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都在说谎。
因为她后来还是露出那么难过那么痛苦的表情:“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我们是仇人。”
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上一代犯的错,要由她们来承受。苏缪,你不是说好不背叛我的吗?妈咪也不守信用,说好要陪我一起长大的呢?
“钱来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总要刁难别人?”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做个乖孩子,刁难?没有啊,我只是普通的表达出对你们的厌恶,这样也不行嘛?
嗯,我变了,不相信眼泪逃避可以解决一切了。好累。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管制我该做什么,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整天整天的,我只能通过那些分不清真真假假的电视画面感受外界。
外界?那是什么样的。
是苏缪回家时或喜或忧的表情?
是保姆聚在一起唧唧喳喳的闲言碎语?
还是等待半年一年才接到一个、却迟迟不敢接听的父亲的电话?
“我想出去。”那是我第一次主动跟钱清打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我大概明白了答案,冷笑了一声:“算了吧,我随便说说。”
“来来,今年我会回去过年的。”
我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印象中只有那副不进人情的表情。我甚至想,这么冷血的人,会害死苏缪的父亲也不是不可能吧。
“你去年也这么说。”
一群骗子,她已经不会再上当了。回到了收容所,猫咪也不会幸福,有没有父亲,她都不会幸福。
我像只刺猬,拒绝一切好意,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再轻易相信谁。敞开心扉,这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让一个人住进来,相当于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力。
我怕了。
苏缪笑着朝我伸手:“钱来来,快来啊。”
随之而来的,我听到了很多很多声音,来自不同的人之口,不约而同的呼唤着我们的名字。
柳闻儿:“钱来来。”
兰子希:“钱来来。”
蓝采和:“钱来来。”
慕玉尘:“钱来来。”
还有……那个嫡仙模样的人。
“钱来来,把手给我吧。”
钱来来猛地从床榻上惊醒,满眼血丝的瞪着床缦。是个梦啊,对了,楼冥他早就离开了……
“殿下,你醒了?”侯在外殿的男侍听到动静,端起手边水盆走了进来,低头递上毛巾:“殿下,请洗漱。”
钱来来愣愣的望了她许久,直到小男侍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才反应过来,接过他的毛巾。她像做了个亘长而平静的梦,里面光影陆离,虽然记不清内容,却让她格外安详。
她来到凤翾皇宫一个月了,加冕、封皇位、遭受各种质疑白眼,她终究是成为了凤翾十六皇女。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女人有着威严尊贵的眉目,高坐于龙椅之上,睥睨着她,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
这样的目光,让钱来来感到不适,微微扬起头:“回禀女王殿下,民女钱来来。”
凤惜女王轻描淡写的将她否决:“这名字不行,赐姓凤,名为凤鸢,裳封号十六皇女。”
“民女叩谢女王。”
她被臣民吹捧为十三皇女再世,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凤惜女王并没有那么重视她,此番只是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给百姓一个交待。
无妨,她也只是逢场作戏。
她一介平民女子,忽然成为身份尊贵、最有可能威胁到皇位继承权的存在,必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几位皇女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子也举步维艰。
“十六妹妹能通过无人能破的九炽连环阵,必然机关术精湛,不如让我等好好拜赏一下高见?”
“众位姐姐说笑了,凤鸢年幼,称不上高见。”对此一窍不通的钱来来自然只能含糊周旋,对她们看笑话的眼神既生气,又无力。
“哎呀妹妹别客气,都是一家人,随便说。”女人的心思向来比男人更细腻毒辣,钱来来如履薄冰。
而高座上的凤惜女王,冷眼旁观。
谁想把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凤惜女王不会帮她,她只能仰仗自己。
“好啊,若姐姐们不嫌弃,凤鸢就献丑了。”
朝堂上、宫殿里,她总能“恰巧”听见某些流言蜚语,虽然说得是事实。
“十六殿下的事你听说了吗?她竟然整天跟雪域的王爷腻在一起,也不知道避嫌,谁不晓得咱们女王殿下是被雪域奸人所害的?”
“她怕是被那雪域王爷给迷惑了,看样子,会不会谋害女王还是未知数呢!”
“啧,看她待在皇宫里这么久,却一点作为都没有。怕是九炽连环阵也是侥幸过的,这种人,哪能跟十三殿下比?”
“她成天往女王面前凑,看女王爱理不搭的,还恬不知耻的粘着,这是多想上位?”
