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小姐凑近了身子,想要将水中的河灯捞起来,却被李家小姐拉住,一只脚便踩进了水里,弄湿了裙摆,一群人就那般大闹起来,“你莫不是求得姻缘罢!”
此话一出,李家小姐的脸更加红了。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大家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甚么定王殿下英明神武,常年于战场上厮杀,颇有男子气概。
接着便是否定之声,说的有模有样,道:“你没瞧见那定王妃吗,对小世子都那般苛刻,府中的侍妾恐怕也不怎么好过罢!”
“我便是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胆量。那定王妃何止是老虎,你不知道……一年前,一个怀有身孕的侍妾活活被她给打死了,定王殿下也未曾说过甚么,她出身高贵,乃是前朝老将军的嫡出,心思高傲,这是自然了。”
有人立刻反驳:“便是身份高贵,心思高傲,也不可视人命为草芥啊!”
“罢了罢了,不说此也罢,你们可瞧见今日宴会上的十皇叔那表情,当真是……”
赵家小姐笑了笑,“你还敢说十皇叔,我可真同情从前那位王妃,好在未曾嫁入王府,若是嫁了,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
楚玉蕤在远处打了个哈欠,觉得这等八卦实在无聊,便顺着小河继续朝前走去,远处一所凉亭,道路两旁种满了花卉,楚玉蕤抓抓胳膊,这等天气竟还有虫子。
这条小路十分静谧,但楚玉蕤并不害怕,她正想找个静些的地方休息,远处的凉亭有些光,像是点上了灯。待楚玉蕤走至凉亭瞧见那张脸后,才发现那人是故意引她来的。
凉亭周围并无他人,中间的桌上还摆了几道菜,平王正背对着她瞧着什么。
楚玉蕤抬脚就准备离开,却被平王叫住。
“楚姑娘,当真是缘分。”
楚玉蕤抽抽嘴角,想看看这平王到底要做什么,“玉蕤四处走走,也不熟知宫中地形,故而叨扰了平王殿下,还望平王殿下恕罪。”
平王忙道:“小王也只不过闲来无聊,在此清静清静,没想到能遇到楚姑娘,方才在席上瞧见楚姑娘进食不多,是不舒服吗?”
楚玉蕤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平王好像同她同坐在左列,他在席上瞧她?那不得伸长脖子瞧!再者自己吃的也不少啊,但依旧好好回话,“玉蕤近年来身子有些弱,吃不下太多东西。”
平王示意她坐在桌旁,楚玉蕤瞧了瞧,桌上还摆了一壶酒,只不过,酒杯中早已斟好了酒。
平王举杯道:“小王敬楚姑娘一杯,楚姑娘初至安平,也算是客。”说罢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添满。
楚玉蕤知道既然人家王爷亲自敬酒,自己必然得回,华襄国最重视的便是礼尚往来嘛。
“玉蕤身子不好,怕喝不得酒。”楚玉蕤故作为难道,暗暗观察着平王的表情。
果不其然,平王有些失望,但继续劝说道:“楚姑娘这般便不够意思了,小王并未教楚姑娘多饮,楚姑娘回敬一杯,也给小王一个面子。”说罢,笑的无害,好似真的只是回礼一般。
楚玉蕤右手端起酒杯,顿了顿,左手中的石子忽的飞向小道旁的花丛中,平王听到动静,惊得起身,“什么人!”
便在一瞬间,楚玉蕤将两人的酒杯调换,平王皱眉,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好像从未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还不快出来!”
楚玉蕤刚想说或许是哪只野猫不必多虑,还未等开口便真的听见一声猫叫,接着便是一个小宫女出来抓住了那猫,瞧见平王忙跪下,全身颤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哪个宫的?你可知陛下早便下旨禁止在宫中养猫了?”平王皱着眉问道,被人打扰了好事,心中正压抑着怒气,想要在这小宫女身上发作。
小宫女忙答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是宁阳公主,说久居深宫无聊,所以才……”
平王的脸色舒缓了几分,“原是宁阳公主,她初来宫中,往日陛下定下的规矩她不晓得,你也跟着纵容主子胡闹?这次便饶你一次,若还有下次,绝不得轻饶!”
小宫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
“下去吧。”平王挥挥手,小宫女如获大赦般忙抱着那只猫跑远。
两人又坐下,楚玉蕤有些疑惑,问道:“方才平王殿下说宁阳公主初来宫中,是怎么回事?”
