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的路走回来，我的身上已经出了汗，趴在桌上晕乎乎的。
反观课堂上的其他人，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听课，不过佳唯说她们都是沉迷于代课老师的美色。
“他就是李老师的学生，李老师不是回家生孩子去了嘛，我们这学期的课就都交给他了。”
佳唯在我耳边解释完之后继续沉迷于美色，“你天天有顾易的美色可以看，我就整夜看着那些肥肉横流的色鬼亮瞎我的眼，今天终于可以净化净化我的眼了。”
顾易的美色，我不敢直视；同样，他的怒意，我也无法招架。
我第一次见顾易勃然大怒，是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
那段时间我正忙着备考英语四级，虽说我从小到大英语就一直是强项，可是在老师的恐吓之下我也不得不为了更高的分数刷题复习。
佳唯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做真题。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急促，说是会馆这边出了事，让我赶紧过去。
夹杂在电话里的是一片嘈杂的呼喊声和叫骂声，我来不及想太多，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
天气已经是十二月了，夜里的寒冷像刀子一般钻进我的身体，就连衣角都被门口的大风带得飞起来。
张妈听到声音裹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姐，怎么了？”
我很着急，扔下一句我有事要出去就拉开了大门。
梁沐泽不在，她担心我的安危，一时拿不定主意：“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处理不行吗？”
我的脸立刻僵了下来，“张妈，我必须出去。张叔送我过去带我回来，不会有事的。”
会馆里依旧热闹非凡，一楼很平静，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上二楼的过程中我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杂乱的争吵声。
佳唯跌坐在地上，我透过周围的人群看到她低着头，身边的男人还不时用脚招呼着她。
我赶紧冲过去扒开身边的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歉疚地对客人笑笑：“不好意思，我朋友不懂事，她犯了错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孙姐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一推冷眼旁观看热闹的同事。
身边的男人停住却没有说话，我拼命按按捺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
佳唯胳膊、腿和脸上都是一片片红，无力地靠在我身上。
“道你妈的歉！”一旁敞开的包厢里走出来一个人，我看到他时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冤家路窄。面前的人正式上次死活要带我走的王胖子。
他拿出一根烟点上，手一扬，剩下的盒子扔到我们身上：“看不出来啊夏小姐，山鸡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前几天还装清高不跟我走，转身就爬到那位的床上了？”
我对他的讽刺置若罔闻，“王先生对不起，我今天是来解决我朋友的问题。”
面前的人冷哼一声，伸手抓住佳唯的头发使劲一扯，我看到佳唯的眼睛因为疼痛突然睁大。
“你朋友，不就是跟你一样的贱货吗。趁我出门偷了我的钱，现在打死不认。”
010：下一场豪赌（）
从进会所的第一天起，我们就知道做这行最重要的就是手脚要干净。客人给多少小费全凭他们的心情。至于其他，就算是他们的钱掉到地上都是不能伸手去碰的。
我清楚佳唯，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胖子就是来找茬的。
“多少钱？”我知道今天想要正常离开这里没那么容易，正极力想着解决的办法。
“两万。”跟在他身后的跟班开口了。“钱包现在都空了。”说着就把钱包扔了过来。
我的脸被钱包砸了个正着，棱角分明的金属戳得我生疼。妈的，不会砸出了个坑吧。
我捡起地上的钱包，里面空空如也。
抬头看看他们的一脸理直气壮，这出戏可真足。
“王总，我早就跟您说过她手脚不干净，这次你信了吧？”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凑到王胖子旁边，“她爸肾衰竭正躺在医院呢，这样的情况最急着用钱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上次跟佳唯吵架的小姐。
“你的臭嘴在说什么？”我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佳唯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肯定又是陈经理的枕边风。
她捂着脸愤愤地看着我不敢还手，大概是我的表情是在太凶神恶煞了。
人群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我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佳唯越不利。
“王总，您看是不是您把钱放在哪里一时忘记了？我朋友就算再急需用钱也不敢动您的东西。”我撑着笑低头哈腰地跟他解释。
佳唯的呼吸在我耳边气若游丝，我听得见，她一直在重复“我没有偷钱”这句话。
