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朕若是要追究,两年前就该将你治罪,又何来现在的龙拳侍卫。”皇上释然,他自然不会为难连彬和辛瑶。
“连护卫,你有心上人吗?”皇上徐徐问道,其实,这个疑问,他大概更想问问自己,庾将军对自己的催促越来越急。
庾将军亦是当朝国舅,庾太后的亲弟弟,他除了关心战事之外,更为关心皇上立后纳妃、延绵子孙之计。
无奈皇上无意风月,庾将军不得不亲自为皇上广甄贤女推荐选妃,庾将军的态势越来越强烈,眼看皇上是抵挡不住了。
连彬本来长舒一口气,皇上没来由地突兀一问,连彬又是当场懵住,片刻后拼命用力摇头。
“你期望将来你的心上人,该是什么模样呢?”
连彬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既是皇上所问,他不得不细细思索一番。
心上人,该是什么模样呢?
不经意,连彬想起了娘亲,她老人家没等到连彬出人头地的这一天,便遗憾病逝了。恍然间,连彬脑海中娘亲的容颜慢慢淡化,竟慢慢浮现出素云夫人的模样。
连彬甩甩头,怎么会想起素云夫人呢,辛瑶明明有着与素云夫人极其相似的一张脸,连彬面对可人的辛瑶却是毫无异想,看来自己迷恋的并不是那张脸,而是那种母亲般的关怀体贴。
“大概是,如母亲般温婉善良吧。”
“你喜欢年长者。”皇上想不到连彬会如此回答,他饶有兴致。
“皇上,卑职无意乱说的,并无所指啊。”连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次慌乱起来。
“行了,命人将这处竹园修葺重整,赐名清瑶苑吧。”皇上也不再追问,他负手踱步,正午的阳光肆意倾洒,皇上的英气身姿,仿佛比艳阳更暖,暖透了这处清僻竹园。
此刻的皇上刻意换了一身乌金素袍,手持铜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名小侍卫。
却不知,他的挺拔身姿,俊宇面容,犹如琼枝一树,傲然在这荷塘竹林间,任谁看来都不是侍卫,即使辛瑶从他的佩剑作此推断,也是一名“气质高华的屈才侍卫”。
皇上踱至石拱桥旁,见着那一截齐腰斩断的粗壮雨竹,想起辛瑶向他展示青璃缎时俏皮活泼的模样,唇角不觉又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眉宇舒畅。
“连护卫,将这截断竹小心移出,雕镌锦鲤,镶以羊脂玉,做一对玉竹箫。”阳光从竹林中穿透出来,在皇上脸上勾勒出明暗交织,连彬看不到皇上脸上的柔情,却也听得出皇上言语轻快,发丝随着微风轻拂前额,鬓间闪过凝水的光。
这厢辛瑶将皇上“托付”给了连彬以后,回到了柳宣洺的偏殿,却是与贺璇撞了个满怀。
“瑶姐姐,你回来了,阿岩说你被侍卫带走了,我和宣洺公子正准备出去找你呢,可担心死我了。”贺璇着急扑过来,握住辛瑶的双手,辛瑶被龙拳侍卫带走这件事,被阿岩添枝加叶一番,惹得柳宣洺也心生担忧。
辛瑶掏出丝帕为贺璇拭去嘴角的食物残渣,然后张开手心递至贺璇跟前,“我没事,你吃饱了吗?我顺道采了几个红心李。”
“没,饱倒是没吃饱,不过我不想吃这市井可见的李子,我想寻点特别的美食。”贺璇舔了舔嘴角,她的胃只有那么大,难得进一次皇宫,她可不想让这寻常李子占去了肚量。
“宣洺,我可不可以出宫一趟。”辛瑶转过头,迎上柳宣洺关切的眼神。
“你以为皇宫是你那破庙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来去自如。”彦俐出言相讥,柳宣洺和辛瑶倒是对彦俐的无名妒火见怪不怪了,竟是无人搭理于她。
“女官告知,我的出宫令牌只能我自己用,不过你跟随我一起出宫的话,应该可以进出自如,左右无事,便让我陪你出宫吧。”柳宣洺虽不知辛瑶是何用意,却也是无条件地真心助她,辛瑶就是有这种特殊的魅力,干净纯洁的明澈眼神,总是能让人莫名信任。
“公子,你这么惯着她,处处依着她,小心她越来越放肆。”彦俐见状气急跺脚,柳眉倒竖,粉面生威,却是自知阻止不了柳宣洺,只好小嘴一撅,不服气道:“我,我也要去。”
“璇儿,你这次怎么不争着抢着一起啦?”辛瑶见贺璇只是静默一旁,若换作平时,她定会和彦俐拌嘴,二人牙尖嘴利互不相让,俨然一对欢喜冤家。
“我,我在宫里等你们吧。”贺璇却是难得恬静一回,没有凑热闹。
“璇儿,你是想留在宫中品尝这些难得珍馐吧?”辛瑶一语道破贺璇的那点小心思。
“呵呵,也就这点出息了。”彦俐插科打诨,见缝插针地讥讽贺璇,却仍旧是无人搭理她,自讨无趣。