对此,钱来来只有两个感想。第一,人红是非多,第二,凤翾大多都是些老堂客们,没事就爱嚼舌根。
嘛,反正她目的不纯,算扯平了。
“殿下,要去给女皇请安吗?耳边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凤翾男侍总是低声细语,丝毫没有男子气概。也对,男女本无差别,时代环境的变化才造就了差异。
她将毛巾递给他,随口说道:“母上的病情可好些了?”
在凤翾,生前受尽质疑的十三皇女是犹如神邸般的存在,而破解九炽连环阵这件事无疑让她在朝堂上获得了一片支持。
“有二王殿下的照顾,女皇殿下说身子硬朗些了,说是今天还要跟九皇女殿下去骑马打猎呢。”男侍偷偷看她,只觉十分荣幸。
这可是神童,是几位皇女中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选,若能夺得她的青睐,未来他可就衣食无忧了。
钱来来眸中冷淡如水,稍稍顿了下,忽然发作:“荒唐!母上身子方才好转,怎么能做这么剧烈的活动?”
男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高举水盆,战战兢兢的说:“这……这也是女王的决定,小的们也……”钱来来不悦的挑眉:“要是母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就算她并没那么关心凤惜女王的身体,也必须做出这样的举动。了表忠心,大约就是这样。
“这不是正合你心意?”温润的男音伴随着匀称的步伐,戳穿了她的心事。钱来来抿着唇,打量着自门外径直闯入的慕玉尘。
男侍大惊:“二王殿下……您怎么能私闯十六皇女的寝宫?这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要知道早前十六皇女与慕玉尘的关系闹得满城风雨,在女尊男卑的凤翾,未出阁男子私会女人可是要为人不耻的!虽然殿下还小,但树大招风,难免有些人拿出来作文章。
钱来来制止他的话,招了招手,说道:“下去吧,本宫跟殿下有要事相商。”
“……是。”男侍不禁重新审视着二人之间的关系了。嗯……是该高兴又多了个茶余饭后的话题吗?
等到男侍眼神古怪的退下,慕玉尘挥开扇子,掩住了满面笑意:“十六皇女,你说起话来架子还真大。”
钱来来微微眯起眸子,意味深长的望着他:“慕兄这是要取笑我?身居高位,言行自然不能如从前随便。”
这慕玉尘倒好,越是风头上往这里跑的越勤,虽然她是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看着他得意的嘴脸也挺不爽的。
看在有求于他,勉强忍忍吧。
慕玉尘面色不变,笑眯眯的说:“小王姓慕玉。”钱来来盯了他一会,自觉无趣,啐声道:“好的慕兄,遵命慕兄。”
“真想知道,当你登上四国首脑之位时是怎样的表情。”慕玉尘回想她央求他的事,兴味的勾起嘴角。
有时软弱慌张盲目自信,有时装疯卖傻慵懒无谓,有时又冷静自持下手毒辣,这人缺点那么多,却看不透摸不清,着实让人欲罢不能。
钱来来有些恍惚的错开他的目光:“彼时你就知道了。”
见她这副犹豫的模样,慕玉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真有这么着急吗?非要在女皇身上下药。”
没错,大约从半个月前,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时,她便将他安排到凤惜女王身边,目的是――以治病之名毒害凤惜女王。
原本慕玉尘就每年都会来凤翾例行检查,凤惜女王倒也没多加怀疑,只是他开的药都会由宫中太医检验一半才会送到女王手中。
雪域出名医,慕玉尘这种个中高手下的慢性毒,又怎么会被御医察觉?他只是好奇,一向不愿亲自动手的钱来来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我没时间了慕玉尘,凤惜女皇,必须死。”钱来来睁着那双空灵的眸子,喃喃着。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执着什么,只知道,当楼冥试图说服她不这么做时,她很难过。
很难过。
明明一开始是你把我拉了进来,半路抛下我的你,现在却说做这些没有意义。楼冥,你害怕我这么做吗?作为报复,就算把我所拥有的一切摧毁我也会这么做。
这是你欠我的。
慕玉尘盯了她许久,嘴角的弧度渐渐没落,吐出一句:“蛇蝎心肠。”
又是这种感觉,她像那天雪山上被他发现是那般,彷徨、伤痛、把自己畏缩成一只刺猬,仿佛这样就能报复自己。
钱来来不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这就是事实。默默的望着天花板,说道:“善良的人都死了,剩下来的我,自然是蛇蝎心肠。”
“女皇可没为你立下遗诏。”慕玉尘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没有遗诏?这是个问题。
钱来来愣了许久,忽然露出个极其极端的笑容:“那就立一份。”这个表情让他无端的慌乱了起来,蹙起眉头:“你想怎么做?”怎么回事?总觉得……钱来来不像是钱来来……?
