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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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神棍-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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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自窗台翻越而入,手持麻绳从后利落勒紧妇人颈脖。

    妇人呼吸不畅,眼球突出,手死死掐住勒麻绳的那双手。

    黑衣人加大气力猛然用力,不过三刻,妇人头一垂,脚一蹬,手一撒。

    黑衣人拿指腹试了试鼻息,比了个手势。

    死了。

    二人麻绳甩上横梁,带了个死结,把妇人的头套进去。

    临走前,黑衣人将妇人桌上的一盏珐琅八角灯往地上一拂,灯摔了个粉碎,黑衣人脚再一带,杌凳也倒在了离横梁数米的距离。

    两个黑衣人回首环视一圈,发现并无破绽后原路返回。

    天亮了。

    暖阳从天际尽处缓缓升起。

    松鹤院中“乒里乓啷”兵荒马乱。

    “你说什么?夫人。。。夫人上吊自尽了??”

    赵老夫人手上的佛珠串砸在地上,她声音兀然尖利,“你说夫人死了!??”

    堂下是位半大的小尼姑,得奉宝山寺主持慧禅师太的意思,大清早没睡醒就坐着牛车进京报信。

    小尼姑抹了把泪,还记得看到的惨状,赶忙心里念了句“南阿弥陀佛”,语带哭腔,“是!今早贫尼开门换香烛看见那窗户里吊了个人,贫尼还以为看花了眼,连忙走近看,结果…结果…”小尼姑哭出声,“结果还真是个死人!就是来了还没多久的赵夫人!师太让贫尼赶紧来报信,看赵家是想将赵夫人的尸首收回府内,还是就由宝山寺代为下葬…”

    赵老夫人愣了,身形一摇,眼前一片昏花,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是想抓住李氏的错处把李氏送走,可她不想和李家结仇啊!更何况这还是死仇啊!李质朴那样的个性,若是知道了李氏自尽身亡了,岂不能不惜一切代价把赵家搅得翻天覆地!?

    她该怎么办!?

    赵老夫人眼神虚无缥缈,一眼便钉在了埋头不做声的檀生脸上,连声问道,“阿俏,你怎么看?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檀生被点到名,一点也不惊讶。

    赵家把她当成救世主。

    特别是当李家不顶用的时候,她就是赵家能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家人就像菟丝花,习惯于走捷径,习惯于缠绕在别人的血肉上往上攀登,习惯于好风凭借力,送己上青云。

    可惜,赵家不想想,靠山山倒,靠河河干,要是别人不愿意叫你缠着了,你岂不是死得很惨?”

    可是如今,她还真是赵家的救世主。

    这个局,需要她带,才玩得起来。

    檀生转头看向那个小尼姑,轻声问道,“可报了官府?”

    “还没有呢。”小尼姑抽抽搭搭。

    檀生问,“除了我们,可还有人知道?”

    小尼姑轻声道,“只剩下我与师太知道了。”

    檀生再问,“自尽现场可有收拾?”

    小尼姑摇头,“还未曾,宝山寺和东岳观相似,信教的夫人太太就去东岳观清修,信佛的太太夫人就来宝山寺,这几年下来,在寺里上吊自尽的太太夫人不说十个,怎么着也有五个了…师太叫我别收拾,说害怕到时候说不清…赵夫人那间丙字厢房已经贴了封条了,没人进去…”

    也就是说,这已然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举生无望最后决定撒手人寰的夫人们上吊自尽的应对体系。。。

    真是。。。

    熟能生巧呢。

    还知道贴上封条不破坏现场,怕家眷讹人…

    檀生笑了笑,果不其然慧禅师太和正觉女冠是好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

    檀生点头以作知晓,转头向官妈妈说,“妈妈把小师傅带下去吃早饭吧。”

    那小尼姑一走,松鹤院的大门一关,赵老夫人陡然颓唐地瘫坐在了太师椅上,表情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良久她才缓缓坐起身来,轻声道,“如今该怎么办?人是我们送去的,李家说若是李氏出了任何岔子,赵家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老身才会花大银子把李氏安排在丙字号房,那里最安静,环境最好,素斋也最好…花了五百两银子啊!如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檀生静静地听,等待赵老夫人的求援。

    许是檀生的镇定感染了赵老夫人,赵老夫人抬头急切道,“阿俏,你聪明也见多识广,你说,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檀生沉吟半晌,从口中吐出四个字。

    “祸水东引。”

    檀生轻轻道。

    赵老夫人蹙眉不解。

    檀生耐心解释,“人,肯定不是自尽而亡的。李家答应李氏待这一轮风波过去后,就会将她接回京城,李氏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怎么可能会选择绝望上吊?”

