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
“我以为你在跟少奶奶说话……”杰森垂首说，“少爷不会错，即便少爷做了错的决定，也是对的。”
这是少爷一向的信条。
暮琛阴冷一笑：“你也讥讽我？”
“不敢……”
“他哪里比我好？”暮琛捏着照片又问。
杰森犯难了，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论相貌，家室，背景……陆少都和少爷无法相比较。”
“无法相比较？”暮琛冷冷地笑了起来，“可她为什么会选他？我的好兄弟。”
杰森不敢再讲话了。
连唯一姚可心爱他的优势，都被他一手打碎了。
他不确定他在对她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以后，她的心还会向着他……
拨开她的发迹，他的手指触到夕雾花纹。
仿佛那伤疤滚烫，灼伤了他的手。
暮琛把手缩回来，面容冷硬着，忽然很怕她睁开眼睛，怕她眼底对他的怨恨和指责。
怕她叫着“陆启霍”的名字……
他的红唇挽起更奇异的笑容，他不但自卑，还变成了胆小鬼么！
摸出一枚戒指，握住姚可心的手，戴回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他最想要给她的是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可到头来，他给足了她无法弥补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对她放手！
“你下去吧，若陆启霍有新的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报备。”
“是。”
杰森退下了。
暮琛姿势僵硬，在病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而陆启霍进的手术室一直亮着灯……
清晨。
暮琛缓缓起身，走到露台去点了一根烟，下了一夜的雨，早晨的医院泛着极冷的湿意。
他拿出手机，就听见病房里有起床的动静。
他霍然折身回去，姚可心正在下床。
“你醒了？去哪？”
姚可心的身体僵了下，没有看他，朝前走。
暮琛大声喊：“姚可心，你休想再从我眼前离开——”
她走的方向不是外面，而是卫生间。
暮琛跟过去，门已经用力关上了。
“宝贝。”暮琛敲门。
“……”
“我们谈谈。”
“……”
“你昨晚是真的吓到我了……”他耐心地敲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只要你别再吓唬我。”
没有一丝声音回他。
暮琛用力捏了拳头，刚刚点燃了的烟捏碎了掉到地上。
隔着一扇门，他感应到姚可心靠在门背上，身影像墨盒斑驳下落。
“你别这样折磨我……”他再次敲门，“宝贝，你到底要怎样折磨我？”
敲门声越来越大力。
“开门！”
如雷的砸门声。
姚可心用力捂着耳朵。
“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冷静——”
门霍然打开，姚可心面色木然地站在他面前，下一秒，胳膊被扯住，她被带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暮琛生怕她消失一般抱紧她：“知道我是谁？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他死了么。”姚可心平静悠然的嗓音响起，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
“没死。”
“我知道他死了，我的绿格子死了。”姚可心沉闷的嗓音从他胸口震荡，“昨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暮琛紧紧抱着她：“他没死。”
“你出去吧，我很累，暮琛，看在我快崩溃的份上，你放过我，行吗？”
姚可心的声音疲惫至极，“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呢？”
暮琛的喉头用力滚动了一下，低哑而苦涩地笑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出现在这？你以为我还在报复你么？”
“否则呢？”她平静得异常。
“我看到照片了。”
姚可心的身形轻轻地动了一下。
暮琛一字一句道：“你在照片后的字，我看见了。”
暮琛抱起她放到床上，拿过搁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反面。
姚可心目光还是冷漠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我看到了，是不是宿命？”暮琛目光深沉，“姚可心，我们是命中注定的恋人。”
“命中注定？”姚可心勾了下唇，却笑不出来。
照片上，那些映着暮琛泪痕和爱意的痕迹。
