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俩个过来？乐乐呢？”兄妹俩一进门，潘大娘就发现少了一个人，连忙问道。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伸手去接他们的行李。潘大爷坐在小板凳上掐着豆角，把疑惑的眼光投向他们俩。
“乐乐哥有点事要办，过几天就回来了。对了，先跟您老两口打个招呼，我小舅会跟着乐乐哥一起过来，他暂且同他们两兄弟一起住！可以吗？”蒋碧薇笑着问道。这次小舅可是下了狠心，葬礼办完就逼着张大珍去民政局离婚。听说张大珍不肯，在林家寻死觅活了几次，闹得不可开交。离了婚又复婚，复婚还没有一个礼拜又闹着离婚，这样的稀奇事即使是在县里也不常见。有了这么个会闹腾的姆妈，林乐乐兄弟在十里八乡算是出了名，原本安排的好几个相亲都黄掉了。凡是爱惜姑娘的，都怕摊上这么个三天两天就闹腾的婆婆。
“那怎么不可以！有个老人家同你们一起住，我们这里也热闹，你们回来也有口热乎饭吃。”潘大娘毫不在意地说，转头看到潘大爷在抽叶子烟，气得抢过去直嚷嚷，“医生都说回来以后不能抽烟，一个不留神，又给我抽上了，还要不要命？把烟给我！”劈手抢过烟，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还是气哼哼的。
“让你掐豆角，怎么才掐这几根？我的锅都烧红了，就等着菜下锅，还不快点！”蹲下来帮着一起掐。
“医生就说我不能吃刺激性大的食物，哪里说过不能抽烟。我这才刚点上，你就来了！”潘大爷气得把装豆角的盘子往地上一丢，“不抽就不抽，你踩掉干啥？这不是钱买的啊？还有，我又不喜欢吃豆角，你今天又炒豆角吃，是不是诚心不让我好好吃饭。今天不吃了！”说完就摆着手气哼哼地往正屋去了。
“哎！你这个老头子还讲不讲理？为你好还不领情了不是？不吃就不吃，反正饿到的又不是我？薇薇，佳佳，你们两个回来得正好，今天就在我这里吃，就让这老头子饿一顿，反正饿一顿也饿不死人。”潘大娘赌气道。
没有想到刚进来就听到这一场纠纷，兄妹两人有点傻眼。蒋碧薇朝林佳佳使了个眼色，林佳佳会意跟着潘大爷进了正屋。而蒋碧薇则走到潘大娘身边推着她往厨房走，边笑吟吟地说：“大娘厨艺这么好，我和表哥真有口福，一来就有好吃的。行，我俩就偷个懒，就在大娘这里吃了！大娘快先去炒其他的菜，要不然锅要烧坏了。豆角我洗好了就给您送过去。”这次来雁城，大包小包地都是吃的，听说他们没有商品粮，买米都是买的高价米。来之前，蒋母就让蒋大力去邮局寄了两百斤大米来雁城。这会儿两袋大米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收到了。今天吃房东家一餐饭，心里还真不担心。
“薇薇啊！我是受够了，老头子自从出院以后脾气就变了，一句话不对就翻脸，一句话不对就翻脸！”蒋碧薇把洗好的菜送到厨房，潘大娘边炒菜边同她诉苦，“你也不是外人，不瞒你说，老头子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家里的积蓄又被我儿子卷走了，幸亏老头子每个月还有工资，日子是比以前艰难些，可是又不是过不下去，可老头子倒好，天天吹胡子瞪眼睛，动不动就发脾气。他要再这么下去，我就去闺女家帮着带孩子也不伺候他了。”老大娘手里拿着锅铲，空不出手来擦眼泪，干脆抬起袖子来擦。
见蒋碧薇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嘲道：“年龄大了，眼窝子就浅，随便说下话就流眼泪，让你这孩子看笑话了。”
“大娘，会过去的！”蒋碧薇同情地递给她一个盘子。男人总觉得家里人毕竟是自家人，一些火憋在心里不好向外人发，就全朝着家里人发。还自以为家里人就该承受委屈。大道理别人已经说过很多，大娘就是想要有个倾诉的渠道。
潘大娘平静了一会，又苦笑着往下说：“从小到大，我娘就教导我说女人要柔顺，结婚前听父母和大哥的，结婚后就听老公的，等孩子大了就听孩子的。一点自己的主张都不能有。以前孩子在的时候还收敛点，会给我留面子。等孩子成了家搬出去之后就总是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动不动就凶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说着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与此同时，潘大爷也在正屋同林佳佳抱怨：“以前孩子在时脾气还好，我说什么都听，也喜欢琢磨些新鲜吃食。等到孩子成了家搬出去之后就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一个不高兴就跑到闺女家去住。也不想想闺女有家有口的，房子又逼仄，添个她不知道给闺女女婿带来多少不方便？要不是我能干，工资高，能让老婆子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这次我家那个孽障把家里的积蓄全都卷走了，又住了一段时间院，家里被掏空之后，说老婆子几句，她就的瞪着眼睛骂人，在你们这些小辈面前也不给我留面子，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了。就说这个豆角，都跟她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吃豆角，她从来都是听到跟没有听到一样，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吃豆角。我都快要吃吐了，跟她在一起都大半辈子了，连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都过够了！”潘大爷愤怒地指责。