“瑶姐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贺璇面露不舍,这是认识辛瑶以后第一次与她分开这么久,她有点担忧,辛瑶却在她小巧琼鼻上一刮,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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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灰袍老者()
红日高悬,春风拂面,京都街道依旧热闹非凡,与宫中冷清之势对比鲜明,市井的繁华多了一丝烟尘喧哗。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辛瑶脚下一片轻盈,人来人往中询问着温太医的府邸。
温太医桃李满朝,医术高超,按理说,解甲归田,也该是大名鼎鼎一介名医,他的府邸或者医馆就算不至于人尽皆知,应该也是小有名气。
可是辛瑶接连问了好几条街道,百姓却是对温府一问三不知,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什么温太医。
“温府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它附近就没有什么出名点的酒楼吗?”彦俐一路抱怨,责怪着辛瑶浪费柳宣洺的时间,彦俐骂骂唠唠,一张利嘴半刻没闲着。
辛瑶闻言,立刻灵光一闪,连彬不是说温太医府邸正巧与罗丞相府隔邻吗,何不改口询问罗丞相府。
如此探问起来果然顺利得多,说到罗丞相府,随便问一个路边百姓,都能为辛瑶指出方向,罗丞相府太出名了,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可谓是满城皆知。
独独是在门外观望,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两个灿灿的镶金大字“罗府”。
只见七彩璀璨琉璃瓦,刚硬花岗红玉阶,这些高贵奢华的装饰暂且不提,光是门口两边分别栽着的那两颗参天门槐,据说都是百年古树,青翠茂盛,郁郁葱葱。
如此堂皇高大的府邸,两旁的宅子显得凋敝无比,简直用家徒壁立形容亦不为过,其中东边那家蔽陋宅子,好歹还挂了朱红木匾,“宁府”。
呵呵,其实这个宁府仔细瞧一瞧的话,也算得上是个富贵庭院,只不过它偏偏坐落在罗丞相府的旁边,立马被映衬得凋敝了。
辛瑶转念一想,罗丞相府的东边是宁府,这么说来的话,另一旁西边的那处光秃秃的灰墙环护的简宅,便是温府了。
辛瑶来到这个没有挂门匾的府邸跟前,轻轻地敲门,应门的是一名白净可爱的小侍童,扑闪着天真大眼,好奇地上下打量辛瑶一行人。
进门后的辛瑶也同样扑闪着天真大眼,好奇的四下张望。
且说这温府,推门而入却是别有洞天,倒不是有什么华贵房舍,而是锦簇院落,寻常大户人家的院落,都是青石大道,绿柳周垂。
而温府的院落,竟是被划成一块块方土,像极了农户栽种庄稼的后院,若想体面行至大堂,竟是无从落脚。
院中一位灰袍老者正在莳花弄草,一双长靴沾满尘泥,老者抬头望了一眼辛瑶,在那张似曾相识的细致脸庞上停留片刻,声音沧桑却底蕴十足。
“何人光临寒舍?”
“我叫辛瑶,请问您是,温太医吗?”
温太医这个称呼,已经多年无人提及了,偶有宫内资历浅的太医前来请教,称之一声师父;或是京都故人前来请脉,称之一声大人。
老者一声短叹,太医这个称呼,眨眼已是阔别十年了。
老者继续凝望辛瑶,片刻后开口:“进屋坐吧,莫踩着我的草药。”
温太医当年替明帝诊治,明帝却是身重夷州毒王彦离研制的奇毒,此毒驳杂难解,温太医自知天资不足难解剧毒,几欲自寻短见与明帝殉葬,最终明帝不治身亡,温太医却是被庾太后赦罪,虽留住了性命,却心灰意冷,将明帝驾崩归咎与自己的无能。
当时的温太医已无心侍朝,离开太医院后,回府悉心钻研医术,研究各式草药,专攻奇毒异毒,医技更上一层楼。
可惜时光无倒退,生命无逆转,先帝已逝,温太医时有迷茫,自己勤恳从不懈怠,苦研十载,这一切,究竟为何?
辛瑶望着院中田地,只能踩着两块方地中的细直小道行走,刚好能容下一人过身,而且由于脚踩泥土,势必会弄脏了鞋,辛瑶索性绣足一点,却是飞过大院,径直来到大堂前方。
温太医褪去那双沾满泥土的长靴,换上干净的鞋,辛瑶跟随着他来到一处内厅。
“姑娘贵姓?”
辛瑶心下奇怪,她介绍自己从来不带姓,旁人只怕是默认她为辛氏,这个温太医为何这般相问?
