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华- 第109部分

第十四章　故人相逢（）　
季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好似脚下踩的是棉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想不明白碧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回来，又这么想不明白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她记得很清楚，碧清从来都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哪怕是走到了绝境，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一切，结束自己的性命。

　　　　虽然和碧清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季瑶不愿意再看到身边人离自己而去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从自己身边离开。

　　　　太残忍了……

　　　　东宫一定是想从碧清身上找到有用的价值，季瑶轻轻按住胸口的那本无字册子，不知道这册子里写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看到里面的字迹。

　　　　或许，只有祝商知道如何看到这其中的字迹。

　　　　季瑶至今都不知道东宫之中祝商的动静，那一天的城隍庙之约，祝商也没有如期而至，想来一定是没有办法出东宫。

　　　　她担心事态或许并没有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反倒恶化了，内心的焦灼越发盛了。

　　　　“跟我走。”

　　　　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忽然擦身而过，丢下简单的三个字，可是季瑶却在第一时间辨识出那是祝商的声音，她愣了一愣，二话不说立刻追了上去。

　　　　“小姐，你刚才见到碧清了吗？”

　　　　常喜不知道碧清出事了，一个劲地追问，见季瑶久久未回话，当下侧身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家小姐竟然凭空消失了！

　　　　而她家小姐此刻正拼命追赶祝商的脚步，直走进一个无人的深巷中，祝商才停下来了脚步很是着急地看向季瑶：“那天真的多谢你了，不过太子多疑，他并没有完全打消对我的怀疑，所以我出入东宫都有人跟踪。你放心，我刚刚已经甩掉了眼线。”

　　　　季瑶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碧清的事，所以神色看上去并不大好，她对上祝商虽然慌忙却还算平静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解。

　　　　“碧清……”

　　　　季瑶才开口说了一个字，祝商就点头接了话：“我听说碧清已经出城了，想必是你帮的忙吧，再这个时候，真的要多谢你一而再而在三的帮我，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通过肃王把玉佩给我？”

　　　　“肃王……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他的夫人不太愿意我和肃王来往。”季瑶说话的时候，始终都在打量着祝商的面色，见他真的不知道碧清出事了，心里不免有些踌躇。

　　　　她当然想将事情真相告诉祝商，只是她担心祝商受不了这打击，跟祝商认识至今，她从未将祝商和谁那么亲近过，想来他的这个师妹对他而言是一个十万分重要的人。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祝商似乎是看出了季瑶的踌躇不安，忍不住开口催促。

　　　　季瑶抬头对上祝商坚定的目光，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祝商一把揽入怀中，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脚步声从巷口闪过。

　　　　这才明白祝商的意图，等了好一会，祝商才松手放开了她，轻轻说了一句：“今日大街上怎么忽然这么多官兵，是出什么事了吗？”

　　　　祝商说这话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是当他看到季瑶的反应有些反乎寻常，心口不由得一紧，忙追问道：“是谁出事了？”

　　　　“季瑶，你为什么不说话？”

　　　　季瑶见祝商再三追问，当下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册子从怀中取出，递到祝商手上：“这是碧清让我交给你的。”

　　　　“出事的人是碧清？！她不是已经出城了吗？”祝商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季瑶，无法置信季瑶口中的话。

　　　　“就在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折而复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或许……她是为了保护这个本子吧。”季瑶看了一眼祝商沉痛的目光，很快转开了视线。

　　　　她最讨厌最害怕的就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让人很无奈也很痛心。

　　　　祝商翻开本子扫了一眼，看到的是无字纸张后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惊奇，而是一脸的了然，作为碧清的师兄，他自然很是明白碧清这么做的缘由，也知道这本子意味着什么。

　　　　“回去之后用艾草叶加水擦一遍，字迹都会显示出来。”祝商并没有收下本子，而是将本子塞回了季瑶的手中。

　　　　“这个本子，是碧清给你的。”季瑶迟疑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本子的意思，祝商却摇了摇头，“这个本子在我这里暂时没有用，而且我也不方便将这东西随身带着，你拿着吧，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你也用得上。”

