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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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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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着干什么?”酒楼东家的声音自二楼幽幽响起,说完这话,又传出一阵赤脚踩着楼梯木板的声音,一阵阵一声声,轻悄而欢快,透着些许孩子气,正常人可不会在上楼梯的时候踩出这种节奏来。

    东家就是有钱。小厮满头大汗,赶紧抱着一身脏兮兮的连鲤追了上去。

    御风楼的大堂顶直达四楼,一般人下意识也将四楼封顶当做了御风楼的层数。谁也不知道,其实御风楼还有第五层楼,最高的一层算作是东家的住所,无论是游玩路过夜宿,还是监管酒楼查账,那五楼永远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铺整被铺,燃上熏香,连桌上摆好的鲜花都是提前采摘好摆放着的。

    那小厮愁眉苦脸地看着被自己扔在床上的连鲤,这家伙一脸的脏兮兮,身上还臭烘烘的,不知东家说让自己“收拾收拾”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真的是女的吗?可是女人不都是穿戴漂亮、笑得像鲜花一样么?

    小厮想了半天,觉得所谓的“收拾”,是“至少要把这家伙弄得干净漂亮一些”的意思吧。

    可自己一个大男人……算了,穿得那么紧,总该给她透透气才是。他极不情愿地撇着脸,伸手要去给连鲤领子松松,哪知稍微一碰,连鲤便皱着眉痛哼一声,似乎十分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小厮又愁眉苦脸半天,忽然咦了一声。他发现,连鲤一手向上摊开的手掌,缠绕着细细的红线,而已经松散开来的几条红线之中,露出了黑乎乎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

    小厮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连鲤缠着红线的那一只手,发现她又疼痛地皱了皱眉头,又小心地捋上连鲤的袖子。

    他发现这人的手臂真是太瘦了,而且不仅是手掌上缠绕着红线,连手臂到手肘也是,红线上绑着数十块上好的玉佩、玛瑙珠等饰品,绑的紧紧地,如果不掀开袖子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人!莫非!

    小厮颤抖着迅速退开了,抵在房间门口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连鲤,撒腿跑向东家的房间,一路狂跑,一路大喊大叫,咋咋呼呼道:“东家!东家!遭贼了啊!”

    他的大喊大叫没有得到回应,等进了那御风楼最为隐秘的一间房间,满屋子的熏香暖得快让他晕过去。

    房内布置清简幽静,与小厮印象中的东家形象,格格不入。

    到底是哪儿奇怪呢?小厮小心翼翼地隔着纱帐,隐约望见了东家赖在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大棉锦被。

    “东家?东家?”他轻声呼喊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帐喊一声。

    也许是他的动静惊醒了那妖艳美男,小厮只见东家踢了踢锦被,翻了个身子,嘟嘟囔囔着下边的人上来。

    下边的人?这种时候,哪有人会来?

    可是那小贼的事情还没说呢!

    他又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往东家床上看去。

    乍一看,他才知道为什么先前自己会觉得简单的布置会有点怪异。

    隔着一层纱帐,他望见了东家的床榻附近,半个屋子都随意堆满了金银玉器,灯红帐暖,酒气氤氲,从散着帘子的床帐里露出了两只光溜溜的脚丫子,白嫩诱人,好似玉雕的一样。

    御风酒楼的东家懒散地趴在床上,衣袍松垮香肩半露,往外搁着一双脚丫子,睡得香甜。

    小厮赶紧偷偷放下帘子,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胸脯,心想道,金银财宝,果然比较配东家的骚气。

    那小贼该怎么办?

    不不不,小厮猛摇头,想起那一屋子的财宝,再怎么看,他的东家更像是窃贼吧……

    轻轻掩了门,小厮赶忙往楼下跑去,在二楼领了奇怪的两个人之后往楼上走,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不是很的问题。

    刚才明明没看见床上有被子,东家先前隔着帘子抱着的那一团白白的东西……哪儿去了?(。)

2…149 血光之灾 1() 
司寇准随着小厮上了第五层楼,与下四楼宽敞明亮的感觉不同,五楼灯光晦暗,廊道幽深,乍一看,还会以为是黑夜到来了。

    他随着小厮的脚步一步步走廊深处,来到一扇黄杨木雕花门前,还未开门,便闻见了一股诱人的熏香,好似少女怀春的双手轻拂脸颊一般,勾得人心痒痒。

    周易跟司寇准站在一起,矮了他半个头,嘀咕着说道,这家伙怎么学人家点起了淫香来。

    没错,确实是“淫香”二字。司寇准听此,不由得一脸黑线。他对香料了解不多,平日也鲜少佩戴香料,唯一的一个香囊还是连鲤送来的。

    大概是环境太过幽静,周易放低声音还是被前边的小厮听见,那小厮气红了脸,愤愤然瞪了他们一眼,伸手上前去开了门。

    门一开,又是一阵令人发眩的异香,浓烈扑鼻,司寇准捂着口鼻咳嗽了起来,抬眼一看,发现屋内昏暗,花窗紧闭,布置简单,暖灯熏得一片澄黄,隐隐约约的帘帐之后,似乎有着一张大床。

