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冷光秋画屛,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
一诗吟完,众人禁声,伴月和当中一些读过对文学有涉猎的宫女纷纷潸然泪下,一时间喜悦的气氛,荡然无存。
“大胆江昭仪,这可是庆天祭,竟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诗句,你这是在批判在座诸位待女苛刻吗?”说话人正是李尚书。
“尚书大人,贱妾从未欲对诸位加之一二言辞,只不过确是道出了小女子的心中所想,人啊,都是身不由己的。”江茉说完并未再理会李尚书,随着伴月的搀扶,又回到了自个儿的位子上。
“李尚书说的有理,我从诗中,早已是听出了这江茉有大逆不道的意思。”萧贵妃虽未明白这诗究竟在意指些什么,可是今儿却逮着一个能够使江茉难看的机会,自是不肯放过。
“你这丫头还嫌脸未丢尽是不?快坐下!”此时萧国公看着皇上的脸由红转黑,心中有些不妙,虽然自己手握兵权,可是这天子的面子,还是要顾及一二的,忙喝住了萧贵妃。
“呜呜,爷爷,这江茉有叛国之心,你快速速将之绳之以法啊。”萧贵妃平日里嚣张惯了,可未想如今却受了此等气,眼泪不自觉地打转。
一时间,好好的宴席被闹的乱七八糟,齐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皇后却将手中就被一摔,清脆的声音,众人愕然。
”你们这是要作甚,只为区区一首诗而闹得沸反盈天,岂不是失了我们皇家的脸面,今儿来,皇上本就欲与你们,不论国家大事,放下身段与你们叙叙君臣之情,你们可好,竟不赏脸,还弄出此些幺蛾子出来,该当何罪?“皇后说完,鸦雀无声。
片刻后,王宪率先发言。
“诸位,皇后娘娘说的有理,今儿来,我们只管酒醉如泥便可,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三公之一的王宪喝了三杯酒水后,众人也纷纷饮酒,瞬间气氛被缓和了。
“皇上,未想这江昭仪竟有如此才华,老臣实在是佩服佩服,此诗竟能吟出三重境界,着实不易啊。”王宪看着江茉的眼神中满是钦佩,虽先前与江茉有些过节,可王宪是爱才之人,为人渊汀岳池,不会为小事而降低对一个人的好感,江茉与王宪对视着,俏脸飞起一片红霞,自己也算是冒名顶替了杜牧,自是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王太傅如此说道,那么江昭仪理应得些赏赐,朕回头命内务府送些上号的锦缎到江昭仪的宫中,江昭仪还不快谢过王太傅。”齐麟品着江茉的诗句,慢慢也领悟到了其中意蕴与高深的文学修养,这江茉的才识怕是比起自己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茉儿,今生今世,即使半身入土,花开百里,朕也绝不会放你出宫的。”齐麟又是暗下决心。
“贱妾谢过王太傅。”江茉起身行略微行礼。
“皇上,这江昭仪的诗,确实有几分可采之处,宫中女子一年到头见不着亲人几面,如今已是年末,我们在这里饮酒作欢,这触景生情之伤,实在是有点令人动容啊。”
“嗯,王太傅说的确实有理,这样吧,朕宣布,从明年起,每年庆天宴席,宫中女子,皆可邀家中一名亲属来宫中小住。”
齐麟说完,在场的宫女们闻言喜极而泣,纷纷跪拜,同时不忘感激地看了一眼江茉。
”这可恶的江茉,尽是有风头!”萧贵妃低头又是痛饮几杯酒。
最终宴席圆满完结。
江茉随着伴月的搀扶正欲回宫,未想竟觉有人拉扯着自己,江茉回过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江林。
”哥哥?“江茉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茉儿不认得我了?“江林刮了刮江茉的鼻梁,伴月本欲责备几句,可看着此人与江茉如此亲昵,再细看竟发觉两人容貌有些相似,顿时明了了。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茉儿莫不是糊涂了,我可是三品礼部侍郎啊。“
”原是如此,我倒是忘了。“江茉恍然大悟。
”茉儿,如今你已是二品昭仪了成了圣上的宠妃,且有了其骨肉,想来你可算是平步青云啊。“江林将手抚上了江茉的腹部,感受其中颤动,说起来,这江林也正是托这胎儿关系,成了皇亲国戚,不过,江林却是未有激动之色,有种时过境迁之感。
”茉儿,如今在宫中怕是有些难处吧。“江林在宴席上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况,适才若不是皇后与王太傅出面,他早已是站了出来,为江茉说话。
”还谈什么好过不好过的呢。“江茉对于”为兄放心,茉儿在宫中一切皆好“此类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哎,茉儿,日后万事留心。“
”嗯,哥哥只管放心,再熬一年,一年后,皇上便会允许我出宫了。”江茉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突然有了些许亮光。
“是吗?”江林看了一眼江茉的腹部,一丝苦笑转瞬即逝。
“若是江茉出宫了,到时候,为兄定是好生为你洗尘。”
“嗯,哥哥,到时候便要劳烦你了,对了,我还要叫上准哥哥。”
“好,都依茉儿的。”两人的谈话也如这宴席一般收场。
子时的皇宫,无论多凶猛的野兽都已是在休眠。
“月儿,我疼,快去喊太医。”江茉半夜被腹部的闹腾所惊醒,冷汗直冒。
倚在床柱上的伴月忽地惊醒,一下没坐稳,摔了一跤,见着江茉的情形,顿时觉出了异样,忙跑去了太医院。
”唔,好痛啊。“江茉渐渐昏厥,下体的腥气慢慢在屋中蔓延开来。
第五十六章 永日为昶()
“娘娘,用力啊。”宸星宫内伴月和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医伺候在床前,床上人的汗水已是染透了被褥,伴月又打来一盆热水替江茉擦拭着汗水和腹下微现的血水。
“啊!”江茉又是一呻吟,下面顿时鲜血如注。
“很好,娘娘,已是见着头了,再使把劲儿!”女医催促着。
“啊呀,女医,为何我家娘娘生产如此艰辛?”
