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楚玉蕤一直在回想着两人的对话,原来楚玉蕤已经被害了五年,整整五年,她在自己亲近的堂姐的哄骗下吃下毒药,恐怕他们还会继续谋划什么,可楚玉蕤只知皇亲国戚的资料,并不了解京城形势,更猜不出与楚玉贞同谋之人会是谁,她真的讨厌极了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来九疑居的道路曲折,所以楚玉蕤有足够的时间将房间恢复原状,推开房门,将穿在念珠身上的衣裳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又替她穿好衣裳,将她拖出门外,又将门从外头锁住,自己从窗户翻了进去,在床上躺好。
不多时,楚玉贞果然造访。
第八章◎紫筠箨君()
看来自己料的不错,她果真还是不放心,好在念珠在楚玉贞来九疑居之前便清醒了过来,自然她不会蠢到把自己“不小心”在外头睡着了说出来,在得知楚玉蕤还在睡后,楚玉贞便同念珠一块儿离开了。
“三姑娘衣裳上有熏香的味道,足以证明三姑娘未曾离开九疑居。”
“那便最好。”听闻念珠的话,楚玉贞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又是那种感觉……
楚玉蕤感到口干舌燥,似是被火包围,想要睁眼起身却觉得浑身疼痛,头发不知被何人抓住,入耳的是冰冷的话语。
“这便是zyr最顶尖的特工?”楚玉蕤睁大双眼,自己又回来了?!“清纯的学生、妩媚的陪酒女,梅君素,你可当真会伪装呢……何时潜入此地,竟连我都未曾发觉!”面前的男人生的极好,可那表情狰狞,着实可怖。
鲜血顺着楚玉蕤的嘴角流下,她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不若,留下你的胳膊作纪念如何?”男人笑得妖冶。
楚玉蕤瞪大双眼,她知道此刻自己是多么的狼狈,那是她的梦魇……朦胧中,好似又瞧见他温柔的笑,他在她耳边呢喃,“君素,别怕,我带你回家……”
大火越烧越旺,他的笑也成了梦,一碰便碎,楚玉蕤只好不断逃避,直至又遇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随身空间第二层?”楚玉蕤喘着气,记得师父曾说,随身空间共有三层,楚玉蕤觉得心跳的好快,方才那一切真的好真切,“每次进入随身空间时都会梦见前世的事……真是……”
楚玉蕤向前走去,在瞧见自己前世储存的武器及其他物品时,欣喜万分。
一路无话,似乎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能勾起楚玉蕤的回忆,楚玉蕤没有想到,还能见到那把匕首,当他把它送给自己时,自己并未在意,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是被自己扔进了随身空间。
细看那匕首,暗蓝色的匕首鞘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似乎透过那颗宝石,楚玉蕤就能瞧见那个一直温柔笑着的他。
“南浔……”楚玉蕤呜咽着,抱着那把匕首,不知所措。
“南浔……南浔……”九疑居的卧房中,还回荡着楚玉蕤的声音,她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楚玉蕤下了床,点亮蜡烛,看着那把匕首,叹了口气,将其放入衣袖中,衣袖中却掉出一张纸条。楚玉蕤这才想起,早晨自己跟踪楚玉贞时遇到的那个醉汉在抓住她的手时递给了她一张纸条,差些忘了看。
映着烛火,楚玉蕤看清了纸条上头的字,“五更,东郊竹林见。”
外头的更夫又来,楚玉蕤默默数了,一共五下。俄而,便见九疑居里头的蜡烛灭了,一个身影闪过,几片树叶落下,似是什么也未曾发生一般。
东郊竹林。
此时还是五更,人烟稀少,更莫要提东郊。
楚玉蕤自进了竹林,便警惕起来,一排排青竹,即便是冬日寒冷的疾风,也不曾摧毁它们生存的欲望,至竹林深处,楚玉蕤如堕五里雾中,四周都是一样的竹,饶是楚玉蕤精于侦查勘探地形,也要担心下等会儿如何走出这竹林。
不远处,楚玉蕤隐隐约约瞧见一所茅屋,走近篱笆,只瞧一男子闲坐抚琴。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概说的便是他,湖绿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银发墨瞳,世无其二,清冷如三秋之月,闲雅似春晓之花。
指尖同琴弦触碰,琴音如流水般清泠。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不禁让人沉沦。
面前的楚玉蕤忽的警惕起来,袖中的匕首顺势划出直冲着弹琴人而去,男子嘴角一弯,似未发现楚玉蕤朝他攻来一般,依旧拨动着琴弦,那琴音似有魔力,在匕首快要刺到男子的一瞬,一种瞧不见的力量逼得楚玉蕤后退几步,却并未伤害到她。
楚玉蕤知道这琴声迷人心智,所以并未放弃进攻,在琴声稍停之时,楚玉蕤抓准了时机,匕首同琴弦触碰,“铮——”七根线轻轻松松被匕首割断。
男子并未因此恼怒,语气反道充满了无奈,“昨儿方续好的一根弦,今日拿出来练练手,你倒是将弦全都割断了。罢了罢了,看来我呀,不换琴是不行了。”
眼前之人美得出尘,恍若谪仙,同早上那个醉汉根本就不是一人,“你是谁?那醉汉又是何人?”楚玉蕤忍不住问道。
“凡事万不可只看表面,无他,我不得在白日里头出现,无我,他亦不得活至今日。”男子开口,笑的温润。
楚玉蕤听到他的话,思虑半晌,按照他的意思,他同早上那醉汉是同一人,可两人年龄相差甚远,容貌也并非易容能够改变这般多的,眼前之人绝不过而立之年,而那醉汉便不好说了,“莫非……你是妖?”既然自己穿越都能成真,在这个世界遇上妖,并不算什么奇怪的吧。
男子听后起身,理了理衣袖,“我若说我是神,你可信?”
