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机关城下山的路上,公输仇右臂上的钩爪‘崩’的一声突然裂开。他轻轻咳嗽几声,凝神看向墨家机关城的方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枪回收,箭上弦。机关阵进入了冷却时间,也给墨家大厅中唯一活着的蒙恬留下了活路。
“机关阵已经可以重新启用了!”
“嗯。”
班大师点了点头,让墨家弟子们收起了石门,继续放秦军进来。
不过,秦军也不傻。这么多手握坚盾,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兄弟都倒在了这里,自然不可能继续上来送菜。
在他们的请求下,月神运转阴阳家心法,身形飘忽,宛如天空中明明可见,却怎样也摸不着的白云,瞬息之间从石门之外来到了墨家大厅当中,纤细的右手在蒙恬的胸甲上一提,于墨家弟子重新发动机关之前将他给救了出来。
被月神救出的蒙恬沉默良久,似乎傻了一样任由月神,少司命帮他疗伤。他呆呆的看着大厅中刚刚还是鲜活的生命,现在只是热气腾腾的尸体。
“撤。”
蒙恬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剑重新插回腰间。
这一战,他带来的七百黄金火骑兵,其中一小半,有快三百人在这里。
黄金火骑兵因为训练,马匹,耗费的原因,一共也只有三千,只这半天就去了十分之一了。
很多战士都被眼前这幅惨烈的景象吸去了胆气,恐怕接下来每踏出一步都会胆战心惊,每一刻都会闻风丧胆,生怕这样的机关降临在了自己头上。
无胆的兵还不如老鼠,这样子是无法攻破墨家机关城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不仅下次前来攻打机关城要换一批将士,恐怕这些人回去以后,还会有不少人选择退伍,再也穿不上盔甲,拿不起兵器了。
“将军!这”
“撤退。”
蒙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站在他身边想要为兄弟战友报仇的黄金火骑兵们紧咬牙关,不甘的低下了头。
“喏!”
但除了黄金火骑兵之外,其他大部分秦兵都松了口气。此时,虽然蒙恬已经身受重伤,但心里却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什么时候,被六国誉为‘虎狼之师’的秦军,居然会有因为听见撤退的命令而高兴的一天?
推开了想要上前帮忙的黄金火骑兵,蒙恬挣扎的自行站了起来。在这里没有疗伤的条件,所以他身上的箭羽只是被剪掉了箭杆,并没有拔除。
重新站起来的蒙恬对着月神拱手。
“国师大人,这次失利都是恬自视甚高,贪功冒进的过错,回到咸阳之后,我会向陛下请罪。”
在他对面,大司命与少司命身前的月神小幅度的抬手,声音清冷。
“蒙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墨家机关城屹立近三百年,是墨家最杰出的结晶,如今又有流沙相助,责任并不全在将军身上。”
“可终究是我害了公输先生和那些弟兄。”
蒙恬的声音低沉,还有因为重伤与内力耗尽的虚弱,与月神虽然清冷,但却清晰可闻的话语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今年只有三十余岁,却仿若英雄迟暮一般。这一次失败,不只是对这些普通士兵,对作为将军的他来说也是一场很大的打击。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墨家机关城攻防战就到这里为止。蒙恬开始整兵后退,墨家头领们也没有阻拦。
或者说,困兽犹斗。如果要将这所有人,尤其是三名阴阳家的高手留在这里,墨家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得不偿失。
不过,在后退的路上,蒙恬再一次的失态了。
“可恶!这些墨家叛逆欺人太甚!”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又一排的秦军尸体,正是蒙恬刚刚下令守住他们退路的那一批。
在将蒙恬等人困在墨家大厅后,大铁锤带着墨家弟子,隐藏在其中的黑麒麟,以及适合单人作战的隐蝠出动,迅速清理着这些被留下的士兵们。
普通秦兵,即使是精锐的黄金火骑兵,在没有大规模成队列的情况下对上这些高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很快就被屠杀一空。爪痕,剑伤,钝器的伤痕在这些士兵身穿的铠甲上频频出现,无一例外的全是致命伤。
“将军,我们和他们拼了!”
“将军,我们杀回去吧!”
