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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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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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亨的思绪有些混乱,说出口来的话混乱无序,他咬着牙,虽然心底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积压了许多年的怨愤。

    “就算我杀她,与你何关?”石兰淡淡一挑眉,眼底却滑过疑问,“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何抓住不放?”

    “你这种人,是不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徐亨带着恶意的戏谑,兴奋地往身后的宫殿看了一眼,喃喃道:“我看到了希望,天意,新荷让我看到了希望……”

    石兰的眉头皱的更紧:“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反正你要死了,你不用知道。”

    徐亨好像这时才从疯癫的状态回归正常,眸中闪过一丝迷茫,想起许久以前出现于书上的神秘字迹,自己是如何才让积压在心里的痛苦与绝望一瞬间崩裂,如何在那人的指示下迎来了弥补的一丝希望。

    他的喉咙发出粗重的呼哧声,咧嘴一笑,发出命令,就等着地面的利箭将石兰浑身穿透。

    徐亨手一动,埋藏在木塔栏杆内的机括扳动,地下的转轮传递力量拉动弓弦,埋藏在石板下的弓箭齐齐拉开用阴森森的箭头对准石兰,机括拉动弓弦的力量越大,弓弦绷得越紧。

    石兰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她双脚四周的正瞄准着她的弓忽然一抖,弦线崩裂,竟然纷纷断开了!徐亨猛地睁大眼眼睛,低头看着已经按压下去的机关,再看楼下完好无缺的石兰,不敢置信。

    “你的废话也太多了。”石兰说。徐亨满脸不敢相信,扑上前去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弓箭。

    靠近石兰双脚附近的地面纷纷发出崩裂的声音,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在这盛夏的季节她身周地面上却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气,以她为中心的寒气散发,顺着大理石板的缝隙一路蔓延,渗透到石板之下的弓箭柄弦之上,气息越重,弓弦越僵实,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她周围张起的弓弦纷纷冻僵了。

    在徐亨启动机括拉紧弓弦的时候,因寒冷而无法舒展拉力的弓弦便在极限之时纷纷崩断,只剩着不可能射出的飞箭徒劳地对着石兰,根本一点也没有威胁。

    那从石兰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还未停止,蔓延的速度极快,她的脚下四周开始凝结出薄薄的一层冰霜,爬上了黄杨弓身,爬上了她的脚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的冰霜渗入镣铐锁眼,嘎嘣一声,石兰脚下的铁镣颤动了一分。

    “就算你是修行者又怎样!”徐亨的心一惊,疯狂地对着石兰叫嚣,“就算你用了什么法子,齐国陨铁怎么会这么轻易断开!”

    “我没想让它断开。”石兰低头一看完好的铁镣,摇头对徐亨道:“你应该就只有我脚上这个是用陨铁造的吧?”

    徐亨的心一慌,不等他回答,石兰运气一沉,一脚用力一挣,竟生生将铁镣下固定着的铁链从大理石板之下扯了上来一截!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徐亨不敢置信,看着齐铁锻造的脚镣之下那截已经断开的用来衔接脚镣与地下的铁链,万万没有想到石兰竟有这么大的力道。

    就在转念一想之间,那边的石兰却已经冷着脸开始拔另一条铁链,她的力气极大,每攥着铁链扯动一下,好像整个广场都要被她生生拔起,她只用力数次,竟然已经将脚下两块石板生生扯开,露出了整条与她脚下镣铐链接着的普通铁链。

    石兰看了楼上的徐亨一眼,好像根本意徐亨,俯身便用那双粗大的手去扯脚底的铁链,被她扯开的铁链好像出生的婴儿般羸弱地被拉开。

    徐亨暗骂一声,来不及细想,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扳下另一道机括,眼睛血红,疯狂地冲着石兰叫嚣怒道:“石兰!你以为我这八年什么都没有做吗!”

    他话音未落,他所踩着的楼廊层板便发出一阵颤动,木塔的二层三层数十根梁木发出难听的吱呀的声音,梁木中心的木块迅速收缩,随机弹出一架架藏在木梁之中的弓弩,弩上机括早已上好,毫不迟疑地拉伸,对准正用双手扳开铁链的石兰,齐齐射了出去!

    石兰闻声抬头,只看见许多缩成一个黑点的箭头犹如无数只饥饿贪婪的蚂蟥一样呼啸着扑来,她目光平静,暗自用力,困住她在原地的铁链便在她的手里断成了两截。

    无数的箭矢呼啸着扑来,石兰冷静地掰断最后一截铁链,一点脚尖便如惊鸟般腾身飞起!

    飞箭扑射的速度极快,几乎可以在下一秒便穿透石兰的身体,然而她腾起的力气极大,直直跃起,呼啸着扑来的无数箭矢便掠过她的脚下,偶有两三支擦过了她的腰际或发梢,待她跃至最大的高度便因重力而开始往下掉,还未来得及落地,石兰耳边忽然又是一阵吱呀的绷弦声,抬头一看,那刚射出第一轮箭矢的梁弓竟然又上好了箭,迅速绷紧弓箭便射出了第二轮的伤害!

