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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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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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的牌位,香火鼎盛,四五个洒扫婆子还在清理物事。两边墙上挂着孟子家训。

    九娘按老仆人的安排在案几前面跪了,仆人细细看了看漏刻,叮嘱她:“小的一个时辰后来唤小娘子。请好生在祖宗们面前反省。”

    不一会儿,洒扫的婆子们各自完事出去用饭,只剩下了九娘一个人。

    九娘左右看看无人,便将小挪到脚跟上跪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包果子点心,吃了一些,觉得犯困,索性歪了下去缩成一小团合上眼打个盹。

    忽地有人好像在踹她的。

    九娘睁开眼,赶紧跪好。身后却又被踹了一脚,她整个人本来就有点懵懂,一个不稳,竟被踹了个狗吃…屎,幸好本来就没门牙。怀里的果子却被压碎了一衣襟。

    九娘心下大怒,哪个胆大妄为的狗奴!霍地扭过小脸,一呆。

    她身侧蹲了个少年,从未见过的生人。

    九娘张嘴就要叫,被那人一手捂住:“敢叫!我捏死你信不信?”

    九娘一怔,随即点头。那少年笑了笑,刚要松手,九娘已经一口咬在他手上。他嘶地一声,真疼!这丑丫头是属狗的不成!大怒之下,九娘已经骨碌碌滚开来,小胖腿一扯就往那紧闭的门口奔去,嘴里大喊着:“走水啦!走水啦!!救火啊!!!”只是人刚睡醒,嗓子没开,有些嘶哑,声音也不大。

    少年一愣,旋即大怒。这丫头竟然机敏如斯!他在过云阁旁边转悠了半天也进不去,趁着这里的仆从都在厢房里用饭,翻墙进来瞧瞧,看着一只小猪被罚跪家庙竟然能睡着,忍不住开个玩笑而已。他几步就一把揪住了九娘的包包头:“臭丫头!”

    九娘被捆成一只小粽子,嘴里还塞了块香喷喷的帕子,倒在锦垫上,才有空打量这个强人。

    他约十岁上下,身穿皂衣皂裤,腰带因为用来绑了自己,皂衣松松垮垮,脚穿素履,头戴黑色幞头,书童打扮,却没有谦卑姿态,此时正背了双手,洋洋得意地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薄唇微翘。

    九娘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此人肯定不是什么强人窃贼,再下意识一瞧,那皂衣的衣角内里,绣了一个字。九娘稍加思索,便有了猜测。

    少年看着她脸色如常,倒觉得奇怪,这丫头不应该浑身发抖大哭起来吗?怎么被这么欺负惊吓,竟像无事一般。再一看,这小粽子竟然合上眼,扭了几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接着睡了。

    “喂!你不害怕吗?”少年蹲下身,伸手戳戳面前肉嘟嘟的小脸蛋。一戳就陷下去一个小涡,微微泛白又很快弹起来,这么好玩。

    小粽子依然闭着眼不理会。

    这么没劲?“好了,我让你说话,你不许叫,不然我就要用袜子塞你嘴,听见没有!”他凶巴巴地威吓。

    小粽子眼皮都不抖一下。

    他伸手将帕子一捞,准备再捂上去。

    小粽子一言不发。

    少年大为惊讶,又戳戳她的脸颊:“喂,臭丫头,你不害怕吗?”

    九娘睁开眼,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哼,别以为你是太初表哥的朋友,就能在我家为所欲为!”

    少年半晌说不出话来,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面前的小娘子,大奇:“你看不出我是小厮?”又实在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是陈家的?”

    九娘心里暗笑,这傻瓜穿了别人府上的衣裳却连内里绣着陈字都不知晓。便瞪着他:“陈家有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小厮?你早死了几百遍!你是不是想进过云阁偷书的?”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汴京春深》仅代表小麦s的观点,如发现其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作删除处理,的立场仅健康绿色的平台。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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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二十四章防盗

    孟家道院王道人蜜煎的摊头前;九娘抢着付了钱;又小心翼翼地数出十枚铜钱递给陈太初:“太初哥哥,欠债还钱。”

    陈太初慎重地将十文馄饨钱收好;一本正经地问她:“到你家道院吃蜜煎,为何还要付钱?”

    孟彦弼哈哈笑,一路上听九娘说了开宝寺的事,他对苏昉亲近了不少;也不再称呼他为东阁了,自来熟得很:“大郎你不知道,你那碗杏酪,她又是被罚跪家庙;又是被——”

    呵呵;忘记后面不能说了。孟彦弼挠挠头。

    苏昉看着九娘满脸乎的样子;笑着伸手想去揉揉她的小脑袋;视线所及之处,却骤然停住了手,僵在半空中。

    在他对面不远处;一个身穿月白素褙子的娘子正含着泪看着他,形容憔悴,可旧颜不改。他认得出。他当然认得出来。

    “晚词姐姐!”苏昉不自觉地喊出了口。

    孟彦弼等人诧异地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谁也没留意九娘的小身子僵住了。

    苏昉快步上前;急急地问:“晚词姐姐?是我啊;我是大郎!我一直在找你们!”

