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犹豫的当会,展颜等得眉头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扭扭捏捏做什么,还不快快上马!”
阴十七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展颜答道:“美临街发生命案,我们要即刻赶去现场。”
阴十七哦了声,继续犹豫,她试着道:
“展捕头,要不……要不你我共骑一马,就像上回一样!”
展颜臭着一张俊容:“你不会骑马?”
为了躲过被摔的命运,阴十七决定说说小谎。
于是,她勇敢地坚决地大力地点了下头。
展颜冷冷的一张脸似乎更冷了,眸如寒冰,他一瞬不瞬地直盯着她。
阴十七羞愧地埋首,她觉得仅仅几息间的盯视却足有有几个春秋那般长。
任他怎么用眼神鄙视她,她也坚决不抬首。
就在阴十七想着是否要提出他先行她随后就到的提议,或直接承认自已会骑马但更会摔马的丑事之际,展颜已然冷声道:
“上马!”
谢天谢地!
阴十七大松了一口气。
也听出他口气中的不耐烦,她不敢再有所拖延,几乎就在他话落,她便攀上马背,双臂如上回一般紧紧搂住他的腰。
马儿奔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城中的美临街。
美临街又名花街,是洪沙县有名的青楼聚集地。
若非展颜早说了是为了办案而来,这会又是青天白日,她都要以为他大白天的,就想干坏事呢!
到了现场,石仵作已在现场,珍稳婆竟然也在。
奇怪的是,现场竟然没见到捕头吏房里唯一的那一名捕快花自来。
展颜去问石仵作及珍稳婆验尸的初步结果,阴十七则走向被衙役围成一个圈的现场。
圈外只站了寥寥几个百姓围观,口中指指点点。
这附近皆是青楼,此时又是白天,街上冷清得很,来来往往也就那么两三只小猫。
现场有三名死者,两男一女。
阴十七蹲到尸体身边去,仔细地看了看三具尸体致命的伤口。
一箭穿心。
她又翻了翻三具尸体的死背,见皆是一箭穿透而过,箭头已从尸体后背露出来。
射杀距离不远,力道稳且准,皆从正面胸口穿透到后背。
三名死者其中两名的一男一女身死之地相距仅有数步,应是先后被射杀倒在英翠楼前,最后一名男死者则是走到英翠楼不远的巷口转角处,方被射杀。
美临街与旁的街有个不同的地方,便是美临街只有一个出口入口,因着相对另一边的尽头是一条河,洪沙县最大的一条河。
三名死者皆是面向美临街出口处向后倒下。
也就是说,这三名死者当时是打算离开美临街,只是未走出美临街,便被人自暗处射杀。
英翠楼右边是同行的青楼江香院,左边则无宅院,而是一条深幽的小巷。
阴十七看向小巷过去两旁的宅院,推测着凶手的最佳射杀点。
第十八章 命案起()
展颜听取了石仵作与珍稳婆对两男一女的初步尸验,又亲自看了看现场三具尸体。
再回神之际,他已见不到阴十七的踪影。
往远处瞧了瞧,才发现她跑到小巷过去的第三家青楼那里去了。
阴十七正敲着青楼的大门,青楼白天闭门夜里才开业,这会敲门极其费劲,且时常讨不了好。
青楼叫观花阁,相对于英翠楼与江香院,观花阁的生意是最差的。
银两赚得不多,这家老鸨的脾气也相当不好。
连带的,无论是守门的杂工,还是阁里的打手,脾气皆十分差劲。
杂工天刚刚亮方睡下,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让阴十七一阵夺命敲给吵了起来,此刻他的心情极其恶劣。
阴十七半掩着面听着观花阁杂工对她的咆哮,脸上保持着灿烂的微笑。
直到杂工自已说累了,停了下来打量着一身粗布衣的阴十七:
“你谁啊?一大早便来扰我清梦是想做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阴十七方发觉自已竟然忘了换上衙服便出来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个脑门,真诚道:
“这位大哥,我是衙门的快手!”
又指了指英翠楼的方向:“那边发生了命案,我需要到你们阁里的三楼看看!”
杂工还有点没清醒:“衙门?命案?三楼?”
展颜走近阴十七,正好听到杂工两个字两个字地打着问号:
“开门!”
身侧传来冰雕雪彻的声音,且个性十足的语调,阴十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样冰雪个性的声音及语调,除了展大捕头,她完全不必作第二人想。
不得不说展颜的招牌冰块脸十分有用,杂工一见到他,连连陪着笑脸:
“是是是!展捕头!小的这就开门!”