“你家娘娘年岁较小,身子有些虚,自是有些难以承受这临盆之苦,你快别问了,再打盆热水来。”女医将江茉的双腿再撑开了一点。
“好痛,好痛!”江茉只觉下部都要撕裂了,又再次昏厥了过去。
“啊,娘娘!”
“姐姐!“
”好茉儿,你是来寻我的吗?“如若三月暖阳的声音沁入心脾,翩翩的白衣公子站在远方的八角亭里笑望着自己,身后又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春风吹皱了一池水,荡起层层涟漪。
”准哥哥,是你吗?“江茉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茉儿与准哥哥一同走了可好?“
”走去哪里?“江茉不解。
李准笑而不语。
”那好吧,我与准哥哥走了便是。”江茉向着李准奔去,李准一把抱住了江茉。
“准哥哥的身子好冷啊。”
“是吗?那茉儿与准哥哥相互依偎着吧,这样准哥哥就不冷了。“
”嗯。“江茉重重地应了一声,抬头笑着对视着李准。
”那我们走吧,茉儿。“李准轻轻推开江茉,纵身一跃,跳入了池水中。
“准哥哥,这是?”
“茉儿快下来啊,与准哥哥一同走了便是。”李准在池水中招呼着江茉。
“这?”江茉有些为难。
“怎么了,茉儿?何不下来?”
看着李准在水中如鱼儿般畅快自由,江茉心驰神往,可是刹那间,竟想起了什么。
“准哥哥,对不起,茉儿不能应你了。”江茉头也不回地往回跑了。
”唔。“江茉缓缓开眼。
”太好了,娘娘,你熬过来了。“女医心里不禁一阵舒坦和兴奋,早已是听闻这江昭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是有些不测,自己的这条老命可就不保了,若是自己助成功,想来圣上定是会好好嘉奖自己的。
”姐姐,你再使把劲儿,将麟儿的头生出来便好了。“伴月替江茉擦了一把汗。
”嗯。“江茉得到了伴月的暗示,用尽了全身力气,随着身子的一阵抽搐,胎儿总算是出来了一个头。
”姐姐,你且先歇着吧。”伴月在江茉耳边低语,江茉闻言顿时身子一轻,沉沉地睡了过去。
女医控制着力道,轻轻一拉。
翌日早,皇上由于近日来累积的奏折有些多,加之上次听取了江茉的意见劝慰农桑,引得朝堂上有些顽固势力,纷纷不满,漫天的奏折飞来,于是乎,齐麟今日取消了早朝,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阿鹞,今儿老奴的小徒弟告诉了老奴一个好消息,不知你是否愿听?”
