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女儿身,回到洪沙县扮作男儿重操旧业到衙门当差。
当了五年的差,从快手爬到现如今一衙捕头的差事也是不容易,她可不想就因着娶个姑娘为妻,而暴露出她实则是个女儿身的秘密,继而失了这个铁饭碗。
再说曾品正吧。
这小子这些年来是越长越好看,脾性也是越长越奇怪。
因着过去的曾品正早该被火烧殒于县牢里,故也没回曾家村和母亲妹妹相认,一回洪沙县就改名儿叫曾正,并住进她家里。
即便如此,也不防碍姚氏私下为他操心终身大事。
然姚氏那边给他张罗相看的姑娘,他是一个也没去相过,就连旁人欲给他作媒,也得让他甩一个冷脸。
这种情况,也就在对待杨捕快这个同捕头吏房里的老大哥,冷脸的情况才好些。
久而久之,但凡有看上曾品正的姑娘或未来丈母娘,都得拐着弯托杨捕快来问问曾品正的意思。
阴十七笑:“既是如此,那你们好好聊,我就先回去了,展展还等着我回家呢!”
本想她挪地让杨捕快好好跟曾品正单独劝说一番,那些劝说娶妻的话她可不想再听。
这五年来,她都听得耳朵生老茧了。
岂料她表完态想走,两手臂便被杨捕快和曾品正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曾品正拉住她,她还可以理解,可杨捕快拉她做什么?
难道这回想说亲的对象不是曾品正,而是她?
杨捕快说:“错了!”
阴十七纳闷:“什么错了?”
“不是给你们说的亲!”杨捕快斜着曾品正,“这小子下晌我就跟他提过了,可他说了,尚未有娶妻的打算!既是如此,我还说什么说?”
曾品正不动如山,目不斜视。
瞪就瞪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反正他就暂时不想娶妻怎么了!
家里还有一个没想成家的,年纪还比他大上许多,他暂不想娶妻那不是挺正常的事么。
转念这么一想,曾品正脑子转得飞快:
“杨大哥,难道你是想给叶大哥”
杨捕快一听点了点头,嘴边连笑都没了,转对阴十七说:
“十七啊这都下差了,老大哥我就托声大,不叫捕头叫十七了啊”
阴十七说:“即便不下差,杨大哥也可直唤我十七,不必捕头前捕头后的。”
这问题她说了不下十遍了,可杨捕快这人在这方面的筋真是倔得很。
这回也是一样。
当是没听到她强调了许多遍的话,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城中陆小姐看中了叶公子,陆员外知道叶公子的脾性,不敢差媒人上门提亲,逐亲自上门找了我,说是让我帮个忙,问一问叶公子的意思。要是叶公子同意,陆员外即刻安排陆小姐和叶公子来一场相看。十七啊,你看怎么样?”
“我?”阴十七奇怪地指着自已的鼻尖,末了笑开:“杨大哥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要娶妻,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子落他怎么看。”
杨捕快笑得尴尬:“是是是,就是这个理!那劳烦你回家去问问叶公子的意思?”
阴十七点头应下。
两人别了杨捕快,往家回走的时候,曾品正突然说了句:
“十七姐,叶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阴十七没说话。
但她心里想的和曾品正说的一样,叶子落确实是不会同意的。
他说过,她一日不出嫁,他便一日不娶妻。
她带着儿子过日子,这辈子是不打算出嫁了。
可她真不出嫁,也不能拖累他一辈子打光棍。
趁着这个机会,她回家去得跟他好好谈谈。
回到昌盛街十二胡同原来陶婆婆的家时,两人远远就看到一个小小人儿蹲坐在院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等人。
等的人,无庸置疑等的就是两人。
小人儿双手托着下巴,双眼大而有神,生得粉雕玉琢,眉眼俱可见日后的俊美模样。
他满面愁容地蹲坐在院门槛上,时不时往身后院里看一眼,眼里写满了不解和惊疑。
阴十七远远看到,赶紧快走几步走到家门口。
院门大开着,院里边是什么情况,她没理会,她只着紧眼前这小人儿作者:
“展展,怎么了?怎么坐在这儿?叶叔叔呢?”
阴展胖嘟嘟的小手往后一指:“在屋里呢!”
阴十七顺着儿子的小手指向一看:“家里来客人了?”
