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黑亮深邃,充满希冀,在这样的注视下让人不忍拒绝。
“先生,陛下和殿下那里我去说。请先生给我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对于荞荞,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是认真的?哪怕有违皇命?”
“是。”穆尧正色道,顿了顿,又蹙眉提高了声音,“我们都是先生的弟子,您不能因为殿下的身份就厚此失彼!”
“浑小子!老夫何时没向着你过?!”褚太师气的吹了胡子,瞪眼道。om见穆尧笑了,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给激了,恨恨地别过了脸去。
这个小子,都长这么大了,还动不动跟他抬杠!
记得在他们小时候,有次罚太子抄了一遍书,让他抄两遍,他就不服气地跟自己讲道理:“先生,学问面前无高下,您不能因为殿下的身份就区别对待!”
他是这么教育的:“太子为君,你为臣。作臣子的就当劳思逾君,辛体逾君,此乃辅君之道。”
年幼的穆尧想了想,咧嘴对着太子笑到:“那好吧!抄两遍就两遍,等殿下今后登基了,我就要做大将军,替殿下守一辈子的疆土!”
太子文气彬彬地眯着眼道:“你是我的兄弟,我们定当同进共退。先生,孤也要陪阿尧一起抄两遍书。”
“多谢先生。”穆尧带笑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褚太师白了他一眼:“哼,还跪着给谁看?起来罢!”
穆尧淡笑着站起身来,又上前去添了茶,退后两步道:“如果先生没别的事了,弟子先告退。”
“快点走!别在我面前碍眼。”见穆尧转身了,又忍不住吼道,“天晚了!别有事没事往荞荞那儿跑,给我注意点影响!”
穆尧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大步离去了。
***
待褚荞悠悠醒来,睁眼看着熟悉的床头雕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意识朦胧期间,她真切体会到了游离在生死边缘的恐惧,许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总有那么一股劲拉扯着她,将她从死亡边缘又给拖了回来。
“系统我是活过来了吧?”
系统球的光屏闪烁两下,现出四个字:任务奖励。
“”褚荞想起来了,在柳长戟生辰会的必做任务完成后,有一个犯病时痛感减轻10%的奖励,看来是这细微的力量在关键的时候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醒来后,褚荞好生享受了一把病号待遇。整日不是躺在床上睡觉,就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勾手指想要什么都有人送到手边,简直不要太皇帝。
不过,更令她发指的还是穆尧的态度。
他就好像不知突然吃错了什么药,平日里只要一有功夫就赖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端茶倒水夹菜盛汤恨不得干脆喂到她嘴里,活生生一副任劳任怨的忠仆模样。
褚荞嫌弃地赶过他许多次,可这人的厚脸皮程度每每都能刷新她的下限。
有次褚荞实在闷的无聊,穆尧就乖乖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你干嘛?”褚荞瞪眼。
“上来呀,背你四处遛遛。”
“想得美啊!大白天让你背着成何体统?”
“怎么,小时候你哭着要骑大马,现在主动让你骑还不乐意了?”穆尧无辜地眨眨眼。
褚荞一梗:“那能一样吗?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怎能让人随便背着?”
“你也只会让我背着,算不得随便。再说这是在家里,关上门别人谁知道?”
褚荞说不过他,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那宽厚的背上,脚下离地,惊呼一声,急忙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
“这位小姐可坐稳了?在下乃多年的老车夫,驾起马来快的自己都害怕。”穆尧压低了嗓音,故作沧桑抑扬顿挫道。
褚荞被逗的“噗嗤”笑了出来,大力拍了他的背,恶狠狠回到:“好啊,你若跑的根本不快,小心本小姐罚你!”
“小的遵命。”穆尧说着,脚下便动了起来,先是一般的速度,让褚荞适应一下,渐渐的便用上了内力,跑起来虎虎生风。
“呀,你看着点儿前面!”眼见就要撞到石桌,褚荞急的狂拍他的肩膀,谁知这人不但不减速,反而步伐跨大,脚下点地,在离桌子几公分前跃起,背着她轻巧地从上面越过。又借力点了下后面的石凳,潇洒地转了个圈,褚荞只觉天旋地转,四周的景物飞快地变换,长发和裙摆再空中微荡,终于在几米远处悠悠地落了下来。
“到地点了,不知小姐对在下的驾车技术可还满意?如果还想来,只需再付一半车费便可立即跑个回程。”
褚荞惊魂未定,听着这人又开始胡扯,哭笑不得地伸手去掐他脖子,惹来阵阵低笑。
“荞荞,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我带你去西郊马场骑马。”
“谁稀罕你的马,要去我也和长缨一起去。”
“将军府的要比太傅府的好上许多。”
“长缨要比你好上许多!”