楚玉蕤差些笑出声来,“神?这世上哪里来的神,你是长生不老,还是法力无边?”
男子听出楚玉蕤在嘲讽自己,但并未生气,“丫头,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便是神仙,也总有一日会老,活得久,不过是因为执念深罢了。”
楚玉蕤听到他这般称呼自己,有些不自在,自己比他小不了多少,若换做前世,可能还比他年长些,“你费这般大周折寻我来,恐怕不是为了同我来谈论你是人是妖的问题吧?”
“紫筠箨君。”男子说道,楚玉蕤听到此言有些诧异,“什么?”
“名字。”男子好像并不像在名字上浪费时间,“我引你来,只想告诉你,你已进京,身边凶险想必早已觉察,安平,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前头的路,很不好走。不若听我一言,离开这里,在这之后,楚氏嫡女会暴毙,一切事情,将与你无关。”
第九章◎白家家主()
楚玉蕤静静的听他所讲,但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楚玉贞加害自己,还劝自己离开这里,轻笑一声,却是面露无奈,“多谢,若是半月之前,你来寻我,或许我会考虑这个建议,但既然我已来,便会好好活下去,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不若一直走下去,或许能瞧见光明。”楚玉蕤想起梦中几次见过的身影,她如今是楚玉蕤,是楚氏嫡女,她一定要活下去,为她自己,也为从前的楚玉蕤。
紫筠箨君好似并不惊讶与她的回答,“那你……小心。”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楚玉蕤清楚地瞧见,紫筠箨君的脸色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下,“天亮了。”紫筠箨君的身子明显虚弱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天,“快回去罢。”
楚玉蕤皱了皱眉,虽不知面前之人身份,却也能够知道此人并无恶意,“那你呢?”
紫筠箨君转身,朝一排排青竹走去,“有缘再见。”
“喂——”楚玉蕤叫了一声,“‘筠’与‘箨’都有竹子的意思罢,你名字太难记,我唤你阿竹吧!”
扶着青竹的紫筠箨君身躯一震,好似想起了什么。
“我唤你阿竹可好?”多年前,一个少女眉眼弯弯,也曾这般问过他。
手中的竹笛朝楚玉蕤飞去,“好,若是有难,吹笛便是。”
白府。
一袭月白长袍的白其殊大步进了府门,瞧上去心情不错。
“公子回来的比常日早些。”身边的丫鬟白芷接住了白其殊方脱下的外袍,白其殊一路径直走至书房。
“今日同他们去瞧了园子里头的腊梅,正值冬日,他们到起了作诗的兴致,我瞧着那梅花暗香疏影,别有风骨,心中忽的便来了灵感,待我将这幅腊梅图画出来,再题诗一首,按照这个样子做出件古董来,定能买个好价钱。”白其殊说着进了书房转身预备关门,差些同白芷撞着,里头的白薇瞧着白其殊回来了,迎了上来。
“好生稀奇,公子头一回来书房不是算账的?”白薇白芷乃是孪生姐妹,白芷作为姐姐,年岁长些,不似白薇这般说话毫无顾忌。
白其殊并未在意白薇的话,只忙着推她出方门,“今日我要作画,未曾画完谁都不许进来,来了甚么客,也莫要通报了,嗯……对了,茶准备好了么?”