“你像极了你的娘亲。”温太医猜出辛瑶心中疑惑,却也不点破,毕竟满门罪臣的遗孤,仍是逃犯。
温太医与连飞驰虽非至交,却也对这位前朝将军敬佩不已。将军府以前经常进宫请脉,温太医与连家人也算得上熟稔。
连飞驰的夫人素云是出了名的美人,美人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是以温太医对素云的美貌还是有着深刻印象。
辛瑶的长相与素云极其相似,甚至就连施展轻功的姿态,也是与连夫人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你既知我身份,也该知我来意。”辛瑶言语也是点到即止。
“你找我,是想询问那圣珠之事吗?”温太医直截了当,他并没有对辛瑶当年如何侥幸逃离满门厄运多加询问,只怕这等秘密,他询问了,辛瑶也不会说。
既是故人遗孤寻至自己府上,定是想在自己这里寻找一些当年的线索,温太医岂知此时的辛瑶根本毫无头绪,也是歪打正着寻到了他这个知晓事情始末的关键人物。
当年在皇上寿辰以前知道鲜卑圣珠的人并不多,皇上驾崩之后关于致命圣珠的流言却是越飘越悬乎,而温太医是真正清楚内情的人,皇上服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圣珠,而是如假包换的毒珠。
尽管如此,温太医的态度也是跟满朝文武相同,他们宁愿怀疑拓跋完烈,也对连飞驰的忠诚深信不疑。
“什么圣珠,您说那鲜卑圣珠?”鲜卑圣珠的事,辛瑶只是听瑾柔姑姑提起过,姑姑告知她,连家满门的罪名是娇贪贾祸、觊觎圣珠、意图谋逆。
“你竟不是为了询问圣珠之事,那你寻我所谓何事?”温太医认为辛瑶是来找他询问先帝中毒症状的线索,又岂知辛瑶寻他是因为辛瑶错将他怀疑成陷害连家的嫌疑人。
“实不相瞒,晚辈辛瑶初来京都,对家族恩怨毫无头绪,还请前辈细说。”
辛瑶当即深感惭愧,不好意思低下头,心中感恩温太医如此坦诚待她,她想不到会在温太医这里寻到圣珠的线索,以及当年先帝临死前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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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落难公主()
温太医对辛瑶娓娓道来,从拓跋完烈进京上朝,皇上安排他住进连府,以及皇上寿辰当日发生的事情,直至自己离开皇宫,温太医深深回忆,将自己所知所感,一字不漏全数告知辛瑶。
“先帝当年突然驾崩,并非因为长久体虚,而是源于他误服了毒珠。连大人被降罪,并不是因为什么谋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而是因为先帝怀疑连将军将那颗鲜卑圣珠调了包。”
“这个罗文侯,一定是他嫁祸于人。”辛瑶恨得咬牙切齿,她得知当年正是罗文侯在皇上病榻之前赤舌烧城。
当年皇上中毒之后的言语,明显对连家无一丝怀疑,正是这个罗文侯奸言恶语、搬弄是非,连家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要置连家于死地,一定是他窃了圣珠,找到连家做他的替死鬼。
“老夫曾经也有所怀疑,特意择邻探之,可近几年那罗文侯却是日渐衰老,以及他平日里练功时,招式虽愈加诡异,内功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按理说服用了鲜卑圣珠,该是青春常驻、功力大增才对。”温太医继续毫不忌讳地对辛瑶说出自己的想法。
原来温太医一早也怀疑过罗文侯,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罗文侯并没有偷食那圣珠。
“温大人,原来您是为了替家父翻案才住在这丞相府旁边,一探便是十年。大人对连家恩德如山,辛瑶无以为报。”
辛瑶已是情难自抑,涕泪交流,小小一颗药丸,害得连家上下几十口人因它丧命。
“辛瑶姑娘无需言谢,这是老夫应有的担当,老夫愧对先帝,心中郁结,只求有生之年能寻到陷害先帝的真凶。”温太医感慨系之,若是十年前的自己有了如今的医术,就算不能彻底救治明帝,至少也能保住明帝性命,不至暴毙而亡。
辛瑶思绪逐渐疏朗,如温太医所言,服下鲜卑圣珠,便可青春常驻,年老不色衰,皇上因圣珠而死,连家因圣珠而亡,罪魁祸首却是奸人延年益寿的勃勃野心。
而越是貌美之人,便越是想留住逝水红颜,辛瑶虽然情理之上对罗文侯心存怀疑,但是客观想来,当年随着明帝驾崩而失踪的第一美人任倩倩亦是嫌疑颇重。
“漂亮哥哥,小心,莫要弄坏了师父的宝贝。”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稚嫩童音,奶声奶气甚是可爱。
“哈哈,你居然唤他作漂亮哥哥,你师父的宝贝难道不是你吗?”彦俐抱起那胖乎乎的小侍童。
柳宣洺公子一袭雪白罗衣,一尘不染,姿态闲雅,他微微低头看向小侍童,嘴角浮笑,翩若惊鸿的俊脸。
就连彦俐这个淡抹妆容的女子都自叹不如,也难怪不懂事的小侍童会唤作漂亮哥哥。
“温某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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