阴展说:“不知道。”
阴十七回眸看着儿子快皱成一团的包子脸,笑着问:
“怎么不知道?来家里作客的人就是客人。”
曾品正也往堂屋里看,隔得有点儿远,那人又只看得到半件袍服,只知道是个男子,却看不出来会是何人。
阴展起身往院门外胡同左右望了望,像是不放心,又来回望了几遍,确定这会儿胡同里真没外人后,他很是不解地问阴十七:
“母亲,这会儿没人,有人的时候,母亲说不能喊母亲,只能喊父亲,这会儿没人,展展就喊母亲了母亲,你说展展没有父亲,可展展怎么会没有父亲?明明谁家的小孩儿都是有母亲父亲的展展问叶叔叔曾小叔叔,他们也从来不回答”
阴十七心上不禁漏跳了半拍:“展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阴展立刻起身拉着她的手进院门。
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堂屋里的人已走了出来,显然是听到院外的动静。
走出来的人有俩,除了叶子落,还有
曾品正欣喜地唤道:“展大哥?展大哥!”
阴十七凭阴展拉着手,这一刻下意识地反牵住,握得紧紧的,就怕下一刻会失去什么似的。
她心跳得飞快,也纷乱。
她站着,就像当年在今琳县看到他出现在土娃子家时的情景。
她僵着身子,脑子是乱轰轰地一片,就像有无数只蜜峰在她脑子里盘旋胡闹,吵得她什么也无法思考。
曾品正欣喜过后,才发现司展颜脸上好似被揍过,鼻青脸肿的,反观叶子落,气定神闲地没事人一样。
他有些明了。
看来在他和十七姐归家之前,叶大哥把展大哥一顿好揍了,展大哥还没还手,是被叶大哥单方面揍了一顿。
这让他不禁想起五年前。
那会儿阴十七一人出府找司展颜,人找没找到不知道,只知道她在外隔了一夜方迟迟回的阴家。
那一夜,阴启岩和阴峻找她找得快疯了。
不久,阴十七起程回洪沙县。
就在她走的当日,阴家大车刚出永定门,阴峻就冲到司家,单枪匹马闯进翅院,把司展颜狠揍了一顿。
那会儿有了司展颜的命令,谁也没拦阴峻。
司家家主也因着知道阴十七离京一事,虽不知道司展颜对阴十七做了什么,但他心中着实对司展颜考验过后的结果很是满意,逐阴峻闯入司家一事,他也没管,放心让司展颜去处理。
那一回就如同这一回一样,都是司展颜单方面被狠揍。
那一回司展颜比这一回的伤势还要严重,不仅鼻青脸肿,嘴角流血,是被阴峻往死里打,打得满身青一块紫一块,全然把他当成练拳的木桩子来打。
山峰和溪河看不过去,连后来花宵也到了。
可司展颜不准谁近前,就任着阴峻把他当木桩子打,打到阴峻出气出够了,指着他的鼻尖放下狠话:
“倘若你敢负了我妹妹!下回便不再是拳头!”
他知道,他要是没能实现那一夜对她说的话,阴峻下回闯进来对他使的便不再只是拳头,而是一下便能见血的刀子了。
现如今他已是司家家主,他父亲已经退位不再管司氏族人的所有事情,带着他母亲得享天伦之乐。
司阴两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这其中有他特意的冰释前嫌,也有阴峻这个已成为阴家家主的功劳。
他也知道,阴峻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们共同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姑娘。
他的妻子,他孩儿的母亲。
司展颜顶着一张不太好看的脸,笑着走近阴十七,牵起她的手满目深情:
“十七,我来了”
阴十七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阴展瞪着司展颜牵着他母亲的手,一双胖手使劲地去掰开司展颜的手。
掰了一会儿没掰开,他双手叉腰,指着司展颜的鼻子,很是气愤地骂道:
“你放开我母亲的手!我母亲的手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牵的!你这登徒子快松手!要不然等哪一天我父亲回来了,有你好看的!”
噗嗤!
本是五味杂陈的重逢,被自已儿子这么一搅和,阴十七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
阴展很不解,也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阴十七:
“母亲!你被吃豆腐了!怎么可以这般不重视!”
还笑出来了?
他家这个母亲实在太让他操心了!
站在一侧的曾品正也是笑得无法自制,指了指阴展,又指了指司展颜,险些笑弯了腰:
“登徒子?展大哥成登徒子了登徒子哈哈哈”
叶子落也在旁抿着唇笑,心中微微失落,却也着实为阴十七开心。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司展颜看着又哭又笑的阴十七,又低下头去看指着自已鼻子骂登徒子的儿子。
他慢慢蹲下身去,看着阴展笑开,赞了句:
“展展能这样护着你母亲,为父很是高兴。”
阴展瞪着跟前这个被他叶叔叔揍得鼻青脸肿,笑起来却还是很好看的陌生叔叔。
他瞪了一会儿,瞪得眼儿酸,又觉得陌生叔叔话里有个他不太理解的词。
他仰头问阴十七:“母亲,‘为父’是什么意思?这个陌生叔叔的名字叫为父么?”