    石兰一眼便知道时间来不及像先前那样跃起来完全避开弓箭的袭击面,心思急转立马一踏,整个人斜斜往后掠去,那第二轮的弓箭几乎是追着她的脚步一路射去,每一枝箭都借着极大的劲道钉进石面一小截。

    待石兰堪堪停住了身形,面前已经是一片箭林,斜斜直直的箭身好像刺猬的刺一样密密麻麻地钉在地上,几只箭因为力道过大余劲未消,还在晨光中颤颤地抖着箭尾的羽翎。

    此时石兰已经距离木塔有了一定的距离,因为避开弓箭不得不拉开距离。她看着黑压压的一片箭林,心中莫名一热。

    徐亨这是要她死。

    石兰冷着脸,再看向楼上徐亨的眼神便也不再是先前那种冷淡,而是像某种东西在她的眼里鲜活了起来一样,几乎是下一秒,石兰身形如鬼魅般一动,便要直冲上楼扑向徐亨!

    紧绷的拉弦声再次响起,箭头泛着阴冷的银光,石兰直直冲向木塔,这次她再也不躲,待那如乌云一样的箭头从头上俯冲过来之时,石兰面色冷然扬手五指一张,那直扑面门的箭失好像凭空撞到了一道硬壳一样,在石兰张开五指的手掌一寸之外生生折断!

1…051 梦境伊始() 
石兰的手掌好像撑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她急速飞奔冲向木塔,像飞鸟,更像一支射向徐亨的箭。

    她眼眸底下冰冷的神色褪去,眼眸越发明亮,面色却愈发冷静,箭矢纷纷,撞击上那层护盾却只让它荡起一道道水纹似的波澜,石兰好像是神光护体的天神一样破开无数箭雨冲到木塔十步之外,一脚踩破脚底的地面,弹射一样直冲三楼!

    箭矢呼啸!碰撞断裂!袖带疾风!

    石兰几乎是踏着木塔的外沿直飞而上,像一只展开双翼从天而至的大鹏鸟一样,轻轻落在了徐亨面前的栏杆之上,而此时徐亨面上的震惊之色还未褪去,呆呆地立在栏杆之前,浑身僵硬地看着石兰,那样子好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局势开始转变为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我来杀你了。”石兰淡淡说道,一手猛地身前,如钳子一样直锁徐亨的脖颈。

    徐亨怪叫一声,一瘸一拐便往旁边退去,他急于逃命,惊慌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着木廊的另一端逃去。

    “怎么可能!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徐亨满脸惊恐,一边歇斯底里怪叫着,一边拖着那条残废的腿,慌忙往后退去。

    石兰静静地跟在其后,用自己惯用的宽大步伐一步步渐渐逼近,在她眼里,没有了机关,没有了弓箭,徐亨有的不过是一条残废的腿和一张丑脸而已。

    挣扎着爬行几步,徐亨望着眼前已经没有退路的走廊尽头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艰难地靠在栏杆之上,喘着气,用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石兰,忽然开口道:“我不甘心。”

    石兰迈了一步,静静地在站在徐亨面前。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徐亨微微颤抖着,抚着自己残废的腿,喃喃自语道。

    “毕竟你老了。”石兰说。

    “我老了?我……”徐亨猛地一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样抬头死死盯着石兰,悲愤地低吼道:

    “你说我老了?待在那种鬼地方!要不是你们……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变成这幅鬼模样?!”

    “与我无关。”石兰的目光微微一动,冷冷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徐亨,那双大手一抚环绕于腰间的水缎,极为轻巧地抽出一柄软剑来。

    那剑好像就是水与冰霜铸就而成的,剑刃透着流水一样的荧光,剑柄却又如冰霜雕刻而成一样坚韧无比。

    石兰将软剑轻轻搁在徐亨的脖颈之上,冷冷问道:“还不说?”

    徐亨感受着脖颈间渗出的寒气,轻轻抚摸着残腿,嘴角微抽,害怕的喘息越发急促:“我……我说,我说!”

    徐亨因为气急,说话说得极快,好像一口气呛着了,开始拼命咳嗽起来,他不受控制地捂着嘴剧烈咳嗽着,一个颤抖,脖颈便被剑刃划出一道血丝,石兰微微皱眉,手一顿,软剑微微偏移了一分。

    便是在这时候,徐亨轻抚着的那条腿忽然发出一声机括弹射的声音,裤腿飞动,一条漆黑的铁链竟像是扑向猎物的黑蛇一样迅速将石兰的双脚缠绕了个严实。

    “我说……”徐亨低着的头忽然抬了,眼底闪着疯狂的笑意。

    “我们一起死吧!”