她扭头望着他,吐出两个字:“逼宫。”
凤翾皇宫内的关系没有这么简单,凤惜女王膝下有十五个孩子,除去年幼夭折的四皇女、发配领地的六皇女和故去的十三皇女,还有三位皇女九位皇子。
抑制身体的药丸只有两颗了,她没时间用光明磊落的手段去争夺皇位了。
“慕玉尘,要是有一天我失去了理智,记得杀了我。”(。)
关于岀阵后事宜()
“钱来来,听我一次,别继续了。”好不容易带两人岀阵的楼冥将她控制在墙隙之间,紧盯着她。
她抱着手臂,微微侧开他的目光:“别以为救我一次都有权利对我指指点点,不如去把你背上的伤处理一下,看着恶心。”
总是心口不一,她已经混乱了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爱是恨,只能竖起尖刺抵御外侵。
楼冥只觉得头疼,这件事似乎越来越纠缠不清,他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没有意义的,你何必执着于此?”
唯一算漏的,只是钱来来过于偏执的性格而已。
“没有意义……”钱来来听见这个词,愣了好半天,许久才像听了个世纪笑话般,笑得停都停不下来:“呵,说得真好啊楼冥,没错,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包括我们曾经认识这件事。”
“现在我也告诉你,你的阻止就我而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在她背过身掩盖自己难堪的表情、想要逃出他的控制范围时,楼冥忽然长臂一捞,将她拦腰环住。头埋在她的颈间,那个高大的男子蜷着身子,喃喃道:“比起你死,我宁愿你恨我。”
钱来来一愣,正要追问,一个幽幽清怨的声音响起:“楼冥,这就是你抛下我的原因?”
她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乔子幽歌。乔子幽歌身着一袭大红婚服,凄怨的望着她身后那人。乔子幽歌真的很适合红色,娇艳的颜色,娇艳的花伞,娇艳的面容。真合适。
抛下?
乔子幽歌那身婚服,似乎让她明白了些什么。
钱来来勾起一弯笑颜,冷冷的、狠狠地挣脱他的钳制:“楼大城主,新婚快乐啊,百忙之中还跑来救我,真是万分感谢。”
不是这样的……
她不想说话带刺的……
她只是……她只是有点难过。
怀抱落空的那一刻,楼冥只觉得心中跟着空旷起来,让人恐惧。他忍不住去拉她:“钱来来!”
可是,手刚碰到她,她就一把将他推开,红着眼睛嘶吼:“别碰我!真恶心,别用你这双沾满我亲人鲜血的手碰我,真恶心,真恶心!”
真恶心,最恶心的就是她自己。
见她这副模样,楼冥手渐渐放下了,垂下眸子,低低的说:“你可以恨我,但是,别做了,这样下去,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但是楼冥,迟早有一天我会抓到你,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痛不欲生!”竭尽全力支撑着她的气势,钱来来摇摇晃晃的拉着柳闻儿,恍惚的往外走:“柳闻儿,走了!”
柳闻儿有些不知所措:“钱来来,你还好吗?”
那人影跌跌撞撞的走,许久才冒出一句:“我长大后,真的很讨厌哭。”直到这一刻柳闻儿才发觉她竟然在哽咽,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只能一个劲的附和:“我知道,我知道。”
“我、我不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么我非得为这种事哭?”
“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厉害了我的皇女()
前情提要:
慕玉尘盯了她许久,嘴角的弧度渐渐没落,吐出一句:“蛇蝎心肠。”
钱来来不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这就是事实。默默的望着天花板,说道:“善良的人都死了,剩下来的我,自然是蛇蝎心肠。”
“女皇可没为你立下遗诏。”慕玉尘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没有遗诏?这是个问题。
钱来来愣了许久,忽然露出个极其极端的笑容:“那就立一份。”
“你想怎么做?”
“逼宫。”
“女王,不好了!”
男侍急急忙忙的冲进宫殿里时,凤惜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