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奔的华和肃在宫门口不仅没有瞧见方才那辆马车,反而瞧见了一脸忧郁的苏淮,此刻的他正穿着朝服,看起来十分焦急,在看见华和肃的身影时,连忙奔上前来,“尚医署的太医现在在哪里值班?”
华和肃心中正着急去追那辆马车,被苏淮的这一问问的莫名其妙,“许是去了各宫娘娘那里诊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等等!”苏淮觉得这件事情十分重要,有必要同华和肃说一声,“方才我下朝之时,瞧见……莲妃娘娘从前住过的地方……”
“怎么了?”果真,一提起与自己母亲相关的事情,华和肃的情绪便激动了起来,但另一旁他心里头还牵挂着楚玉蕤,见苏淮说话吞吞吐吐的恨不得将他拽起来打一顿。
“许多小虫从那院子里爬出来,我便壮着胆进去瞧了瞧,却发现阿殊晕倒在里头。”若不是那些虫,那个被尘封多年的院子里头那样孤寂,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白其殊了。
苏淮赶忙将白其殊找个地方安顿好,这会儿正在找太医,方才去了尚医署一趟,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人在,这才准备出宫找大夫。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谁控制了那些小虫,引他去救白其殊,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华和肃听完苏淮的话后,拔腿便走,“那你照顾好她吧,我出去一趟。”
看着华和肃由于跑的太快而带起的衣袂,苏淮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既然太医都去各宫诊脉了,自己还是将白其殊先带回府比较妥当。
薄薄的浓雾在清晨的深林之中弥漫,如同轻纱一般扰乱着人的视线。华和肃顺着清晰的车辙一路追到了那片深林之前,无数棵一模一样的树静静地在泥土之中扎根,蔓延,那由于被树木枝叶遮盖住阳光的森林,如同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老虎一般,迎接着自己的美食。
华和肃凝眉,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着的剑,一面向前走,一面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在不远处,方才宫门口见过的那辆马车,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马车行进时的“吱呀”声刻在他的心里,华和肃顾不得林中有什么危险,直冲着那辆马车而去。
树林之中,响起“沙沙”声,当华和肃注意到那枝晃动着的树枝时,一个带着斗笠身着劲装的人已经站在了华和肃的身前。
那人后退一步,手中的剑出鞘,一抹寒光显现,正巧挡在华和肃和马车之间。
马车之中,符阙勾起嘴角,高声道:“走,让他好生在这里耗一会儿。”
华和肃方欲接近将要离开的马车,那人便上来剑指华和肃,如同白蛇吐信一般死死纠缠,华和肃身子一侧,躲过一击,身子如蛟龙般穿梭,树枝上的落叶纷纷落下,在昏暗的树林之中,形成了一道美景。
华和肃点剑而起,剑锋如闪电般刺向对面那人,却故意在最后手腕一歪,将她头上的斗笠一下挑开。
“陵风?!”斗笠下的那张脸,让华和肃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是她?“楚楚那般信任你,你便是这么回报她的?”
楚玉蕤从前派陵风去楚城收集消息,还准许她随意出入癯仙阁,可见她对陵风是多么信任,可就在方才那个那样关键的时刻,这个跳出来阻止他追上楚玉蕤的人,竟然是陵风。
被华和肃的剑挑下斗笠的陵风,不敢对上他的眼神,竟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挡着他,“抱歉,十皇叔,今日我的任务便是拦住你。”
华和肃凝眉,只能眼见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而自己却一直被陵风拦着,“陵风!你这般做还有良心吗!枉楚楚从前那样对你!”
