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毫不犹豫的回答,安心的答案。
如果没有下一个问题该有多好
“那她呢?”
两人心知肚明的那人,杨沐几度不避嫌疑的暗中违背圣意,从宫里帮她给宫外送东西,那些东西给谁没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自从她在王府落水后,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她,舍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内挣扎,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杨?心中数十年建造的高墙瞬间倒塌,原来不仅仅是面貌相似,连心也是如出一辙。
三呼万岁的声音如一道浪潮以太极殿为中心扩散开来,远离太极殿的未央池畔,宇文砚舒没有去参加宴会,而是遣开旁人独自坐在亭中自斟自饮。远远地听到前殿的箫声琴音漂浮在水面上,被水面粼粼的波光漾开,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就近在耳边,一边喧闹浮华,一边简单清静,好似两个不同的世界偶尔产生的交集。
之前传闻被刺客吓的病倒在床的杨?,其实根本就没有病,不,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她的病并非惊吓所致,而是人为之因。
她在自己每日所服用的汤药中做了手脚,干燥的白曼陀罗花,少量的服用会让人脉象虚浮,不时陷入短暂的昏迷,看起来就像受了惊吓所致。但是这种草药却对身体有害,若是剂量没有控制好,还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子嗣。杨?为了杨沐也算是机关用尽,但是自从那日后,杨沐被派往属地勘察,直到她出嫁也没有在紫苑现身。
清风徐徐的在亭中旋转几圈离去,带来些许的寒意。桌上摆放着几碟模样精致可爱的糕点,一壶“醉仙酿”,两只酒盅,一只倒满了酒放在桌面上,溢出来的酒盈盈的高出杯身几许,欲落未落。宇文砚舒拿着酒杯,向着对面不存在的人频频举杯示意,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肚。
只有看着别人热闹的时候才会发觉自己形影相吊的孤寂,在这样的一个朗月清风的夜晚,居然连一起喝酒的人都找不到。阿?跟着大军去了边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哥哥作为前朝臣子,禁足踏入**,兄妹俩虽然同样呼吸京城的空气,却难以相见。
皇上似乎有意将她禁足与**一般,宫内的侍卫太监不约而同的在她的脚步即将踏出宫门的时候,发出那句讨厌的声音:“郡主,请留步。”
今日是杨?大婚,也便是曲恋瑾大喜。前世的闺中密友,今生是重归于好的故友之交,还是从此短兵相见的对手?谁能说的清楚,剪不断理还乱的不只是爱情,还有友情,它们不像亲情有着血缘的牵绊,割舍不掉。男人的情谊可以是豪气冲天的惺惺相惜,也可以是酒逢知己的秉烛夜谈。而女人的纤细敏感把那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意化成千丝万缕的蚕丝垂吊着两端,是结是劫总在一念之间。
“皎皎明月风波影,醉倚独阑数夜寒。”蓦然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亭侧的树木掩映的曲径上传来,轰走了宇文砚舒心底徘徊的孤单惆怅。
宇文砚舒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跟她一样逃席的人是谁,这么举国同欢普天同庆的日子,还有这份踏月吟诗的闲情雅趣的人,除了杨言这个不恋权势,潇洒红尘的皇子,不做二人想。
“相请不如偶遇,六殿下可否赏脸。”宇文砚舒笑盈盈的偏过身,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在江南流连三月未返的杨言,此次为了杨?大婚特意从那桃娇李艳温柔水乡赶回。席中看到又是那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脸,心生腻烦,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偏门跑出来透气散心。
“有何不可,也就只有妹妹好雅兴,选在此处饮酒,既可借丝竹映水之声,又能免于他人打扰。”杨言毫不客气的坐在对面,捏起一块芙蓉糕细细赏玩。
宇文砚舒揶揄道:“谁说无人打扰,我眼前是何物?”
