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予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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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予清欢-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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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一愣:“还请尊者指点。”

    “一元一将守门人,镜花水月铃引魂。一花一叶一世界,诸方归位染墨云。一仙一灵双生情,雪茶菡萏满乾坤。”地藏王徐徐念来,说:“已有应验之句,还有未验之字。”

    青冥沉思,恍然:“一仙一灵双生情,雪茶菡萏满乾坤。”却又疑惑:“可是那一‘灵’和‘雪’是指北如歌和雪霁吗?”

    “非也。”地藏王摇头,“你的分析是对的,但想法是错的。”

    地藏王环视众人,道来:“前半句指重要之人,后半句便是解决之法。‘雪茶菡萏’你我皆知,是这世上最有洁净之灵之物。”

    “我知道,尊上是上古茶树,那‘茶’指尊上,我与黛蕊属上古遗留菡萏,虽然不及尊上,但确有净化能力,那‘雪’不是雪霁,那是?”

    “丫头,过来。”地藏王朝许清欢招了招手,她便乖乖地上前,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阿爹?”

    “尊者,您是说九儿是‘雪’?您说她是一朵菡萏我们倒还相信。”南峣暄拧眉。

    “对呀,阿爹,我是一朵跟黛蕊姐姐一样的菡萏。不是什么雪。”许清欢也跟着摇头否认,还不满地瞪了地藏王一眼:“阿爹你是老糊涂了吧?”

    地藏王轻笑,看着南峣暄解释:“千万年前,你修得人身之日,日全食紫霞之气充盈无比。恰逢这日云中有一朵雪花无意识地吸收着紫霞之气,原本因全部由你吸收的紫霞之气,至少有一万年的修为全被这朵雪花盗了去。”

    “雪花飘落,恰好沾在了从西天诵经回来的本座的衣襟,被本座带回了地府。整日听本座总诵经,且栖身在黛蕊的菡萏真身中,灵气更甚。直到她苏醒,便认本座为阿爹,一直与本座一同生活在一起。”

    “一万年前,为了帮黛蕊找云战,了却心愿。本座也觉得是时候让她去还你的债,便为她打开了那道门,让她离开了地狱,重返人间。”

    “但由于她身上不仅有万年的紫霞之气,还有上古菡萏的滋养,更有佛光数万年的洗礼,身上的灵气即使是你们九重天的上仙怕是也无法相抗,怕她像在地府一般由着性子来,所以本座便将她本身的八成灵气封印到了虚无。”

    “至于为何你们都认为她是一株菡萏,那是因为她意识苏醒之时,第一个见的是黛蕊。也许是觉得黛蕊的菡萏真身比较娇美,所以潜意识认为自己也是一株菡萏,大概这也是她生来的幻术,能够让她相信自己是菡萏,你们自然是看不透。”

    “她来找你,是为了还债。”地藏王抬头看了看已成旋涡状的墨云,再看了看众人:“青冥你为打开地狱之门,挑起两国战争,死伤无数;黛蕊,虽你与本座潜心修行,但毕竟青冥是因你铸错,你们同根双生,自是有劫同受;至于尊上,相信也不用本座一一细数你这一生造的多少杀孽了吧?”

    “此劫,是你们命中的定数。”

    “尊者,如何做,本座决不推辞。只是”南峣暄看了看许清欢,迟疑了一下,方才问:“所造杀戮,本座一力承担,只是为何九儿她需要也在其中?”

    “本座方才已经说了,她来找你,是为了还你的债。”

    “那尊者,在下想知道,黛蕊半颗莲心在我体内,倘若她施法,是否会影响到她的身体?”云战看着黛蕊,担忧地问。

    见地藏王不语,云战便知其结果,问:“假如我将这半颗心还给她,会好吗?”

    “这半颗心在你身体里已数万年,成为你身体中的一部分。即便你不怕取心而魂亡,这半颗心也无法与她的身体相融合。这半颗心,已经不属于她了。”

    “那”

    “不用你假好心!”青冥起身,将黛蕊拉入自己身后,黑着脸吼道:“她落得这般田地,是因为谁?!她的安危,自是有我相护!”

