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要她……
一场雨,来得急,走得也很快。
许清欢因鞭刑亏了的身体,加上这一场夜雨,烧了整整三日才清醒过来。加上心绪不佳,食欲不振,一直闷闷不乐,更是让她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清欢!”
“馥儿?”许清欢蹙着淡眉望着来人,勉强撑起一抹笑。
今日的云容裳身着胭脂红锦衣,锦衣上绣着玄墨管菊。她挽住许清欢的胳膊,笑得满脸灿烂:“走!我们出去玩儿!”
许清欢缓缓抽回自己的胳膊,摇了摇头:“不了。”
“还不?”云容裳满脸嫌弃地看着许清欢,十分不赞同:“你都要发霉了,还不出去透透风?”
许清欢正想着拒绝云容裳的邀请,余光瞥见院子门口北如深的侧影,拒绝的话到舌尖就变成了:“那就出去转转吧。”
自从北如深知道她是几年前救他和北君莫的那个女孩儿后,对她本身就照顾有加,再加上知晓了她身上的火髓毒,对她更是小心。
虽然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但北如深请云容裳过来陪她,她也不能让他担心。
出了定远侯府,门口却并没有马车。
“我们不会……走着去,走着回吧?”许清欢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云容裳,她还真不敢确定云容裳是否真有这种想法。
云容裳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很快,耳边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随后一匹浑身漆黑的宝马就是出现在了许清欢面前。
许清欢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吧!”云容裳拉着许清欢的手跳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台阶。
许清欢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馥儿,我……我……不会骑马。”
“怎么会?小的时候我们赛马你还赢过我呢!”云容裳满脸不解。
闻言,许清欢一惊,原来北如歌与云容裳幼时是相识的。“额……那个……嗯……许多年未曾骑马。有些忘记了。”
“这样啊……”云容裳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想了片刻,一拍手:“那我就带着你好了!”
“至于你嘛……”云容裳看着舞清影,指了指梦枝牵着的马 ,“就将就跟梦枝挤一挤吧。”
于是,
两马,四人,绝尘而去。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梦枝拉着舞清影的衣裙,大声问前面的云容裳。
若问为何是梦枝拉着舞清影的衣裙——以舞清影孤傲的性格,能跟梦枝挤一匹马都是看在许清欢的份上,她哪里还容得让梦枝骑马?
“有什么不好?!”前方策马挥鞭的云容裳满不在乎,大声回问。
平日里小姐来军营,将军都会生气。虽然生气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可小姐今天不仅去,还……还带了北小姐……梦枝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口。
“吁……”云容裳勒住缰绳,然后潇洒地翻身下马。
“云小姐!”军营的士兵几乎全都认识云容裳了,一见她来,虽然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行礼,但其实心里是苦不堪言。
每次云容裳来,训练场上都会一片混乱,训练不成,之后反还得受云战将军的教训。
“来!我带你去玩好玩儿的。嘿嘿……”云容裳拉着许清欢的手就往训练场跑,把拴马这等小事就留给了士兵。
“看看这弓!”云容裳递给许清欢一把弓,然后取出箭矢,“看看这箭,多好。拉一个试试。”
“我就不用了,你来吧。”许清欢推辞到。
“我自然要用,我们来比赛的!”
“啊?”许清欢愣住了,云容裳立马将弓箭塞给她。
“是的。”云容裳“嘻嘻”一笑,取出一支箭矢,拉弓搭箭:“输了的人要吃一整罐朝天椒!”
说着,她就放了一支箭,虽然未正中红心,但偏得也不是那么远,五环左右。
许清欢把玩着手上的弓,一阵苦恼与纠结,她要是全中红心,肯定会被云容裳问的,可要是输了,那可是朝天椒啊!
她暗中长叹一口气,好在她抬头之间看到视线内的舞清影,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许清欢的箭靶参差不齐,有正中的,有外缘的,还有射偏没上靶的,最后毫无疑问输给了云容裳,把云容裳高兴地在原地蹦着转圈圈。
“云小姐,您不用赢了一次就这么高兴吧?”
闻言,许清欢不由得应声望过去,心想是谁这么实诚,张口就是大实话!
“你……”一见许清欢,那士兵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指着许清欢激动不已。“你……你……你……”
“你怎么这么无礼?竟敢这么说云小姐!”说着,舞清影上前,就着刚从兵器架上取下的棍子,抬手就是给他一棍。
“你别……”其实在舞清影抬手落下之前,云容裳是想阻止来着,无奈动作太慢。只好在她落下第二棍前冲上去,讪讪解释:“那个……清欢,你能这么维护我,我真的很高兴,可是阿恒说得也没错,其实我这么多年,弓箭从来没赢过啦……”
阿恒?许清欢偏了偏头,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舞清影狠狠地瞪了那个阿恒一眼,收回棍子,
许清欢蹙眉,目光在舞清影和阿恒之间来回流转,嗯……两个人好像认识?
