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隐王就让他们全都回去休息了。
为了保证尹如尘不被人陷害,景隐王给她安排了临时的秘密住所并派人专门守卫。这时,颜漠鹰向景隐王请求暂住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旁边以便应对特殊情况。他向景隐王说出了尹如尘这个人对景隐国未来的重要性,并表示尹如尘不久后就要和自己携手前往久岚山为拯救景隐国的未来做准备。景隐王明显感觉到颜漠鹰对尹如尘非常关心,但却没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他爽快地答应了颜漠鹰,并给他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附近安排了暂居之处。听到颜漠鹰说二人要前往久岚山为拯救景隐国的未来做准备,他便仔细询问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颜漠鹰从在枯木林中遇到神秘老者说起,一直说到了他此次从久岚山回到王宫,他把凡是可以告知景隐王的情况和盘托出了。景隐王听到关于劫难的叙述后,心里很不平静,同时对尹如尘和颜漠鹰很是感激。
柳齐梅认为景隐王早已对尹如尘心生爱慕,也觉得景隐王似乎已经看出尹如尘和颜漠鹰似乎关系非比寻常,所以景隐王的反应有一点点出乎她的意料。她见景隐王很干脆地准许颜漠鹰暂住在尹如尘的秘密住所旁边,又看到在景隐王得知二人不久以后就要出宫的时候,丝毫没有流露出对尹如尘的不舍之情,只是一副真心感激他们的样子,便觉得事态和自己想象的似乎有一点偏差。她当然明白景隐王以国事为重,但此时他看起来似乎对尹如尘连一点特殊的感情都没有了,完全不同于他之前的表现,所以她才觉得有点迷惑。
在其他人都退下以后,寝宫里只剩下了景隐王、柳齐梅、昭霖、颜漠鹰和尹如尘五个人。景隐王对尹如尘表示了感谢后,对她说:“尹姑娘,朕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位故交的影子,朕上上次醒来之前又梦见了与很多年前朕和那位故交在一起时相似的情景,而你,又和朕的那位故交有些相像,所以,上上次朕醒过来的时候情绪不稳,行为举止冲动,又说了些不成体统的话,冒犯了你,还望见谅!”
“陛下当时毕竟身体尚未恢复,民女并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陛下不必自责。”尹如尘诚恳地说道。
“那朕就安心多了!”景隐王有些宽慰地说。
昭霖非常想了解他父王的一些情况,他对景隐王暂时醒来那次所说的某些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借此机会问道:“父王,恕儿臣斗胆一问,您那次说的‘做错了一次,就不能以同样的原因再错一次了’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倾诉()
景隐王在中毒后濒临死亡,醒后又被飞镖再次吓昏,这一次醒来算是真正重新活了过来,他感觉恍若隔世。死里逃生后,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一下子看得通透了,以前完全不能去面对的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份沉积了太久的感情如今他已敢于正视了。若是从前有人像昭霖这样询问,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现在不同了,他不但不抗拒对人谈起,反而乐于倾诉。或许是因为那些东西在他心中压抑了太久,当他终于可以做到敞开心扉时,他便立即有了倾诉的需求。于是他悠悠地说道:“朕曾经因为一个女子和朕的那个故人有些相像而打乱了那个女子本该快乐下去的人生,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对景隐国忠心耿耿的男人的未来。”
“哦?”昭霖对他父王的反应异常吃惊,他并没想到他父王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回答这个问题,本已做好被训斥准备的他此时完全放下心了。他继续问道:“后来那两个人怎样了?”
“后来,朕也不知道她和他到底去了哪里,是生还是死。如果他们还活着,朕真的很希望他们早已重新拾起被朕终结了的快乐;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人世,朕就只好祈求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被强权干涉。”景隐王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有些事做错了一次,也就铸成永远的错了,就算诚心忏悔,也没有机会改正了;有些快乐,只要被打碎,那散落一地的碎片就算拾起,也无法拼合如初了;有些能让人铭记一生的岁月,一旦被人终结走到尽头,就算想重新开始,也找不到另一个起点了。朕就是那个做错事的人,那个打碎别人快乐的人,那个把别人能铭记一生的岁月终结的人。”
“父王,您不要这样说自己了!”昭霖说,“是不是尹姑娘再一次让您仿佛看到了您那位故交?”