    “东家说,司寇家的人不得入内公子留步,这位入房便可。”小厮看了司寇准一眼,又对周易说道。

    周易冲着司寇准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之前说的没错,就让司寇准留在原地,自行进了那房间。

    “记得打听……的下落。”司寇准略一犹豫,便见小厮与周易进了门,从房里洒出来的光亮一消,整个长廊又恢复了黑暗寂静的状态。

    司寇准静静地在门外立了一会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过了一会儿,小厮把门打开,像防贼似的挡着司寇准的目光,看了司寇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我现在下楼拿点东西,待会儿还有客人来,你别探头探脑的,随便找间房间待着别出来。”

    下楼?楼下现在指不定有怪物在游荡着。司寇准刚想阻止,又想起先前在楼下见过的那对婆孙似的怪人,难道客人是他们?

    先前从师父的口中大概可以猜出,他们似乎与这些怪物有所关联,可是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对羸弱不堪的婆孙,会与穷凶恶极的怪物有关。

    “放心吧,东家在,还没有人敢随便闯进来。”小厮见他站着不动,气冲冲地应了一声,扯了司寇准的袖子就往廊道深处走去。

    他在御风酒楼东家的隔壁第四间才停住了脚步,指了指门口,没好气地对着司寇准说道:“你找的人在这里,刚晕着,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东家挂着心,还一身的财宝,莫非怕放家里招人惦记不成?”

    等他噔噔下了楼,司寇准才愣了愣,是谁一身财宝?

    随即他一阵狂喜,总算是听到了这几句话中自己最想听到的话,急匆匆地跨出一步,顿了顿,这才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紧缩的房门。

    房间里并不像这层楼一样晦暗,厅堂不是很宽阔,但是五脏俱全,家具尽皆小巧精致。没有太过刺鼻的香料,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大床,帘帐低垂,帐外两旁燃着两盏明灯,摇曳的火光将房间照得明亮。

    司寇准稍一犹疑,上前喊了一声陛下。

    床帘之内没有回应,司寇准再次上前喊了两声,依旧如此,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掀开了床帘。

    连鲤正缩在一床厚厚的锦被里,小脸苍白,额头冒着虚汗,只是那一身依旧脏兮兮地染着尘土,连脸颊也蹭上了灰,像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小猫一样。

    她呢喃念着什么,意识不清,司寇准不知为何,心底泛出一阵酸疼的涩感,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擦擦连鲤混着尘土的汗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脸颊上的泥痕擦去。

    忽然,司寇准的视线落在了枕边一串红绳之上,那绳子上串着许多的玉佩与珠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他忽然想起在今天御风楼上,连鲤是如何恳求自己,放他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鲤向来胡闹,却没有哪一次认真到已经准备好家当私逃出宫了,司寇准无法理解,明明在外面这么多危险,为什么不肯留在皇宫?

    至少现在,人心再怎么险恶也不会让连鲤触及,政事再怎么为难也不会让连鲤作抉择,为何这人总是这么不听话?

    他皱着眉,刚拉过连鲤冰凉的小手,连鲤却呢喃一声惊醒,闪电般地将手缩了回去。

    他急促地喘着气,难受地皱眉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尽皆难受,好像有千斤巨石在拉扯着自己的内脏往下坠一般,沉甸甸又昏沉沉地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生,还是死。

    “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司寇准见连鲤十分痛苦的样子,下意识轻呼一声,替她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发现并不十分烫。

    “疼!肚子疼!”连鲤迷迷糊糊,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又缩着背,面无血色地叫唤道,“哪里都疼,腿也疼……”

    司寇准也从未遇到过如此状况,下意识想要掀开她的被子看看到底是哪里受了伤,连鲤却转身将被子一压,尖声叫道:“不要动!”

    不能动,如果发现了她的秘密,那么司寇准指不定也会因自己而死,何况……说不定她很快就要死了啊。

    连鲤胡思乱想,又死死压着被子,声音如此凄厉,就好像是掩埋了多年的秘密即将被公之于众一样,看向司寇准的眼神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戒备与警惕,恨不得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司寇准被这种眼神刺痛,咬唇停了手,冷声道:“你非要这样?”