“滚你丫的，老子不想跟你废话。”他一张推开我，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赶快还钱，不然我就跟你们老总打电话了。”说着就示意身后的人，“拿不出钱就给我打，直到凑够两万块的医疗费。”
佳唯早在我跌倒的时候也跌坐在地上，无力动弹。
他们又向佳唯走过去，我赶紧扑到前面，“王总，拜托你，给我点时间。求求你，不要打她。”
很多年以后，佳唯她们说起我总会提到我的坚强，说我是打不倒的女汉子。只有我自己知道，在生命的紧急关头，沉重的命运总是会连同我流泪的资格都活活夺去。
“五分钟。五分钟之后给钱还是给人，你自己决定。”我如释重负，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走廊尽头跑。
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早在混乱中不翼而飞，我踩着一只高跟鞋没跑出几步就摔了了狗吃屎。五脏六腑都摔痛了，顾不得扭到的脚，我扔了高跟鞋继续跑。
那条五光十色的走廊，第一次让我觉得漫长。
我一边跑一边想：顾易你一定要在这里，今天恐怕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这是一场豪赌，而我毫不犹豫地下注了。
终于到了他固定的包厢门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吧门给撞开。门开了，我也因为用力过猛倒在了地上。
身体倒下的前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太好了，我赢了。
011：还有别的价值吗？（）
屋子里清一色四个西装革履的大男人，旁边只有一位倒酒的服务员陪着。
除了顾易，剩下的四个人显然都受到了我的惊吓。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一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当然不知道我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脸惊恐加疑惑。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到梁沐泽面前，“佳唯、佳唯出事了，你救救她。”
我直视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他把玩着杯中的红酒，表情却没有一丝松动。
时间飞快流逝，就在我紧张得都快窒息时他突然开口：“不认识的人，我为什么要救？”
我瞬间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下来，忍不住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求求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要是不救她她会被打死的，王大利今天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翘起二郎腿：“王大利？原来是上次那个秃子。你猜猜，今天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仿佛遭受了重重一击，心口闷得透不过气，只管抓着他的袖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求你救救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你觉得，除了暖床，现在你在我这里还有别的价值吗？”
是啊，我真是不要脸地自视甚高。我之于他，除了满足生理需要之外别无其他。
彻底没戏了，我应该知道。他是冷酷无情的鬼魅，怎么能奢望他救人于水火呢？
我真蠢。
五分钟快到了，无论如何我要回去。就算挨打，也让我分担一半吧。
我拖着残破的身子，回去的路上一步步跌跌撞撞。
王胖子看我孤身一人回来，本来就小的眼睛都笑没了。“我刚刚又有了一个想法，只要你跟我走，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他凑过来对我窃窃私语。
我发誓，如果我有种一点，此刻我一定会一巴掌呼到他的肥猪脸上。
可是偏偏我没种，只能说好话：“王总您看这样行么，我们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您能不能宽限一天？明天我们一定给。”
他看我不愿意跟他走已经恼怒起来，“臭婊、子，给你时间你是哄我玩的吧。给我揍！”
我的胸口被他踹了一脚，整个人仰躺在地板上。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想想死了也好，反正这世上我牵挂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也想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闭上眼，认命地准备承受接下来的拳头。
“王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今天又遇上了。”苏岩嬉皮笑脸地开口。
王胖子看到来人马上换上一副笑脸，“今天在这里见到几位老总，是我的荣幸。”他点头哈腰去跟众人握手，到梁沐泽面前时生生僵在原地。
梁沐泽眼皮都没动一下，插在口袋里的手就是不拿出来。“王总的癖好还真独特，喜欢欺负手无寸铁的女孩子。”
我把拼命睁开眼睛，看着他冷冷开口。那一刻，一颗晶莹的泪滑过我的眼角，又悄无声息滚进地毯消失不见。
012：犯错的下场（）
“顾总这话说得我好像禽兽不如啊。”王胖子皮笑肉不笑：“她偷了我的钱，拿不出钱我自然要教训，顾总如果没事的话还请移步。”