阴十七跟着蹲下身去:“‘为父’的意思,就是展展的父亲。”
阴展显然还有点儿消化不良,愣愣地重复道:
“展展的父亲?”
司展颜把一脸呆相的阴展慢慢抱住,抱进怀里。
阴展显然还在消化突来的讯息,敌意没了,连反抗也忘了,居然任由着司展颜把他搂入怀。
司展颜温柔地笑着,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展展,我是你的父亲”
谢谢骄探开书以来,所有一路支持乌珑茶的各位亲们,此书在这一章完结。乌珑茶在此再次感谢投票、打赏、订阅、评分、评论的亲们,感谢你们的支持和一路相伴!
第三百七十六章 特番外()
于陈跃最想不明白的事情,莫过于明明同是男儿的邻居怎么突然就变成女妆了?
女妆就女妆吧,居然还和原来县衙的展捕头生了个包子,还是个挺可爱,可预见将来也是如同展捕头一般惹姑娘频生秋波的俊秀包子。
于胡胖子而言,当他听到阴十七其实是女扮男装混到县衙今时今日捕头的地位时,他简直激动到险些抖到身上那整整有一百多公斤的肥肉。
司展颜来了,阴十七辞了县衙的差事,终于恢复了女儿身。
这个事实不仅看掉了知县大人那一双老眼,连整日同进同出共事多年的衙内官差们个个都险些要把一双眼给揉碎了再装上。
众人恍悟。
怪不得任再美的姑娘差媒人上门去提亲,阴捕头都是一步三摇头地婉拒。
怪不得阴展这小包子落在那些当年曾和展捕头一起共事过的老官差们,特别是知县大人,他们是每看一回,便一回觉得这阴展小包子生得实在太过眼熟。
瞧瞧,这不就是展捕头的亲骨血么!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等,这两人是在京城成亲后闹别扭,所以阴十七愤而携子回乡独过小日子?
相对于外边的风言风语,或诸多猜疑,司展颜没想怎么理会,可奈不住阴展小包子特么想理会。
他立场坚定,一条条掰着指头跟他父亲讲必须理会的重要性:
“父亲,母亲和展展在这里生活也有五年了”
“四年。”司展颜慢条期理地指正。
岂料阴展小包子摇头说:“不,五年!从展展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母亲就从燕京回到洪沙县来了,叶叔叔和曾小叔叔他们都是这么说的,父亲可不能看展展是小孩儿,就欺瞒展展。”
司展颜斜一眼理直气壮的阴展小包子,最后不可置否地保持沉默。
五年就五年吧,反正多一年少一年,他还是这小包子的父亲,难道还治不成这小包子?
他信心满满。
阴展小包子见司展颜沉默,很是高兴:
“父亲不说话,那就是认同展展所得出的结论了,展展甚是高兴。”
司展颜又斜一眼,只是这回他没斜阴展小司子,而是斜向同在院子里正忙活着摆弄草药的阴十七。
看到爱妻,他满眼都柔了。
似是感觉到父亲的不专心,阴展小包子一抬眼,果然就看到自家父亲看自家母亲看得目不转睛的。
他看了看站在药架子边上翻晒草药的母亲,再看了看正跟他说话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父亲。
看到最后,阴展小包子颇有老成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拉了拉司展颜的袖口:
“父亲!虽然父亲和母亲甚是恩爱,展展很是高兴。可父亲能不能听展展先把话说完,再去盯着母亲看?”
完全是商量的口气,他很是明理的。
司展颜笑着转回眸来。
那边阴十七并没有注意这边父子俩的谈话,并未察觉,也没往这边瞧。
他轻嗯了声:“好,展展继续说呃,是外边说你母亲什么来着?”
他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阴展小包子直接皱着一张包子脸,很是不满意地瞧着司展颜:
“父亲!外边说母亲什么话,曾小叔叔一大早不是跟父亲说过了么?父亲忘了?”
司展颜好整以瑕地摇头:“没忘。”
又一挑眉:“展展可是有何良策?”
阴展小包子摇头晃脑:“良策没有,实事求是的建议倒是有一个,父亲要不要听听?”
突然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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