　　　　季瑶越发的有些不明白，这本子上记载的究竟是什么了，正当她将本子仔细藏好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开口慢慢吐出一句话：“碧清……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

　　　　“她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这个师兄说的？”祝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瑶，季瑶闻言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没有。”

　　　　“没良心的小东西，亏我白吃白喝养了她十多年。”祝商恨恨地吐出这句话，可是眼眶却是红的吓人。

　　　　季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祝商，又担心自己没有什么力道的安慰在祝商听来不过是笑话，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祝商忽然重新戴上了斗笠。

　　　　“我走了，你小心点，东宫和定王或许在短时间内会有一场巨大的碰撞，你要及早站好阵营，不要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是今日和祝商见面候，祝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季瑶看着祝商远处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复仇害的身边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咬着牙收起所有的情绪，艰难地往前走。

　　　　就算这天下翻云覆雨，改朝换代，党争也不会结束，因为还有新的势力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

　　　　想要逃离金陵，逃离党争，现在想来，真的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

　　　　季瑶摇头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抬脚往常府的方向走去。

第十五章　走到尽头（）　
“季瑶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常喜带着一脸的焦灼踏入常府，却迎面遇上了常季扬，面对常季扬的质问，常喜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顿了一顿，到底是如实回答：“我和小姐出去办事，却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走散了。”

　　　　“办事？办什么事？”常季扬用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常喜，迫使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可是常喜却不愿意说出来，而是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话，倒不是因为她担心告诉了常季扬，季瑶会生气。

　　　　她如此犹豫不过是因为常季扬身侧还站着解忧，面对解忧，常喜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坦诚相告，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算了，一个下人知道什么呢？等季瑶回来了，你再问她吧。”解忧见常喜对自己有天大的敌意，也不愿意与她共呆一地，当下拽了拽常季扬的胳膊，柔声道，“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好。”

　　　　常季扬很是宠溺地对解忧笑了一声，解忧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常喜道：“告诉季瑶，晚饭不必等了，季扬今日在我那吃。”

　　　　“是。”

　　　　常喜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字，一双眼睛却是带着敌意打量着解忧和常季扬远去的背影。

　　　　“常大将军，我有事同你说。”

　　　　一道凛冽的声音忽然从面前传来，常喜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去，只见拦下解忧和常季扬的人是刘珣，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很是凝重。

　　　　“有什么事不能……”

　　　　“既然世子有事找你，那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解忧和常季扬同时开口，到底是解忧的声音压过了常季扬，随后她便轻轻拍了拍常季扬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了。

　　　　其实常季扬也明白刘珣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他这些日子和解忧太过招摇，引来了定王的注意。

　　　　也许定王早就知道了自己和解忧的关系，只是前不久刘珣出事，所以他没有心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这件事情，如今刘珣出来了，那自然是能好好管理这件事了。

　　　　“常大将军打算站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我在门口等常大将军说事吗？”刘珣看着常季扬的敌意，目光微微闪动。

　　　　既然是定王派过来的人，那么常季扬自然是没有半点拒绝的道理，当下侧身一让，吐出一个并非那么情愿的字：“请。”

　　　　“不知道常大将军是否知道容贵妃势力如今在金陵城中越发的大了，就好像是一场大雨过后，无数的春笋都冒尖了……”

　　　　刘珣说这话的时候，常喜正好奉命为刘珣端来好茶，她瞥了刘珣一眼，很是没好气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茶水登时四溅，可是常喜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愤愤转身就走。

　　　　刘珣看了常季扬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当下抬手擦去衣袖上的茶水，继续道：“而据我调查，解忧公主和容贵妃势力有着无法割舍的关系，这段时间，正是有了解忧的掩护，容贵妃势力才得以长存。倘若这容贵妃势力帮着去害东宫也就罢了，偏生他们非要同定王殿下过不去……”

　　　　“解忧如今已经不再是容贵妃势力的帮凶了，你大概不知道，你这次得以重获自由身，都是解忧和季瑶背后在出力。此前，你糊弄我那般对待季瑶，导致我和季瑶的关系一度恶化，现如今还要来糊弄我祸害解忧？我是做不到的。”常季扬脸色铁青地听了一会，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才开口打断了刘珣。

