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从未绝望,每每失落伤心难过,她都会到无人的僻静地方跳舞,山间、田垄、峡谷、密林……
处处都留下了她的脚印,她的身影。
她独自在僻静处跳舞时,遇到过虎、遇到过狼,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凶恶的、胆小的动物,遇到过各种凶禽鸟类……但她从不惧怕,因为她发现那些生灵,都喜欢看她跳舞,她在舞蹈中,可以发现躲藏在不远处看她跳舞的一双双生灵的眼睛。
再后来,她跳舞时,走兽会在草丛中跳跃奔跑,鸟儿会在枝头扑棱着翅膀啼鸣,放佛在随她学习舞蹈。
那天,她在山林中独自跳舞时,遇到了几个陌生人,他们很喜欢她的舞蹈,夸她跳得特别好,人也长得特别漂亮,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们走,孔萍很谨慎地不敢说话,然后其中一个慈祥的阿姨,用他们的方言和她讲话,并且为她跳了一支舞蹈。
孔萍就相信了那个陌生的阿姨,跟着阿姨离开了山寨,去了她从未听闻过,更没有见识过的繁华都市。
再后来,她越来越美丽,在舞蹈的艺术上愈发精进,她学到了深厚的理论知识,她渐渐开始有了自我的舞蹈风格,并在京城,在全国的舞蹈圈子里有了名气……
她的启蒙老师,也就是那位阿姨去世后,她感觉到心灵上缺少了一大块,也逐渐在舞蹈的艺术方面,遇到了瓶颈,便告别舞台,专心感悟和研究自己的舞蹈艺术。
……
这些详细的个人成长经历,以及让白启林代传的每个阶段的人生感悟,还有她自己对大自然,对生灵,对冥冥中那种天地灵气的感触,陈自默听完之后,仍旧是一头雾水,无法从中找到哪怕是勉强合理的答案。
舞蹈,和心境的变化,能让天地自然感动所以眷顾她?
还能,改变容貌,改变她愚钝的头脑?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几天后,孔萍多年来不断写下的那些个人感悟和心境的变化,寄到了陈自默的手中,他拿在手里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细细地翻阅之后,才隐隐约约地明悟了,孔萍那飘渺轻灵的自身气息,以及于天地间无时不刻的亲密参透,是如何得来了——是坚强、坚持、坚定的信念,是纯净无暇的心灵,在忘我的舞蹈中,不断把自身融入到自然中,把自己当作一株草,一朵花,一棵树,一只百灵鸟,一只蝴蝶,一头虎,一条狼,一尾鱼……
她愚笨单纯,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她把自己投身在自然中,自然也就在她的心中。
她逐渐开窍,她明悟自然。
她与自然,愈发亲近!
那一夜,陈自默认真翻阅孔萍的感悟随笔,一直到天色蒙蒙亮,终于在深深的思忖中看完,然后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东方远远的天际,隐约有朝霞升。
院内,树木植被繁茂郁葱,在昏暗的静谧中,不断地呼吸着天地间的自然气息。
陈自默豁然明悟,走到门前打开门,大步走出去。
站在院落当中,他微仰脸,阖目,双臂展开,掌心向天,抬高,似乎要将这天,揽在怀中。
一朝顿悟!
162章 母子相逢()
借助于孔萍凡人成仙体的人生感悟和经历,陈自默一朝顿悟,短时间内却也无法完全做到如孔萍那般,将心灵完全净化,达成一众超凡的境界,与天地有感而相参。
这,与陈金的超能力,在某些方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接下来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陈自默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沉思,领悟,感触,去尝试那种心灵的净化和追求一种天人合一的心境,却发现举步维艰。
转眼间,暑假已经过去大半。
这天上午十点多钟。
陈自默正在书房中盘膝冥想,寻求天人合一之境时,忽而感应到了七星迎仙阵中,传来一种异样的波动。
不是术士的气息,不是变种人的气机。
是心灵上的感觉。
是,血脉的悸动。
陈自默睁开了眼睛,神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一股排斥的戾气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
但随即,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出去,看到陈自蛮蹲在校凉亭旁的花池边,拿着木棍拨拉着蚂蚁玩儿,便招呼道:“蛮哥,去把街门打开,有客人来了!”
“哦。”陈自蛮起身,往前院走去。
陈自默到堂屋拿电话,拨通了父亲在厂里的办公室电话:“她今天来,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正在忙着算账的陈金拿着电话疑惑地问道:“谁来?”