”杨公公,若不是什么大事,便无须向朕汇报了。“齐麟依旧埋头苦干,这宦官之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老奴觉着在皇上心中,定是件大事。“
”哦,但说无妨。“皇上停下了笔头。
”这宸星宫的江昭仪啊,昨夜约莫是子时,已是产下了一名皇子呢。“
”什么?朕又有孩儿了?“齐麟起身,双眼放光。
”是啊,阿鹞,听闻还是位王爷呢。“杨聚德提醒道。
”是吗,快快随朕前去宸星宫,朕要好好看朕的麟儿。“齐麟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去了宸星宫。
”哎,皇上唯有在江昭仪前,才会如此失态啊。“杨聚德摇了摇头。
“啊!皇上!”伴月端着一脸江茉换洗过的热水,刚想倒掉,未想竟见着了齐麟,正欲下跪。
“无须行礼。”齐麟绕过了伴月,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江茉平稳地吐着气,应是已睡去了,江茉的床边还放着一张红酸枝木雕花小床。
齐麟激动地走到小床的床栏前。
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气味,竟醒了过来,一双大眼乌溜溜地盯着齐麟,吮着手指,涎水顺着口角流了下来,齐麟又细细看了一会儿,只觉其眉眼如江茉,鼻梁倒是如自己一般英气,嘴唇有些丰厚水润,想来长大后也是个俊靓小生呢,这是江茉与自己的结晶啊,齐麟如此想来,心里又是涌上了阵阵暖意。
江茉似是感受到了些什么,开了眼。
“皇上?”江茉一睁眼便见到了前边看着孩儿有些看痴了齐麟。
“茉儿醒了?”齐麟向着江茉走了过来,替江茉掖好被子。
“茉儿,这孩子还未取名吧。”齐麟问道。
“这是自然,还得等阿鹞赐名呢。“看着江茉一脸倦意,齐麟有些心疼。
齐麟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隐阳,那微弱的光芒带着些许暖意,有些光泽留在了那孩子的身上。
”单名一个昶,永日为昶,字承业,承国家大业的承业,孩子,你就叫齐昶。“齐麟神色中有些深邃,似是在思虑着什么,永日为昶,承其大业。
”是吗,如此,我便替昶儿谢过父皇了。“
”嗯,茉儿,这孩子的乳名,就交给你吧。“
”那好吧。“江茉已是听闻皇家命名都以鸟兽的名儿来取,江茉左思右想。
”就叫鹧鸪吧。“江茉忽地开口。
”鹧鸪,双双金鹧鸪的鹧鸪吗?“齐麟声音中有些颤抖。
”嗯,正是。“
”好好好,就叫鹧鸪吧。“齐麟强作笑意。
”茉儿,若是无事,朕便告退了,你且好生休养。”齐麟走了出去,顺带将门关好。
“鹧鸪,鹧鸪,茉儿你终究还是忘不了李准吗?”齐麟又走到了御花园前的湖水旁,看着明净的湖水,思绪翩然。
”哎,阿鹞,我对你不是没情分的,可你是君王,万人之上,我所向往的不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要的是能与萧郎海阔天空任尔飞,此些,你是不会有的,我与你,只怕是有缘无分吧。“江茉叹了一口气,看着床边的齐昶,情思纠结。
第五十七章 忘年之交()
随着日子的推进,江茉的身子在一个月的调理中,逐渐恢复过来,皇上本想请个乳母来帮衬着江茉照料皇子的,可江茉却婉言谢绝,怕生了漏子。
“姐姐,我看近日这天倒是不错的,想来已是开春了吧,要不我扶着你去御花园走走,姐姐许久不出宫,别闷坏了。”伴月提醒道。
“这。。。”江茉有些顾虑。
“把鹧鸪也带上,我抱着便是。”伴月已是猜到了江茉的心中所想。
“那便依着你吧。”江茉思来想去也觉着伴月的话儿有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想想,这幼儿要是晒不着太阳,恐怕对日后生长健康有些不利呢,何况近日的太阳并未如此毒辣,暖融融的,想来对其是极好的。
伴月得令后,将齐昶一把抱起。
“哎呦,小乖乖,让小姨子抱抱你。”伴月抱起后,齐昶顿时哭出了声,伴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摇了一摇,即刻止住了哭声,趴在了伴月的肩上,沉沉地睡去了。
“月儿,未想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善于带孩子,真是看不出来啊。”江茉不禁称赞道,想着自己和伴月年岁相仿,可却身无长物,实在有些羞红了脸。
“哎,姐姐,你出身富贵,自是不用做些活儿,不像我家中有一个比我小了整整十岁的弟弟,平日里爹娘劳作,弟弟无人照料,爹娘便将弟弟托付于我了。”
“原是如此,那日后姐姐有些照料不当之处,还得请教妹妹啊。“江茉打趣道。
”姐姐无须如此客气,妹妹能在宫中碰上如姐姐般的好主儿,已是万幸了。“
”嗯,月儿,不说了,我们快走吧。”江茉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好清新的气味儿。“伴月猛嗅了一下空气,御花园中虽是有些冰雪尚未消融,可是有些花骨朵儿已是含苞待放,初阳的微芒带着热量将寒意退散。
”姐姐,那儿有处八角亭,我们不妨去那儿,小坐片刻吧。“伴月提议道。
”那,好吧。“江茉看着那个八角亭,想起了梦中的场景。
”准哥哥如今还好吗?“江茉心中传来了异样的感觉,伴月在前面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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