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手下忙个不停,小嘴也是闲不住,叽叽呱呱道:“奴婢问阿团哪里来的兵士,阿团说是城里逃过来的。”
城里的兵士?
谢姜心里一动,想起来昨晚萧仪曾经说过周启下落不明,守备王之芳巡街遇刺,现下伤重难支。
栎阳城里有一万守军。
现今掌管政事的周启失踪,统领驻军的守备王之芳遇刺
要是周王两人不能统领驻军,这些兵士一盘散沙之下,绝对撑不了多久。
这个事儿十万火急!
谢姜三两把系好扣绊,又随随便便挽了个发髻,便吩咐北斗道:“去叫乌铁山来。”
“夫人不说,奴婢倒是忘了!”北斗抬手拍了额头道:“乌老大在廊外候了好一会儿了。”
“怎么不早说?”谢姜斜眸子瞟了北斗一眼,抬手掀了帘子出去。
北斗讪讪跟在后头嘟哝道:“奴婢不是想让夫人多歇一会儿嘛!”
看见谢姜出来,乌铁山上前躬身施礼:“仆有事来请夫人示下。”
这汉子正经来请示下的并不多。
除非是依规矩依身份,必须由自己定夺的事。
谢姜眸中光芒一闪,淡声问:“王之芳来了?”
乌铁山道:“是,王守备伤重,仆让他坐在廊下候着。”稍一迟疑,又躬身道:“若是夫人允见,仆即刻让他进来。”
栎阳是琅琊王氏的封地。
自己是琅琊王氏的掌家宗妇。
王之芳来找,谢姜没有半点意外。
“不用了,我去看看。”谢姜出了外厅。
原本王之芳倚着廊拄坐了,听见脚步声响,便扶着廊柱站起来。旁边兵士伸手要搀,王之芳己对着谢姜躬身揖礼道:“下官参见九夫人。”
谢姜见王之芳腰肋间布巾缠裹了好几层,上头还是洇出大片血来,便抬手虚虚一托道:“免了,王守备可以坐下来回话。”
王之芳喘息道:“这点伤下官还受得住。”
谢姜点头:“也好。”说了这句,一扬眉梢又问:“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谢姜不问他怎么受伤,又怎么逃走,甚至神色间随和淡然,没有半点儿责难的意思。
王之芳知道这是给自家留脸面,愈发恭谨了道:“回夫人,下官手下还有三百余人。”
一夕之间,一万驻军只剩下三百余人?
就算陈元膺诸事都考量妥当,按照目前情形来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谢姜眉眼不动,淡声问:“那九千多人去了何处?”
王之芳苦了脸道:“下官前天乌龙涧山贼劫杀几家富商,下官调人马去了乌龙涧剿贼。”
果然
谢姜微微眯了眼瞳。
昨晚听说周启失踪,她还只是奇怪,再听萧仪说王之芳同时遭遇刺客,她就想到,陈元膺既然敢出手同时刺杀周启与王之芳,事前必定会考量城里的一万驻军。
什么乌龙涧山贼杀人,分明是陈元膺早就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调走守城兵将,再趁机下手拿下栎阳城。
好一个调虎离山!好一招釜底抽薪!
谢姜心里咬牙,脸上却一派淡然随和,微微一叹道:“这也怪不得你。姓陈的处心积虑,说不定早在两年前就等着这一天。”
王之芳听了不解:“下官不明白,两年前,他。”
谢姜眸光一闪,只当没有听见这句话,转而吩咐北斗道:“领王大人下去歇着罢。”
这两天北斗在田庄里东跑西窜,早将哪里是客居,又奴仆丫头住在哪摸的烂熟。
北斗便伸手一引道:“王大人请。”转身往树林子里去。
王之芳脸色踌躇不定,终是施礼退下。
眼看三人进了树林,谢姜收回眸光,转而看了乌铁山道:“你进来。”转身进了外厅。
乌铁山垂手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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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扮夫妇栎阳探底()
后山竹舍。
萧仪左肘搭在案桌上,斜身向后一倚,看了留白道:“你是说陈元膺软禁了周启?”
写意道:“是,属下早上抓了个蒙面护侍,拧断他两只手腕子,这人便什么都招了。他说陈元膺备了两个美姬陪周启饮酒,昨天王之芳遇刺时,周启已被两个美姬捆住手脚关了起来。”
就算写意说的简单,萧仪稍稍一想,转瞬之间便猜出来了大概。
陈元膺要想得到栎阳,就必须捏住在城里坐镇的两大巨头,一个是统理政事的周启,另个就是掌兵的王之芳。
用美人儿迷惑周启,他倒会投其所好。
萧仪鬓若刀裁的眉捎一扬,淡声又问:“九夫人身边儿那几个人,你也打探了?”
