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献执掌兵部多年,可不是个毫无城府的草包!
慕容璟的恩情,他会默默记心里。
那边慕容祁嫉恨得咬牙切齿。
兵部尚书李献,欠了慕容璟一个恩情!
兵部啊!凉月**事力量的重要部门!将来皇位争夺中,万一慕容璟得到兵部的支持,可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没想到这个被他们认为一无是处的七皇弟,竟是只隐藏利爪的猛虎!不得再小觑!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出来说话的是国子监里一位职位不低的大人。
“准奏。”
他斟酌了下言辞,目光在前方慕容烈身上打了个转。慕容烈有股不妙的预感。
“前些日子,我朝国子监面向百姓招收学子,开设入学考试,此事皇上全权交给太子殿下监管。”
“不错。”承元帝点点头。
那大人继续说:“但是,在考第二场的时候,发生了件意外。监考王大人在一名考生桌子底下搜出一张作弊字条,当下便把那名学生送到主考官面前,然后交由京都府尹调查。”
承元帝皱了眉头。不止他,其余不了解情况的人也很疑惑。这种小事京都府尹的人会处理,根本不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说。皇上政务繁忙,哪有时间精力去关注这等小事?
国子监的人糊涂了不成?
“微臣知道此等小事本不该来烦扰皇上,但是如果微臣不说,恐怕”他又看了看慕容烈,“会发生冤案。”
“到底怎么一回事?”
承元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在位的几年里把江山打理得风调雨顺,就算南线战事紧迫,他也不会去压榨百姓,强制征兵,所以当听到“冤案”二字,他精明的眼睛不由得认真起来,仪态威严。
“按照我朝律法,除科举外的考试,发现作弊者,情节严重,剥夺终身入仕途的资格,从无发生杀头的案例,但在这案件中,太子殿下却下令命那考生于下月中旬处斩。不说此举不符我朝律法,就是案件本身还没有调查清楚。光凭一张字条,证据不足。微臣斗胆,恳请皇上明察。”
承元帝问慕容烈,“太子可有话说?”
“回父皇的话,处斩令是儿臣所下。国子监乃我朝最高学府,以培养朝廷栋梁为己任。过去的每次招收学子,从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那名作弊学生分明是藐视朝纲法纪,糊弄国子监,侵犯皇家威严,若不严惩,何以震慑天下百姓!?”
国子监的大人急着辩解,“他分明还是位九岁的孩子,藐视朝纲法纪的罪名,太子殿下未免言重了。”
063 责罚()
“就因为还只是位九岁的孩子,便心思不正,企图用不正当手段混入国子监,根性已坏,留着任他成长,早晚是方祸害!”
慕容烈义正言辞,叫对方噎得无力反驳。
慕容璟出言道,“二皇兄慎言,判断一件案情并非靠自己的一己之见来断定对方,不然依照二皇兄的意思,皇弟幼年也干了不少坏事,令父皇和皇祖母头疼不已,难道也是坏了根性,该早早扼杀才对?”
闻言,慕容烈的脸色变了。
谁不知道璟王从小到大顽皮胡闹,不按常理出牌?干的坏事……确实不少,只是没有触犯过律法,加之皇上和太后娘娘偏疼他,多了几分放任。
慕容璟的话无疑把慕容烈逼到墙角。他当然不可能说,没错,你是该要被早早扼杀。弑弟的罪名他担不起,所以他必须赶紧否认,不过……那他之前的言论岂不被推盘了?堂堂一国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慕容烈脸色难看,强挤出一丝笑意,“七皇弟说笑了。”
慕容璟没理会他,道:“既然连国子监的大臣都出面认为此案件还有疑点。父皇,还是命京都府尹重新彻查一遍为好,否则不能服众,儿臣不想二皇兄被天下百姓冠上‘草菅人命’的罪名。”
慕容烈气得简直要吐血了!
慕容璟的话看似为他着想,实则就是在暗指他慕容烈草菅人命!
好一个璟王,好一个七皇弟!
承元帝觉得脑仁疼,他身体本不好,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慕容璟体贴道:“父皇操劳国事,着实辛苦,儿臣这几年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理朝纲,实在不孝,还请父皇多加休息,保重龙体。国子监的案情,就交由儿臣负责吧,儿臣必定给父皇,给众大臣,以及天下百姓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说得真挚诚恳。
承元帝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当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慕容祁冷眼看着他们唇枪舌战,眯着眼睛紧盯慕容璟。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七皇弟,当真被自己给忽略了,没想到他心思居然那么灵活多变,抢了自己的话卖给李大人一个恩情,现在又试图先发制人把案件的调查权率先弄到自己手里。
可是……他为的是什么?