平王喝了口酒,道:“哦,楚姑娘有所不知,宁阳公主本是云家嫡女,唤作云媛,而后才被陛下赐名熙宁,封号宁阳。这也是因为宫中女眷太少,皇后娘娘又看中宁阳公主柳絮才高,这才收为了义女。”
楚玉蕤点了点头,发现平王有意无意地瞧着她,接收到那眼神,楚玉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问道:“那这猫……”
平王大概是有些醉了,脸开始变红,“那也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小王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陛下最疼爱的一位妃子被宫中哪位妃子的猫给抓了,没成想这被抓的妃子身子骨太弱,这便生了病,差些殁了。自此便有了宫中不允养猫的规矩。”
平王说罢后,只觉自己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面前的楚玉蕤一手托腮,微笑的瞧着他,可怎么看都看不清面前那人,晕晕乎乎,平王差些倒在桌上。
第十八章◎险些中药()
平王只觉头脑不清,像是醉酒一般,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应当是楚玉蕤喝的酒为何到了自己的嘴里。
楚玉蕤起身笑的无害,凑近他说:“平王殿下,看来您需要‘冷静冷静’。”说罢起身朝着方才那条小河走去,平王只觉浑身难受,像是无数只蚂蚁啃噬一般,楚玉蕤眯了眯眼,大略也能瞧出那酒里掺了什么。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瞧见平王腰间的一块儿碎玉,楚玉蕤一惊,是另一半‘玦’?冷笑了一声,平王和楚玉贞的关系算是真真正正确立下来了。
见楚玉蕤走远,平王本能地跟上她,摇摇晃晃差些在路中央跌倒,平王攥了攥拳头,咬咬嘴唇继续跟上去,不知楚玉蕤要去哪里。
眯了眯眼,平王瞧见楚玉蕤在河边停了下来,此时此刻,只觉难受万分,未曾考虑什么便扑了过去,楚玉蕤一个闪身,“噗通”一声,再瞧时,平王已经在水里了。
楚玉蕤在河边蹲了一会儿,瞧着平王自己在水里胡乱挣扎,本是在河边的,过了一会儿便自己挣扎到河中央去了,楚玉蕤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根还没有胳膊长的树枝,朝着平王伸过去:“平王殿下!您现在冷静一些了吗?快抓住树枝我拉您上来!”
说罢还眯着眼笑了笑,平王如今在水中央,如何够得着那树枝,正值冬日,平王掉入了水里顿时清醒了大半。
楚玉蕤干脆也不朝平王伸树枝了,拿着树枝在水里画圈,蹲的累了,起来忙故作惊慌地喊道:“快来人啊!平王殿下落水啦!”
她这一喊,正在不远处散步的白其殊和苏淮二人便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忙循着声音赶来,赶来时只瞧见喝了许多水但依旧在挣扎的平王和“试图”用一根长一些的树枝去搭救平王的楚玉蕤。
楚玉蕤瞥见一身红衣便知是苏淮,忙朝水里踏了两步,身子也朝前倾了些,不料平王一瞬间抓住了树枝另一端,差些将楚玉蕤拉进了水中。
在楚玉蕤快要摔倒时,白其殊从后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却在靠近时闻到一股花香。
“你这体质,不管是冬是夏,都容易招虫,喏,带上这个,便不用怕了。”
“这是什么?”
“除虫菊,当香囊带也行。”
……
记忆还在不断蔓延,白其殊将楚玉蕤拉住后忙解释道:“楚姑娘方才那动作太过危险,落水之人求生意识正强,姑娘若不会水,万不能贸然施救。”
苏淮眼中笑意不明,楚玉蕤回头瞧见拉住自己的是白其殊时有些不好意思。
此刻,宫中右卫将军云大人也闻声赶来,右卫将军即先前回宫复命的云璟,云璟回宫自请交出兵符,陛下深感其大义,赐官右卫将军。云璟瞧见还在水中挣扎的平王,忙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平王殿下捞起来!”
“噗!”楚玉蕤用衣袖挡住自己才没教云璟瞧见自己的样子。
侍卫们七手八脚的终于将平王从水里给捞了出来,此刻平王想是喝多了水,昏了过去,脸还是红的,不过这次估计是冻的。
云璟是聪明人,走近平王仔细瞧瞧,自然知道他服了什么,平王也不会无缘无故在宫中落水,眼神一凛,“方才是楚姑娘呼救的?”
楚玉蕤低头,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都是玉蕤太过大意,走路太过不小心,不小心滑了跤,平王殿下也是为了救我才落水的。”
云璟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平王,“抱歉,楚姑娘,此事本将得仔细审查。”
白其殊听闻云璟要查案,上前道:“云将军太过敏感,方才楚姑娘也说了,平王殿下为搭救她才落水,还有什么需要查的吗?”
云璟起身,上前一步道:“可是!”
