶喝多了会怎样?”

    “也没什么,就是将身体内的湿火逼出来罢了。”谢安娘轻描淡写的说着,实则是上拉下泄,身上起疹子,严重点的都得虚脱了。

    不过,有慧远大师在,那慧觉想必也不至于虚脱,只是多跑几次茅厕,浑身发痒起疹子的过程还是省不了的。毕竟,这驱火茶又不是毒,当然是无药可解,因为根本就不需要解,过了几天也就能好了。

    与慧觉所做的想比,她这种小打小闹,也就不值一提了。

    谢安娘看着正收拾着的云珰,也很是好奇的问了句:“云珰,你那糕点里放的什么?”

    “不多,也就双倍朝天椒。”

第37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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