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外甥皇帝说不得就当场点头应允他了。”
秦艽没有说话,在纸上认真的描绘着杓兰的眉眼,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柔情。
季闲云看着他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忍不住大摇其头,“唉,你看看你,这兰丫头马上就要嫁到西川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在杓兰的眉眼上落下最后一笔,秦艽抬头看着梁上的季闲云道:“有什么好急的,若是那西川王当真动了心思要娶兰儿,怕是师傅你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哎,兰丫头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就算着急也轮不到我做这头一个。”
季闲云换了支笔继续描绘杓兰如花的容颜,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将来兰儿顶多随我唤你一声师傅,但是那位牛大王,可是要唤你一声亲爹的。”
……
第二百零四章 秦艽的打算(二)()
季闲云一哆嗦,没拿稳手中的酒葫芦,就见那葫芦掉下去后不偏不倚,正好要砸到秦艽描绘着的杓兰画像上。
秦艽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一般,抬起左手随意往上一挥,就见那酒葫芦又顺着原路回去了,不过倒是没有回到季闲云的手里,而是直冲着他的脸就扑了上去。
脸上多了个葫芦印记的季闲云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拉了把椅子坐在秦艽对面直眨眼睛。
“师傅这是怎么了,眼睛抽筋吗,要不要传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见秦艽是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季闲云的嘴也跟着抽了起来,“秦小子,你刚才说那头牛怎么样?”
秦艽换了支笔开始给杓兰的画像添上朱唇,似笑非笑的问道:“什么怎么样?”
季闲云可是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下将拂尘磕在桌子上,凑到秦艽的面前咬牙问道:“你说他叫我什么?”
秦艽又画了几笔,然后开始点头,对着犹如跃然纸上的杓兰肖像很是满意。
季闲云急的直用两手拍桌面,“秦小子,为师可是问你话呢!”
秦艽终于舍得瞟给季闲云一个眼神儿,轻飘飘的说道:“师傅,怎么你连自己是人家的爹这大事都忘了么?非要徒儿再提醒一遍。”
季闲云看着面前的宝贝徒弟,活像是见了鬼一样,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又变成黑漆漆一团。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儿子?”
“徒儿愚钝,不过就是知道你是他的亲爹谁是他的亲娘,至于中间那些纠缠的弯弯绕,徒儿也是云里雾里的不甚明白。”
季闲云无力的向后一靠,半天后才慢慢的问道:“这些都是魏源那老混账告诉你的吧?”
“师傅你既然问的如此肯定,那自然也就是了,难不成还有外人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季闲云对着秦艽无力的摆手道:“唉,既然你都知道了,也怪不得敢松口让兰儿嫁到西川去。”
“师傅,你们当年如此的鱼目混珠,我爹知道吗?”
季闲云抬起要是瞭了秦艽一眼,问道:“你以为你爹为何要一刀劈了那老东西?!”
“都说了这其中的弯弯绕我不是很清楚明白,还望师傅赐教。”
“魏源这老混账没有都讲你听吗?”
“他说牛犊子是你儿子又不是他的,他才没那种闲工夫和我瞎扯。”
季闲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在心里将魏家的祖宗十八代都仔细问候了一遍才算缓过气来。
“师傅,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闲云低头沉默了许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秦艽听一样:“我想,这么多年来,我对雪儿其实不是真心喜欢的,有的只不过是她没有回应我的不甘罢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了儿子。”
秦艽毫不留情的补刀说道:“是啊,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整日里留恋花街柳巷,男女不拒了。”
“你小子,再如此拆师傅的台,小心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好,我闭嘴,师傅请讲。”
原来当年,南宫雪已经在镇国将军府里见到慕渌修并成功的粘了上去,伤心至极的季闲云便想着远远的避开,正好那时候西川兴兵作乱,睿宗一道圣旨颁了下来,命罗勒带兵出征,于是季闲云便包袱如款款的这跟了去。
那时还是罗勒手下一个副将的魏源和季闲云一见如故,三两句话一说,就成了称兄道弟的好哥们,不过他们二人之间的哥们儿意气在遇到一个女子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
那女子,其实容姿只能是中等,说是上等就十分勉强,但有一样,那就是她和当时的西川王后长得有九分相似。
当时魏源看到那挥舞着硕大斩马刀向自己冲过来的西川王后时可被吓的不轻,要不是季闲云一脚将他从马背上踹了下去,估计就没有后来的定国公了。
牛犊犊的娘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是一笑之下脸上就会出现两个小小的梨涡,让人看了还想看,季闲云和魏源都是跌落进两个小梨涡的人。
后来季闲云先下手为强,和牛犊犊的娘做了夫妻,魏源一怒之下和季闲云这个兄弟翻了脸,并言明老死不相往来。
罗勒诧异于魏源和季闲云这兄弟两个的突然翻脸,介入一问才知道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好奇之下便将她找来一见,于是后面就有了这李代桃僵之事。
西川为祸边疆多年,早就是大彧的心腹之患,几代帝王都向想着除之而后快,不料现在天赐良机,罗勒这个善于把我时机的人自然不会错过。
于是后来便有了大彧和西川史上最惨烈的一场仗。
大彧朝折损了将近六万儿郎的性命,才换来西川王的一颗头颅和西川王后的俯首称臣。
自然了,俯首称臣的根本就不是西川真正的王后,而是牛犊犊的娘。
毕竟是多年前的旧事,秦艽也没那个心思弄清楚里面的每个细枝末节,简单听完季闲云的一番叙述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师傅你来看,兰儿这幅肖像徒儿画的怎么样?”