“嗯。朕看到尹姑娘有些像那位故交,便差点再次踏进曾经犯过的那种错。昏迷之际,朕到生死边缘走过一遭,还做了很多个梦,是关于过去的梦,醒来后,朕似乎悟到了一些东西。人生苦短,光阴不可虚度,每个人生来都是唯一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天生就该做另一个人的影子,并用自己短暂而珍贵的年华来满足一个强权者荒谬的情感需求,填充他心上的深坑。”景隐王感慨了起来。
“尹姑娘和您的那位故交相像程度很高么?”昭霖看父亲丝毫没有怒意,便好奇地问道。
“之前感到非常相像,现在朕明白了,看在眼里的相像程度其实和朕的心境也有很大关系。自从朕悟到一些东西以后,朕看到的尹姑娘和之前看到的已经大大不一样了,现在的朕更多地看到了尹姑娘和朕那位故交的不同之处。如今朕非常明白,尹姑娘就是尹姑娘,她永远都是她自己。”
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解悟()
事实上尹如尘和景隐王的那位故交是有明显不同的。
尹如尘面部轮廓清晰立体,深嵌的双目重睑明显,鼻子高挺。她有着内敛含蓄而沉静的气质,同时给人大气而脱俗之感,眉宇间又散发着庄严而凛然之气。远远地望着她,你会觉得她就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款款走来的一般,仿佛能让你听到亘古的神圣之音。
景隐王的那位故交天生双眉颜色较深,嘴唇也总是显得很红。曾经的她就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花,在明媚的阳光下绽放,给人灿烂耀眼的感觉,自有一番鲜艳。当年她气质较为张扬外放,似乎充满用不完的活力。看到她,你会觉得她的朝气可以传到千里之外。
不过,这两个人还是能给见过她们的人以相似感,那种相似并非单单从外貌和气质方面可以解释清楚的,就是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因此,在景隐王第一次望到尹如尘明亮的双眸和一头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那位同样有着明亮双眸和一头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的故交。这世上有着明亮双眸和黑长头发的人并不少见,然而从感觉上,尹如尘和景隐王的那位故交,偏偏就能给人相似之感。
但当景隐王心境变了以后,他便坚定了“尹如尘永远都是她自己”的看法。虽然那种感觉上的相似并不会彻底在他心中消失,但由于心境的变化和理智的控制,他不会再随随便便就把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了,更不会把尹如尘当作他那位故交的影子了。把尹如尘当作他那位故交的影子,无论是对尹如尘还是对他那位故交来说,都并不公平。
昭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觉得既然景隐王已经说了“如今朕非常明白,尹姑娘就是尹姑娘,她永远都是她自己”,就表明他应该不会再将尹如尘视作他人了。
听了景隐王的叙述,柳齐梅恍然大悟。原来,景隐王之所以在尹如尘面前多次出现怪异的举动并不是因为他对尹如尘本身已心生爱慕,让他动心的只是他那位故交的影子。他也未必真的对这影子有多少爱慕,他心里所念的,只是他的故交。柳齐梅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一方面,她一直担心景隐王对尹如尘心有爱慕,现在,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也明白以前自己确实是误会了;另一方面,她才明白,虽然那么多年景隐王对自己的爱让她以为这份爱已经成为唯一,但事实上,在景隐王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住了很久很久,早已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因此她很快又产生了不满,只不过这样的不满不再是针对尹如尘的了,这次的不满,连对象都不够清晰。
尹如尘也终于明白了景隐王在她面前有奇怪举动的原因,她原本没在意那些事,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言行的背后还有那样的过往。
第128章 (一百二十八)感动()
颜漠鹰之前听昭霖说景隐王对尹如尘做出过奇怪的举动,本来有些担忧,此时听景隐王如此袒露心迹,一下子轻松多了。除了轻松,他也陷入了思考:陛下心里念着那位故交那么多年是因为什么呢?会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爱吗?
景隐王从柳齐梅的神情中看到了不满,便对她说:“朕既然今日能够把旧事当着你说出来,对你毫无避忌,就证明朕已经放开,对你也足够坦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放开后,朕更懂得珍惜眼前了,你就是朕的眼前人,朕以后只会更好地对待你!”
