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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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华-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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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说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好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哪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后来,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后面又有一首偈云:

    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诗后便是此石坠落之乡,投胎之处,亲自经历的一段陈迹故事。其中家庭闺阁琐事,以及闲情诗词倒还全备,或可适趣解闷;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

    空空道人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可考,今我师竟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再者,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历来野史,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污臭,屠毒笔墨,坏人子弟,又不可胜数。至若佳人才子等书,则又千部共出一套,且其中终不能不涉于淫滥,以致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不过作者要写出自己的那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拟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间拨乱,亦如剧中之小丑然。且鬟婢开口即者也之乎,非文即理。故逐一看去,悉皆自相矛盾、大不近情理之话,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者。今之人,贫者日为衣食所累,富者又怀不足之心;纵然一时稍闲,又有贪淫恋色、好货寻愁之事,哪里有工夫去看那理治之书!所以,我这一段故事,也不愿世人称奇道妙,也不定要世人喜悦检读,只愿他们当那醉淫饱卧之时,或避世去愁之际,把此一玩,岂不省了些寿命筋力?就比那谋虚逐妄,却也省了口舌是非之害、腿脚奔忙之苦。再者,亦令世人换新眼目,不比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子建、文君、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之旧稿。我师意为何如?“

第六十九章 证据确凿() 
面对父亲几近接斯底里的质问,谢世休是全然没有料到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件事情一定是常氏兄妹所布下的局,所以他从未将这件事情当真,也从来没有想过倘若常氏兄妹所言不假,他又当如何。

    “爹的意思是……我们谢家如今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而定,定王殿下真的打算袖手旁观,置我们全家数十条性命于不顾?”谢世休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从眼角到眉梢都带着不可置信。

    “哎!”谢景先闻言重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木栏上,却是关节一个吃痛,被这猝不及防的痛感涨红了脸,却也只能强忍着,愤愤开口道,“如今看来只怕如常季扬所言无误了!定王殿下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然何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可能,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可惜我们整个谢家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帮助定王殿下谋取权势,如今竟然换来这样的局面!”

    谢世休沉默地低下头,紧紧咬着牙齿不说话,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上天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让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那么巧合。

    也许当时他便相信了常季扬的话,今日就不会有这牢狱之灾,也不用为这一大家子的死活而担忧。

    想到这里,谢世休便有些愤怒地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之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和不甘心,被自己当做信仰的那个人抛弃是怎样的滋味?

    就好像是自己心口的那块肉烂了,必须要自己亲手从胸口那拿到剜出来,这其中的苦楚和痛苦都必须自己来承受,局外人是完全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回想咱们谢家从前在金陵城内是那样的耀眼,这朝中有多少大臣不给咱们谢家三分薄面的,短短一年,门槛都被人踏破了。如今落到我手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有罪,我对不起谢家的列祖列宗,谢家算是折在我手上了!”

    谢景先啜泣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这牢狱之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谢景先的不对劲,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慌张起来。

    “父亲,事情并没有走到绝路,咱们现在或许还有一线转机,父亲不要如此……”

    谢世休的话没说完,就被谢景先抖着嗓子打断了:“一线生机,可是这线在哪呢?咱们如今就是断了线的风筝,谁能给咱们一线生机?”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间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脚步声一声比一声重,从这匆忙的脚步声中便能听出来来人是有多么的着急,谢景先止住了哭泣,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那匆忙的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面前,却是一张神情紧绷的脸,正是刑部尚书到了。

    他直接走到谢景先和谢世休等人所在的牢狱,二话不说抬手示意身旁的人将门打开,因为此处光线昏暗,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谢景先并没有认出来,那个帮忙开门的人竟然就是传话的小兄弟!

    此刻见他意味深长地冲着自己暗笑,谢景先便知道谢家的大势已去,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挽回了。当下,紧紧闭着眼睛,不再有所言语。

    “岂有此理,你们谢家犯下滔天大罪,被关入牢狱之中都还如此不老实!还要给我整什么幺蛾子!竟然还想着买通狱卒去通知外面的人,好联合谁造反是不是?!”刑部尚书十分大声地吼出这一嗓子,唾沫星子全然飞溅在谢景先脸上,可是谢景先仍旧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谢世休虽然听出来刑部尚书这是早有预谋,打算将这个屎盆子扣在谢家头上,于是当下毫不犹豫地反击道:“尚书大人这是说什么呢?早就听闻听雪楼里的戏十分好看,那些个旦角们演什么像什么,有的时候甚至让人误以为自己亲眼看到了事情经过……”

    “别唧唧歪歪的东扯西扯,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如直说,本大人没有这个时间跟你玩瞎扯!”刑部尚书显然不愿意买谢世休的账,一开口便给了谢世休一个下马威。

    谢世休也没有任何慌乱的神情,而是稳住心思继续道:“要我说,尚书大人简直比那听雪楼里的旦角们都好厉害,这编造故事的能力可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啊!尚书大人既然在刑部当值,自然知道刑部历来的规矩,这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还能闭只眼说瞎话冤枉人,这可不像尚书大人的作风啊!”