观花阁里的姑娘们这会睡得正香,老鸨也睡得不见天日。
展颜让杂工不必惊动老鸨,他们二人看看三楼临街的那一间房便走。
杂工哪敢说个不字,唯唯诺诺领着二人直上三楼临街的房间。
进了房间,展颜一个眼神过去,杂工便赶紧介绍道:
“这是柳月姑娘的房间,不过从几天前便空着了,还没有别的姑娘住进来。”
阴十七问:“这位柳月姑娘去哪儿?”
杂工笑着道:“合着也是柳月姑娘的苦日子到头了,她被贾员外看中并为其赎了身,就在几天前选定的好日子里,被抬入贾府做了贾员外的妾室!”
杂工下去后,展颜与阴十七站在房间临街的窗台边往下看着街道。
展颜道:“三名死者皆是一箭穿心,一击致命,再无他伤,至于有无中毒或其他药物,还得等石仵作与珍稳婆回衙门再细细检验一番尸身,方知下文。”
阴十七指着这个房间的对面,那里正好也是另一家青楼娇花阁的一间临街的房间:
“那里,待会我们也得去看看。”
展颜点头:“从箭的穿透力来看,这两个房间皆是最佳射杀点。”
阴十七将头伸出窗台,往上瞧了瞧便伸了回来:
“这两家青楼都不是很高,观花阁四层楼,娇花阁则只有三层,除了这两个相对的房间,这两家青楼的屋顶也是最佳射杀点。”
展颜意外地看了看阴十七,他倒是没想到她不但能找到可能是射杀点的两个房间,还能考虑到房间之上的屋顶:
“嗯,也有可能,但屋顶虽有夜色的掩护,然美临街却不同别处,夜里并非乌漆抹黑一片安静,而是红灯高挂热闹非凡,如此一来,屋顶暴露的可能性则高些。
而在房里,只要确定了房里并无他人,那么相对而言,房里的隐蔽性会更好。”
阴十七赞同展颜的说法,案子排查的重点还是在两个房间里。
两人分头房间里仔细搜索着,可搜了半天也没搜出点可疑有用的东西来。
展颜又问了候在房门外的杂工,是否有打扫过这个房间,杂工说还没。
观花阁里一共有两个杂工,他与另一个杂工向来都是在上午睡觉,下午再起身赶在夜里开门前打扫干净整个阁楼。
既然杂工还未打扫过,可两人也未查到有用的东西,这说明凶手不是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便是清理过射杀点,又或者这个房间并非射杀点。
赶到对面娇花阁去,展颜与阴十七也是如法炮制,将三楼临街的房间查了个遍,也没搜出朵花来。
展颜会武功,又飞檐走壁地跑到两家青楼的屋顶上各细细地查了一遍,结果还是未有任何发现。
他查完后飞身而下时,阴十七那看得叫一个目瞪口呆,心中好生羡慕。
展颜说要去三名死者的家里看看,问问情况。
阴十七问:“他们都是死在离英翠楼不远处,我们不先问问英翠楼里的人么?”
展颜摇首:“现今是大白天,即便你去敲门将她们吵起身,她们多半也没多好的精神来与你说道,这样含糊其词,甚至敷衍了事的查问对案子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还容易误导。”
阴十七也转得快:“那展捕头的意思是,我们夜间再来?”
展颜轻嗯了声。
三名死者已被衙役抬回了衙门再进一步尸检,三支箭矢作为凶器也被带回了衙门。
阴十七这时不禁想,要是有现代的技术来验一验箭矢上的指纹,那要破这案子就容易多了。
石仵作与珍稳婆随着衙役回衙门后,展颜走回到阴十七的身边,看了两眼明显正神游太虚的阴十七之后,他突然开口问道:
“十七,你是怎么想到观花阁与娇花阁三楼那两个临街的房间可能就是射杀点的?”
阴十七恍神的魂被问得迅速吓归了位。
她能说她在前世现代里,差些就成了专业的狙击手了么?
答案很显然,不能。
那她要怎么回答?
她被展大捕头问住了。
展颜道:“怎么?在想着如何敷衍我?”
阴十七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啊!怎么会呢!呵呵……”
展颜双手环胸,好整以瑕地看着她。
那架势分明是在说:快说!本捕爷正等着你小子的答案!