仍旧沉浸在往事里面的季闲云随意点头赞了声不错。
秦艽微微笑着问道:“既然不错,那师傅说,兰儿见了可会喜欢?”
“兰丫头现在生吃了你的心都有,会喜欢才怪!”
“嗯,那就只能着人将它送到兰儿的面前,才知道她喜欢与否了。”
季闲云在桌子上一趴,嫌弃道:“那丫头会看才怪,肯定会将你派去的人连同这画都给丢出门外。”
秦艽又将那画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道了声无妨,然后将画端端正正的铺在桌子上,猛然抬手往自己的胸口拍了一掌。
季闲云用余光瞟到他这个动作,出手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秦艽已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画中杓兰飞扬的浅桃色裙琚立马就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秦小子,你这是做什么?”
“麻烦师傅将这个给兰儿带去,让她来见我一面。”
季闲云气的一拍大腿道:“你要见那丫头直说不就好了,如此折腾自己做什么?”
“我都让她嫁去西川了,师傅以为她还能拉下脸来见我?”
……
第二百零五章 秦艽的打算(三)()
季闲云赶忙从腰间掏出一颗药丸来塞到秦艽的嘴里,然后板起脸训斥道:“你明知道兰丫头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就是你,纵然是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又有什么用,她看不见的!”
秦艽缓了缓气息说道:“师傅,没想到你在花街柳巷里流连了这么多年,又前后与南宫雪和牛犊犊的娘两个女人纠缠,到最后来却是最不懂女人心的哪个。”
季闲云听秦艽这话十分不顺耳,便咂咂嘴道:“你倒是懂,有本事毫发无伤的就将兰丫头诓到这里来。”
“那也不是没有法子可行,不过是没有这苦肉计来的心诚罢了。”
季闲云还想再嘲讽秦艽几句,却见他卷起那副画双手捧到自己面前,低下头十分恭敬的说道:“徒儿该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事,就要劳烦师傅您老人家了。”
季闲云本不想管他,但是这又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到秦艽如此恭敬的对待,那声您老人家喊的他心里受用,浑身舒坦。
就见季闲云装模作样的捻了半天胡子,矜持了一番,咳一声之后才同意了秦艽的请求,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勉为其难。
手持着画卷走到门口的时候,季闲云忽然转过头问秦艽:“我说你小子让我将这画带给兰丫头,见了她可要我说些什么,是不是多说些你后悔让她嫁去西川的话?”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把东西交给她就好。”
“那要不要让旁人知道?”
“不知道最好,知道也无妨。”
季闲云哦了一声,心里揣摩着那还是别让人知道好了,于是他将那画卷往袖口里一塞,晃悠着进宫去了。
这时候严如蓝已经回了宫。
她回宫之后并没有去清宴殿见杓昀,而是直接就进了闲亭小筑。
拒绝见任何人的杓兰听说严如蓝来了,终于将关了许久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以为严如蓝又是专程跑过来劝慰自己的杓兰,被她那双红肿的不像话的眼睛给下了一跳。
“如蓝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将严如蓝带到椅子边坐下,杓兰忙不迭的吩咐宫女准备水和帕子。
面对杓兰的询问,严如蓝只是摇头不语,顿了良久之后,她忽然抓住了杓兰给自己敷眼睛的双手,哀哀说道:“长公主,民女可否求你一件事?”