    赵老夫人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檀生轻声再道,“既然不是自尽而亡,那么谁下的手?”

    “是不是宝山寺觊觎俗家弟子的家财,狠下杀手?亦或是,都梁山中山匪横行,宝山寺里入了贼寇误杀夫人,宝山寺为推卸责任反说夫人是自尽?”

    “再不然,会不会是夫人出言不逊和哪家太太产生口角,一气之下杀害夫人?宝山寺为规避盘问,索性就说是自尽而亡。”

    “这都是有可能的,这些错也不在我们。”

    赵老夫人高声道,“可李质朴不会信啊!”

    “所以咱们要告诉李大人这件事,绝不能瞒着。瞒是瞒不过的,李大人心血来潮想去看望女儿时照样会发现。”檀生神容平静。

    赵老夫人略显迟疑。

    要是李质朴知道李氏死了,他是真的会翻天啊!

    是真的翻天啊!

    檀生看赵老夫人脸色,加了一句,“李大人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咱们只能让他这口气,不要出在咱们赵家身上。”

    赵老夫人恨不得击节赞叹!

    是啊!

    这口气可以出在宝山寺身上!流寇身上!产生了口角的贵家太太身上!

    可千万别出在赵家身上!

    对对对!

    祸水东引!

    既然李氏绝不可能自尽,那这就是他杀!

    要查出来!

    究竟是谁杀的!

    赵老夫人高声道,“六安!去请亲家老爷和老爷回府!出大事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祸水东引(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祸水东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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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生安静地坐着,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低眉顺目的样子就像存在感最低的隔房姑娘。

    只是这位隔房姑娘,攥着赵家的铺子,踩着赵家的命门,住着赵家的房间还要打赵家的脸。

    家有凶狠堂小姐。

    六安觉着自己能写个话本子了。

    不过片刻,两阵风接连将松鹤院的大门撞开。

    第一阵是赵显,面色激动地进来,还没站稳,“…李氏死了?!”

    话都还没问完,第二阵风便席卷而入。

    李质朴黑沉着一张脸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泪水涟涟的王氏,李质朴在正堂站定,目光阴鸷,双手垂在身侧团成大拳,开口如三九积雪,寒冽凛然,“怀玉…去世了…?”

    赵老夫人下意识向后一躲——她害怕李质朴扑上前来揍她!

    “亲家老爷,你先冷静,慢慢听我说…”

    “你只告诉我,怀玉是不是死了!”李质朴一把打断赵老夫人的话。

    赵老夫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求救似的看向檀生。

    檀生低着头,什么也不知道。

    赵老夫人只好站起身来先将赵显护在身后,方轻声轻气开了口,“是去世了…”

    王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直抽抽,哭得下气接不上上气,哭得临近崩溃边缘,死死拽住李质朴的衣角,一点一点往下滑。

    她只哭,也不叫也不唱骂,只是哭。

    哭得好像一只痛失幼崽的母兽。

    赵老夫人随王氏一道哭。

    生命中有三个无法承受的痛楚,第一个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二便是分别了永不相见,第三是相见永不相守。

    李氏死了,恐怕也只有李质朴与王氏的泪水是真的。

    赵老夫人的眼泪里恐怕是掺了糖水的。

    檀生静静地坐着,心中无悲亦无喜,平静地看着这一出大戏。

    李质朴将老妻搂在怀中,眼眶发红,语声沙哑,“是自尽而亡?”

    赵老夫人别过头去,借由擦拭眼泪的契机迅速瞅了瞅檀生的脸色,见小姑娘默不作声朝她点点头,这才回过头回答李质朴的话,“听宝山寺的尼姑说是上吊自尽,可究竟是他杀还是自尽都还不确定…宝山寺已将那间厢房贴了封条了,咱们家都是刑部的人,审案判案都在行,若是亲家老爷尚存疑惑,咱们两家人一道去走一趟也是要得的!”赵老夫人语带哭腔,几滴泪迅速在眼睛中聚拢滑落,“更何况,咱们总得把怀玉接回来啊!”

    王氏一听,字字句句都戳在了心坎上,哭得肝肠寸断。

    李质朴眼眶通红,看得出来在死命憋住眼泪。

    “人怎么说死就死?才送到宝山寺几天?不到十天!”李质朴声音低沉嘶哑,双眼赤红地抬头,“当初我们说就在家里修个佛堂,是你们赵家死活不同意!如今怀玉死了!我要赵显给怀玉守满整三年!赵家要把怀玉的牌位接回赵家,若是赵显以后生子,无论生母是谁,长子都必须将孩子过继到怀玉名下!”