“哈哈。”杨言受了宇文砚舒奚落也不见恼,爽朗大笑:“那可是本王打扰了,本王自罚一杯。”
河面的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烟波千里的三月江南明润了他笑颜,明亮的宫灯照出了地上斑驳阴暗的树影婆娑,却给他的脸添了一层柔和,宇文砚舒终于觉得光风霁月是用来形容一个胸怀坦荡的人。
久坐枯饮无聊,杨言把此次江南游行细细的讲来,千里柳堤的诗情画意,明花净颜的秦淮风光,就连河岸边纤夫的号子在清澈的碧水中都让人心醉柔肠,杨言不愧是皇家出生,即使不屑于官场周旋,却不妨碍他妙语连珠的说辞。
“江南的杏花开的早,白里透着浅浅的绯色,我特意去了杏花园,成片成片的柔白色三五团簇的俏立在枝头,还有许多蜜蜂嗡嗡的在其中飞舞,对了,这次我带了几瓶新鲜的杏花蜜回来,明日让人给你送去,据说女子多食可以美容养颜。”
杨言倒是大方,隋朝的养蜂技术还不够成熟,每年采得的花蜜数量有限,还要先作为贡品献供给天子之家,可以说有价无市并不过分。
宇文砚舒没心思想到这一层,她的心被杨言之前对江南的描述所吸引。前世的石奕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金陵人氏,世世代代住在那里,哪怕是经历了可怕的屠城,他们家也是为数不多的土著。如今听杨言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可是她的家乡在千年之后,那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耸立,有着先进便捷的高科技技术,即使经度纬度一样,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也找不回家乡的味道。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宇文砚舒低低的吟唱着唐代诗人韦庄的《菩萨蛮》,一首看似写景却充满着浓浓的思乡之情的小诗。
浅唱低吟般的呢喃,在偶尔经过的夜风中时而清晰,时而缠绵。
杨言的心还沉醉在杏花烟雨,小桥流水中。宇文砚舒的思绪却飞到那无法回去的故乡,时间斩断距离,却斩不断思念的翅膀。
两人同坐在一处,却久久不语,似乎只为了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一个人相伴。皎洁的清月斜滑过天际,摇摇欲坠的挂在一团浓黑的树梢。
宇文砚舒突然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倾斜,一道水流弯成一道剔透的弧线洒在泛着灰白的地砖上,浇出一块比影子更深的痕迹。
“我听说前几日你去了冷宫拜祭舒妃,以后还是谨慎些好,毕竟是废妃,免得落人话柄。”
“为什么,我只是总觉得淑妃娘娘的死因不简单?”
绝对不是单纯的失火,沈惠舒在**冷寂这么多年,但是江南沈家却没有因此而受到牵连,这中间弯弯道道引人猜测。
“**中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若想平安的在**这几年,便做个凡事不问不听不管的人,以后出了这里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杨言忘不了初见时她的嚣张与大言不惭,这样的性子即便有皇后的照拂,有兄弟的帮衬,在满地荆棘的**也会不小心将双脚刺得鲜血淋漓。
四十七 赌坊宵小吐惊言()
时间就像电视剧屏幕转换一样,总是在一晃眼之间打出一行大字,转眼睛黄毛小儿变成了偏偏少年郎,垂髫少女明眸轻盼,流转间时光飞逝。
宇文砚舒最近心情很好,这几年宇文懿在外艰苦作战,苦守大隋边境,近日更是捷报频传,圣上龙心大月,那赏赐源源不断,皇后怜悯他们兄妹同在京城一片蓝天下,却聚少离多,终于开恩放她回去小住个把月,这可把宇文砚舒乐的一连几个晚上都做梦笑醒。
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那个心态沧桑的小丫头汀芷,宇文砚舒不习惯有人伺候,在宫里装装样子也就算了,若是回来还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都担心自己浑身的关节因为懒怠的动而生锈。因此便打发汀芷作个小管事的在前院平时打打杂什么的,之所以为什么叫管事呢,当然是因为这个将军府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少的连白柔心都呆不下去,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今天跟你喝茶,明日和她拉家常的,以往白柔心一直自卑于自己妾侍的身份,只在家里拿腔作调骂骂这个打打那个。
“哥哥,皇宫真是太可怕了,成天都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像枷锁一样锁着人,见着比你分位高的人就得下跪。你不知道有次我听说暹罗国进贡了两对绿孔雀,就兴冲冲的拉着独孤??ド驼湓吠妫?从龅搅税倌昴训靡患?幕噬弦苍谀嵌??拦??泻舳疾桓?掖蛞簧?袜弁g?盼抑苯庸蛟诙炻咽?希?鄣奈业笔辈畹闾?似鹄矗?砩匣厝ヒ豢矗?怨缘母龃蠹一铮?教跸ジ嵌际怯智嘤肿希?筒蠲话压峭犯?ち蚜恕!?p》 回家短暂的激动兴奋过后,宇文砚舒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宇文智鸿大吐特吐苦水。虽然在皇宫日子里,宇文智鸿也经常去看望她,可是皇宫那是随便说话的地方吗?宇文砚舒辛辛苦苦在那个不得见人的去处韬光养晦两年多,怎么能因贪图一时之怒就前功尽弃了呢?