    晚词咬着唇;拼命点着头;好不容易才泪眼滂沱中哑声喊道:“大郎!大郎!是奴。奴是晚词。”

    四周人声鼎沸,可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

    九娘仿似站在荏苒时光的这一头,看到了那已逝岁月中的自己,有巧笑嫣然,有黯然失落,有痛哭流涕,有多思多忧。她揪着孟彦弼的衣角,好不容易转过身。

    人群中,苏昉正握着晚词的手在说着什么。那个的确是晚词,这才几年?为何憔悴至此?为何阿昉一直在找她们?她们又是去了哪里?九娘转目四周,细心打量,看到晚词身后有两个看似不经意的汉子,目光始终盯着晚词和阿昉,那眼神,很是不对。

    她手心中沁出一层油汗,慢慢捏紧了孟彦弼的衣角,浑身的汗毛极速炸开,心中转得飞快。

    陈太初蹲下身问她:“怎么了?不舒服?”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觉这个小人儿像逆了毛的猫儿一样,就要伸出尖爪来了。

    九娘勉强露了个微笑,拉着孟彦弼上前,一脸好奇地问:“苏家哥哥,原来你还有姐姐啊?”

    苏昉满腹的话,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正不知从何问起,被九娘打断后,一怔:“不是,这位是我娘当年身边的女使姐姐。”

    九娘忽地小手一指晚词身后,大声问:“女使姐姐,那些人带你来找我苏家哥哥是要做什么?”

    苏昉一愣。陈太初却已经上前几步,护在他们的前面,他在军营中历练三年,虽然年岁尚幼,反应却是这群人里最快的。孟彦弼也反应过来,几步过来,将晚词和苏昉九娘隔了开来。

    晚词不知说什么好,哭着摇头:“大郎!大郎!不是的,你听我说!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时不知道哪里又挤进来四五个汉子,为首的一人高大魁梧,脸上带着笑,声音也温和,直接对着苏昉行了礼:“大郎,郎君知道你昨日突然跟博士请了假,很是担心你,下了朝就在家中等你。还请先跟小的回府去吧。”

    九娘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外。高似!高似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转过头,下意识就藏到孟彦弼身后。先头的两个汉子和晚词却已经没了踪影。高似身边的人也已经散了开来。

    九娘心中疑窦丛生:阿昉身上发生什么了?晚词又是怎么回事?会要高似亲自出马的事情,都是大事,那晚词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苏昉沉着脸瞪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高似,抿着唇不语,双手紧握成拳,背挺得越发直。

    高似微笑着看着苏昉,闹市中他静若山岳,旁若无人。

    陈太初突然上前一步,一拱手:“请问阁下是不是带御器械高似高大人?”

    高似的瞳孔一缩,似针一样看向陈太初。

    陈太初巍然不惧:“家父如今在枢密院,曾在秦州和高大人有同袍之义,小侄陈太初幼时见过几回高世叔。”

    高似点了点头,拱了拱手:“原来是陈太尉家的二郎,见过衙内。高某如今不过一介布衣,委实不敢当大人二字。失礼了。”

    苏昉上前几步,对高似轻轻说了几句话。高似脸上显过一丝异色,勾了勾唇角,轻笑道:“既然大郎这么说,那小的先回府禀告郎君一声,还请大郎早些回家才是。”

    高似和他的人几乎是转瞬就消失在人群中。九娘露出脸来,心还在别别地跳。

    苏昉转过身对陈太初说:“原来是陈衙内,失礼了。”

    陈太初摇头微笑:“我都不叫你东阁,你怎么倒叫我衙内?”

    孟彦弼挠挠头:“你们啊,就别客套来客套去了。什么东阁衙内的,还不都是九娘的表哥,我孟二的表弟?走走走,逛!没事就好。咱们别坏了兴致啊。我可要去选一张好弓。太初帮我也看着点,对了,你可答应了还要请我们去州桥炭张家好好吃上一大顿的!”

    陈太初和苏昉相视而笑,又同时转向九娘异口同声地问:“饿了吗?”

    九娘一呆。看着三个仰天大笑引得行人停足侧目的“哥哥们”,黑了小脸。

    靠近佛殿的两廊下依旧熙熙攘攘,没外面那么嘈杂。九娘手里捧着陈太初买来的时果和腊脯。孟彦弼给九娘买了些赵文秀笔。苏昉给她买了潘谷墨,选的却都是以往九娘前世喜爱的那几款。好几次苏昉蹲下身同她说话,她很近很近地看着他,贪婪又心酸。有时他长长的眼睫垂下,认真地替她选东西,眼下就有一弯青影,她多想去点一点他长长的羽睫。

    九娘拉拉苏昉的衣角,吧嗒吧嗒地看着他。苏昉就笑着伸出手牵了她,一路慢慢走走停停看看。

    走的是多年前她牵着他的小手走过的路。如今,却变成他的手大,她的手小。

    孟彦弼在后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问陈太初:“你说,这表哥怎么就比我这堂哥好了?”这一路,九娘本来都是牵着他的啊。

    陈太初笑:“看脸?小孩子都喜欢吧?”