“你们在闹什么?!穆尧,把荞荞给我放下来!”就在穆尧一边躲着粉拳,一边背着她到处蹿时,忽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咆哮,转脸一看正见褚太师和太师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脚步立马顿住,乖乖把人放了下来,垂下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褚太师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架势闹的说不出话来,转脸对夫人道,“你看他这样,还不快管管!”
太师夫人无奈白了他一眼,冲褚荞招招手:“头发都乱了,过来娘给你整整。”
褚荞噘着嘴小跑过去,蹭到娘亲身边,还不忘回头指着那人告状:“娘,他欺负我啊!”
褚太师这回找到了理由,挺起胸脯底气十足道:“留在这里也不安生,那就回你将军府去!”
穆尧换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先生说过,父亲母亲不在的时候,您会替他们照顾我的。”
“你还小吗?!有什么好照顾的!”褚太师险些被气笑,忍住道,“反正穆将军和含华长公主这几日也要到燕陵了,你也别赖在这里,回去收拾收拾罢!”
“是。”无奈应下,他又对着太师夫人温声笑道,“方才是怕荞荞闷着,带她活动一下,师娘放心,摔不到的。”
“谅你也不敢。”太师夫人拿这俩人没办法,宠溺道,“走了,刚刚做了糖蒸酥酪,不吃我就让丽姝给阿焱和阿元送去。”
“别啊,师母何必舍近求远,您做多少我就能吃多少!”
看着穆尧陡然明亮的眼眸,褚荞也是觉得好笑,放开搂着太师夫人胳膊的手道:“我先回房换件衣服,一会儿就过去。”
“好,那我让人盛好在主院等你。”
“我等着她。”穆尧温声道。
褚太师哼了一声,没再管他,拉着自己夫人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太师夫人眼中浮出淡淡忧色,不放心道:“也不知阿尧跟殿下那边说的如何了”
“还能如何?”褚太师吹了吹胡子,“看着现在荞荞的意思,太子是怎么也嫁不得了。就算那浑小子搞不定,我也只好舔着脸去求陛下圣恩了。”
听到这话,太师夫人才放下了心,露出了笑容:“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荞荞的后半生,跟着阿尧这孩子我才放心。”
“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今后他会怎么欺负荞荞。”
“你就是嘴硬,要真担心,还不早就把阿尧赶回去了?”
“我那是可怜他”
不提走远的褚太师和太师夫人,褚荞回到了房间,一边任丽花花给自己挑衣服,一边想着方才的话。
穆将军和含华长公主要回来了。
这些日子,系统球也反馈给她许多重要的讯息。
或许是这一世接近穆尧这条路行不通,雅歌似乎是开了窍,倒是联合她的情郎联系到了一些旧部,已经秘密见了几次面。
因为当年领兵灭了雅歌国家的是穆尧的叔父,与将军府关系匪浅。若是将此事透漏给穆将军和含华长公主,他们定不会置之不理,由他们出面处理起来定要比自己强上许多。
换上了一件绣着桃花的绯色襦裙,暖洋洋地走出房间,正见穆尧身姿挺拔地背对着她站在院中,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眼中闪出一瞬惊艳,接着微微弯起唇角,对着她伸出了手。
褚荞忍了忍,才没有对他笑起来,故意绕过他的手,独自往前走去。感到身后很快有人靠了近来,安全感围绕在身边,心里安定下来的时候又带了几分酸涩。
这次犯病因为那减轻的10%痛感堪堪救回一命,若下次病情再次加重,她也没有把握自己还能不能挺过来。
若能赶在这之前处理好雅歌的事情,她也就安心了。
13。病娇至上(十三)()
穆将军和含华长公主是率着亲兵回燕陵的,阵仗不是当时穆尧一人一马可比的。om
太子受命亲率文武大臣出城相迎,远远的见大军车马行来,穆将军盔甲上身,磊落飒爽。身后含华长公主所坐的车驾,四周纱帐轻遮,隐约可见其华贵的气度和威仪。
沿路百姓夹道相迎,高颂大败挞塔人的雄武之师归来。
在城中行完祭天大典后,周身劳顿的穆将军和夫人终于得以回到久违的将军府。穆尧早已布置妥善,一家人温温馨馨地用了晚膳,金焱和韩铭元也厚着脸皮赖了下来,饭间插诨打科把这段时间燕陵发生的事都禀报了一番。
“姨母,您不知穆阿兄这些日子住在先生那里,打扰人家清净不说,还独占了师母的糖蒸酥酪!”金焱一脸委屈地告状。
韩铭元瞥了他一眼,戳穿道:“我看你也跑的很欢,只是时运不好每次都赶不上师母下厨罢了。”
含华长公主仪态优雅地喝着鹿茸汤,见怪不怪地笑了笑,转头问穆尧道:“你在太师府吃住了这么久,今日怎么没把荞荞叫来府上作客?”