46 我爹让我修了你()
“现在你家小主人是定远侯府的北如歌,北小姐。如果你不想她有危险,就闭嘴。”在云容裳拉着许清欢玩大刀时,舞清影将阿恒拉到一旁,低声警告。
“定远侯府?”阿恒憨憨的脸上浮现疑惑,挠了挠脑袋,好似十分想不通。
“具体情况,之后我与你细细相说。”
“哦。”阿恒讷讷点头,突然又似被惊到了一般,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作势就要往许清欢走去。“不行!如果小主人不回去,我就永远回不了雪村了!我答应过长老,一定会带小主人回去的!”
“你这个榆木脑袋哟!”舞清影无比着急地将阿恒一把拉了回来,感觉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我告诉你,你现在过去带她走,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你想让她受到伤害,你就现在过去!届时可没有后悔药给你!”
“真这么严重?”阿恒皱紧浓眉,一脸认真,神情严肃。
舞清影颔首。
“那我什么时候能带小主人回去?”
“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带她回去?回哪儿?她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要跟你走?”舞清影双手环胸,直觉跟他说话脑仁疼得厉害,心底升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都没有脑子的吗?
“是哦!”阿恒呆呆地点头。
长老说小主人不知道她是圣山最后一代守山人,而且除非不是雪村的人,否则不能告诉她……现在是他们知道小主人的存在,小主人却并不认识他们,这可怎么办?
“可是……长老说了,沧雪山的人不能入江湖,不能涉朝政。你说小主人是定远侯府的北小姐,那她岂不是又涉党争,又牵扯江湖吗?这样说来,岂不是坏了!”阿恒的神情如那唱戏的脸谱一变再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人急得团团转。
舞清影握紧拳头,努力按捺住自己想一拳挥过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你忘记了,出门之后绝不能谈论任何与那个地方相关的事吗?!你是想死吗?!”
“你打不赢我!”阿恒无比自豪地扬起憨厚的脸,不过在看到舞清影逼视的目光时,不由得耷拉下了脑袋:“好吧,不能打女人。”
舞清影忍耐着几近抓狂的心情,一再深呼吸:“好了。到此为止。今晚子时,到建武门等我。”
“今晚子时,建武门。”阿恒低头重复了三四遍,保证自己记下了,才抬起头来。视线内早已没了舞清影的身影,就连不远处的云容裳和许清欢都已不在了训练场。
阿恒抬头望了望天,已经日中,心中一阵高兴,恩!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平常人家一日只食两顿,朝食和夕食。但在军营不同,训练强度很大,身体消耗也高,所以会在日中再加一次伙。
“朝天椒!”云容裳抱着一罐朝天椒十分豪气地放到许清欢跟前,“吃吧!”
许清欢拿起一个朝天椒,在鼻子前嗅了嗅,弱弱地看向云容裳:“真的要吃呀?”
军营的一群大老爷们除了一些家里已经娶妻的,几乎常年在营里。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女子就是云容裳和梦枝了。无奈就云容裳的阳刚之气太甚,有时候比一个男子还要野蛮,不禁让许多人对女子有了深深的误解。
今日云容裳带着许清欢的到来,倒是让他们重新认识了一下女子究竟是何种生物。
这纤细的软腰,瘦弱的身板。尽管她仍然与云容裳一同舞剑弄刀的,可举手抬足之间,尽是一种柔态。微勾唇,便叫人觉着春暖花开;一蹙眉,便让人心怜欲护之。
“云小姐,这朝天椒是我等守夜驱寒用的。这着实辣得厉害,您看就……”就别为难北小姐了吧?虽然很想说,但在云容裳的逼视下,那个士兵还是选择默默地,默默地住口了。
“云小姐,你自己最多就只能吃三个朝天椒,却让北小姐吃一罐,你是不是欺负她?!”别的士兵怕,可是阿恒不怕!他现在眼里,就只有他家小主人,谁敢欺负她!“一看你就是自己被辣多了,也想整整别人!”
周遭一阵倒吸气。
“你个死阿恒!臭阿恒!我才没有呢!”阿恒的话气得云容裳一脚踏在长凳上,双手叉腰瞪着他:“我跟清欢这么好,怎么会欺负她!你才是挑拨离间呢!别以为我爹喜欢你,你就敢这么欺负我!回头我让我爹休了你!!”