    李质朴迅速提出对李氏最有利的种种要求。

    可人都死了。

    这些要求又有何用?

    檀生埋下头,低低撇了撇嘴。

    赵老夫人如今自然是连声答应!

    口头承诺罢了!

    若是日后续弦娶进门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姑娘,李家又如何能让赵家乖乖就范?!

    赵老夫人胸有成竹,连声应是。

    总要去宝山寺看一看。

    一行人当即备马车,带上宝山寺那位小尼姑往都梁山赶。

    檀生与赵老夫人一个马车,同一马车上的赵华龄已然哭得撕心裂肺了,小姑娘趴在箱笼中泪水不间断地往下淌,口中唤着“母亲,母亲呀…”

    赵老夫人魂不守舍,无暇顾及其他。

    檀生轻声叹了叹,递了盏茶水给赵华龄,赵老夫人未曾留意,檀生附耳轻声道,“若是当初赵家不执意将你母亲送往宝山寺就好了…”

    赵华龄猛然一抬头,泪水涟涟地看向檀生,“究竟为何要将母亲送走!”

    檀生埋下头,“还能为什么?”

    檀生的声音像是含在嗓子眼里的,一边转头看向车窗外,一边轻声道,“堂会、男女、幽静地…话本子里不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

    赵华龄瞳孔猛然缩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檀生还未答话,赵老夫人好似如梦初醒,疑惑地看向两个小姑娘。

    檀生别开眼,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远山如黛,如流水般自西向东绵延慢跑,抿了抿唇不曾答话了。

    赵华龄对当日之事,什么也不知道。

    准确的说,赵家也没有人知道。

    除了赵老夫人、赵显、檀生、外加一个六安与娇园里的官妈妈。

    赵家也不曾知道李氏与嗣兄李承佑的那桩苟且。

    李承佑已经死了。

    号称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如今知晓内情的人,不多了。

    曹御史家的夫人也算一个,檀生相信许仪之的手段,许仪之会让曹御史的夫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这不自从曹夫人回府后便一直称病不见客吗?

    下马车时,赵老夫人先行一步。

    檀生扶在车辙上,偏头对赵华龄轻声开了口,“崔莺莺和张生西厢幽会被撞破,最先挨板子的会是谁?最先被要了性命的又是谁?”

    不待赵华龄开口,檀生道,“是撞破这桩丑事的人。”

    赵华龄泪眼朦胧,愣愣地看着檀生身姿绰约地下了马车。

    赵华龄似懂非懂。

    赵檀生的意思是…她的母亲并不是自杀而是因撞破了什么事儿…才会被杀??

    赵华龄心下大悸,目光瞬时变了。

    赵华龄已经十一岁了。

    她已经懂得仇恨是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祸水东引(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祸水东引(下)

    慧禅师太侯在佛堂中来回踱步。

    佛堂中,佛像巍峨,佛光普照在光可鉴人的蹙金石板上,很端严大气。

    嗯。。。

    一切都很和谐。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佛光普照下,站了一位身着靛青道袍,神容无比淡定的道姑。

    佛堂外有小尼姑埋头跑入,“来了来了!到山门口了!”

    慧禅师太连声道,“知道了!休要在佛堂中行容无度,仔细引得佛祖怪罪!”话一完转头向那道姑,似笑非笑,“老衲一把年岁,还要伙同你这牛鼻子老道,为了个黄毛丫头破清规戒律,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正觉女冠笑一笑,“你这酒肉不忌的花尼姑,一早就没了甚清规戒律了,如今甭赖在贫道身上!”

    慧禅师太嗤一声,“你且当着佛祖胡诌!”

    慧禅师太看了看窗棂外,算了算脚程,不欲与这牛鼻老道再打嘴仗,将手上佛珠一收,跨过门槛迎了上去。

    檀生一眼就认出了慧禅师太。

    和上辈子几年后实在没太大变化。

    托了黑猫麻将的福,麻将喜欢翻山越岭至这宝山寺同慧禅师太的那只大白猫幽会,白猫猫美条顺,故而脾气有点大,麻将每每都被挠得满脸血灰溜溜回东岳观。正觉女冠面上不说,心里心疼,便一手拎麻将一手拎扫帚守这两猫幽会,只要白猫一伸爪,正觉女冠就操起扫帚一顿攮。。。

    攮了白猫,慧禅师太也生气了,明里是把白猫关了禁闭,实则是断了麻将一亲芳泽的念头。

    麻将为相思苦,苦得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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