是谁说付出真心必然有回报?楚玉蕤将自己的真心都挖出来了,陵风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她一刀,他无法想象,陵风在楚玉蕤身边衷心潜伏了那么多年,只是为了今日的背叛。
华和肃颓废地站在府门前,此时此刻,连抬手叩门的勇气都没有,他想起陵风一边哭一边求他的画面。
她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和安平的百姓们差不多,得了那种奇怪的病,而那种病的解药,只有符阙手中有,在符阙的面前,她就如同一个被任意摆布的傀儡,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
所以,她挡住了前来救楚玉蕤的华和肃。
华和肃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妹妹对陵风是至关重要的人,楚玉蕤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一夜风雪,华和肃在榻上辗转反侧,吩咐了人去寻楚玉蕤的下落之后依旧不放心,披着斗篷连夜赶到了苏府,询问苏淮白其殊的情况如何。
因为很有可能,楚楚是和白其殊一样的状况,才会被符阙轻易地带出了宫。
第二百二十章◎想方设法()
楚玉蕤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出了最开始来到这里自己经常做梦之外,好像便没有梦着什么了。
可是这次不同,梦里有三个自己,或者说,梦里有楚玉蕤、梅君素,还有一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不知道是谁。
脑袋昏昏沉沉地,好容易睁开双眼后,也觉得眼皮沉重,想要阖上眼眸继续睡着,屋里不知是燃着什么香,薄雾在房间之中扩散,透过小窗,能够瞧见外头快要凋谢的梅。
春日快要到了。
楚玉蕤的手指动了动,却觉得全身都是麻的,连抬起手都十分困难。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外头走进一个玄衣男子,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他,穿着一身青衿,温润而又教人感到如沐春风。
眼前的符阙,乌木般的双瞳紧盯着躺在榻上的楚玉蕤,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缓缓走近,坐在榻旁,“阿蕊,你醒了?”
楚玉蕤苍白着脸,双眉紧拧,怒道:“你到底是谁?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现在连动一动都觉得十分乏力?还有,符阙这个人带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符阙俯下身子,一张脸在楚玉蕤的眼前放大,“我是谁?”符阙笑的灿然,尾音之中的寒意让人寒颤,“阿蕊,即便你忘了,我也会想办法教你想起来的。”
他脸上的笑容越放越大,“放心,这点东西,只是让你能够乖乖的呆在这里罢了。”
符阙的手抚上楚玉蕤的脸,她想要躲却动弹不得,只能闭上眼,感受到符阙的触碰。
俯身的符阙似乎很满意楚玉蕤的反应,起了身道:“你好生休息会儿吧。”接着出了房门,并且吩咐门外的两个小丫鬟好好看着楚玉蕤,不要让她逃走。
楚玉蕤在屋子里头观察了很多天,觉得这几日自己就像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离开了安平那么久,不知道白其殊可还好?华和肃有没有担心自己?她只想快些逃离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可是,自己连从床榻上坐起来都十分困难,还谈什么逃跑?
深吸一口气,从前自己拥有的什么武功全都成了无用的东西,楚玉蕤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废物。
门外头的小丫鬟只按例每日送来三餐,每一餐都还不错,有荤有素也有汤,但吃了两次之后明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楚玉蕤却又感到困乏,她明白这食物之中有问题。
于是在这之后丫鬟来送菜时,她都装作随意同两人闲聊几句,不仅可以从她们那里套出一点消息,还能逃过用餐,待两人走之后,楚玉蕤便将送来的饭菜一股脑倒进了屋子后头的水池之中。
而后再在随身空间里找几块压缩饼干填肚子,可是总这样下去是撑不了多久的,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去,眼前,取得符阙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吧?
直到楚玉蕤听见两个丫鬟窃窃私语时,才明白原来符阙说的“阿蕊”并非“阿蕤”,大略是她同她的面貌十分相像。
她只知道,那个叫阿蕊的女子,原本同符阙是两情相悦,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另一个女子的感情纠葛而被强制送进了当时的唐虞宫中。
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死了。
听到这里,楚玉蕤恍若明白了什么!《卜典》之中,也曾记载了一个被自诩玄女的人害死的女子,害人的理由与被害人的名字一律都十分模糊,让人猜不透看不明白。
可现在,通过连接史书与两个丫鬟的话语,她大略能猜出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
那是一场三人之间的恩怨。
玄女殿殿主思慕符阙,而符阙同阿蕊早已是一对璧人,于是乎,不平的殿主便由爱生恨,利用自己唐虞国师的身份,编出了一个甚么能够挽救苍生的身份,强制教阿蕊入宫,并将其秘密处死,这也就遭来了符阙的恨意。
至于赫连家族,楚玉蕤记得,她在《卜典》上瞧见,玄女殿后人均姓赫连。
在玄女殿落败之后,赫连氏为躲避天命者带来的追杀,庞大的家族一分为二,嫡系为贺,旁系为连。
几百年之间,“符”姓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很难再找到这个姓的人,而史书上所记载的涛梧殿殿主,只剩下了一个“符”字。
她现在算是将一切都想明白了,桃之和黑衣人临死之前说的那个“扶”字,指的不是扶渠阁,而是符阙。
这个符阙,他是一个活了三百年的人。
虽然楚玉蕤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在这个世上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大概只有紫筠。
怨不得,他每次都能提醒自己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自她出现在符阙面前的那一刻,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一步一步朝着符阙的陷阱走去。
楚玉蕤闭上了双眼,听着外头呼呼的风声,脚步声渐进,她知道他又来了。
每次符阙来时,楚玉蕤都会装作自己睡着了的样子,这一次也不例外。
身旁的床榻陷下去了一块儿,她知道是符阙坐在了自己身旁,楚玉蕤因为紧张心跳的十分快,思虑半晌,还是睁开了双眼紧盯着看着她的符阙。
低着头的符阙有一瞬间的怔愣,轻笑道:“阿蕊,你还好么?”