这次能这么顺利的回来,肯定也有皇后娘娘看着自己真的变得这么的知书达理,温顺恭谨,达到了她对妹妹女儿教养的期望值的缘故。
宇文智鸿看着指手画脚的比划着自己在深宫中水深火热的煎熬生活,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既然皇宫这么多条条框框,繁文缛节,怎么他妹妹还是那么跳脱活跃,像只顽皮的小猴子般窜上蹿下,这皇宫对于她来讲真的是白白浪费了几年时光。宇文智鸿摩挲她细白颈上的红绳,他的妹妹,始终是个贪玩的孩子。
“我一定要将这两年的时光都补回来。”宇文砚舒发狠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在皇宫,别的皇子,公主,郡主都可以随时外出走动,但就她是一个例外,甚至连跟随她的人都不能出宫,若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只能让别人代劳。独孤佩说是为了收敛她在宫外爱闹事的性子,要把她改造成标准的大家闺秀。
幸亏她回京后人缘还算混的不错,不至于在宫中落得孤立无援,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杨箴、杨沐经常忙里偷闲的到品茗轩走动,更别提元音婉、独孤??甲抛约菏桥??肀闶背h牍?惆樗?牧轿淮笮〗懔恕?p》 “哥哥在醉香楼预定了一桌酒菜,晚间与阿琪一起过去,在绿竹阁。”宇文智鸿回来了一下又匆匆离开,这几年他在朝中的地位也越发的巩固,而且如今他们那些曾一起长大的兄弟们也都逐渐崭露头角,隋朝的四大家族下一代的接班人也遗留着他们上一代的教训:守望相助。没有一方势力可以遗世而独立,即使彼此间因为个人利益争斗的你死我活,但是在大局面前,四大家族一向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悔教夫婿觅封侯,也长悔生在朱门家。
萧景琪现在一定又在给元二写信,宇文砚舒撇撇嘴的想,这几年元二身在军营心系鸿雁,每半月一封书信,风雨无阻。阿琪的箱子里有一沓厚厚的信封,摞的整整齐齐用红线缚着。
宇文砚舒是个小人,立即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萧景?,无非是元剑锋对他姐姐心怀不轨,要他好好的耳提面命进行思想教育,信里面大义凛然的对元剑锋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行为做出了不耻的批判,末尾还强烈要求阿?上报将军,按军法处置。
至于阿?有没有真的按照她的说法去做,那又另当别论了。好吧,她其实就是嫉妒。
“表哥,我好想你啊。”宇文砚舒夸张的一声大吼,火车头一样张开双臂直扑入独孤凌怀中,可不是,亲大哥还能偶尔进宫探望什么的,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只好靠边站站,不过人家是真大方啊,把妹子和心上人都送进宫里陪她,她怎么可以忘恩负义的不表示一下感谢呢。
独孤凌一脸苦笑,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舒儿,你可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以前那样,小心叫人笑话。”
一旁被忽略了的正牌大哥,摸摸鼻子,叹气,自己就这么没有吸引力,独孤凌获了一个烫手山芋的熊抱,他听她到了一肚子的苦水,咋两人的待遇区别就这么大呢。
“李哥哥,上次你送我的水晶万花筒真的很好玩,我听说还有个玲珑百宝匣你也送给我好不好?”
李?p瞬间就体会到了宇文智鸿偏颇失衡的心情,一股强大的怨念喷涌而出,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
元文博好笑的摇着扇子乜了两眼他俩愤懑的脸,暗笑,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居然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干醋。真是受不了,他打定主意不管宇文砚舒如何开口,他都会笑脸相迎,用满怀的怜爱来充分展示一个哥哥对后辈的疼惜之情。
可是,可是……
“好多好吃的,哇塞,你们不知道,宫里的御厨虽然做的好吃,可是天天都是那几个人,花样再怎么翻新味道还是一个样,只好自己到小厨房去做饭,我做菜可是一流的好,改日等你们有空了我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元文博即将展现疼爱之情的笑容就这样要笑不笑的挂在脸上,分外滑稽,元音婉在一旁忍俊不禁。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宇文砚舒胃口大开很有气势的将每道菜都尝了遍,独孤??诳醇??目曜拥谒拇紊煜蛘粞蚋岬氖焙颍?沼谌滩蛔】?谵陕洌骸澳愣鏊拦硗短ィ?饷捶实亩?髋炙滥恪!?p》 宇文砚舒娇媚的向她眨眼:“你懂什么,我如今可算理解了什么叫三月不知肉味的苦了。”
独孤??懿涣说睦?旁?敉癯鋈パ〔瑁?硐懵ヒ跃莆琶??蟛璨皇悄檬趾孟罚??岳赐?目腿硕嗍?焕春染疲?比慌级?灿泄痔ヅ芄?春炔璧模?热缍拦??v笥眩?叮?唬?缃褚彩谴蠊媚铮?苁窍不肚咳怂?选?p》 酒店的老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类的客人经常能遇到,所以别开生面想出了一个法子,专门隔开一间安静的小隔间用来煮茶,但是茶叶必须自行到下面柜台去选。
过了许久,只顾吃吃吃的宇文砚舒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迷茫的问:“怎么她们还没有回来?”
若说选茶要精挑细选,但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啊,又不是一片一片的反复研究细看,就算是这样,那也应该好了。
“我去看看。”身兼兄长与情人双重身份的独孤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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