穆尧停下扒饭的箸,没有立刻答话,灯火下的俊脸有些泛红,看的含华长公主一阵惊奇。
金焱立马唯恐天下不乱地嚷道:“对了!姨母我忘了跟您说,穆阿兄前几天还跟殿下打了一架!!”
“你跑去跟太子打架?为了什么啊?”含华长公主也讶然地放下汤勺,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日见到太子的情形,似乎他走起路来真的比平时更“稳”了一些。
“嘁,还不是因为褚娇娇!”
穆尧听着母亲和金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依旧低着头闷声不吭,只是脸颊上的红晕更盛。
“太子向来礼数周全,从前还听皇后说过属意荞荞,怎会让她受欺负?定是你”含华长公主说着,忽然美眸一睁,瞪着穆尧道,“你不会跑去跟太子抢媳妇了吧?”
这时穆尧忍不住抬起头,皱着脸回道:“怎么是我的错,是殿下跟我抢媳妇!抢您的儿媳妇!”
“你还真是看上了荞荞!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事金焱和韩铭元也不知底情,见状都张着大嘴凑近了细听。
可穆尧又怂了,埋起头往自己嘴里扒饭,脸红彤彤的却仍强作镇定,哪里还有在褚太师面前据理力争、跑去找太子打架时的厉害模样。om
“咳,既然是阿尧看上的,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让不得的。我穆家从来没有拱手让媳妇的习惯。”一直沉默着的穆将军,忽然淡淡开了口,问儿子道,“打赢了吗?”
“打赢了。”
“废话,太子那文弱的身子板,怎么跟这家伙比?”含华长公主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又嫌弃地戳了戳自家儿子结实的胸膛,叹气道,“明日进宫,皇后还不知会怎么跟我告状。”
“我没打脸,殿下也答应了不去跟皇后舅母说。”穆尧闷闷道。
“你还有理了?”含华长公主扬扬眉,也没办法,咽下口气问到,“那太子是怎么说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殿下最近和左相就是否攻打魏国争执不下,我答应了他向陛下请兵,若拿下魏国,殿下便去说服皇后舅母。”
听到这里,含华长公主愣了下,一皱眉:“做什么又出征?我们一家才团聚多久,皇后那里有娘在,你还怕她不放手?”
“我们将军府刚交上虎符,就算出兵魏国,也应落到秦将军的部队身上。”穆将军道。
“嗬,秦将军是左相的人,根本不成气候。到时候败上几场,殿下在陛下面前就更说不上话了。”穆尧摇摇头,又安慰母亲道,“殿下为君,儿子为君分忧本是分内之事。荞荞的事母亲不好直接出面,我与殿下相知多年,他既答应了,我便信他。”
“可是”含华长公主还想说什么,被穆将军制止了。
“也好,自己想要的就靠自己去争。这么多年来,也该轮到你独自领兵了。”
“是,父亲。”穆尧满脸肃穆,正色应下。
“不要给我穆家军丢脸。”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都不让我省心!”
“母亲,荞荞就留在燕陵拜托您了,明日我带她来府上。”穆尧笑的温和。
含华长公主按了按他的额头,看着儿子越来越肖似他父亲的坚毅面容,无奈道:“知道了,有娘守着,这燕陵就没人能动你媳妇。”
***
第二日,褚荞被穆尧拉着来将军府时,并没有拒绝。
因为系统球刚给她传来雅歌的最新情报,三日后她将和两名旧部统领在嫦春楼密见。系统球有监控世界上命定之女的能力,但却无法得知具体密谋的内容。
但褚荞还是决定先将这个信息告知将军府,若能尽早解决这个祸端,她就不用再担心哪天突然挂掉了。
见到穆将军和含华长公主时,她微微有些惊讶。在现代,穆尧的父亲是个极风趣又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并不似如今这般沉默;而穆夫人则是个柔弱的女子,被父子两人保护的很好,年逾不惑仍不失单纯,不似含华长公主周身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仪,让人心生敬畏。
可他们见到褚荞到来,态度十分的亲昵自然,也让她很快抛开了陌生感,聊着聊着便融入了进来。
穆尧含笑坐在一旁,也不插话,只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