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再无更详细的死者家地址或其他信息。
而到寺里来静修的女子,为了闺誉或其他缘由,有时候大都会使用化名,所以这在寺里得到的死者身份信息也需进一步核实,方能定下“兰芷”这个名字是否便是死者的真实姓名。
衙门已发出认尸告示,同时衙役也拿着衙门里画师画好的死者画像,在县里城北挨家挨户问有谁认得画中女子,大规模搜寻一个可能叫兰芷的女子的具体住址。
城北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一时半会还真难以找到死者的家属。
认尸一时间未能确定下来,县里衙役却带来了石仵作与珍稳婆进一步的尸检信息——死者外裳之下的内衫染有几处血迹,应是被割断喉咙后喷撒染上的,特别是内衫衣领处,更是染有一大片血迹,除了颈脖被割断而致命这一重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亦无受到侵犯的迹象。
衙役没有在千光寺里滞留,向展颜禀完最终尸检报告及核实死者身份进展情况之后,他便出寺回县里衙门。
阴十七刚看完亡语,双腿微软地坐在阵厢房内的桌旁。
衙役赶到阵厢房来找展颜的时候,正好阴十七已看完亡语,展颜正扶着她在死者死时坐着的位置的对面凳子坐下。
听完衙役禀告死者进一步的尸检之后,阴十七陷入了沉思。
尸检报告说,死者兰芷未有糟到任何侵犯的迹象,死者私人贵重物品中也未有被动过的痕迹,凶手既不是为财,亦不是为色,那是为了什么?
情杀或……仇杀么?
展颜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来我们得自情杀或仇杀这两点入手,查查看死者生前是否有这两点可能的潜在凶手,再一一排除。”
阴十七点头道:“目前只能这样了,死者的亡语也没什么作用,死者是被凶手自后割断了喉咙而瞬间死亡,被杀之前死者是半点防备且半点没意识到危险,临死前只有一句未能喊出的本能自救的两个字——救命……”
她突然觉得自已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竟有如鸡肋般的存在。
在大都时候,好像半点用处也没有。
全部取决于死者死前那一瞬间想到并是最想说的话,倘若这句话不在重点上,那完全处于被动的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有用的亡语。
看出阴十七的沮丧,心情的低落,展颜道:
“没关系,你不是自英小姐的白猫那里试探出死者被害当晚凶手曾在书院出现过么?我们还可以从这一点入手细查,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凶手的痕迹。”
阴十七道:“我知道,我没事的,展大哥,我就是觉得……你为了让我能安心看亡语,不但驱走花大哥,从而令花大哥误会了什么,还在一直在旁边护着我,结果我却让你失望了……”
展颜伸手将阴十七自凳子上拉起。
阴十七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展颜看着阴十七的双眸,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没事,结果总是有好有坏,有时候没有结果也是其中一种结果。”
阴十七初次发现展颜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眸,黑墨如点漆,亮晶晶地就像是天上夜里闪烁着的星星,一眨一眨的,轻易地便将人的心魂吸了进去。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阴十七突然觉得有点热,敛下眼帘,右手抚上脸颊,才发现是那样的烫手——怪不得那样热呢?原来这么烫啊!
展颜却看着阴十七垂目摸脸的动作,及她脸上左右颊浮起的红霞,慢慢地笑了。
用完斋饭,阴十七与花自来便出发。
出发前,展颜对花自来交待道:
“照顾好十七。”
花自来笑着道:“那当然啊!”
然而展颜一脸正色,盯着花自来的笑盯得他开始觉得“照顾好十七”的这五个字实在有点沉甸甸的。
花自来重新郑重地点头道:“好!”
阴十七没站在展颜与花自来的旁边,她站在千光寺那九十九个石阶下一旁拴着马儿的树旁,远远地看着约莫站在三十几个石阶之上的展颜与花自来。
一会看看奇怪的展颜,一会又看看耍宝耍到一半变得十分正经的花自来,她的脑袋里好像进了点浆糊,想半会也没想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暗语。
展颜留在千光寺查紫光檀佛珠,及再次细细搜查书院周边,花自来则骑马带着阴十七赶往邻县珑门客栈。
邻县是一个与洪沙县差不多大小的县,叫桫林县。
骑马骑了一下午,到桫林县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阴十七坐在马背上,双手紧抱着花自来的腰,进了桫林县城门的时候,有三匹快马自两人的马儿身侧呼啸而过,那速度比两人的马速还要快上一倍。
到了桫林县城门前官道,花自来便将马速降了下来,因着已有百姓人来人往,骑得太快的话怕会出什么意外。
可这刚刚过去的三匹马却是刚自桫林县里出来,县里的百姓更多,他们三人却这样肆无忌惮,就不怕马儿跑得太快,有什么事情发生时来不及勒马而酿出祸事来么?