第139章 卖房（）
在饭桌上，老两口了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各自拉着蒋碧薇和林佳佳说话，即使是问话，也是通过他们两个。兄妹两个听了一肚子对彼此的抱怨话，此时坐在饭桌上也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原本以为感情甚笃的老两口原来是一对怨偶，而且这股怨气已经累积到顶点。就差一个契机就会爆炸。这顿饭吃得兄妹俩消化不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饭后，林佳佳拉着表妹的手正准备开溜，却被潘大爷叫住。
“听说你们准备买房？想好了地方吗？”潘大爷耷拉着眼皮，也不看潘大娘。
“还没有呢！我们想着我们兄妹三离得近些。”说到正事，林佳佳想了一会，才谨慎地说。表妹已经买了房子，那他们兄弟两就要在那房子附近寻摸寻摸，房子买在一起，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那你们看我这套房子怎么样？”
“很好啊！冬暖夏凉，出门就是公交车，粮站就在附近，到哪里去都很方便。”林佳佳一时搞不清房东大爷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我把这房子卖给你们怎么样？”慢条斯理地，潘大爷抛出来的这句话像炸弹一样，立刻把潘大娘压制的了一整天的怒火点燃了。她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潘大爷的鼻子吼道：“潘仁善，你要卖房子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说卖就卖，还把不把我看在眼里？”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潘大爷头也不抬，径直跟兄妹俩说话，“这套房子的优点，佳佳刚才都说过了，缺点嘛！当然也有，你们也看得到，这个院子除了这个葡萄架，其他的东西都种不活，这架葡萄藤挺了这么多年，往年这个时候都冒葡萄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说到这里，潘大爷有些伤感。这架葡萄藤还是他爷爷在的时候种下来的，结果传到他手里就传不下去了。
“潘仁善，我说话你听到没有，这房子我不同意卖，要是卖了房子我们住哪里去。”潘大娘见老伴不理她，越发生气。
“我们在潘家村里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这房子卖了我们就住那里去！你慌什么，跟着我还怕没地方住？”
“潘家村的房子？”他要不说，潘大娘还真忘了。不过，潘家村那房子自从他们进城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住过，几十年没住人，又是老屋，估计连房梁都腐掉了吧，还能住人？
“那么怕的房子怎么住？潘仁善，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好端端地卖什么房子？反正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卖房子！”潘大娘也不知道老头子发了什么失心疯，忽然想到要买房子，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今天忽然来这么一天，简直把她整懵了。
“怎么不能住人，我们不就是在老屋结的婚吗？我看你好日子过多了，连本都忘记了！”潘大爷终于舍得抬起眼看老婆子，“总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这房子我卖定了。”
兄妹两人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一百多岁的老人吵得热火朝天，不明白就吃个饭，怎么就发展成要卖房子了。林佳佳朝表妹做了“你上”的口型，蒋碧薇扬了扬眉，朝小表哥做了个同样的口型。两人互相推诿了一番，终究蒋碧薇败下阵来。她硬着头皮上前拉架。
“呃，大爷，大娘，我们没有想要卖您的房子！你们两个先消消气，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千万别吵架，吵架容易伤和气。”等下老两口吵得兴起，该说的不该说都该一股脑全说出来。
“丫头，你们不买房子？”潘大爷问。
“要买，可是。。。”蒋碧薇还没有说完，话头就被潘大爷抢过去了。
“那就奇怪了！你们想买房子，我正好想卖房子，你不坐下问房子价钱，还可是，可是个什么鬼？”潘大爷竖起眉头，生气地问道。
这是迁怒到自己身上来了。蒋碧薇也不生气，依然笑容满面：“大爷，这不是您两口子还没有商量好吗？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在建设大厦附近买了一套小洋房，那房子里面被糟蹋得不像样，我们现在急着去那边清理一下。您好？”
“是啊！是啊！回来前房主就跟我们约好了今天送钥匙给我们，约的时间快到了，总不能让人家房主干等着，您先忙着，我们这就走了啊？”林佳佳生怕表妹顶不住，连忙上前帮腔。