    孟彦弼叹了口气:“这才七岁啊!幸好才七岁啊!不然婆婆非撕了我不可。”

    陈太初看着前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影,想起自己也抱过九娘一路,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这不看着才像四五岁嘛。

    如此一路停停走走买买,已近巳正时分。相国寺的三门阁原本有金铜铸的罗汉五百尊,还供有佛牙。可惜今日不是斋供日,寺庙没有请旨开三门。一行人遂转去大殿看那刚修复的炽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戏壁画。

    有一个小厮远远地就朝他们招手,正是孟彦弼六郎一早安排来占位置的。

    到了近前,孟彦弼忽地跳了过去大笑起来:“六郎!你怎么还出了——来?”

    众人过去一瞧,那双手抱臂闲闲倚柱而靠的少年郎,可不就是陈太初早上说的,刚挨过打的赵栩。

    九娘上下打量,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薄唇颜色近乎粉白,更显得眉目如漆气质如画,穿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窄袖直裰,头顶心随意挽了个发髻用紫竹冠拢了,余下的一头乌发散在肩上,将他身后那浓烈七彩的壁画竟衬得毫无颜色。

    赵栩懒洋洋地斜了他们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出来就出来,谁还拦得住我不成?”

    待看到苏昉,他愣了一下。孟彦弼笑道:“这是我九妹的舅家表哥,苏相公家的大郎,人称小苏郎的苏昉。”

    苏昉却不等孟彦弼开口,就笑着上前几步,行了礼:“有些日子不见六郎了,六郎可好。”

    赵栩赶紧站定了,正经还了一礼:“不敢,苏师兄安好。还请代六郎问老师与师母安好。”

    孟彦弼哎了一声,挠着头问:“你们原来认识啊?”

    赵栩白了他一眼:“两年前苏相公就兼了观文殿大学士了,时常来给我们上课,我和苏师兄早就认识。”

    孟彦弼和陈太初松了口气,既然苏昉和赵栩也相识,倒省了许多口舌。九娘看着苏昉和赵栩比肩而立,虽然赵栩容貌风流更胜一筹,可高出他不少的苏昉更显得温润谦和,心里不免有点得意。你长得好又怎样?我的阿昉才叫公子如玉呢。

    正得意呢,赵栩却已经眼风朝她横了过来:“哎,你怎么不叫人?”

    九娘在儿子面前被他这么一叫唤,又听他刚才那么知书识礼地问候老师和师母,心里更是不乐意,皮笑肉不笑地细细地喊了声:“表哥。”那哥字极轻地在舌尖打了个转,几乎没出声。

    赵栩怎么听着像“不要”。一愣,他这边刚一挑眉,就看着孟彦弼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孟彦弼两只手在空中比了个冬瓜的形状,无声地张口对着赵栩说:“她——很——生——气!”

    赵栩忍俊不禁,扬声大笑起来:“怎么?她本来就是只胖冬瓜,还说不得了?”苏昉一呆。

    陈太初赶紧问赵栩:“你这样跑出来,姑父姑母可知道?身上的伤可要紧?”

    赵栩不以为然地说:“那十板子,跟挠痒痒似的。我要出门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娘还给了我一百贯钱买纸笔颜料,要我拓了这幅壁画好回去送人呢。”

    孟彦弼笑道:“就知道你迟早要来,龙眠居士说他两个学生在这里画了三个月,你看看怎么样?”

    赵栩唇角一勾:“怪不得总让我来看。李公麟这两个学生看来这辈子也进不了翰林画院。难怪他总是唉声叹气。对了,他自己不来画,别是因为和尚不肯给钱吧?”

    孟彦弼刚要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纸帐。赵栩已经似笑非笑地又道:“别,就你那什么了不起的四将图?哈,你要是个四美图,还能算个有爱美之心的媚俗之人,可你求李公麟画四个门神,难道是要他们陪你睡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

    孟彦弼虽然比他还要大好几岁,却被他几句话气得哑口无言。

    九娘苦忍着笑,却也不免心中感叹。真有一张嘴能杀人的,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将来还不知要挨上多少板子才能学会少说几句。就算是实话,也未必别人爱听啊。若没有个皇子身份,这孩子如此猖狂独长傲,不知道以后要吃多少苦头。

    苏昉听陈太初解释了那纸帐的缘由,也苦苦忍着笑。

    孟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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