进了城门,花自来便让马儿慢慢行走着。
阴十七坐在马背上左观右望,顺便问了问刚才那三人。
花自来道:“那三人中有一位我倒是识得,是方城有名的叶家少爷,正宗的纨绔子弟!”
方城离洪沙县与桫林县都不远,知府衙门便建在那里,花自来随着洪沙县知县大人到过知府衙门拜访过知府大人几回,于是对方城中的一些事情也算得上了解。
何况这叶少爷还是方城甚是出名的反面教材典范,花自来就是想不了解都有些难,在方城时,总会有人在他耳边将叶少爷的丰功伟绩自动倒一些出来让他听听。
阴十七问:“那骑在最前面骏马上的那位公子是谁?”
花自来想了想摇头道:“那人瞧着面生,不知道是谁。”
那人生得俊朗,朗眉星目,一脸温和,只是因为急着赶路而染上了几许焦色。
即便只是匆匆擦肩而过,阴十七也不自觉地被他吸引,总觉得那人……她该是识得的。
珑门客栈就在桫林县的中心点,穿街走巷的,随着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阴十七与花自来都下了马背,走着到了珑门客栈。
珑门客栈是桫林县最大最出名的客栈,从格局摆设到客房上中下等各种身份衡量,皆颇为讲究。
阴十七与花自来两人身着衙服,一进客栈大门,右手边的柜台便冒出个掌柜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两位差爷今儿个上小店里来,是为公呢还是为私?”
花自来瞪圆胖矮墩的掌柜一眼:“有见过穿着衙服到客栈里来瞎转悠的官差么?”
圆胖矮墩的掌柜姓赵,人称赵掌柜。
赵掌柜听花自来不冷不热的这么一句,又见花自来身侧的小差爷阴十七含笑看着他,他不由收起滑头,嘿嘿笑了两声道:
“我说花捕快!花大爷!你怎么又有空到桫林县里来了?是不是又有什么私事到这悄悄办来了?”
说着,赵掌柜还上下打量阴十七一个来回,那眼神叫一个浮想连翩。
阴十七瞬间无语。
这珑门客栈好歹也是桫林县有名的客栈,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粗糙的形象代言人?
粗糙倒也罢了,这赵掌柜左脸还写着“猥琐”,右脸写着“浅薄”,额头写着“流氓”,这六个字大刺刺地随着赵掌柜的移动时刻展示于珑门客栈的门面上,真不知道客栈老板是怎么慧眼识猥琐的?
赵掌柜打量阴十七的那一个来回,阴十七是在心里不乐意,花自来则是直接一个飞腿过去,正中赵掌柜的小腿,即刻痛得嚎然大叫。
叫了两声之后,又观望了客栈大堂一圈,见许多正在用晚膳的客倌皆或不满或好奇地直盯着他瞧,他肥大的双手赶紧又捂住流油的嘴巴。
哀嚎声即刻没了下文。
花自来熟门熟路地带着阴十七直接往柜台侧面的楼梯走去,边拉住刚自楼上下来的店小二吩咐道:
“两间上房,先送两大桶洗澡水到房间里来,再备好膳食,爷洗好了便要用,听清楚了没?”
店小二明显也花自来相熟,刚被拉住时还有些懵,待看清拉住他的人是谁后,即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哟!花爷!”
花自来也笑:“你小子好大的架子啊,若非爷先拉住你,你还认不出爷来是不是?”
店小二叫赵有来,上回花自来来的时候,因着两人的名字实在是有些像,一个叫有来,一个叫自来,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那叫一个官民一家亲!