白其殊拉了拉云璟的袖子,“云将军,进一步说话。”
苏淮瞧着白其殊竟然出言帮助楚玉蕤,有些惊讶,但也乐的看好戏。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云璟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不说话了。
白其殊招呼侍卫道:“当务之急还是送平王殿下回府,若是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一切都结束后,楚玉蕤呼了口气,想回去找楚玉贞,却被告知楚玉贞已经回笼晴苑了。楚玉蕤冷哼一声,她恐怕早就计算好了自己要中招,今晚不会回笼晴苑了罢,同为女子,她竟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天色已晚,楚玉蕤正犹豫着如何回去,却瞧见了白其殊。
她同白其殊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在食货斋,想必他早便忘了,还有一次便是今日的寿宴。两人虽然见面不多,但不知为何,楚玉蕤自心里对他十分信任,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除了他。
白其殊方预备离开,便瞧见了在宫内徘徊的楚玉蕤,上前行礼道:“楚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楚玉蕤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会儿道:“家姐恐怕等的急了,先行回府了。”
白其殊听闻此言,知晓楚玉蕤的堂姐留她一人在宫中,不由得有几分同情,虽然他方才也瞧出楚玉蕤在云璟面前救平王是假的,但想到她堂姐对她下毒时,这些顾虑也便烟消云散了。
“楚姑娘若不嫌弃,白某送楚姑娘一程。”白其殊微笑道,依旧是君子模样。
楚玉蕤想着自己不知如何回去,既然有人愿意送,何乐而不为,便随着白其殊上了马车。马车中空间并不算大,但也简约,十分符合白其殊的气质,楚玉蕤上车不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本能的屏住呼吸。
白其殊觉察到她提高了警惕,闭上眼道:“楚姑娘不必多虑,此香乃是安神香,白某三年前得过一场大病,夜里睡不安稳,所以时常需要它,若是平常人,只当香料闻闻好了。”
楚玉蕤本不想这般防备着白其殊,可经历过前世那些事后,她变得越来越多疑,听了白其殊的话后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人家好心送自己回家,自己倒怀疑这怀疑那的。
第十九章◎花灯节上()
“白某一直有一个问题,不知楚姑娘可否为在下解答。”白其殊睁开了眼睛,问道。
楚玉蕤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只好说:“白公子请问。”
“楚姑娘也很怕那些小虫子么?”白其殊盯着楚玉蕤腰间的香囊,问道。
楚玉蕤低下头,显然没有料到白其殊会问这个问题,她以为定是与世家相关,白其殊话中还带了个“也”字,楚玉蕤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兴奋,可还是压抑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哦,是这样,我见楚姑娘身上的香囊中装着的是除虫菊,故而随意问问。”白其殊解释道。
楚玉蕤听到“除虫菊”后,眼睛望向白其殊,忙问道:“白公子也通晓医术?”
白其殊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大的反应,点头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平日里若是大夫不能及时赶来,我怕是没了命,学习医术,也是自然的。白某向来喜欢刨根问底,只想问问楚姑娘,这除虫菊的效能,姑娘是从哪本医书上瞧见的。”
楚玉蕤的笑容悲凉,“便是医书,也不会记载这种小花的效用罢……故人,一位故人告知我的。”
白其殊见她有些伤心,忙道歉道:“白某唐突,本想见见楚姑娘那位故人,却不想勾起了楚姑娘不好的回忆。”
楚玉蕤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无妨,只是那位故人,白公子怕是很难见着了。”
白其殊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已停了下来,笼晴苑到了。
“多谢白公子相送。”楚玉蕤下马车后行了个礼,白其殊点点头算是回礼,瞧着她进了笼晴苑。
念珠听到敲门声,不知这般晚了会是谁,打开门瞧见楚玉蕤时却是一惊,忙将她引进去,楚玉贞也瞧见了回来的楚玉蕤,知道计划失败,但不过一会儿便调整好了心情,道:“我今日身子实在是……未曾撑得太久,便同念珠一同回来了,三妹妹不会怪我罢?”
楚玉蕤勉强笑了笑,不知是因为方才同白其殊的谈话勾起了往事还是如何,道:“无妨。”
“三妹妹是如何回来的?”方才念珠已同楚玉贞说了,楚玉蕤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并未瞧见马车中还坐着谁。
“哦,白府距笼晴苑不远,离宫时白公子送了我一程。”楚玉蕤按照实情回答,她不认为楚玉贞会在这上头做什么文章。
楚玉贞听闻此言,惊讶道:“白家?!”却在接收到楚玉蕤的眼神时语气又放缓了些,“白公子有心送三妹妹,自然是好,只是……妹妹如今是未出阁的姑娘,言谈举止还要小心些才是。”
楚玉蕤心中冷笑,却面上不做声,低了头任楚玉贞说道,说罢便回了九疑居,不理会楚玉贞是什么表情。
楚玉贞瞧着楚玉蕤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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