白薇被他推着出了书房门,知道自家公子处事雷厉风行,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好无奈道:“公子交代的事情奴婢怎敢搁置。”
两人方走至走廊,却瞥见墙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萝月!怎生才回来,又跑去哪里野了!”白薇走至墙头,果然瞧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趴在墙头。
那个被叫做萝月的小姑娘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逃,顺手翻了过来,身手矫捷,平稳落地,“哪有,我是……出去……帮公子打探打探情况。”萝月挠挠头,说谎时不敢正视白薇白芷二人。
白薇白芷知道这个丫头平时爱玩儿,总偷溜出府,道:“打探什么?今儿的书可好听?”
“好听甚么,还不及我讲的好呢!”萝月骄傲地抬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我就是……回来的时候听了会儿。”
白薇白芷两人相视,摇了摇头,“行了,既然回来,便不要再瞎跑了,近日公子有事吩咐,你好生呆在府中。”
萝月一脸迷茫,“有事吩咐给我?平日里不是给风姐姐和花姐姐么?”
正说着,远处一袭红衣的男子走近,白薇瞧着那摇着扇子的男子便知是谁,也是,除了那个挂名礼部侍郎,还会有谁这般无聊大冬日的摇着折扇,这般招摇?见苏淮手中拿着礼品,三人行礼道:“奴婢参见苏大人。”
苏淮摆摆手:“既是不在朝堂之上,便不必称大人了,今日我特地来瞧瞧其殊罢了。听闻前阵子他身体抱恙,现如今可好些了?”
白薇白芷听到苏淮的话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自家公子不是三年前病的吗?这个苏大人是不是反应太慢了些?还有,不在朝堂之上不称大人,这么多年了,也未见您老上过朝啊。不过话还是得好好回的,白芷道:“蒙苏公子厚爱,公子已经完全恢复。”
白薇想着这几日快至圣节,上门寻公子的人确实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来求公子办事的,眼前这个苏公子,家中从文,似乎并未同商业有什么交集,不知所为何事。
“奴婢这便去通报。”萝月想着此处没她什么事情,便想快些离开,却被白薇拉住了手。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便是。”白薇还未来得及说话,苏淮一闪身便没了影子,饶是白薇白芷有武功的婢子也拦不住他,只得干着急。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白其殊正在勾勒树干,并未主意到房门被推开,苏淮瞧着白其殊当真在作画不好打扰,便放轻脚步走近白其殊,宣纸之上,腊梅的枝干遒劲,适当处留白,一朵朵腊梅在笔尖绽放,题诗曰:“梅君特素洁,乃与夷叔同。”
苏淮也对作画颇有研究,瞧着这幅画差些把那“好!”字喊了出来,却瞧见白其殊的手颤抖,一滴墨在纸上晕散开来,好好的一幅画便被那墨迹给毁去,白其殊的心情好似不怎么好,究竟为何不好,苏淮也不太明白。
白其殊揉了方画好的画,拍了拍桌子道:“白薇,倒茶来!”完全将方才吩咐二人不许打扰的话抛之脑后。
身旁的苏淮并未做声,递了杯茶过去,白其殊方呷了口茶便放下,“白薇,不是同你说了,茶不要热的吗?”白其殊向来不喜喝热茶,可白薇担心白其殊的身体,所以每次都在炉子上温了才端来,不想白其殊每次都等它凉了才喝。白其殊抬了抬头,才发现眼前的人并非白薇,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苏淮这才看清了白其殊的相貌,生的是唇红齿白,一袭白衣,不惹半些尘埃。
第十章◎扶渠试探()
“你是?”白其殊不知此人何时进了自己的书房,手扶着椅子,这才想起方才交代白薇白芷的话。
苏淮故作失望,慢慢走近白其殊,“白弟不记得我了么,唉,教我好生难过。”一副深宫怨妇的样子,白其殊尴尬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往后退,脑袋撞在墙上,“嘶——”地一声,白其殊眯了眯眼。
苏淮终于停了下来,“苏家同白家同为世家,又是世交,听闻前阵子白弟身子不爽,所以特地来看看。”
白其殊点了点头,脑子中快速搜寻着有关苏家的事情,世交?鬼才信,白家本是书香门第,自祖辈一来,共出过三位丞相、五位御史,只为曾想到白家渐渐破败,起了从商的念头,虽说这十年来又让白家从新崛起,但自古以来,重农抑商,华襄帝并未对白家高看过。又畏惧白家财大势大,于三年前发诏命白家迁至安平。
住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华襄帝自不会再有疑虑,至白其殊一辈,更是个个从商,好容易白其殊有些文学底子,奈何四年前白、苏二人同去童生试,白其殊连秀才都未曾考上,苏淮却是一路扶摇直上,五年前那个浪荡公子,如今竟成了礼部右侍郎。
这般瞧着,白家人自是心有不甘,两家拉起了仇恨,不是世仇就算好了,还世交?眼见着圣节快至,楚氏嫡女也进了城,苏淮同十皇叔走得近,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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