“我妈来了……”
“啊?”
“你真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她现在在家呢?”
“没有,快到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她家里的电话……”
“你回来吧。”
……
放下电话,陈自默起身走到外面的凉亭下,负手而立,静静等待。
自上次父亲谈及和母亲偶遇,并劝他原谅母亲之后,陈自默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并不会犹犹豫豫是见或不见。只是,他还没有考虑好,如何面对?
她现在的样子,变了么?
想到这里,陈自默才豁然发现,记忆中母亲的模样,竟然不那么清晰了。
一些路过陈宅的村民们,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由东向西,驶过了村东的石桥,继而缓缓停在了宽阔的陈宅大门前,副驾驶位置下来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下车后迅速将后排车门打开,微躬身,一手伸到车门上方遮挡,一手将拿着的伞撑开遮住了阳光,姿态恭敬。
一名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黑色齐膝短裙,高跟凉鞋的女子,从车上下来。
女子相貌美丽,却自带着一股子浓郁的上位者的强势威严,故而略显冷漠。她化着淡妆,肤色保养极好,若非那股子气场太强,很难让人看出她的实际年龄。
路过的村民们看到这名女子,都不禁心生疑惑。
那是谁?
陈家竟来一些美丽的女人,前些日子来了一位出尘脱俗,如画中仙子般的人儿。今天,又来了这么一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自带拒人千里之外气场的漂亮女子。
看着有些眼熟,像是……
一些年长的村民,忽而就想到了陈瘸子当年的老婆,李香兰!
站在车门旁,李香兰抬头望着颇有气象的陈宅门楼,以及那匾额上铁画银钩的“陈宅”两字,神色间充斥着浓郁的感慨和回忆,谁不曾年轻过?
谁不想,青春不老?
大门是敞开着的。
一个瘦瘦黑黑,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身材矮小的半大孩子,腰背佝偻着,从大门内跨过门槛出来,站到门侧,双臂自然下垂,细长的眼睛中透着淡淡的疑惑,打量着李香兰和撑伞的随从人员。随即,陈自蛮的眼睛看向了刚从车上下来,走到李香兰另一侧的司机——黑色短袖T恤,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戴副墨镜,不那么肥硕,却格外坚实的肌肉,将T恤撑得紧绷绷的。
司机也注意到了陈自蛮。
如野兽对危险的敏锐感知,陈自蛮确认戴墨镜的男人,很危险,于是他细长的眸子里,凶芒毕露!
浓烈得杀气迅速冲出体外,弥漫在两者之间。
司机皱了皱眉,踏前一步,半挡在了李香兰的身前,轻声道:“李总,小心些。”
“陈自蛮。”李香兰淡淡地开口了:“你干爹在家吗?”
“没有。”陈自蛮硬梆梆地回答。
“你弟弟在吗?”
“在。”
“我要进家,你会阻拦吗?”李香兰微微一笑。
陈自蛮想了想——这个女人他记得,在京城和干爹游览故宫时,遇到过,后来干爹还和她一起吃饭的。再想想刚才弟弟说的话,陈自蛮点点头,抬手指向那名司机,道:“你可以进来,他不行,他行。”
手指,点了点撑伞的助理。
李香兰侧头,淡淡地说道:“老方,你在外面等我们吧。”
“可是李总……”
“这是我儿子的家,这孩子,是我儿子的干哥哥,还能有什么危险吗?”李香兰没来由得反怒了,冷冷地看了眼司机,然后迈步往台阶前走去。
助理撑着伞亦步亦趋地跟上。
院子里树木繁茂,花草郁葱,红砖青瓦,和多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于是就更添了回忆中对时光的感慨酸楚。
而院落也在岁月中,添加了一丝沧桑。
处处绿荫的缘故,助理已经收起了伞,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李总,这里乡下的家院,也太美了吧?”
“应该是,独此一家吧。”李香兰微笑道:“至少,当年是。”
走过圆门,李香兰停下脚步,看向了被绿树和植被环绕,一方小池旁的凉亭下,那个负手而立,清瘦,不那么挺拔,却笔直如刀剑般的年轻身影。
一米七多点儿的身高,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色短袖运动衫,白色运动短裤,白色运动鞋。
俗话说“儿随母,女随父。”
陈自默的相貌,更多随了母亲,所以没有陈金那般英武霸气,但清秀儒雅,书生气十足。而修行术法以来,随着自身修为尤其是心境的提升,更让他气质超然。
李香兰的眼眶,瞬间湿润,心痛得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微微弯腰。
陈自默轻轻淡淡地说道:“回来了?”