阴十七见躲不过,组织了下语言后便道:
“我瞧着三名死者被射杀的方向,猜着应该是在这边,又猜了猜距离,想着应是到观花阁这里便差不多了,于是……”
展颜犀利地打断她:“那为何一到观花阁,便直指三楼?而非二楼或四楼?”
因着二楼太低四楼窗台又紧闭封住,三楼则刚刚好!
阴十七在心中腹诽,嘴上却道:
“我瞎蒙的……”
展颜这时神色全变,本就冷冷的一张脸更加寒得结了冰:
“就在王忆中被谋杀一案结案的前一天夜里,你半夜子时潜入一家宅院,而那宅院若我没记错,应该是王忆中被谋杀一案发生的第四条人命——范里的家……”
他慢慢欺近阴十七,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渐渐放大:
“那天夜里,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第十九章 展颜疑()
美色当前,阴十七却全无欣赏的心思。
她心中大惊,面上力持镇定,努力不让展颜瞧出她的心慌慌。
展颜似是看出了什么,他退开一步道:
“你有什么可要解释的?”
阴十七浑身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她不大敢瞧他的眼:
“没什么可解释的啊……”
展颜心知他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必不会承认或坦白什么,他慢慢回想:
“你站在椅子上,咬破食指滴血抛至房梁之上,尔后你似乎在半空看到了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眉头都打成结……”
他直盯着阴十七:“那一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方令你隔日便拾掇起林长生、陈跃与你一同前往王府的?”
就这般,还真让这小子给撞出几个真凶来。
看着阴十七为难地欲言又止,秀气的眉毛又拧成一团,纠结得连看他都不敢,展颜又不得不补说道:
“如若你还不想说,那么便且先欠下,等你想好了,确定不会胡乱编一套说词来骗我之后,你再一五一十地告知我。”
阴十七心中瞬间天晴,面上却也没什么反应,总不能让她应个好吧。
那么一应,不就间接承认了她确实有鬼么。
一个早上,展颜与阴十七走访了三名死者的家。
结果这三人居然毫无联系,毫无干系,完全是路人,却在同一天被射杀。
细细询问了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招来的杀祸,三人的家人又都摇首说没。
离开了最后一家的死者家人之后,阴十七便随着展颜回到衙门。
二人走过仪门,便往右手边的仵作房走去,他们需听听石仵作与珍稳婆更详细的验尸结果。
还未到仵作房,阴十七觉得既然日后都是要与展颜一同办差的,中间隔了个隔劾总是不好。
她决定要坦白坦白点什么,思忖了一会道:
“展捕头,我之所以直指观花楼三楼,是因着二楼射杀点太低,四楼高度也有可能,可是因着之前我曾随着祖母去给观花楼里的姑娘看过病,于是我晓得观花阁四楼临街的房间是长年封闭的,那窗台被几块厚木板钉得严严实实。
凶手若将观花阁四楼临街房间里作为射杀点,那凶手必然得先取下钉得死死的厚木板,取下杀人后还得钉回去,一来动静太大,二来若是不钉回去又明显告诉旁人,凶手来过,并就此作为射杀点。
能够射杀三人又在射杀点不留半点痕迹,我想凶手应当不是这样的蠢人。”
展颜睨了阴十七一眼,牛马不相及地问道:
“你祖母便是医婆陶婆婆?”
阴十七并不意外他会晓得,王忆中被谋杀一案告破之后,衙门上下应当没有谁再不晓她与陶婆婆的祖孙关系。
她因着陶婆婆入衙门一事,现今也是人尽皆知,皆道她孝感动天,上天方让她半撞半猜地给抓了几个真凶。
对此,她付诸一笑。
大家这样认为也好,省得她要解释一番。
展颜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阴十七定然是有什么秘密的,那夜他亲眼所见她的诡异举动,还有她今早对射杀点极准的判断,令他不得不正眼看待这个阴十七。
原本调她到他身边,也只是想弄清楚她那夜奇怪举动的真相,可现今他听她有条有理地分析案情,他觉得或许她真是有查案的天份的。
展颜道:“你这样分析很对,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为何早些不与我实说?”
阴十七无辜道:“你不是问我为何会晓得观花楼与娇花楼是射杀点么?这点我还真答不上来,那只是一种直觉,我无法解释。”
狙击手对于狙击点的选择与冷兵器箭矢选择的射杀点虽有所不同,但大致跑不过其根本,而她在前世不仅熟悉枪械,连冷兵器亦有所狩猎。
由此,她当然能找到凶手大概作为射杀点的几个地方。
可这些,她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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