“哟，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正好我们检察院最近清闲，要不我来帮王总查查案？”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说话的人叫周扬，是a市检察院的办公室主任。
王胖子脸上的自信一再松动：“不敢麻烦周主任，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陪着一脸笑，可是没想到的是面前的一行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王总，我对这样的事最感兴趣了，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苏岩一只手搭在王胖子的肩上，故作亲切并借此按住他不让他逃脱。
王胖子拗不过，笑着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我听着他信口胡诌得倒背如流的话，心里早已经把他大卸八块。
“会所里不是有监控吗？看看王总进门时的监控。”梁沐泽对一边的工作人员开口，“看看王总进门时钱包到底有多饱满。”
服务生听完顾易的话就准备去找经理。
“不用了不用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刚记起来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他示意身边的人挡住要动身的服务员，斜着眼睛看了我和佳唯一眼，“今天就放你们一马，老子就当打麻将输了，晦气东西！”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佳唯浑身烫得厉害，估计是伤口引起了发烧，我想我应该快点送她去医院。
“回去。”梁沐泽冷冷地丢下一句就径直走开。我却被他那一句话吓得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想走，但我不敢不走。
最后还是苏岩看不过去了，“夏小姐，你先回家，我们帮你把朋友送到医院。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怎样做才是明智之举。”
我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茫然地点头，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午夜的寒风像猛兽一般袭来，我单薄的身子丝毫招架不住。
回到车上的时候我忍不住颤抖，刺骨的寒冷加上身体的酸痛一起袭来，让人动弹不得。
顾易坐在我身边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只吩咐张叔快点开车。他的视线定格在漆黑一片的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想看我。
我尽量控制自己，咬牙闭眼，降低存在感。
可是，这样也不能消退他丝毫的怒气。
到家时他还是没有说话，进了门就扯着我上楼。我跟不上他的步子，几乎是被拖着上去的。
房门被他无情地踹开，接着，我被一把扔到地上。扭伤的脚踝处又在地板上磕了一下，我抱着脚疼得直不起腰。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他低头俯视我，眼里是迫人的寒光，就像窗外的夜。
我理亏：“我没忘。你说过让我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可是我今天——”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受了一巴掌。
“明知故犯，找死吗？”他不听，他不听任何理由；违背他没有好下场。
我被打得偏过了头，鼻子里一涌而出的血腥味让人难受不已，转身抓起纸巾捂住鼻子。
013：旧患添新伤（）
新伤加旧伤，我觉得自己的这张脸是要废了。“我不是找死，要是我不去，今天死的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难道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吗？”
他把我从地上扯起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不许你侮辱我的家人。”
他是一头发了狂的豹子，血红着双眼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像一条濒死的鱼做着无望的挣扎。
我拼命用手捶打他，情急之下眼泪都给逼出来了。呼吸越来越艰难，鼻子里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到洁白的地毯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是魔爪，我怎样都逃脱不了。“以后不许提起那两个字。”
就在精疲力竭身体开始顺着冰冷的墙壁往下滑的时候，他一把放开了我。我因为他的力量又反弹到地上。
他洁白的衬衣上沾染了我的鲜血，被他视如草芥一般脱下来扔到我脸上。
没有动弹的力气，索性就在地上躺着吧。整层楼都回荡着震天响的关门声。
不知过了多久，张妈悄悄进来了。“哎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的力气，由着她把我扶上床脏兮兮地躺下。
身上的伤痕火辣辣地疼，一个一个灼着我的心。
那一夜，我和佳唯都元气大伤，破碎不堪。
第二天张妈告诉我，顾易昨天就因为公事出差了，说是要去一个星期。
我在家里躺了一天，用冰块把脸上的肿消了，又给自己涂上药膏，等自己表面看起来没了异样就逃回了学校。
本来想去看佳唯，结果她打来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