阴十七看着毫无官架子、随便便能与一个市井店小二交情这么好的花自来,因赵掌柜方才无礼的注视而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打得烟消云散。
赵有来虽也姓赵,却与赵掌柜没半点亲戚关系,不过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赵有来带着花自来到了客栈的三楼最里间,那是花自来上回来便住着的上房,房门前挂着个牌子——玖。
三楼共有十八间上房,自中间的楼梯道上来,左右楼道过去各九间。
恰好捌号房还未有客倌入住,赵有来便询着花自来的意思,将阴十七安排在捌号房,就在花自来的玖号房左边隔壁。
玖号房右边则再无房间,进房后打开房里的窗台,便能看到坐北向南的珑门客栈大门前宽大的街道。
出了房间后,便是一个回字形的楼道。
珑门客栈共有三层楼,分为一楼普通客房,二楼中等客房,三楼上等客房。
客栈一楼有大堂、穿堂道、普通客房,二楼与三楼的客房皆建在东、西、北三面,正中北面有八间客房,中间以楼梯道口隔开,两两成四间,顺着左右楼道走,则是东五间、西五间客房。
南面则建有一个看台,可供客倌出来或用膳,或品茗,或没事坐着聊天,看看楼下客栈大门前的街道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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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诡敲门()
花自来与阴十七就是住在三楼的东五间里。
从起楼梯道口数起,从壹排到花自来的玖号房共九间,西五间再从楼梯道口数起,却是自拾捌号房排到拾号房。
东南西北四面皆是个回字形的互通楼道,二楼与三楼都一样。
也就是说,自花自来的玖号房出来,只要穿过中间南面的看台,便是到拾号房的最近距离。
被东、西、北三面客房及南面看台围着的中间那一块地方则是客栈里的包厢雅间。
二楼、三楼都有包厢雅间,不过也是按着有分等级的,二楼的是普通的包厢雅间,三楼则是需预订的包厢雅间。
阴十七与花自来赶了一下午的路,风尘仆仆,两人确实需要好好地洗漱一番。
半个时辰后,两人清爽地坐在看台临街的桌子旁,不再穿着衙服,两人都各换了一套常服。
赵有来是个很有心的店小二,不但上了花自来在珑门客栈时喜欢吃的菜色,还问了阴十七喜欢吃的菜色,然而花自来只与他说了一个字——肉。
于是此刻阴十七看着三菜一汤中,除了一盘青菜之外俱都或多或少拌着肉的其他三盘菜色,她突然庆幸她是与花自来来的珑门客栈,而不是与展颜同行。
夹了两筷子青菜嚼了嚼之后,阴十七想起捌号房中床榻上的浅绿色被褥,及被褥上与玫红被褥上一模一样的杜鹃花,她道:
“花大哥,你说你在珑门客栈有见过案发现场的玫红被褥,是在哪里见到的?”
花自来明白阴十七的话,喝了一口鱼汤后解释道:
“三楼上房的被褥俱都是浅绿色的,一楼普通客房的被褥则是深蓝色的,只有二楼中等客房的被褥才是玫红色的。”
二楼中等客房?
阴十七道:“我想去看看。”
花自来点头道:“用完膳我们就去。”
阴十七问:“为什么我们不住二楼的中等客房?”
那样会更有利于两人就近查案。
花自来本来也想来着,且与赵有来提过了,但赵有来说,二楼客房皆已住满,他与阴十七来晚了一步。
二楼的客房间数、格局皆与三楼一样,连号码牌房间都是在同样的位置。
阴十七所在三楼的捌号上等客房同样位置之下,便是二楼的捌号中等客房,这个客房是一个年愈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所住,他是经过桫林县的过路商人,只在珑门客栈过一个夜,明日一早便会退房离开。
花自来便是找这个中年商人商量,中年商人很是豪爽,大概也是含着不想得罪官差的念头,他很快点头答应。
阴十七与花自来进了捌号中等客房,果然见到了床上的玫红被褥,与在千光寺阵厢房案发现场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是相同的。
阴十七甚至还特意瞧了瞧捌号中等客房内唯一一张桌子的四个桌脚底下,却是空无一物。
花自来有听过展颜在四个桌脚底下找到四小块玫红方正棉布这一线索,见阴十七在看完桌脚底下之后失望的神色,他不禁道:
“这二楼的中等客房还有十七间,或许其他房间里我们可以找到点线索。”
接下来一个时辰,阴十七与花自来分开去敲开二楼每个房客的门,环视了客房内一眼后,再问一声四方桌桌脚底下是否有发现四小块玫红方正棉布?
答案统统是,没有。
不仅没有发现垫桌脚的玫红方正棉布,连客房中的摆设与案发现场也是没半点相像的。
与花自来碰了个头,互知都没什么收获之后,阴十七有些气馁地回到捌号房,倒在床榻上望着帐顶的五蝠吉详图案,微微将思绪放空。
“笃、笃笃!”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阴十七朦朦胧胧昏昏欲睡之际,突然传来敲门声,她以为是花自来要过来窜门,便起身到门边开门。
可一开门,却发现门外根本就没人,而是看到一个人影自楼道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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