如果行事放荡不羁,肆意妄为是他为了迷惑所有人而装出来的,只为放松自己和二皇弟的警惕心,那现在这样出风头不是前功尽弃了?
所以……慕容璟,为什么不惜放弃多年伪装硬要出面插手国子监的案情,帮助一名九岁的平民百姓?他从中能获得怎样的利益?包括从来不上朝的他今天奇迹出现。慕容祁怀疑,极可能是冲这件事来的!
到底为什么?
慕容祁百思不得其解,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可是任他怎么审视,毫无收获。恍然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七皇弟。这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承元帝没有立马应下慕容璟的请求,把矛头指向慕容烈。
“以往国子监招生从未出过纰漏。太子,你该好好反思!”
责备的话语只一句,但已经叫慕容烈胆颤了。
他是储君,太子!即便犯了错,父皇也该在人后,私下里批评他,现在当着众大臣的面落他脸子。他感到屈辱,脸上有些火辣辣,是恼怒,是难堪。
“是。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责罚!”
承元帝沉思了会儿道:“国子监的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一切会由京都府尹查清楚。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待在太子府反省,多看看书籍,权当休沐。”
慕容烈呆了。他说请父皇责罚只是嘴巴上说说,说得好听,哪里料到父皇真的要责罚他!
“朕累了,散朝吧!”
承元帝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移步离去。
“臣恭送皇上!”
直到承元帝离开,众臣们直起腰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话,三三两两凑一起默默往外走。等出了大殿门,才敢小声议论,心里面多少觉得太子殿下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降低了。倒是一直不被看好的璟王给了大家不少惊讶,众人现在还回不过神。
“王爷且留步。”一小太监匆匆跑来。
慕容烈是太子,慕容祁没有封王,小太监口中的‘王爷’只有慕容璟无疑了。
还没走远的大臣听到小太监对璟王讨好地笑嘻嘻地说:“王爷,皇上吩咐奴才来请王爷散朝后去御书房一趟。”
慕容璟俊美的脸上神色淡漠地点点头,移步跟随小太监往另一个方向走。
御书房离朝堂不是太远,很快到了。
他进门略略行礼道:“父皇,您找儿臣。”
承元帝坐在椅子上“嗯”了记不再说话,只一个劲盯着慕容璟看。
慕容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父皇若无事,儿臣先告退了?”
承元帝不由得气笑了,“朝野上下,也就你敢这样和朕说话。”
“是,儿臣知错。”
嗯,这还差不多。
不等承元帝欣慰,慕容璟接着说:“不过怕也改不了了,反正父皇已经习惯了。”
承元帝:“……”
“罢了罢了,是朕的错,把你放养得无法无天了。”虽是数落的话,但他是笑着说的,眼里满满的宠溺。这话换做被外人听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一国君王,居然会说是自己的错,实在匪夷所思,可见慕容璟在承元帝心中的恩宠有多重。
“说吧,别以为朕猜不到,你今日突然上早朝,必定事出有因。老实跟父皇交代。”
承元帝说完,端起桌上的一盏清茶,细细品茗。
慕容璟沉思了会儿,一脸郑重道:“儿臣有了心仪的女子。”
“咳……咳咳……”
承元帝猝不及防,一口茶水呛到喉咙里。慕容璟就要上前帮他顺气,他罢罢手表示不用。等缓过来,惊奇地望着慕容璟。老脸不知是因被呛到还是激动的,有些涨红,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但是转而一想,他沉了脸色。
“若果是那名女子,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是决不允许风尘女子做皇家的媳妇!除非愿意乖乖当个妾室!
慕容璟淡笑道:
064 坦白()
想到她,那张容色倾城的脸孔,时而温和浅笑,时而微恼,时而倔强,为了弟弟不得不委屈自己拿婚姻作筹码来跟他交易时流露出的隐忍……
等等,为什么是不得不委屈?