    连鲤却被一阵阵的疼痛打乱了理智,只顾着死死压着被子,反抗着司寇准的举动。

    眼见她哭叫的声音越来越弱,脸上的血色逐渐消退,压着被子逐渐要昏睡过去,司寇准根本无法放任不管,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圈之后,再掀开床帘的时候,连鲤已经昏睡了过去。

    先前她疼得面无血色,昏睡过去的时候眼角犹挂着泪滴,那双小手还紧紧压在被子之下。此时安静至极司寇准有些无法适应。

    先看看是哪里受伤吧,就算没受伤,也该换洗一下衣物。

    司寇准这样想着,撑着一手探身,将床头丢着的那一串红线玉佩收起,以防不小心压伤连鲤,他俯身在上的时候低头一看,凝视了连鲤的睡颜一会儿,又清冷着一张脸收正了身子,轻轻半蹲在床边,低头皱眉,轻轻掰开连鲤抓着被子的手,将她小心地挪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司寇准伸出那双如玉脂般的秀手,握住锦被一角,掀开。

    满眼的血色让他的脸色苍白,司寇准呆呆地握着锦被一角,站在床前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连鲤流了很多血,身下的垫子与盖着的棉被,都多多少少沾染了血迹。

    浸染了大半床被子的鲜血像千万根针一样直刺他的心扉,心疼与自责的情绪,一瞬间全都上涌,几欲要将他逼疯。(。)

2…150 血光之灾 2() 
秋高气爽,林訾桢依旧穿着那身薄薄的灰衣,纵使长街烟尘遍布,他的衣襟依旧干净,在朦胧的日光下,隐隐约约流转着银色的光芒,在他衣裳边角,勾勒出奇妙的图案。

    他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的老妪,哪怕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迷谷婆婆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搀扶。

    他们行走的脚步很慢,因为迷谷身形佝偻,即便近些年来在北关豢养服用“心头血”,也只是让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几许,远远比不上周易的梨来得有效果。

    对了,周易的梨。林訾桢扶着迷谷婆婆,抬头远远往御风楼上一看,便看见了司寇准惊疑不定的眼神,微微一笑。

    司寇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花窗之后,林訾桢也不着急,扶着迷谷慢悠悠往御风楼走去,反正待会儿在第五层楼还要遇见,那又着什么急?

    他每走一步,四周隐忍的喘息便多了一分,建筑的阴影、烟尘的遮挡之下,悄无声息地行走着数十个人影。这些人无一不是面容发紫、眼神呆滞,脚步蹒跚,跟随着他们二人行走的方向前进。

    像死尸一样。林訾桢皱眉,手指微动,收到指令的怪物们悄无声息地隐退,长街之上,只看得见一老一少,相互搀扶着来到御风楼楼下。

    “二位辛苦了,东家久等上楼。”小厮恭敬站在门口,伸手一请,率先领着他们往楼梯走去。

    上了五楼,过了廊道,小厮打开了其中一扇门,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迷谷婆婆故作矜持,看都不看他一眼,放开了林訾桢扶着的手,率先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房内香气扑鼻而来,房内仅有一人。迷谷厌恶地捂住了口鼻,看向了那懒散靠在豪华锦榻上的妖媚男子,上下打量两眼,警惕探究的眼神在望见这年轻男人松松垮垮的衣袍露出精瘦的腰之后,又一阵嫌恶的表情。

    “怎么?做客人的上门就露出这种表情,不太好啊。”那妖艳男子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双脚悠闲地交叠,趴在锦榻靠枕上,一手托着下巴,细长似秋水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这人一身酒气,一点儿也不紧张,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早有预料。

    迷谷顿时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只是隐忍着怒气,因为她小时候在岛上便曾听说过,御风酒楼的东家,与西边的林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外界盛传西林神鬼之森妖邪众人,属于凡人不可之地,但凡进了山林深处,那就是祸多福少,从未有人能够出得来。

    唯有下三界的人知道,西林属于某个天性喜好玩乐的族群,那些在林中迷了路失去方向的人类,大概也都是被那些人捡到了,永世不得归。

    碍于眼前人未知的身份,且以迷谷的眼力也看不出这人功力的深浅,只好压抑着怒气道:“先前上楼来的人,交给我。”

    “嗯?什么人?”那妖艳男子用五根漂亮的手指搔了搔下巴,笑眯眯说道,“这里除了我和我的小厮,就没有其他人。”

    迷谷怒气又是一涨,一直站在她身后闭目沉思的林訾桢忽然睁眼,止住了她的暴怒,摇了摇头。

    他感受不到这楼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但司寇准与连鲤的气息却依旧残留着,若不是他们走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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