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想:庚弥让我好好活下去,我当时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当然这一切跟之前铁长老说过的那些话是分不开的。我每次答应铁仓部族当权者做一件事,不管那件事是否已经做完,我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庚弥也会受到更多痛苦。其实这事情,在我妹妹离世后,我看到她的信之前,我便已知道了,可是答应了族长的事后,要做的时候去无法踏踏实实做下去。现在想想有些该放下的执念就是要放下的,不管我做不做都已经答应了,后果都已经造成了,内心反复挣扎就会显得自己不正常,已答应的事也做不好,便会生出其他事端,如果因此生出其他事端,造成其他原本不会造成的后果,从某个角度看,我也算是对不起我妹妹了。
第3095章 (三千一百一十四)一步()
厉凭闰又想到了自己之前之所以内心挣扎,是以为他觉得自己只要做那些他答应了铁万刀的事,便是继续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了。
这时他想:其实,我以前就知道,只要我答应了,不管我有没有做完,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啊。只要我答应了族长,我便已经在错误的路上多迈了一步,将那件事做完,也并不相当于我再次在错误的路上迈了一步,做完,其实对我命运的影响并不会多一分,也不会给我妹妹增加更多痛苦,然而我之前为什么明知道是这样,还硬要觉得对我命运的影响会增加,会给我妹妹增加更多痛苦呢?有些事都是明摆着的,可我为什么就是不相信那些,让自己的内心不停地挣扎呢?是因为我有那样的执念吗?我的执念是什么?为什么会相信做完答应了族长的事一定比不做完更糟呢?我之前也想过了,其实我后来答应族长的那两件事,一件只是弄清楚原因,而另一件还是能防止铁仓廷出现危险的啊,铁仓廷里到现在为止也还有蓝甲人,那明明是也可以救一部分蓝甲人的命之事,我之前为何就是放不下那样的执念?
想到此处,厉凭闰看到照进房间中的阳光又比之前亮了,他的心也不似之前那样暗了。
厉凭闰想:这阳光,在经历刚才变暗的过程之后,此时又亮些了。大概刚才是被云遮住了吧!我的心之前是否也被云遮住了?我这次答应了族长会教少族长和少族英引牵功,教会他们,便能防止铁仓廷出现那些危险,这样,也算是救了仍在铁仓廷中的蓝甲人啊,虽然蓝甲人是少数,但不管多少,救一人都是救了啊!我不确定救蓝甲人会不会直接对改变对蓝甲人不公的大环境有利,也许有呢?如果真对改变对蓝甲人不公的大环境有利,我算不算用自己的法术做了件符合我姥姥和姥爷愿望的事啊?不管如何,如果我这样安慰自己能让自己顺顺利利地做好我已答应了族长的剩下的事,那我就相信我现在所想的了。我以前不也是很相信自己所想的吗?只是想的东西与现在不同啊。
想到此处后,厉凭闰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回了那件小孩子的衣服中,将那件衣服一点一点叠好,放回了原来装着它的袋子,又将袋子收好了。
此刻,他看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感觉那光更明亮了,他决定一到时间,就赶紧去习功房,踏踏实实地教铁红焰和武寻胜引牵功。他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一些东西,所以此次在教他们的过程中不会再因为自己内心的挣扎而造成中断,他相信自己此刻能顺利地做完此事。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答应铁万刀做其他事情了。
第三百零一章
看时间差不多了,厉凭闰便前往习功房,这一路上,他心中一直很平静。这是他自从知道厉庚弥近期前往习功房的路上心情最平静的一次了。
第3096章 (三千一百一十五)消退()
厉凭闰没有再次感受到有乌云聚集在他头顶上方的天空,尽管此时阳光已不似上次他从习功房出来后回去的时候那样充足,他却能感到阳光一直都在,他能明显地意识到当日总的来说是个晴天。
都距习功房不远了,他才想到会不会突然碰到铁万刀,心中这才有些担心,但那担心没持续多久,他便暗暗地告诉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就是要去教少族长和少族英练引牵功,就算遇到族长又如何?他知道了自然对我不利,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能否遇上这种事说不准,遇不上最好,若真遇上了,该怎样就怎样吧!之前生出的一些事,难道不是因为我内心想得太多吗?原本没发生什么,因心中纠缠,我便出现了显得异常的行为,这些行为又使事情生出枝节,何必如此?目前该放下的都放下,抛却那些执念,心中不再因之前那些事容易波动,又何必因想到另外一些事情而惶惶然?曾经怕死,后来怕生,如今已答应庚弥好好活着,但也不再似从前那样畏惧死或畏惧生,还需担心什么?一切随心便是。
想到这些,厉凭闰那种担心很快就消退了。
直到进了习功房,厉凭闰也没遇到铁万刀。
他只是见到了铁红焰和武寻胜。
几人打了招呼后,铁红焰问厉凭闰:“厉方士,怎样,现在可以继续教我们引牵功了吗?”
