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被排在了下午。
精神压迫和幻觉引诱有一个先后顺序，但是中间是不停顿的，可能你刚刚精神被压迫得很痛苦而且精神压迫也有很大几率会让人产生幻觉很快你就会陷入温柔乡。
痛苦很多人能抗住，但是在脱离痛苦陷入温柔的一瞬间，很多人会瞬间沉溺，然后被宣判结束。
海选没有时长限制，3分钟精神压迫是固定的，之后的幻觉引诱则以能坚持最久的那个人为标准。历史上幻觉引诱坚持最长的时间是7分23秒。
上午顾川早早就起床了，他得先去了解一下海选具体的过程，以及观察一下从精神压迫到幻觉引诱这瞬间众人的表现。
顾川不知道程司能做到什么地步，他来之前特地去排行榜翻了一下两人的综合分，顾川51分，程司52分，没有差多少。
确实，他是来自排行第一的世界，但这不能证明他自己的个人能力有多突出。
海选人太多，顾川也没法在泱泱人海中一眼看到这个对手。
上午的海选从十点钟进场，十点半正式开始。
顾川大约八点半起床，洗漱，下楼吃早餐。风巢的餐厅在三楼，顾川坐电梯下去，菜式很多，粥、馒头、稀饭、包子，都是老口味。顾川拿了包子馒头啃了几口，还有豆浆。讲实话，顾川有点出戏，这些东西太亲民了，让人一下子从这个高科技的时代跳出去了，重新变回了学校食堂之类的地方，也许更干净，更敞亮，但是东西本质没变。
找了个角落的地方，顾川默默吃东西。
弹幕：“好大好漂亮”
“我在妈的被屏蔽没办法，小伙伴们都懂得都没见过这种，这是中世纪的风格吧！”
“唉，没办法，现在没落了”
顾川看着屏幕越来越多的人玩起了“”、“”、“&&”、“”，还有各种奇葩的缩写，就觉得心好累。
“你好。”
正当顾川一面腹诽一面用弹幕发射器在弹幕里和大家互动的时候，有人端着餐盘站到顾川对面。
顾川霍然抬头，然后旋即低下。
刚刚因为专心致志跟弹幕玩来着，一下子忘了自己的人设。
对方笑了一声，没什么恶意，但听在顾川耳朵里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顾川蚊子哼一样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嗯。”
那人坐下，摆开东西，开始吃起来。
顾川的眼神一下子凝住了，他的左手腕，银色的手环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光滑明亮。
暴露了？顾川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瞄了一眼自己，格子衬衫是长袖，遮住了手环，而且他特地把手环往上捋了捋，即使伸个懒腰袖子往上爬一点儿，也不会露出来。除非对方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时段，或者系统有了额外的帮助。
但是不应该啊，按道理这是一场公平竞争，自己这方没有额外的东西，对方也不应该有。
也许是巧合？
这是东边最角落的一张桌子，顾川背对着大厅众人，面前是那人，那人背后是墙。
顾川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是表面上还是无声无息地吃早饭，一样一样，缓慢且斯文。
然后顾川就发现，程司不仅是在吃东西，而且时不时眼神就扫视餐厅中的众人。
顾川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暂时没有发现自己。
吃完饭，顾川端着餐盘离开，从头到尾除了那个“嗯”字以外再也没有跟程司说过一句话。
为的就是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十点钟不到，顾川便和一众下午再海选的人跑去围观上午测试的人。
海选所在地是风巢室内，一个非常巨大的中央大厅，周围是站台，此时已是人山人海。顾川就挤在人潮中，一边低声说着抱歉，一边往围栏处挤那儿稍一探头就能完整看到整个海选场景。所幸站台是倾斜建造，即便站在后面，也不会太影响视线。
顾川在一道有一道嫌弃的目光中挤到最前面，看着大厅中从不同的门进入的游戏参与者。
他们的左耳都塞了形状像是耳塞的东西，而这其实是通讯器。里面不断发出指令，选手们则接受指令并且按照指令所提示的行动。现在是十点整，参赛者们在这个空旷的白色大厅中来回走动着，漫无目的，或与别人笑谈两句。看起来很是悠闲，不像是在参加比赛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顾川猜测是为了让参赛者们放松心情。
十点半一到，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大厅中的参赛者之间蔓延开来。站台有点高，所以顾川无法细致观察到每一个人的神色，但是他能看到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一瞬间弯下了腰、捂住了脑袋。
那种疼痛的感觉通过身体的颤抖让人能够有所体会，而痛苦的喊叫则像是在反复提醒他们有多痛。