这一堆又一堆的尸体成功激起了秦军们心中的愤怒,群情激奋,想要和蒙恬一起杀回去和墨家拼个你死我亡。但蒙恬知道,这都只是暂时的。一旦战事不利,对于机关的恐惧就会重新在他们心中占据上风。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想撤也来不及了。
“带着地上弟兄们一起,我们回家。”
所以,蒙恬只是淡淡的这么一说,就带着只剩余一千出头的将士们离开了机关城。
第二十八章 燕丹()
这一边,洛星带着器宇轩昂,手持破阵霸王枪的少羽,神情轻松,怀揣幻音宝盒的月儿,以及拿着非攻呵呵傻笑的天明离开墨家禁地;另一边,墨家弟子们则正在清理秦军尸体,打扫战场
这次机关城防御战,墨家弟子没有一人伤亡。作为伏兵出战的那些墨家弟子,因为卫庄,盖聂等人太过给力的关系,甚至都没能和秦军短兵相接,只跟着打了个酱油。
不过,虽然秦军惨败而归,但原定于墨家机关城召开的六国反秦会议却是不能再继续了。墨家机关城的位置已经被发现,说不定,不,在墨家机关城附近是一定会有秦军设立关卡,严加盘查。
能够参与六国反秦会议的成员,大部分都是见不得人的秦国通缉犯,不可能大摇大摆的通过这些关卡。所以,即使墨家机关城在秦军的攻势下巍然不动,但原本大家就是因为它的隐秘性,以及墨家对于秦国的那不可能化解的仇恨,才选择在这里召开。
可是,如今既然机关城已经暴露,当然不能连累还藏得好好的其他人。墨家连忙派出小型机关朱雀,让收到信息的墨家弟子告知六国势力会议推迟,另选时间与地点召开。
“大叔你看,这是我从墨家禁地里一个好大好大的机关人身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拿过来的!”
还没有见到人影,只是隐约听见盖聂的声音,天明就兴奋的冲进了墨家议事厅,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看着他身后的洛星,守在门口的两名墨家弟子恨识趣的没有阻拦。
“天明!”
在他身后,月儿有些生气而又无奈的喊了一句。这里可是墨家头领的会议室,怎么能随便乱闯啊。
刚刚冲进会议室,下一刻,齐刷刷十几道目光就全都凝聚到了天明身上。
端木蓉用自己冰冷的眸子做出无声的谴责,雪女露出那一看就让天明有些害怕的腹黑微笑。
大铁锤不高兴的注视着他,似乎很有起身给他一拳的样子;高渐离看似森严的目光中,其实带着些莫名的回忆,班大师瞪大了眼睛,看起来非常生气,一副要把天明吃掉的样子。
徐夫子不置可否,对于少年人的冲动只是笑笑;一旁卫庄和赤练原本看向某人的不悦神情消失了,露出一丝看戏般的微笑;隐蝠舔了舔自己右手上的钩爪,看着天明的脖子相当邪气的扯了扯嘴角,让他一阵恶寒,捂着脖子向斜面退后两步,随后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撞在了别人身上。
“咦,你是谁啊?”
看着这个从没有在机关城内见过的人,天明转身有些奇怪的问道。
对方带着用黑纱遮住两旁的斗笠,看不清样貌。身披一件墨黑色的,在外围用白色墨纹渲染,一直披到地上的披风。
他里面穿着代表着沉重与责任的深蓝色衣袍,带着贵族气息却不花哨的暗金色腰带,腰间插着一把用银色剑鞘包裹的漆黑的剑。
“巨子在上,弟子参见!”
跟在天明身后进入会议室,看见这道身影的月儿连忙就要下拜,但却被这位疑似墨家弟子的黑袍人伸手拦住。
“不必多礼。”
“你就是月儿经常提起的巨子老大?”
没想到对方居然就是墨家小高,班老头,雪女,徐夫子,小跖,大铁锤,端木蓉,还有月儿等人的头领,仰头看着他的天明好奇的问道。
“你就是天明?”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天明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就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得到了墨家世代相传的至尊武器——非攻。”
这黑袍人的声音略微嘶哑而低沉,带着一股好听的磁性,让人想要安静的继续倾听下去。
听着黑袍人这么说,天明连忙抱紧了怀里的非攻,警惕的对他说道。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凭本事得到的!”
但随后,他又想起这位可是墨家老大,这东西按理来说可是墨家的,立刻又满脸讨好的向对方笑了起来。
“你能够得到非攻,就证明你和它有缘。要闯过危险重重的禁地机关,的确不容易。”
不过,这次纯属天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墨家这一代巨子并没有从他手中将非攻要回的意思。
“当然了!”