铁红焰发现明明是同一天,此刻的厉凭闰竟似换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跟她上次觉得他如换了个人之前的状态也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似乎比出现异常之前还显得“通透”些。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的看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通透”一词,可她此刻的确就有这样的感受。
“厉方士,你觉得一会儿你给我们作法时,还会因为上次那样的原因而出现那种情况吗?”铁红焰问。她之所以如此问,正是因为她看着厉凭闰那样子就感觉他不像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应该不会。”厉凭闰道。
他是觉得自己不会的,但做方士那么多年,他已形成这样的说话习惯,不会直接告诉铁红焰肯定不会。
“厉方士已可以控制住了?”铁红焰又问。
“我认为可以了。”厉凭闰回答。
“那我们尽快开始,如何?”铁红焰问。
“好。”厉凭闰道。此刻的他显得平静得很。
他又跟铁红焰说了几句话,准备了一番,便接着上次的,教两人练了引牵功。
整个过程中,厉凭闰心总体上来说很静,尽管在第一次看到蜡烛等东西的那一刻内心依然有些波动,但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自那次以后,他再看到蜡烛时,也没再有什么明显的特殊反应。他自己内心平静,感觉舒服,作法过程便容易顺利,越顺利,内心就越没什么可担心的,作法的过程就更不容易出问题,如此,便良性循环了。
第3097章 (三千一百一十六)换心()
厉凭闰在教他们引牵功第二阶内容作法的过程中感觉到铁红焰练功的进展的确挺快的,他想起当日上一次他教两人之前得知铁红焰在室外练后进展快了很多,当时自己觉得不敢相信,但铁红焰已确认,他便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了。这次,他是真的亲自确认她练功的进展快起来了,他便感觉铁红焰就是那种在室外练过一次以后,从此无论在室内练还是在室外练都进展很快的那种人。
他突然感到自己运气也真的够好了,原本发愁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他让铁红焰和武寻胜当着他练了练,一切都很顺利。
当日教过“第二阶”后,他便跟两人说了次日他们要来习功房练功要做的准备,因为练“第三阶”与“第二阶”不一样,两人都必须提前练会一些动作,那些动作熟练了,学“第三阶”才会顺利。
厉凭闰通过作法将学“第三阶”之前需要学会的动作教给了两人后,三人便出了习功房。
厉凭闰往回走的路上,阳光已被云遮住,然而他却并没感到云遮日给心带来压力,他也没再感到头顶上方的天空有乌云。
铁红焰和武寻胜往傲乾殿走的路上,武寻胜问铁红焰:“红焰,你觉不觉得厉方士跟上次教我们时的状态完全不同了?”
铁红焰看着武寻胜点了点头。
“简直都不像之前的他了!”武寻胜道。
铁红焰再次点头。
“看来不是只有我自己这样觉得啊。”武寻胜说,“我还以为是不是我感觉出现了什么偏差呢。”
铁红焰指了一下自己,意在告诉武寻胜,她的感觉与他相同。
武寻胜道:“你想说你跟我感觉一样,是吧?”
铁红焰再次点头。
武寻胜说:“他在短短时间里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会因为什么呢?”
铁红焰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她猜想:也许是他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打开了他的心结,他内心的状态与之前不同了吧。
刚想到此处,她便听武寻胜说:“我在想,他内心的状态大概与之前不同了。”
铁红焰示意他,自己正这样想。
武寻胜说道:“你要说你也是这样想的?”