看景隐王说得语重心长,王后心里忽然一阵深深的感动,之前的不满反而变成了体谅。她想:陛下那么多年来心里住着另一个人,却依然能让我感到自己是他的唯一,他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已经够难得了,我的心又何必和一个根本不在宫里的人争些什么?既然他把我当作值得珍惜的眼前人,那我也不必计较过去他心里住着其他人,也不能强求他一定要怎样想。
不一会儿,柳齐梅、昭霖、尹如尘和颜漠鹰便离开了景隐王的寝宫。
在尹如尘前往秘密住所的路上,颜漠鹰一路与她形影不离。
“如尘,对不起!”颜漠鹰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地面说道。
“怎么了?”尹如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头”颜漠鹰抬起头歉疚地看着尹如尘。
“没什么啊!”
“都是我不好。”
“怎么能怪你呢?别人要对我怎样,又不是你能控制的。”尹如尘淡淡地说道。
“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到宫里来吧之前我们准备携手冲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你脸上都是泪我知道你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可想而知你受了多少委屈”颜漠鹰自责道。当时颜漠鹰看到尹如尘满脸眼泪,他笑着对她说:“别这样,今天难得地上的火把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这是在迎接我回到你身边啊!你看多热闹!热闹够了我们就出去吧!”他这话让尹如尘笑了,但无论是他看到尹如尘满脸泪水的时候,还是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都无法抑制自己为她心疼。
“不,不是委屈。是因为你的出现和你的话。”尹如尘道。
的确,尹如尘之所以会泪水满面,完全是因为颜漠鹰的突然现身以及他发自内心的话语带给尹如尘的感动太强烈。不一定要有如胶似漆的你侬我侬,也不一定要有天荒地老的海誓山盟,让一个人感动,有时候仅仅需要三个字——“我相信”。这三个字说起来不过眨眨眼的工夫,但能够说出这三个字,便可能要负重千金。况且,对于当时的尹如尘来说,让她感动的决不仅仅是这三个字而已,颜漠鹰的出现本身就给了她莫大的感动,更何况后来他又说出了那样的话:“就算全天下人都冤枉尹如尘,我颜漠鹰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尹如尘这边!”
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守护()
颜漠鹰明白了尹如尘的意思,但心中的自责并未消退。不过他懂得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那些对尹如尘不利的事也已经发生了,如今能做的是把事情调查清楚,帮尹如尘洗脱冤屈。
他问尹如尘:“那个右肩膀没有伤口的丁大地真的是夜间那个刺客?你记得很清楚?”
“是啊!真的很奇怪!他的右肩膀明明被我刺伤了,竟然连一点伤痕也没有!”尹如尘道。
“还有那些官兵,都说他和他们一直在一起,难道他们早有准备?”颜漠鹰想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神情并不像在说谎,如果是训练出来的,那也太神奇了!”
“总之人心难测,不管真相是怎样,如尘你都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才好。”颜漠鹰嘱咐道。
“嗯,我明白的。”尹如尘点头答应。
两人到了尹如尘的秘密住所门口不远处时,颜漠鹰说:“如尘,你昨夜没休息好,好好休息去吧!”
“嗯,我去了。”尹如尘也确实已经疲累了,但她走得很慢,仿佛从颜漠鹰所站的位置到住所门口的路很长很长一样。
走到门口即将进入的时候,她回过身去,看了看颜漠鹰,发现颜漠鹰还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此时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直到他对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进入。
尹如尘刚一进入住所,景隐王安排的那些保护她的侍卫们便立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向颜漠鹰打过招呼后,互相商量了一下把守位置的事,便就位在尹如尘秘密住所附近的暗处严加守卫。这只是外围的侍卫,就连尹如尘所住的秘密住所里面,不同的地方也被景隐王安排了临时特派的女侍卫。
这个秘密住所,连颜漠鹰都没有来过,他觉得这个地方乃至进这里的那条路平时都应该没什么人出现。
天亮以后,当尹如尘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颜漠鹰。
“漠鹰,你”尹如尘有些惊讶。
颜漠鹰对她笑了笑,问她:“休息好了么?”
“休息好了,你呢?”尹如尘问颜漠鹰,“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颜漠鹰道:“也没有多久。”
一个侍卫出于对尹如尘安全负责的原因突然出来对尹如尘说:“颜护卫一直都站在这里,并没离开,直到天亮。”
尹如尘对暗中保护她的侍卫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知道这都是景隐王安排好的。
“漠鹰,你根本没有去休息?!”尹如尘道。
“我”颜漠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休息,并非因为不相信秘密住所的保密程度,也并非因为不相信那些侍卫,他无论是对住所还是对那些守卫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