暮琛凝视着她，回答道：“我不需要什么未来，你就是我的未来。”
姚可心猛地伸手抢过照片，用力就撕掉了。
暮琛眼眸紧缩，猛地扼住她的手腕——
姚可心死死地攥着破碎的相片，只要他抢夺，她就将它们撕成渣。
“放手！”
“这是我的照片，我想撕就撕。”姚可心一用力，又一张碎了。
暮琛仿佛被撕开的是心，他狠厉地夺回来，就算撕了，他也能拼回来。
姚可心疯狂地扑过来，要抢走照片。
暮琛摁住她的肩膀，将照片扔了出去……
姚可心的身体被摁压在床上。
她扭动了一下，瞬间又平静得一动不动。
暮琛高大的身形俯视过来，眼盯着她的眼：“可心，我们重新开始吧。”
姚可心猛地伸出膝盖用力顶到他的小腹。
他不闪也不避。
她又一膝盖顶过来，再一膝盖……
然后，手也打过去，一个耳光，两个耳光。
姚可心心里压抑好久的委屈释放出来，她再不发泄，恐怕真的会得抑郁症了。
“没力气么，那么轻。”暮琛垂下睫毛，“用力打！”
“啪。”
“我知道你舍不得用力打我。”
“啪——！”
“很好，就这么打，”暮琛笑了起来，“把你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发泄完了，我们和好如初。”
姚可心的手蓦然一僵，和好如初？那她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暮琛握着她的手：“怎么不打了？”
“……”
他抓着她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我做错了，该打。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琛少爷，如果我没记错，你要和我离婚的，儿子也是你的，请问我和你一毛钱关系……？”
“我有苦衷。”
“你给我的都是屈辱和难堪！”
“你们那么亲密，我很生气。”
“是，你生气了就可以羞辱我，就可以草菅人命……”姚可心冷漠地看着他。
陆启霍两次舍生救她，而暮琛置她于危难之中而不顾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救了另一个女人……
她没有权利要求暮琛再对她多好，多恋恋不忘。
至少不要这样羞辱她，冷漠她……
“我们怎么还可以和好如初？”姚可心苦笑，“陆启霍死了，我们要怎么去和好如初——！？”
“我说过了，他还没死。”暮琛重复道，“他现在在急救室。”
姚可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手术情况如何？”
“还在抢救中。”听天意。
“让我去看看——”
“你身体虚弱，不想要孩子了你就下地试试？！”暮琛威胁道。
“孩子？”
姚可心一怔，手抚摸上腹部，她的孩子……
却是陆启霍拿命换的。
在最后那一刻，陆启霍不顾一切地救她和暮琛的孩子！
姚可心浑身僵硬。
这次如果不是她执意不带保镖，一切也不会发生。
陆启霍如果不管她的安危，死的会是她……所以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
“你在乎这个孩子？”暮琛拿住她的手，“就躺下休息。”
姚可心没有挣扎。
暮琛扶着她的身子躺好，掖上被子。
看到她为了孩子这么乖乖听话——
暮琛的眼眸紧缩了。
“我的孩子还在么？”姚可心问，“他有没有事？”
昨晚淋了那么多雨……
暮琛摁了服务铃：“我现在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姚可心沉默地点了点头——现在陆启霍生死未卜，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孩子。
暮琛霍然起身：“我去抽根烟。”
姚可心别开脸没理会他。
门外，匆匆赶来的医生看到暮琛站在外面等着，受宠若惊，简直吓坏了。
尤其是，暮琛面无表情地玩弄着一把手枪。
两个保镖将医生摁在墙壁上，脸贴着墙——
暮琛简单交代了几句，而后问：“清楚该怎么做了？”
“听清楚了……”
“好孩子。”冷冷打了下手，保镖放开他。
暮琛开门和医生一起进去。
姚可心看着天花板，正是神游的状态。医生作势给她检查了一番……
姚可心冷声问道：“我的孩子还好吗？”
“孩子很健康，但是少奶奶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能受刺~激，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医生看了暮琛一眼，“如果你太激动，像昨天那么伤心，孩子八成会流掉。”
姚可心皱起眉：“我有这么虚弱？”
“是啊，你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这对孕妇来说是大忌……接下来你最好安心躺在床上养息。”
暮琛锐利的目光一扫。
医生忙补充说：“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也要按时睡觉。没有特别的事，尽量别下地活动……”
“你的意思，我要一直躺到生下孩子？”