　　　　刘珣自知对不起季瑶，还害得常家这么惨，心里到底是十分心虚的，可是这件事情事关定王安危，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顿了一顿，刘珣再次开口道：“解忧愿意脱离容贵妃势力自然是好的，但是无人能证她清白，就是定王殿下那边也不会相信的，除非解忧愿意帮助定王殿下，她既然同你相爱，这一点只怕不难做到吧？”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为了定王已经搭进去一个妹妹了，现如今还要我搭进去一个解忧吗？不可能的，就算是解忧愿意，我也不会愿意的，我希望解忧好好的，不希望她和季瑶一样为了党争用尽手段，甚至连性命都不要。”

　　　　常季扬再次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刘珣，刘珣看他这态度，便知晓他一定是早就打算好了这些，当下见没有办法劝导他，只得无奈道：“那么还请常大将军自己去和定位殿下解释吧……”

　　　　“不送。”

　　　　常季扬目光直视正前方，没有看刘珣一眼的意思，刘珣到底是起身往外走了，还没走上两步，背后忽然又传来常季扬的声音：“往后还是少来常府吧，季瑶看到你就不高兴，你若是有事同我说，大可差人请我去酒楼谈事情。”

　　　　刘珣没有回应，而是顿了一顿，继续抬脚往前走。

　　　　正当他准备走出长廊的时候，忽然间遇上了一脸失魂落魄赶回来的季瑶，刘珣加快脚步上前：“季瑶，你怎么了？”

　　　　季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抬头看着刘珣：“你还来干什么？”

　　　　“我找常大将军有些事情……”刘珣见季瑶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敌意，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厌恶，心里不由得一寒。

　　　　“哦，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季瑶一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侧身绕过他就往前走，刘珣回头看着季瑶疾步而行，伸手想要去抓她的胳膊，到底是忍住了。

　　　　他还记得昨日的季瑶是如何的气愤，他不敢在这时候招惹季瑶……

　　　　“季瑶，你就那么恨我毁了你的亲事吗？”刘珣看着季瑶的背影从自己面前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才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满脸的落寞和寂寥。

　　　　回想往昔和季瑶在一起的日子，刘珣忍不住唏嘘，就算是两人从前闹得最大的时候，也不像如今这般，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楚。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和季瑶真的走到尽头了。

第十六章　巨大打击（）　
“都走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如果你再不答应，定王殿下的大势将一去不复返，你和常季瑶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将心收一收吧。”

　　　　谢世休的话劈头盖脸砸来，刘珣却始终垂眸看着书案上卷起来的一副图，他知道这是雪中寻鹿图，那一只鹿是季瑶亲手添上去的。

　　　　“刘珣，我在同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你不觉得你这些日子很奇怪吗？总是一副颓废的模样，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模样，你要清醒起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谢世休紧紧摁住刘珣的肩膀，紧紧盯着刘珣的目光之中全然都是着急和不安。

　　　　刘珣吃痛回醒过来，对上谢世休的目光，到底是妥协地点了点头：“照你说的去做吧，我没有意见。”

　　　　听到刘珣答应的这么爽快，谢世休反倒犹豫起来，他不知道刘珣这是怎么了，往前同他说了一百遍一千遍也不愿意松口的事，怎么如今竟然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

　　　　“你……刚刚说什么？”

　　　　谢世休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我说，成亲的事你大可去安排，既然如今已经走到了这最后一步，那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了。只要我成亲，并袭父亲王位，定王殿下就不用那么辛苦，我们的胜算也会因此而多一些，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刘珣说完这话，转过身来对着谢世休，迎上谢世休有些吃惊的目光问道：“倒是你，谢玥是你亲妹妹，你真的舍得看着她在这个没有出路的王爷府过一世？你知道的，我对季瑶的感情很深，所以根本不可能对谢玥动心。”

　　　　“倘若是为了帮助你得到王爷之位，我自然不会拿玥儿做赌注，是玥儿自己坚决这么做的，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此刻对常季瑶还没有办法完全放下，但是没关系，时间长了一切都会过去，玥儿等得起，我也等得起。”谢世休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