嫁给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慕容璟刹那失神。承元帝就这么看着他的脸色一会儿柔和,一会儿冷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怕是真的动情了,只是不知那女子会是何身份。
“莫非你是因为此女才变得上进了?那朕倒想见见她了。”
慕容璟回神,语气严肃道:“父皇,儿臣今日上朝确实事出有因。不瞒父皇,国子监入学考试,疑似作弊的学生乃是儿臣心仪女子的弟弟,名唤颜笙。”
“这次国子监招生面向平民百姓,看来你心仪的女子并非官家小姐。”
慕容璟没有否认。承元帝皱眉了。
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能够攀上皇亲,绝非心思单纯,还妄想利用璟王来为自己的弟弟脱罪,这样的女子,城府太深,手段太厉害,不管家世还是她自己本身,根本配不上璟王!
看到承元帝的表情,慕容璟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轻轻叹气,“只是流水有情,落花却无意。儿臣得知她弟弟出了事,只好威胁她,除非她愿意以身相许,儿臣才会出手帮她弟弟查明真相,给还一个清白。”
承元帝:“……”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承元帝是真的惊到了。原来里面还有别的隐情,不过也可能是那女子欲擒故纵!但慕容璟能这样毫不避讳地把实情告诉他,就不怕他治罪?
承元帝哭笑不得,真是拿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办法。
别人利用权势欺压百姓打死不认,你倒好,巴巴地自己抖落出来。然而,这也是慕容璟为了维护颜若倾在承元帝心目中的形象才不得不说实话啊!
承元帝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层?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苦恼了。
这孩子,是真的动情了啊!
太子,大皇子,加上远赴封地的平南王,身边都有了不止一个女子服侍,偏偏慕容璟王府里连暖床丫头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钟情女子,却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平民百姓。
承元帝舍得棒打鸳鸯吗?
不是不舍得,是不敢!
万一这离经叛道的不孝子一气之下来个终身不娶,决意当个孤老头子该怎么办?
他苦恼哇!
承元帝聪明地扯开话题道:“你就这么有信心相信她弟弟是清白的?难不成会有人陷害一个九岁的孩子?”
慕容璟一双星眸变得似深渊般漆黑,“是,儿臣……已经查出些许端倪。”
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慕容璟陪承元帝用过午膳,宫外阳光明媚,温度却有些清冷。路边的树枝不断有落叶飘下,散发着清新的气味。
“王爷,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过问主子任何想法是作为手下该有的自觉。这次苏槐实在没忍住。他打心底里不赞同王爷的做法,想委婉点做个提醒,免得王爷一时糊涂做出错误的决定。
在他看来,王爷是糊涂了,被美色误了。
慕容璟没有怪罪。他知道苏槐是一心为他好。看着眼前落下的枯叶,慕容璟眉宇间凝着淡淡的慵懒,说道:“是时候有所动静了。”
相比于慕容璟的随意,苏槐没那么淡定,依然满腹忧愁。
那位颜姑娘对王爷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重要到王爷不惜冒着风险暗中拉拢国子监大臣,不惜露出利爪来正面交锋太子和大皇子?到底有些不值了啊!
“放心,他们不会把精力集中到本王身上的。”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不理朝政,闲散生活过了这么多年,就算突然开始插手,在他们看来也是一时半会儿成不了气候的,徒有点小聪明罢了。
苏槐了然道:“太子好糊弄,倒是大皇子那边,王爷要多多提防。”
太子好糊弄……
苏槐的话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慕容烈的耳朵里,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也就是在慕容璟面前敢这么说。跟着自家主子时间久了,难免沾上“不拘小节”的脾性。
慕容璟笑了。
“等回到王府,把这几天暗中查的有关王大人深入的情报递上来。”
“是。”
在颜若倾命桂叔找人盯紧王大人的时候,其实慕容璟也行动了。他把任务交给王易去办。方才在御书房对承元帝坦白他已经查到了些许端倪,万一有心人留意,就能发现他确实是派了王易去查。
外人不知道的是,王易不过掩人耳目,真正暗中调查,起价值的是苏槐手底下统领的暗卫。
那边安家深宅里的颜若倾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慕容璟在承元帝面前提过自己。
不过……有一个令她和母亲欣喜地消息,传到安家。
颜笙……下月中旬不会被处斩了!皇上下令,此案交由京都府尹重新审理,并收回太子的监管权。
颜若倾知道,一定是慕容璟在背后起的作用,否则绝无可能出现一个令人惊讶的大反转。
“太好了。倾儿,阿笙翻案有望了。”
小安氏很高兴,连日来吃不下睡不着的她总算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