房子钥匙？不是在看房的那一天就已经给了他们了吗？潘大娘有点奇怪，但看到小伙子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睛，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人两孩子体贴她，帮着她腾出空间，好让她跟老头子问清楚。
“那你们啥时候回来，我等你们？”潘大爷追着问。
“就来，就来！”仿佛身后有人追似的，兄妹两慌忙出了院子门。
“大爷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卖房子？”走在路上，林佳佳觉得有些奇怪，总不会听说他们兄妹几个发了大财，想着他们租房子不好，就想着要卖房子给他们吧？
“估计急着用钱吧？”蒋碧薇猜测。老一辈分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买房囤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想到卖房子，不知道潘大爷又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急着卖房。华夏国这个时候房子大部分都是用来自住的，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存在，更别说地产公司的存在了。华夏国绝大部分人拥有自己的宅居地，想要房子找房管局批一块地自己就可以盖了。买房子还属于少数人的行为，有时候缺钱想要卖房子都找不到买家。这不是凑巧，蒋碧薇他们发了一注横财吗？
“可是前不久你不是才借给大娘一千块钱吗？钱这么快就用完了？”林佳佳还是有点不明白。房东老两口又不是表妹，花钱大手大脚的，什么都想要好的，花起来没个节制。在蒋碧薇不知情下，林佳佳给她盖上了一个乱花钱的戳。
此时她正回答林佳佳的问题：“那哪知道？说不定是他家那个败家儿子出了什么事呢？”她不负责任地猜想。
第140章 转变（）
“薇薇，快点上来！”林佳佳在二楼阳台上探出头来朝蒋碧薇招手，见她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喊道，“你在干嘛？快躲开！”楼道走廊上的煤球已经被房主清走了，留下了一面黑乎乎的墙。阳台上还放着一些破烂。林佳佳懒得拖下来，直接从二楼往地上抛下去，既省力又方便。
蒋碧薇忙往边上躲去，“砰”的一声，灰尘四扬，一堆破烂从天而降，落在了院子里。扬起来的灰尘让就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表哥，你慢一点！差点就把我砸到了你，这些东西不用你清，到时候我们请人装修一起清出去就是。“
林佳佳呵呵笑着，搓着手又去搬另一堆垃圾：“请别人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们做一点就省一点，总比把钱给别人赚强。薇薇你快上来，下面灰尘大，别留在下面吃灰。”
蒋碧薇“蹬蹬蹬”跑上楼的功夫，就听到好几下“扑通”声传来，等她跑到二楼阳台，林佳佳已经把大半张阳台清理出来，只剩下角落里一小撮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那双原本雪白的粗线手套也变得黑乎乎的，都是搬东西时染上的脏污，短发上也有黑色的污迹被汗水一冲，从脸上淌了下来，还好脸上的皮肤本来就黑，也看不出来。
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出来，除了随手带出来的一双粗线手套，其他的打扫工具都没有，全凭一双手去清理，别提有多辛苦。本来是自己的房子，表哥在里面清理得热火朝天，她作为房子的主人也不能干看着，就帮着一起清理。不大功夫，两人就好像是从土里滚了一圈似的，从头到脚都是灰扑扑的，要是他们不说话，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眼看着夜幕渐渐垂了下来，这栋房子的水电早被水电局掐了，再继续干下去就要点灯。林佳佳这才说要走。蒋碧薇直起腰捶捶后背，好久都没有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猛地做了这么久的清理活，感觉她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又累又饿，身上又是脏兮兮的，明天还要赶着去房管所签订购房合同，谁也没有心情在外面闲逛，都赶着回家准备烧水洗头洗澡换衣服。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屋里的灯光也没有亮起来。老人家大部分都睡着早，兄妹两人也没在意。蹑手蹑脚去了后罩房的厨房准备烧水洗澡。
蒋碧薇先进的厨房，一进去就发现灶台下有红色的火光燃起，灶台里有“哔哔啵啵”柴火烧着后发出的声音。借着零星的火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发出“啊”的一声。
“丫头，你回来了！”
“大娘，你怎么坐在厨房里烧火，也不开灯，差点吓了我一大跳！”蒋碧薇抚着胸口，半带着埋怨的说。冷不丁有个人坐在黑乎乎的厨房，要是碰上个有心脏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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