这种痛苦像是瘟疫一样在大厅中的参赛者中蔓延，一瞬间的痛苦，当即就有几人耳塞亮了红灯，意味着他们在痛苦袭来时就没抗住，以极快的速度缴械投降了。
顾川看得直皱眉，他觉得他们的表现有点夸张了或者说真的痛，有多痛？下午就能品尝到了。
三分钟之后，也是在一瞬间，所有人几乎都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他们放松地喘息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灯亮起来。
阵亡率这么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耳塞亮起了红灯，耳塞亮起红灯的刹那意味着他们清醒过来，他们拿下耳塞，茫然地看着这个场地。
一开始因精神压迫就被亮红灯的几人捂着脸哭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红灯亮了起来，一片红色的点中，几乎分不清还有没有人在坚持。
可是中央智能没有叫停，这意味着还有人在抵抗幻觉引诱。
第十分钟，中央智能做出停止的提示音。
大厅中自发空开来一个圈，最中间的那个人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一身汗淋淋的，地板都有汗湿的印子。
他抬眼，看向站台，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顾川瞳孔微缩
是程司。
第四十五章 压迫与引诱（）
仅一眼。
很快他便低了头，像是力全泄了，整个人倒了下去。
微微的骚乱后，医护机器人进场，将几个人和程司一样晕倒或者虚脱的人拖走。
站台上也是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嗡议论声。
弹幕也纷纷感慨，“哇这么可怕啊。”
这时逍遥最逍遥突然冒出来了，银色的字飘过顾川眼前“如果主播在下午能同样成为坚持最久的那个，我会有打赏，不低于五万。”
顾川暗自激动，这时用户“明塔最帅”也冒了出来，只发了一个字，“同。”
“与此同时不被对方发现和怀疑，哪怕怀疑也让他消除怀疑，我也给五万。”这时之前弹幕求着抱土豪大腿的一个不知名高级大大。
这、这么好？
顾川好激动。他想了下原剧情，因为这次的任务是完成整个宇宙塔游戏并且压过另一位对手，所以很多信息都没有给详细，游戏内容，竞争方式，甚至那些人获得了什么分数也都没说。主角做的不一定是对的，尽管最终他一定会获得最高的分数。
而海选中，薛枫也是下午场，但他并不是坚持最久的那个，坚持最久的是和他们同行的那唯一一个女孩。
顾川不记得具体数据了，上午场结束以后时间还很空，下午场两点半进场，三点钟正式开始，所以顾川看完以后就和绝大多数一人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顾川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为什么。
用小圆珠子开了门，趴到床上，静下心来认真想了想，顾川明白为什么了。来这儿的都是天之骄子，有天赋的人哪怕像薛枫那样人际关系惨淡，但是因为天赋，内心总有自己的一份骄傲，当然也有怪癖。来参加比赛的人什么样都没有，就是没有顾川这样看起来很普通的，在这儿，普通反而是最大的不普通。
想明白这一点，顾川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自己看来还是得改变一下策略。
“求问，怎么扮演一个一看就知道有怪癖但是很不起眼的天才，急，在线等。”顾川用弹幕发射器发了一条弹幕。
弹幕七嘴八舌说了很多不靠谱的建议。只有一个人说的顾川觉得还算符合“看看这些人绝大部分是什么样子，你就什么样子，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啦”
顾川回忆在站台上时那些人的模样，寻找他们的共同点。
衣服新旧样式各式各样都有，但绝没有顾川这么穷和寒酸的。
点开墙面，屏幕伸出，智能语音开始与顾川交流。
“请问哪有衣服可以买吗？”
语音甜美道“参赛者可以到33楼房间领取官方统一购置的衣服。”
顾川一下子就回想起了站台与大厅中有不少人都穿得是纯黑色的恤和束脚裤，想着他出了门，前往33楼领衣服。
去33楼的电梯里还有几个人，估计也都是去领衣服的。
几人表面友好地笑谈，顾川站在电梯一角，贴着冰凉的电梯，沉默不语。
到了三十三楼，按照指示找到房间，递出身份编码和参赛编码，领了衣服，下楼回自己的房间，换上衣服。
很好，黑衣服一罩，感觉更不起眼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顾川看时间还早，他下去吃了个午饭，回来睡午觉。通讯器兼有脑中功能，调了一点的闹钟。
下午，参赛者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排队领取耳塞，顾川这才知道这不叫耳塞，而是“小型监测器”，当然，大家调侃的时候还是叫它耳塞。
和上午一样，进场以后耳塞中的声音就提了一句，就是在场内自由活动。