本来严如蓝已经重新改口唤杓兰做兰儿了,但是这时候一张口又恢复了这疏离的称呼,杓兰便晓得定是又出了什么事,深深的刺激到她了。
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了下去,杓兰蹲在严如蓝的身前,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轻声问道:“如蓝姐姐,告诉我,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伤心至此。”
严如蓝摇头强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来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竟当得起姐姐一个求字?”
严如蓝握起杓兰的双手说道:“民女托大再称长公主一声妹妹,你告诉我,可是真的想要嫁到西川当王后去?”
杓兰愣怔的看了严如蓝良久,忽然那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不,这辈子我只想嫁给阡陌,做他的妻。”
“既然如此就好,那你就留下来做他的妻,西川,我替你去。”
杓兰啊了一声,傻在了那里。
“兰儿妹妹你放心,西川王只放出风声去说他们西川马上就有个出身大彧的王后,可并没有说这王后究竟是何人,你嫁还是我嫁,都是一样的。”
看着一脸决绝的严如蓝,杓兰心里竟有些发毛的感觉,“如蓝姐姐,前几日我还听皇兄嘱咐内务府和礼部好好准备和你的大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非要嫁去西川不可?!”
严如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说道:“夜风死了,徐铭和柳润雨也死了,就连燕儿也没能留下一条命。”
杓兰的脸色一白,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着急说道:“你该不会认为是皇兄害死了他们?”
严如蓝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杓兰只当她默认了自己的猜测,急慌慌的说道:“不是我为皇兄开脱,若这事真的是他做下的,怎么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最起码,他会等到你们大婚,真正得到你之后才会动手。”
严如蓝悠悠说道:“这么明白的道理,我自然看得出来。”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替我嫁去西川,应该留下来查明凶手为风哥哥报仇才是啊?”
严如蓝抬手顺了顺杓兰的头发,慢慢说道:“不管怎么算,这凶手也算是在皇上这太岁头上动了土,他自会将这凶手查出来扒皮抽筋,用不着我管。”
“本来我是打算着随他们都去了的,也好过孤单单的一个人凭白活着受煎熬,但是转念一想,我死了倒还不如替你嫁去西川,也好成全了你和秦艽这对有情人,就当是给那苦命的兄长积阴功了。”
“我明白姐姐你的好意,但我说要嫁去西川的时候,那人却一句挽留都没有,你替与不替,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的。”
这时候听到有宫女在外面禀报,说是季闲云来了。
由于正在气秦艽,连带着季闲云在杓兰面前也不吃香。
严如蓝一看杓兰那要向外赶人的架势,赶忙拦住了她,“还是见见的好,像我这样想见却再也见不着的……”
杓兰生怕再勾的严如蓝伤心大哭一场,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让宫女将季闲云传了进来。
反正秦艽说了让人知不知道这件事都行,季闲云在看到严如蓝也在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如何。
“老疯子,你来做什么?”
不介意杓兰对自己的称呼,季闲云直奔主题,将手中的画卷递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先看看再说。
杓兰有些差异的和严如蓝对视了一眼,伸手将那画卷慢慢的打开,映入她眼帘的,不是惟妙惟肖的自己,而是裙琚上那刺目的红。
“这是谁的血?”
看到杓兰明显的着了急,季闲云反倒卖起了关子,慢条斯理的说道:“这画是谁画的,自然也就是谁的血了。”
杓兰刷的一下抽出墙上的琬素剑横在季闲云颈间,怒道:“你再胡乱拉扯一句试试!”
……
第二百零六章 秦艽的打算(四)()
季闲云知道这个时候的杓兰比秦艽还要不能惹,于是他稍稍向外推了推紧贴在脖子上的琬素剑,老实说道:“这血是秦小子的!”
杓兰的身影忍不住一晃,季闲云赶忙向后一步躲的远了些,他真怕杓兰手上一个哆嗦,上让琬素剑在自己脖子上开个口子出来。
“他他不是好了吗”
季闲云伸手一指拿在严如蓝手中的画道:“这还不都是被那画中的狠心丫头害的,那么大一口血吐出来,我看他现在是入气少出气多,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候”
季闲云的话音未落,就见杓兰已经手执琬素剑冲了出去。
“姓秦的,你要是要是本公主一定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