铁红焰再次点头。
武寻胜微笑道:“我们又想到了一样的。”
铁红焰微笑。
武寻胜道:“有时候内心状态的变化,真的能给人的行为带来特别明显的改变,甚至在很短的时间内,使一个人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就好像换心导致人已不再是之前的自己。”
铁红焰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两人走入了一片郁郁葱葱之处,清风拂过,令他们感到惬意。
武寻胜看到一棵树上的枝叶显然与上次他看到时不一样了,便对铁红焰说:“这棵树,我上次经过这里时看时明显不是这个样子,这才过了多短的时间啊,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铁红焰浅笑着对武寻胜连续比划着,看着像在对他开玩笑。
第3098章 (三千一百一十七)明年()
“你想说什么啊?”武寻胜笑道,“是说这棵树也换心了吗?”
铁红焰想:这次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比划才能表达清楚,就那么胡乱做了些动作,他就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了,也真是有意思。这倒是也不新鲜,他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铁红焰笑着连连点头。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武寻胜问。
铁红焰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了那棵树,轻轻歪了一下头,也没做其他明显的动作。
武寻胜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铁红焰指了指一片巨大的叶子。那叶子跟周围的比起来显得甚是突出。
“好大的一片。”武寻胜道,“那次我还没看到这么大的叶子呢,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长大了的,还是上次我没发现。也许是我没发现吧,尽管有时候我在路上会看看花,看看树,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注意到的。要是按你刚才开完笑说的,这棵树换了心,说不定这片巨大的叶子是因为树换了心才变成这样的。”
他笑着看向了铁红焰。
一阵风吹过,铁红焰微微皱了一下眉。
武寻胜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见她依旧看着那片大叶,道:“好像要落?”
铁红焰收住了笑容,对武寻胜点了点头。
武寻胜也感觉到了。
这时风又突然大了些,那片大叶子便脱离了枝条,落了下来,停在了土地之上。
“有点可惜了。”武寻胜道,“我刚才还想,它能不能长得更大。”
铁红焰看了武寻胜一样,又看向了地上的那片叶子。
武寻胜道:“如果那树不是只有一颗心,如果每片叶子里都有一颗心,这棵树跟我上次看到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叶子里的心都换了。这片大叶子落了,以后,应该没法再换心了吧?”
铁红焰又看了一眼武寻胜,目光又移到了那片叶子上,暗想:它埋在土里,便将心也埋在了土里,不知来年春天,它的心会在哪里
想到“来年春天”四个字,铁红焰心中如遭一击,暗想:来年春天也就是一年后那时的他,能不能因出现了奇迹而再次来这里看这棵树?
她又难过了起来,但并没表现出什么。
武寻胜说:“如果它带着心而落,是不是就算它埋在了尘土之中,心也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铁红焰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看向了武寻胜。
他突然又想到了几生几世的说法。
“今生带着那颗心而落,不知来世会否带着那颗心而生。”武寻胜道,“明年的春天,如果再次出现了一片如此巨大的叶子,会不会正是它带着原来的那颗心,以另一种形式重生了?我倒是真想看看。”
说出“我倒是真想看看”后,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说出这几个字了,暗想:别说这叶子了,明天的春天,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铁红焰实在希望奇迹发生,于是向武寻胜比划了起来,仿佛在对他说:“明年春天,我们一起来看啊。”
第3099章 (三千一百一十八)关注()
铁红焰之所以硬要这样说,是因为她觉得好像只要武寻胜答应了她来年春天一起来到这棵树,那么无论是时光还是其他什么残酷的东西便无法把他带走一般,仿佛只要他答应了,那奇迹就是一定会出现的。
尽管她内心知道自己这样想似乎没什么道理,可这一刻,她就是宁愿相信这是有道理的。
她希望武寻胜答应她。
武寻胜看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却想:明年?明年都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又何必答应她?若是现在答应了她,要是以后真有奇迹自然是好,要是没有呢?岂不是给她心上添堵?好好的春天,何必?要是没奇迹发生,明年春天她再看见这棵树多不舒服?
他便假装没看明白铁红焰的动作,此刻并没点头,只是笑着说道:“你比划来比划去的,动作也真是复杂,我看啊,这棵树现在就在笑,它看你比划的那些动作一定觉得有趣。”
铁红焰并没有笑。她觉得武寻胜能看懂,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武寻胜见她并没笑出来,便想:她一定认为我看懂了她的意思,我刚才这反应是不是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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