顾川看不见时间，只能漫无目的的动着。他在这儿也没有相熟的人，有人想跟他说话，他也都以低头沉默避过了。
没有时间概念，头顶虽然是透明的，但是其实是笼罩了一层防护罩，隔音，所以站台上的人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
顾川走神了，思绪漫漫。这时，疼痛猝不及防地袭来
最开始的痛是像一闷棍，狠狠敲在了顾川头上。他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双手捂住脑袋，然而这并不能减轻半分痛苦。
一闷棍之后就是针扎一般都刺痛，顾川低低呻吟出声，他慢慢蹲在地上，面目狰狞，冷汗浸湿短发，顺着滑下额头、鼻梁、下巴，滴在地面上。
精神上带来的痛苦引起了身理上的不适。顾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腰断了，那种被车撞飞之后的感受。一会儿是腾空的剧痛，一会儿是寒冬贴近地面的冰凉，一会儿是夏天烈日炎炎的烫。像是沙漠，或是深海，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挣扎在沼泽。
他以为自己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伸手抹去才发现是涎水。那一瞬间的清醒之后，又被更刻骨的痛苦拉进无尽深渊。
卧槽，好丢人。这时顾川陷入新一轮痛苦中唯一的想法。
那些沉浮的阵痛让顾川只能大口大口喘息来缓解，他像是被浪潮冲刷，一浪高过一浪，他想要集中注意力想点什么，但是根本集中不了。
当这种难受、疼痛、窒息和恐惧达到顶峰的一刹那，一切都瞬间消散了。
顾川松了口气一霎，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厅，周围都是和他一样喘息的人，大家笑着，庆贺自己终于逃脱了那炼狱。
似真似幻间，顾川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意识到自己在任务中，这只是宇宙塔游戏的海选，而他的对手，是上午场的第一名。
然而柔软的，香甜的气息将他的思绪引到别的地方了，有人在他耳边笑。
被单非常暖和，在冬日，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就像是睡在了妈妈的怀抱里。这里面充满了亲切、柔软、温暖，以及爱。
他像是变回了小孩子，缩在母亲的怀里，口齿不清地喊“妈妈，妈妈。”
可是我的妈妈已经死了。
顾川在一刹那很冷，哆嗦了一下，他抬头，看见秦思安在朝他笑。她穿着高中校服，扎着马尾辫。校服很宽松，又是冬天，她裹得就像是一只熊，即便是熊，也是眉清目秀可爱的熊。顾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保温杯拧开了盖子，热气腾腾的白雾在他面前飘散，像是仙境或是幻觉。
他知道这是假的。秦思安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他只是期盼这样的笑容对他展露。
可是他知道没有。
幻觉引诱，就是给你你内心最想要的。想要吗？留下来吧。留下来，你就拥有了这些。
顾川又看到他当兵时一天拉练结束去洗澡，热水蒸腾，但他们洗澡的时间有限，战友们就互相打趣着，然后都很迅速地冲一把就走。
地板湿滑，顾川摔了一跤，头晕目眩。
“喂！你没事吧？”俞悦站在他面前，嘴里还衔了片面包。
顾川迟疑“你”
“喂，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早餐还是我起来买的，买来你还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我跟你说，你不喜欢吃也得吃，我一直跑到小区对面的超市买的呢！”
顾川看了看俞悦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看什么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俞悦看了看自己，“哎，衣服都是去年的了，我之前看中了一套衣服，三千！抵我半个月工资了。”她撅了撅嘴。
“赶紧吃！上班要迟到了！”
顾川像是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好。”
“嘀”
“嘀”
“嘀嘀嘀”
顾川睁开了眼。
第四十六章 接触（）
他的周围围了一圈人，大家看到他醒来，都露出歆羡与敬佩的神色。
顾川心里一紧，卧槽，我不会一不小心打破什么记录了吧，那样不会怀疑都会被过分关注了。
结果听到智能报时顾川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总时长9分46秒。
原剧情中拿第一的女孩是9分45秒。比自己快了一秒，可惜了。顾川心中装模作样地想了下，其实更多的是开心自己就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