昨晚上回到田庄,萧仪只让写意清点人数,又命人找来大夫给伤者疗伤,对于细枝末节并没有问。
写意早上又拐回去打探,探出来确切消息,这才又来禀报。
写意道:“属下听那个护侍说那边只抓住两个老妇人,不知道是不是韩嬷嬷。”
九夫人极为维护身边的丫头嬷嬷,而这个嬷嬷又是她母家人,比常人更多几分亲近。
垂眸思忖片刻,萧仪低声吩咐道:“派人去找找看,找到了。”说了半截儿,瞟见门外深蓝色裙摆迎风一恍,这人便住了口。
谢姜进了竹舍。
萧仪指指身前的毡毯笑道:“夫人随意。”说了这句,又淡声吩咐留白“去煮些果茶送上来。”
留白眉捎抖了几抖,一脸就知道会这个样子的古怪表情,躬身退去了屋外。
案桌边摆着个小碳盆,谢姜便挨了碳盆踞坐下来:“萧郎君知不知道乌龙涧?”
萧仪想了想,淡声问:“据说此涧两侧崖壁陡峭,只有一条吊索相通。夫人怎么想起来问它?”
谢姜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前两天城防兵士去剿贼的事,便一蹙眉尖儿,转口问:“写意知不知道韩嬷嬷与新月在哪儿?”
萧仪听了皱眉。
谢姜心里一沉。
栎阳城惊涛别宛。
陈元膺抬眼看韩嬷嬷,老妇人还是垂着眼皮子,整一付再站会儿就要睡着了的架势。
元膺又是窝火又是憋气,偏此时这人又不能杀了了事,只好赶苍蝇似摆手道:“来人,将她押下去。”
护侍进来施礼:“是,君上。”抬手拽过韩嬷嬷,推推搡搡出门。
屋子里一时只余下郭北。
昨晚上郭北被谢姜砸了一下子,喉咙肿的喘气都困难,这会儿连憋屈带疼痛,心里越发对谢姜一行人恨之入骨。
郭北近前道:“君上,这个老妇人咬牙不开口,不如干脆杀了。”
听见他嗓子眼儿里嘶嘶作响,说话的声音又粗嘎的像是铁锅磨住石头,陈元膺牙疼似的咧咧嘴道:“活人总比死人有用。”说罢又冷笑“这个老虔婆以为她不说,本候就不知道九夫人在哪了?可笑!附耳过来。”
郭北忙伸过去脖子。
谢姜左手食指托了萧仪的下巴,右手拿粉扑往脸颊抹了两层,看看抹匀了,扔下粉扑道:“黛笔拿过来。”
北斗忙从妆匣里挑出黛笔递过去。
“嗯,眉毛英气太重。”谢姜拇食两指干脆捏着萧仪下巴,向光亮处一恍,又拿黛笔将他修长入鬓的眉峰向下压压,忖着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手道:“等会儿换件衣裳就成了。”
北斗左看右看,不由捂着嘴笑:“夫人将萧郎君扮成这样子,那夫人扮什么?”
谢姜眼珠在萧仪脸上身上,上下扫了一梭子:“扮个小娘子罢,做他妺妹。”
做妹妹?想的轻巧!
萧仪唇角一挑,斜瞟了谢姜道:“夫人扮小娘子,进栎阳也少不了遭人盘查,不如夫人扮成身怀有孕,这样子妥当。”
孕妇?
这绝对是不忿自己刚才在他下巴上又摸又捏,想报复来着!
小心眼子!
不过扮这个倒真比扮小娘子稳当。
谢姜眉捎一扬道:“好,郎君等着罢!”说罢向北斗一使眼色,转身进了内室。
北斗两眼放光,忙随后巴巴跟进去。
一刻不到,门帘子一挑,内室里出来个穿薄袄的大肚子孕妇,再旁边跟着个穿了豆青棉袄的小丫头。
前头孕妇腰身臃肿,好似肚子上扣了只面盆,旁边的小丫头,就像常年没有吃饱过饭,不仅满脸菜色,下巴上还长了豆粒大一个黑痦子。
“嗯?”萧仪正喝茶,茶还没有咽下去,抬眼瞟见不由“噗!”一声呛了出来,咳了几声,边拿帕子擦嘴,边指了谢姜问:“咳!咳!腰里腰里塞的是被子?”
谢姜斜了他一眼,拍拍“肚子”道:“被子太大,塞了两个绒枕,走罢。”说罢,利落无比旋身出厅。
北斗忙笑嘻嘻扶着“哪有快临盆的妇人走路这般轻巧的,夫人应该走慢些。”
总也是精灵古怪。
萧仪勾了唇角,边将帕子掖袖子里,边起身闲闲跟了出门。
留白早赶着马车停在石坪上,等三人上了车,这汉子鞭捎一甩,赶着马轱辘轱辘驰出了庄子。
陈元膺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往南走,身后韩君子道:“君上不是要去北街么,怎么往南拐?”