    “青冥,我与你说过,先前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如今这般,也是我咎由自取。”黛蕊拉过青冥,坦言:“最开始,我放不下执念,是觉得磨难。但后来,也就放下了,跟在尊者身边,我感觉,这些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诵经,普渡”

    “姐!你到现在还要维护他!”青冥气急,却拿黛蕊无可奈何,像个负气的孩子。

    “青冥,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黛蕊故作冷脸呵斥道。

    “哎呀,阿爹,你就别啰啰嗦嗦了。再不超度他们就完蛋了!”许清欢望着压下来的暗云不由得心急。

    “如何做,尊者请言罢。”见事情严重,地藏王说的,他也明白,南峣暄上前。

    黛蕊一挥红袖,便见她化为红莲坐台。

    青冥感受着黛蕊的灵力,脸色一黑一白,变幻莫测。沉默许久后,仿佛做了一个决定,双手相合,掌心凝聚着青色的光芒,随后手心向上,取出元丹缓缓渡入血色莲台之中。

    失了内丹的青冥,一下子如没了灵魂的躯体,只见他脸色苍白,站着都有些勉强:“尊者,此后,家姐,还请尊者多加照顾。青冥知悔,有此结果,是我罪有应得。”

    “唉”地藏王轻叹一口气,问青冥:“你多番波折,只为同根相守相护,亦是人之常情。虽铸成过错,但念你有悔过之心,亦有将补之悟,本座便允了你的心愿罢。”

    青冥闻言,抬头,有些不明。但见地藏王衣袖一挥,他便入一缕幽光没入莲台之中,血色的莲台渐变,莲花由艳红变成了雪白,只在花瓣的顶端留下渐进的红。

    地藏王踏空入莲台,盘坐其间,双手合十,念起了本愿心经,经书从她口中慢慢吐出,化为佛印,佛光万丈,直冲旋涡中心,如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南峣暄执过许清欢的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落在她的脸颊,柔声到:“九儿,此番之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许清欢浅笑嫣然,明眸皓齿:“好。”

    南峣暄眉目含情,轻笑颔首,将她的身子掰过,背对自己:“别回头。”

    她背对着他,只感觉绿色的光芒闪现,脚下开始颤动,待一切归于平静,漫山遍野,视线所及之处,满是茶树。

    “阿爹,我会死吗?”许清欢望着莲台上的地藏王,通过密语问。

    “丫头,可还记得阿爹跟你说的?”

    “我记得。阿爹说,天道轮回,欠下的债,总有一天要还。我知道,我愿意,可是我也害怕”

    “如果阿爹告诉你,不是你,就是他,你怎么办呢?”

    许清欢怔愣,呢喃:“我和他,余一?”

    “若是在以前,倘若阿爹跟你说,因为需要,非你不可,你会怎么做?”

    她薄唇轻启,毫不犹豫:“奉为牺牲,义不容辞。”

    “那现在呢?”

    许清欢垂眸沉默了片刻:“也是的。”顿了顿,复而启唇:“只是我”

    “只是你心有牵挂,放不下。对吗?”

    “对。我好不容易能给再与他在一起,我知道该去做什么,也知道我会去做,只是我舍不得再跟他分开,留他一个人。”

    她抬手指尖轻轻碰触茶叶,莞尔一笑,一滴泪夺眶而出,落在茶叶上,茶叶轻颤,像是晨曦的露珠,晶莹剔透。

    谛听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笨拙的身子上前,蹭了蹭她的脸。

    “谛听,你不能忘了我,记得想我哟。”她笑着碰了碰谛听的鼻子。

    浅笑间,只见她周身凝聚着淡蓝色的光晕,慢慢的,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最后漂浮在高空之中。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越耀眼。

    眨眼间,一道光如闪电划破天际,视线内没有了许清欢的身影。

    天空中下起了雪,又像是碎碎的雨滴,晶莹而透明,所落之处,如同洗过般洁净。

    水中,菡萏铺开绽放;土里,茶树扎根生长;天空,白雪纷纷扬扬。俯瞰而下,绿意盎然中相间着雪白,杂夹着点点艳红。

    空气中漂浮菡萏的馨香和清淡的茶香,伴着雪气,洗涤着世间的污秽。

    很久之后,阳光穿破墨云,缕缕普照大地,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地藏王款款而来,青冥和黛蕊恢复原身,跟随其后。

    漫山的茶树化为茶香,渐渐消弭,最后见南峣暄一身青衣,款款上前。

    不知最后是谁问了一句:“清欢呢?”

    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不由得都凝望着天空。

    雪还在下,没有要停的趋势。

    南峣暄静静地伫立,仰头望着满天的飞雪,雪花落入眼眸,化作水,润湿了他的眼睛。

    (本文完)