    他话音未落,从他的背后、双臂、甚至腰间都飞射出数条一模一样的铁链,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的石兰捆了个严严实实。徐亨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来的力气,一个猛扑紧紧抱住石兰,手脚并用,甚至于咬上了她肩头的衣服。

    徐亨就像是大殿之下那些嗜血的石脸虫一样,死死地将自己用铁链与石兰束缚在一起,拼上了性命不让她挣脱,疯狂地大笑着!

    石兰厌恶皱眉,却挣脱不得,忽又听见了身后的木塔内部有牵动着无数条铁链运转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头顶巨大的梁柱一歪,直直冲着她的脑袋砸下来!

    石兰面色一凛,吃力地一跺,连带着一起捆住的徐亨飞也似的跃出了栏杆,还未待她刚落地,她脚底下方的一道黑压压的影子飞快变大——她身后的那幢木楼竟凭空歪倒,轰隆坍塌之间,用三层楼的巨大身躯将石兰与徐亨严严实实地吞没!

    灰尘漫天。此时距离宫人们早起的时间还有一会儿,轰隆倒塌的声音不知道惊起多少睡梦之中的人。

    正细细端详美人画卷的元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连鲤,无奈房间朝外的一面没有窗口,只好快步走到房外抬头一看,只见广场方向居然冒出了一阵极浓的白烟。

    着火了?元香有些迟疑,但是因为长生殿厢房格局的限制,她只能看到那个方向的白烟自某处屋檐后腾起,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她嗅了嗅,隐约闻到了火油的味道,正皱眉的时候,忽然广场方向又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她吓了一跳,眼见那冲天的火光腾起,元香呆愣了一下,立马就回头准备收拾东西逃跑。然而她一看到那团悬浮在连鲤身旁、若有实质的青烟,却又犹豫了起来。

    徐公公交代过,烟灭了才能离开。

    元香看着那已经由原先脸盆大小的青烟蚕茧渐渐缩减成拳头大小的体积,只好按捺住急迫的心情,时不时踱步看看门外确认有无危险,更多的时候是着急地坐在床沿边,替连鲤擦去额头上的汗。

    她不知道连鲤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只是觉得,这么大的声音竟然也没能惊起魏国陛下,真不知道是她是在梦里睡得有多沉。

    连鲤确实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怔怔呆呆地看着悬挂于自己头顶的,一盏硕大无比好似无边无际的莲花灯,没有日月,没有昼夜,只有无边无尽的光明。

    她好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听见了谁的呼喊,那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忽然肩膀一沉,有人带着娇笑扑到她的肩上,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银铃般笑着喊道:“快猜猜我是谁!”

    随着那双手覆在她的眼上,原本寂静无声的耳畔一瞬间涌入无数嘈杂的声音,卖糖葫芦的吆喝、小孩儿玩闹的笑声、面团儿下锅的煎炸蹦油、买菜论价的在争吵……连鲤就像是突然被投放在闹市之上的孩子一样,浑身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堵住了什么一样根本无法说出口。

    “迷谷,这么大人了还闹。”

    一道幽幽柔柔的声音自她口中冒出,连鲤的心一凛,这根本不是她说的话。

    下一秒,捂住眼睛的那双手松开,声音的主人悻悻然地自背后递过来一块糕点过来,自个儿转了个身站在连鲤身旁,咬着可口的鸡腿儿,抱怨说道:“新荷,你就不能装作认不出我一次吗?”

    连鲤一怔,却发现眼前一花,一道缥缈的身影从她体内化出,那人背对着连鲤,随后盈盈然一转身,冲着连鲤身旁那叫做迷谷的女孩子绽出一个动人的微笑。

    连鲤怔怔地看着那笑意盈盈的美人,忽然浑身发冷,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新荷……夏新荷,夏新荷!怎么会在这里!

1…052 死寂边城() 
连鲤疾步上前,一个趔趄,几乎是与夏新荷面对面站着!第一眼起,连鲤的呼吸便凝滞,随后变得急促起来。

    那双眼睛!为什么这么熟悉!

    夏新荷站在她的面前,脸颊宛若秋月般皎洁动人,那双眼睛,清澈圆润,好像可以掐出水来一般,睫毛尤长,像蝶翅一般微微颤动着。她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垂坠的发髻别着一朵别致的玉莲花,纯洁无害,就好像连鲤听过无数遍的市井中那种和蔼可亲的慈母一般,用一种宠溺而温柔的眼光看着她。

    连鲤呆呆看着,不知为何,眼角一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夏新荷盈盈而笑看着她,缓缓伸出了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然后指尖消融,从连鲤的面庞穿透了过去。

    连鲤的身体好像是虚无的一团雾气一样,被夏新荷轻轻地碰散,而后又凝聚成实画一般的身体。

    夏新荷的手穿透过连鲤,对着连鲤身后的迷谷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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