“也不是这么说，等你的身体养好了，当然可以恢复如常。”
“养好是多久？”
“呃。”医生又看着暮琛，这个他没有交代啊。
姚可心更冷地问：“你是医生，为什么我问你话，你总要看着他来说？”
暮琛简直想把这个愚蠢的医生扔到外面去。
“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吧，”医生感受到浓烈的杀气，“具体还得看你的身体素质。”
暮琛：“滚。”
医生忙行了个礼：“这就滚了。”
听着病房门合上，姚可心质疑地说：“是你交代他这么说的？”
“没有。”
“他一直在看你的脸色行事。”
“所有人都怕我，看我脸色很正常。”暮琛轻声说，“只有你不怕我……我也不要你怕我。”
姚可心别开脸：“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陆启霍？”
“等手术结束，他出手术室。你现在看他也于事无补。”
姚可心轻轻地吸了口气。
从昨天到现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
他的手术居然要这么久。
如果陆启霍死了，她生下孩子，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暮琛收拾着碎相片和相框一起，放到了茶几上去。
很快，保镖带来了姚可心的早餐，还有暮琛要的胶水、硬纸板等工具……
姚可心是一点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可是想到孩子，只能勉强自己吃一些。
暮琛将硬纸板剪裁成和相片一样大小。
把姚可心撕毁的相片拼出大概的形状，再在硬纸板上涂上胶水，一个个照着位置贴过去。
姚可心喝几口粥，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垂着头，那认真专注的样子让她的心口真的很痛。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她都会心痛？
他狠起来毫不留情，嗜血残暴……
爱起来，又缠绵悱恻，幼稚得像个大男孩。
想起陆启霍之前说的，暮琛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受到那样的教育，母亲死的早，对他造成极大的阴影，他童年缺失，所以才会造成性格缺陷。
暮琛忽然抬头：“你看着我在想我的好处，还是坏处？”
“补起来的相片，也有裂痕……你以为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修补的吗？”
“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你是猪么？”
“可心，男人犯到你手上都没脑子了……”
“……”姚可心，“你蠢还给自己找理由。”
“我是蠢，你让我智商为0。”他清俊一笑，“比起商战上的智者，我情愿做情场里的傻瓜。”
姚可心说不出话，只觉得雾气在眼里一阵阵的升腾。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儿错了，谁错了……
明明当初他退一步，一切的结局都不同。
“你怎么做都是白费劲，我不会再被感动，你这一套我看得太多了！”
好起来的时候宠她到天堂的顶端，坏起来的时候又狠狠将她摔进地狱……
她真的没有心力，再重蹈覆辙这种折磨了。
剪子忽然剪到他的手指……
他冷眸一笑：“只要我一放手，你肯定会走。”
“……”
“所以我不敢放手。”
“那你一个月前为什么放手？”
姚可心的目光看到他胸前的那枚胸针，不由得想到那一夜。
暮琛没说话，继续黏相片。
“你先吃东西。”
“……”
“忘记医生刚刚说的话了？”暮琛就要起身过来喂她。
姚可心忙自己端着喝了。
这时，暮琛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应了几句，目光看了姚可心一眼，然后挂了。
她盯着他：“是关于我的事？”
“那段去往乡下的路并没有监控摄像，”暮琛合上手机，“我在调查你们事故的起因。”
姚可心口里的粥变得更加没味。
“根据调查，是两车恶意相撞发生的事故，掉在田埂上的车完全焚毁，只剩一具无法辨认的男尸……”
姚可心胃部一翻，就要呕吐。
暮琛几步而来，拿起纸篓递到她面前。
姚可心恶心地吐了一番，一想到血淋淋的车祸现场她就想吐。
暮琛温和地拍着她的背：“我的错，我不该跟你提。”
“不用查了！”
“你知道那具男尸是谁？”
“威尔斯的一个手下，叫卡斯。”
暮琛的身体蓦然一僵，又是威尔斯，他不是恨的人是他吗？为什么要杀可心？
“你没忘记威尔斯吧？”姚可心抬起嘲讽地说，“大概你贵人多忘事，已经把他忘了吧！”
暮琛浑身肃杀：“你以为我得失忆症？”
“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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