休?周遭一阵寂静,众人一阵错愕。
许清欢扯了扯云容裳的衣裳,小声问她:“什么叫休了他?”
“我爹收他为义子了。我让我爹不要他了,不是休是什么?”
许清欢抿着唇,眨了眨眼睛,“额……馥儿,只有丈夫不要妻子了,才叫休。”
“哦,是吗?”云容裳恍然大悟,不过下一刻,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哎呀……意思到了就行了。”
众人扶额。
“那个……馥儿,我能不能请人帮忙呀?”许清欢拿着朝天椒,苦恼地问。
“可以呀!不过……如果你自己吃,就吃三根就可以了。但是你让人帮忙的话……那就是全部哦!”云容裳见许清欢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她不由得凑近她继续努力:“跟你说啊,这个朝天椒啊,吃一根就辣得我泪流满面。多吃几根,哭出来就好了。”
说完,云容裳后悔地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嘴,别开脸去。
许清欢一怔,原来她让她吃辣椒的原因,只是想让她发泄……
她心头一暖,看了一眼舞清影有些小期待的眼神,“清影,交给你了!”
云容裳看了一眼总是冷冷的舞清影,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冰火两重天的景象。
舞清影眉梢一挑,抱过朝天椒,美滋滋地喂了一个在嘴里。鲜少笑容的她,此时一脸幸福状,吃着一个又一个。
看得云容裳整个人都惊呆了。“你……你……你……好厉害!!”
“恩。”舞清影毫不客气地点头,手上动作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朝天椒,迟疑了一下,问云容裳:“这个……还有吗?”
“可不可以打包带走?”许清欢笑着替舞清影问出了真正的心声。
见许清欢发自内心的笑容,云容裳大手一挥:“自然是可以的。你要多少都可以!”
旁边的士兵见状,张口又闭口,最终选择了沉默,他其实很想说,今年本来就没准备多少,如果再送出去一些,那冬天大家站岗可就难熬了。
在军营用过午膳,又被云容裳拉着去看了会儿大家练长枪。
未时已过。
在云恒的坚持下,云容裳答应和许清欢一同乘马车,让云恒送她们回府。
从军营到城门,一路相对安静,到后来,偶尔能路过进城的人,越接近璇城,渐渐的人流量就多起来,马车也多起来。
进了城,就仿佛进入了喧嚣。
“吁……”云恒勒紧缰绳。
“怎么了?你怎么……”云容裳探出车内,讷讷说出后半句:“停下来了……”
“馥儿?”许清欢疑惑问到。
“那个……见过梁王殿下。我还有事,告退,告退……”云容裳有些尴尬地笑着,讪讪地挥了挥手。
车内的许清欢听见“梁王”二字,心头咯噔一下。双膝上的手曲成拳,咬着下唇,垂下眸子,将一切情绪掩住。
车外的南瑾瑥没有开口,车内的许清欢也没有出去。
也许是南瑾瑥让了行,马车又开始徐徐前行。
风过,将窗帘子吹起,车内车外,清丽的容颜,妩媚的妖冶,擦身而过。
47 夫家金钗加冠髻()
“皇叔呢?”南瑾瑜坐在龙椅上,手放在膝盖,抚了抚龙袍上的褶子。
“回皇上,南王殿下身体抱恙,年宴就不参加了。”有人回禀到。
许清欢坐在南崔乐与慕晓芹中间,拿着筷子夹起一颗豆子,垂着眼眸,将视线定格其上。
低垂的头,头发落下一缕顺着脸颊到下颚,红烛的笼罩下,温暖中闪烁着忧郁的蓝。
一顿年宴吃的浑浑噩噩,轻舞曼妙,丝竹绕梁,许清欢低头在慕晓芹耳畔说了几句话后,就起身出了大殿。
璇城的冬日下着雪,大雪纷纷扬扬,落在许清欢的青丝上,像是洁白的羽毛别在发间。
皇宫里与街市不同,每隔一处就点着一盏宫灯,特别是在这年关,宫灯更是明亮。
黑夜里,盏盏橘色的宫灯,如同地上的星海,指引着前行的路。
幽夜中的温馨,暗香来袭。
许清欢跟着芬芳,寻到梅香。她立于梅树下,静静凝望。
鹅黄色的,跟沧雪山上的梅真的好像。如果师父还在,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许清欢的手攀上梅枝,手指轻轻微曲,只听见“喀嗒”一声,梅枝折断。她执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