一句带着疑问,更像是问候,甚或是质疑、指斥的“回来了?”让李香兰霎那间泪崩,她哽咽着喊出了“自默……”,一边快步走向儿子,但距离小亭还有两米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无比哀伤又内疚地看着儿子,她看得出来,儿子淡漠的神情,还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出的毫不掩饰的排斥。
“自默,对不起……”李香兰扑簌簌落泪的眼睛中,满是哀求和自责。
陈自默笑了笑,道:“他在监狱的时候,身不由己无法看我,你呢?”
李香兰哭泣着:“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嗯。”陈自默点点头,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过得也很好,那么,见到我了,就可以回去了……说得话再多了,就会激发矛盾,徒增不快。”
言罢,陈自默转身往堂屋走去。
“自默,妈妈知道错了!”李香兰大声尖叫着嘶喊:“妈妈从现在开始,一定尽全力弥补,给妈妈补偿的机会,好不好?妈妈求求你了……”
走到堂屋门口的陈自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哭成了泪人的母亲,道:“我不恨你了,但,不会原谅。”
李香兰怔住,泪水不断滑落。
此刻,陈金出现在了圆门口,看着李香兰在小亭前泪如雨下,神情悲怆懊悔至极的样子,陈金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和声说道:“来之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李香兰豁然转身,怒视着陈金,喝道:“打电话?我等了这么久,你没有给我回复!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要带着儿子跑到几千里之外躲着我?你是不是,怕我抢走了儿子,将来没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香兰……”
“陈金!”李香兰似乎想要把满腔的伤痛和懊悔,尽数转化成愤怒发泄出去,“自默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我不会抢走的,我只是,想要给他创造更好的生活和受教育的条件,让他能够拥有更没好的将来,而不是窝在乡下农村里,和一群文化和素养相对底下的村民,生活在一起!”
话语很刺耳,很傲慢,很自大。
但陈金并未生气,从上次白启林向他提出建议,已然做出决定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并考虑过最坏的结果,所以,现在这般情况,他当然不会生气。
至于李香兰刺耳的话语,陈金更不会去反驳什么——话难听,但属实。
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这一切的陈自默,神情淡漠。
虽然年仅十六岁,但他已然能够明晓许多道理,在学校里,苏莹莹也曾和他谈过这方面的问题。也许换做其他村民听到这番话,必然会愤怒地跳脚怒斥,说些什么忘本啊、没有农民哪儿来的粮食饿死你们,或者直接扣“瞧不起农民”的大帽子。而事实上,从综合素质水平上来讲,由于经济条件、平均受教育的文化水平、生活环境文明现状等等原因,这种差距确确实实存在。
163章 不恨,但不原谅()
一腔愤怒泼洒出去,却并未换来争执的回应,甚至,陈金还面露出无奈歉疚的神情,而原本站在堂屋门口的陈自默,也已然冷漠地转身进了屋,李香兰痛苦地皱紧了眉头,望着堂屋的门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冷冷地说道:“很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态了。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一下自默,而不是去教唆他如何恨我,毕竟,我们要为孩子的将来考虑。”
陈金点点头,道:“进屋说话吧。”
李香兰咬了咬嘴唇,转身往堂屋走去,一边说道:“我已经在京城联系了最好的高中,可以让他直接就读,而且,我可以直接为自默落户,就在我的名下。”
“其实……”陈金跟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道:“自默根本不听我的。”
“嗯?”李香兰目光锐利地看了眼陈金。
“那次回来,我和他说在京城见到了你。”陈金苦笑道:“他根本就没给我帮你解释,替你劝说的机会……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唉。”
进入屋内,陈自默并没有如李香兰所担心的那般,钻入卧室反锁房门不见她,而是,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正在用开水淋洗着茶盏、茶壶。
李香兰心里有些惊喜,没有躲避,就意味着……孩子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恨自己,甚至,孩子心里还一直都在想念着母亲,只是短时间内,绕不过心里那道坎而已。
然而陈金看到这一幕,却愈发无奈。
他知道,儿子心性成熟,做不出如小孩子赌气那般躲进屋子里不见人的举动。他坐在客厅里烧水泡茶,正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而陈自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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