123 山南水北诺清欢() 
睿熙十三年。om

    秋。

    璇城。

    南王府。

    去年南峣暄离开,也是这个时节。

    阮瑶呆坐在沧雪阁的院子里,望着与南峣暄院子之间相隔的高墙,眼底一片落寞。

    自从,那日他带着许清欢离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连林檎也没有出现。

    整个南王府就如同被丢弃的宅子,毫无生气。

    现在,南王府没有了许清欢,她如愿成为了南王府的女主人,这个府上,她说什么都算。

    只是,着并不是她当初想要的结局。

    睿熙十四年。

    当年,青冥情愿为莲台,与地藏王入地狱。

    雪霁回到青园闭门一年。

    最后将满池的菡萏悉数连根拔起后,消失在了皇宫。

    那日,她跪在观音面前,求观音带她修行。

    观音问她为何。

    她说:既然他要与地藏王一同感化万鬼,那么她便与观音菩萨一起普度众生。

    于是,她执意化为了观音净瓶中的杨枝甘露。

    睿熙十五年。

    三年间,北如深为南崔月和慕晓芹守孝。

    一向凄清的定远侯府而今却门庭若市。

    已经贵为当朝丞相的北如深娶妻,百官自是前来祝贺,南瑾瑜和北如歌更是亲临定远侯府为两人主持婚礼。

    由于舞清影已无父无母,且许清欢也不在,最后决定由云战收为义女,从将军府出嫁。

    这场婚礼很奇怪。

    当朝皇上和皇后亲临主持婚礼,却坐到了下位,将主位的位置空了出来。

    主位旁的桌子上放了一盏茶,寥寥热气。

    大家都在猜测,这盏茶是给这位丞相夫人父母的,或者慕晓芹的,或者是丞相大人生母,又或者是南崔月,还可能是定远侯北君莫

    他们猜了很多,几乎猜了所有的人,唯独不知道,这盏茶,是为许清欢斟的。

    北如深执起舞清影的手,微微用力,紧了紧,似乎在与她低语什么。

    睿熙十六年,冬。

    沧雪山,梅树下。

    一个人,一盘棋,一炉茶,一墓碑,烟雾缭绕。

    火苗窜动,飘雪落到炉子上,“滋”地一下。

    壶中的茶水“咕噜咕噜”地翻滚。

    林间寂静,只有雪簌簌地落。

    “嗒”,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中微微波动,传来轻微的雪磨过鞋底的窸窣声。

    “都说了茶这般煮就坏了,怎地回回都记不住?”天空传来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三分含笑,三分娇嗔,三分调皮,还有一分掩藏不住的欣喜。

    “还有呀,跟你讲了多少遍,棋子不能落在这种地方,这是送子。”风卷起白雪,面庞拂过雪气。

    风停落,便见一女子,一手执蒲扇,一手提茶壶,小脸微侧,耳畔碎发垂落,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瞳孔中倒映着彼此那张日思夜念的容颜。

    “呵”南峣暄将一子落下,失笑,唇齿缱绻:“九儿。”

    “嗯。”许清欢眨巴眨巴眼,用茶水洗过一次杯子后,再放入茶叶,高冲入杯。然后笑盈盈地递给他。

    又斟了一杯茶给许望,热茶倒在墓冢前,升腾起一片雾气。om

    她一手撑着下巴,傻傻地望着南峣暄,轻声地说:“阿九,我回来了。”

    南峣暄将茶放到唇边轻抿一口,唇齿留香,语:“我一直,在等你。”

    随后,他放下茶盏,起身,掸了掸衣袍的雪,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好。”她将小手放到他的掌心,毫不犹豫。

    两手执手,一步一步走向林间深处。

    一如画卷,女子白衣胜雪,男子青衣如画。

    “怎么又爬上树了?”南峣暄站在梅树下有些无奈地望着树上的人儿。

    “嘿嘿。”许清欢在梅树上折得很是欢乐,枝桠折断的声音,“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拜访老朋友,自然要带些礼物啦?”

    看着她快乐的小模样,南峣暄失笑,语气中尽是宠溺:“你要小心。”

    梅树下的南峣暄静静伫立,梅树上的她折了一支又一支,举目素净,清欢安宁。

    那日,她带着南峣暄走了一趟罗雪国。

    恰好轩辕啸和许念梅已经游玩返宫,看着突然到来的许清欢和南峣暄,两人皆是一愣。

    “你”算起来,两人这只是第二次见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喏。”许清欢捧着满怀的梅花上前,递给许念梅:“这株梅,我从小就有好好照料。今年的花,开得尤其的好。我想着,折下几枝,回过神来已经在这儿了。想来,是它想你了罢。”

    “谢谢。”许念梅双手接过梅花,鼻尖凑到花蕊轻嗅,唇角上扬,睫毛轻颤,泪从脸颊滑下,落在含苞的梅花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花苞的花瓣徐徐舒展开来,似乎在回应某人的心情。

    轩辕啸看着笑着落泪的许念梅,也不由得欣慰地舒了一口气。

    “他还好吗?”许清欢侧过头,望着皇宫的某个方向,问轩辕啸。

    “尚好。”轩辕啸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议事大殿。“你去看看他吗?”

    许清欢凝望了议事殿的檐角一会儿,摇头:“不了。”

    最好的祝福,莫过于不打扰。

    “你来,不就是放心不下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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