提及机关禁地内的凶险,天明张了张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是我,月儿,还有少羽一起通过的。好几次差一点就没命了呢!”
“天明,难道刚刚在墨家禁地里,只有你们三个人吗?”
“哎呀!”
站在天明身后,洛星提起繁星的剑鞘对准天明的脑袋就是一下,打的他痛叫一声,回过头来对着洛星卖乖傻笑。
“嘿嘿”
“怎么,在我面前,你还要带着斗笠吗?”
洛星对着这黑袍人说道。
“”
这黑袍人犹豫的看着站在洛星身旁的月儿,又回头看了一眼面带不善之色的卫庄,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将自己头上用于遮掩身份的斗笠摘了下来。
这位黑袍人的面目如一般人无二,既不是天明想象中因为面目全非而遮挡,也不是因为长得太丑所以见不得人。
如果真的要说起来,这确实是一张与‘墨家老大’的身份相符合的脸。
从面貌上来看,这黑袍人的年纪大约三十来岁接近四十岁,这张脸很有战国时期的风味,并富含男子气概。特别是一道从左侧额头部位开始,划鼻梁而过,差点就要波及右眼的伤痕,更加说明了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人。
但看见这张脸之后,在场有很多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颜色。
“怎么会”
站在洛星身边的月儿先是一怔,随后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刷刷落下,滚滚的泪珠在莹白如玉般的小脸上滑落,少女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惹人怜惜。
另一边的班大师同样眼中带泪;高渐离与雪女表面上不动声色,在看不见的桌子底下,他们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端木蓉的眼神中透着震惊,欣喜与愤怒;大铁锤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此时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
“墨家巨子燕丹,拜见前辈。”
第二十九章 身世(上)()
“父亲!”
还不等洛星做出什么表示,又惊又喜的月儿就已经扑了上去,抱着燕丹的衣袍,将自己的眼泪全都涂了上去。
“父亲?!”
站在燕丹面前,听见月儿称呼的天明嘴巴张的老大,简直能够吞下去一整只烧鸡。
不是说月儿的父亲已经被卫庄这个大坏蛋杀死了吗,怎么突然又变成墨家巨子了?
看着露出愧疚神情,蹲下身抱住不停哭泣着的月儿的燕丹,天明不解的挠了挠头。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看着与自己父亲相认的月儿,作为孤儿的天明也不禁看着盖聂猜想着,自己的父母是谁呢?他们又在哪里呢?
“抱歉月儿,这些年你明明也来过机关城很多次,我却一直都没和你相认。”
自己的生死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如果当初不是借着卫庄的‘横贯八方’假死脱身,恐怕不仅仅是嬴政,就连燕丹自己的父王,当时的燕王喜都不会罢休。
所以,燕丹不得不隐瞒自己的身份,戴着斗笠与几乎将全身裹住的黑色长袍见人。
“没关系的,父亲。”
哭了一小会儿,将情绪稍稍发泄出去,懂事的月儿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着燕丹摇了摇头。
“既然父亲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那就一定有父亲的理由。只要看着父亲现在平安无事,月儿就已经很高兴了。”
说着,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燕丹脸上由卫庄手中鲨齿留下来的疤痕,但却顾忌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又很快的缩了回去。
看见月儿这样懂事听话,燕丹反而更加愧疚了。在他的记忆里,月儿还是当年那个皇宫中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只是仿佛一眨眼之间就长大了许多。
“父亲,既然您平安无事,那母亲呢。”
想起自己那总是穿着大红色宫装的温柔身影,月儿的眼中泛起希冀的目光。但燕丹却微微叹息着垂下了眼睑,不敢直视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所以,月儿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此时,一直默默注视着这场父女重逢的洛星终于说话了。
“月儿放心,你的母亲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人囚禁了起来。”
“前辈,这”
燕丹猛地抬头看向洛星,只见洛星施施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后示意他带着月儿也坐下。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那就一起来说一说吧。”
洛星将挂在腰间的繁星摘了下来斜靠在凳子上,转头看向一名穿者打扮与墨家弟子格格不入的青年与老人。
“不知道,这两位是?”
“儒家张良(道家人宗逍遥子),拜见前辈。”
这青年身姿挺拔,身披飘逸洒脱的浅蓝色儒服,风度翩翩,泰然自若,并没有因为洛星的身份而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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