    “证据?怎么没有证据?”那狱卒闻言却是迫不及待地插嘴,从袖口之中取出两锭银子,笑着递到刑部尚书面前,“大人,你瞧,那就是他们用来收买我的证据!小的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地看守大牢,是本本分分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的,这谢景先胆子也太大了!关于朝廷的事情,小的又怎么愿意,为了这么一些钱而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呢,这实在是不够道德!”

    “你血口喷人,这银子上难道还有我们谢家的名字不成?这算什么证据,倘若这普通的银子也能成为证据,只怕全金陵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了吧!”谢世休抵死不认方才贿赂狱卒的事情,看眼下这个形势,只怕这狱卒多半和刑部尚书是一个鼻孔里通气的,早就串通好了一切,挖坑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刑部尚书接过银子仔细地看了两眼,这次抬头看向谢世休:“没错,这银子上头确实没有你们谢家的名字,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就是你们谢家用来买通狱卒的银子……”

    谢世休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轻松地承认了,不禁有些意外,可这意外的劲头还没过去,就听刑部尚书挑眉一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皇上还需要亲自过目这些证据?今日发生的事情,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绝不会有半点虚假,你们大可放心!”

第七十章 死别() 
“岂有此理!!”谢世休气地冲上去去抓刑部尚书的衣襟,却被刑部尚书身旁的狱卒一脚踹在胸口。谢世休本就是个文弱书生,没有什么气力,被他这一脚踹地一下子摔倒在地,久久没有爬起来。

    谢景先总算是露出一丝慌张和担忧的神色,急忙冲向前,扶起谢世休,谢夫人也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跟随谢景先这么多年,对于朝廷之中的很多事情,她也很是清楚。

    当下,她隐隐觉得谢家似乎真的是要完蛋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补救了,于是在她冲到谢世休身旁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动作迅捷地从发髻之中取下了一枚尖锐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对着刑部尚书的心口刺去!

    因为在谢世休摔倒的时候,谢景先和谢夫人可以说几乎是在同时出现谢世休的,所有人都以为谢夫人是担心谢世休才如此着急的,却是从未有人想到谢夫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动。

    包括刑部尚书,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谢夫人竟然会冲向自己,她手中的簪子便牢牢地插在了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便传遍了他全身的神经。

    “大人!”

    一旁的几个狱卒在短暂的吃惊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便抓住谢夫人的头发往旁边拖去,谢夫人狠狠咬着牙,一双眼睛就像是猎人看到了猎物,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移开半点视线,她甚至还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发簪往刑部尚书心口刺去。

    不过她到底是一个妇人罢了,又有什么力气能够抵抗住这么多狱卒?到底是被众人拉了开去,手中的簪子在离开刑部尚书身体的那一瞬间,血如柱涌出,一下便染红了衣袍。

    “快!快叫御医!快快快!!!”

    “疯婆娘,别乱动,给我站好了!”

    “放开我娘!你们这群混蛋!”

    此刻的谢夫人仿佛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就像是大街上的疯子,手舞足蹈地挥舞着手中的簪子,想要再次将簪子狠狠地刺进刑部尚书的身体里。

    而那些狱卒一面担心刑部尚书的生死,一面又得抽出空档来拉住谢夫人,不仅如此,谢世休也在这个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来,他身后那十来个人也跟着往这边涌来。

    场面一度失控,此刻在这进牢狱之中的狱卒不过五个,面对十几个丧心病狂冲过来的人并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甚至连狱门都没有守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疯狂地往外冲去。

    “快跑!咱们快趁这个时候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虽然这些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可是这些狱卒却没有任何担心的意思,反倒牢狱之中的谢世休在这个时候很是着急地对着往外跑的人大喊:“你们别傻了!你们是逃不出去的,你们赶紧回来,给我回来!”

    可是回应谢世休的却是他们越发匆忙的脚步,也许是因为无知,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这里是死牢,胆敢从这里跑出去的人,一定会被箭杀,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此刻的牢狱之中便只剩下空荡荡的几个人了,而这里的局面很快又被这些个狱卒握住了。

    谢世休注意到那个买通不成反过来诬陷谢家的狱卒正冲着自己讪讪发笑,当下,他仔细一想,很快就想明白这件事情,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放走那些人的,好将他们推入地狱,可笑的事,那些误以为自己逃出地狱的人却不知道此刻要去的却是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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