惊涛别宛门前一条南北大路。
韩君子不说,陈元膺也是无意间调转马头而已。听他这么一提醒,元膺干脆一抖缰绳“驾!”打马直窜出去。
郭北也是翻身上了马背,斜眼角一瞟韩君子,粗嘎了嗓子道:“君上只说要看看四座城门,先看哪个不一样!驾!”
眼见郭北一脸嫌弃,也是打马就走,韩君子咽咽口水,只好敢怒不敢言地上马跟在后头。
三人打马驰过十几座宅院,又顺着林荫大道走不一会儿,便到了南城门。
城门大开。
墙边站了七八个拎着长刀的彪壮大汉。
往来车马行人,不管是挑担卖菜的老翁,还是寻亲访友的马车,只要从城门下经过,众大汉便一溜围上去盘问。
元膺远远望见,称许道:“嗯,这几个倒是仔细。”
在马背上一颠一耸,韩君子腿上如针刺火燎,早就疼的受不住,忍不住插话道:“君上,既然这几个做事仔细,不如去北街罢。”
“也罢!去北门。”陈元膺两手勒住马缰转了几转,正准备拔马往北时,语声一顿,忽然又转回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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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狭路相逢智者胜()
远远望见城门,乌铁山浓眉一紧,思忖片刻,策马贴近窗户:“夫人。”喊过这声,抬头往前又看了几眼道:“进城出城都盘查的严,不如夫人与萧郎君回田庄,由仆去打探消息。”
城下到底有多少人,又这些人拿了什么兵器,又怎么盘查过往车马行人,谢姜早就隔着帘子缝儿看了个清清楚楚。
谢姜淡然道:“只有七八个人守门,看来姓陈的人手不多。”
听话听音儿……
乌铁山一脸无奈应了是。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城下。
七八个汉子盘查的仔细,城里城外便排成了长龙。
留白赶着马车,缀在辆黑漆平头马车后头,也是跟着一点点往前挪。
过了两三刻,终于到了城门洞子里。
两三个彪壮汉子围上来,一个斜眼盯住留白,另两人手按在腰间刀柄上,一付随时拔刀砍人的架势吆喝道:“打开车门,里头的人都下来,快点!”
北斗坐在车门儿边上,听见了将门一推,探身道:“各位大哥,我家夫人身子不便,能不能通融通融?”说着话,眼珠子向乌铁山一斜。
乌铁山弯下腰来,借着袖子遮挡,递了块银锭子过去“请兄台行个方便。”
前头的汉子拿手接了一看,不由咧嘴。守门守了几天,也不过得了十来两碎银子,这个倒是大方,出手就是五两银锭子。
这汉子便掖上银子,装模作样伸脖子往车里看,车里夫妇两人,男子脸色白中泛青,似乎生了病症,此时正搂着个大肚子妇人。
且这妇人脸儿埋在男子袖子下面,捂着肚子啍哼唧唧,像是十分痛苦。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再说九夫人天仙般的人物,怎么会是个大肚子孕妇?
彪壮汉子向另两人一使眼色,不耐烦道:“要生子也不挑时辰,快走,莫堵了路!”
听见这人下令放行,留白手上鞭子一抖,刚要抽下去,前面人喊马嘶,有人嚎哭“军爷!军爷!你仔细看看,这是我家小娘子,哪里是什么九夫人!”
再有人低声哀求:“求大人放了我家小女……求求大人……。”
又有人冷冷道:“那妇人诡计多端,不定会乔装改扮成什么样子,抓起来!”
谢姜听了眼珠一转,拍拍萧仪道:“陈元膺怎么来了?”
萧仪皱了皱眉道:“按说他此刻应在惊涛别宛……你听准了是他?”
“嗯!不会错……。”
城门洞子里本来就挤涌的人多,这会儿挨近城里那头儿一乱,这边也跟着乱起来。
有进城的,心急火燎调头往外挤:“回去……不进城了,咱家小女可还在车上!”
要出城的更是拼了命的挤着要出城:“……听说郡守大人下了大牢,栎阳城被这些……占了,某还不信,看来是真有其事。
先前挎刀的几个护侍查人,是命众人右边进城,左边出城排成两队。
众人这样子都调头往外跑,左边右边混在一起,不是马车调头调半截儿横住堵了路,就是谁家驴子受惊,又踢又窜踩住了人。
城门洞子里刹时乱成了一锅粥。
再乱,总也是性命安危。
外围的转身跑了,门洞子里面的便牵马赶驴,紧跟着往外冲。
眼见众人横冲直撞,直如见了洪水猛兽,留白牵着马,挤挤挨挨躲去墙底下,瞅瞅安稳了,这才回身敲敲车壁问:“郎君……咱进去还是调头。”
刚才挎刀护侍过来看,萧仪便将谢姜抱到膝上,这会儿萧仪垂了眸子问:“夫人要进去还是要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谢姜说了这句,忽然眉尖儿一蹙,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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