“好。”楚玉蕤尽量用平常的音调同他对话,眼神迷茫,在瞧见他的脸时有些惊喜。
前世的她,最善于伪装。现在的她,要用这个方法,让自己尽快离开这里。
“符阙。”楚玉蕤的突然开口,让符阙有些措手不及,生怕吓着了他的阿蕊。
她开口喊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代表着,阿蕊当真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楚玉蕤仔细的观察着符阙的每一处表情变化,在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说话,“我……在屋子里呆的有些闷了。”
而后便停了下来,低下头,等待着符阙开口,她没有明确地说自己要出去,只有符阙说了下一句话,她才能思考该如何接下去。
在符阙的面前,表面上,她是记忆回来的阿蕊,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离开。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敢骗我()
符阙的神色动了动,眼中满是深情,“梅园的梅花开了,阿蕊要同我一块儿瞧瞧么?”
床榻上的楚玉蕤点点头,手撑在榻上,十分费力的起身。
“小心些,我扶你。”符阙低眉,目光犹如春水般温柔。那一瞬,楚玉蕤感觉他又回到了从前,但这一切,都是他付给一个叫阿蕊的女子的。
楚玉蕤只吃了两顿他送来的饭,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虚弱。她没有想到,除了她的母亲,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这般的喜爱梅花。
寒凝大地,数枝梅花白里透红盛芳在梅园之内。说实话,从前楚玉蕤对这些花花草草是不感兴趣的,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所谓生活中的美。
可到了这里之后,仿若受了什么影响,在不知不觉之中,也开始关注寒冬之中一朵朵小巧的梅花,即便枝头凝霜,也傲然开放,怨不得古人会做出那样多的诗词来赞美它。
符阙一面扶着她,一面说起从前的事情,每当他说道兴奋的时候回头看着楚玉蕤时,楚玉蕤都会回以微笑,阳光下的她,如梦如幻,符阙的眉头微皱,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
楚玉蕤抬头,在枝头的最高处,那几朵梅花,开的最大。
她转身,一双眸子盯着符阙,虽然不言一语,但那双眸子如同会说话一般,在告知着符阙,她想要什么。
只见他,衣袂翩跹,足尖轻点,飞身踏上梅树主干,站在树下的楚玉蕤眼神一凛,提起裙摆便朝着反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即便这几日的修整恢复了一些体力,体内残留的药物和繁杂极长的裙摆仍旧教她跑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立在树枝上头的符阙手中还握着那枝方折下来的梅,在望见楚玉蕤离开的身影时一张脸完全黑了下来,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怨不得她这几日看起来这般安静,原来是筹谋好了要离开他!
一张脸扭曲,如同暴怒的狮子,从梅树上飞身下去,纤弱的枝丫被符阙一踩,在荒凉的空中上下摇动,冬风吹过,抖落了一地的梅花瓣。
符阙双手张开,在前头奔跑着的楚玉蕤的身影越来越近,此刻符阙便如同一只在天空中的鹰一般,双眼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落地之时,他一把扯住楚玉蕤的长发,楚玉蕤本能的后退两步,身子靠符阙怀中,因为头皮被拉扯的生疼,忍不住皱了皱眉。
符阙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回头看着自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道:“你敢骗我?”
还未等楚玉蕤开口,符阙便拦腰一抱,将站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的楚玉蕤抱起,无视她的挣扎,一步步离开了那梅园。
楚玉蕤暂住的屋子的木门被符阙暴力地一脚踢开,门外头站着的两个丫鬟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符阙的嘴角勾起,明明是笑容,却叫人看着可怖。
楚玉蕤的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混蛋!放开我!”
“都下去吧。”像是未曾听见楚玉蕤的声音一般,符阙沉静的表情教人觉得可怕。丫鬟们快步离开,消失在符阙的视线之外。
符阙双手一松,像是逗弄一般,轻笑一声:“如你所愿。”
没有了东西束缚,楚玉蕤感觉身子掉落,砸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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