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品正顺着叶子落指向的小水洼看去,果然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这杨光的恶趣味还真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要其极!挑衅官府,捉弄左邻右里,杀人碎尸还用人血混水滴人,这人……他是觉得好玩?”
叶子落叹道:“兴许是吧!”
冷夕虽只听懂了一大半,可这一大半已足以让他破口咒骂出来:
“什么好玩?简直就是变态!”
父子俩都不正常,儿子杀人碎尸,父亲帮着抛尸不止,还各种挑衅官府威严,日常还以各种手段戏弄住在他们周边的小老百姓,这可不仅仅是因着好玩,而是变态了!
骂了一句之后,冷夕又问阴十七,刚才曾品正话中说水滴里混有水血是什么意思?
阴十七没瞒着,直言说是她在水滴里闻到了血腥味。
冷夕讶然,心说这是狗鼻子?
只怕狗鼻子也没阴十七这鼻子这般灵!
这会的冷夕已然没意识到,他已然先入为主信了阴十七的话,并未怀疑。
倘若放在今日的上晌,他只怕得在心里质疑着阴十七所说的水滴中有血腥味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可有什么来证实?
窗檐上的水早先水量很多,只是从日间便一直滴着水,滴到入夜时基本已干了,却不知为何,竟还留了三滴水等到阴十七等人来到小巷,并摸不清楚具体方向的时候,突然就滴了下来为四人指路。
冷夕没质疑阴十七所顺出来的结论,动气之余他一口气跑回楼下屋里,指着杨光便质问为什么要泼水到窗檐上去滴水到楼下?
杨光没说敏感的说词,只避重就轻地说,他泼水到窗檐上去,只是喜欢看着水一滴一滴地往楼下掉,这有何不可?
变相承认了是他故意泼的水后,他索性又乐呵呵地反问冷夕,难道看着楼下行人走着走着,明明没有雨,却突然间被从天而降的水滴滴到身上或头上,特别是突然滴到脖子里去,那种行人忽而被冷到被吓到的反应,不是很有趣么?
冷夕听着杨光不知悔改,甚至说得兴致脖脖,频频与他说道有趣的话,他真是又惊又愤。
事实证明阴十七的推断又对了,可这世上怎么会有杨光这样的人?
再看向杨小光,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杨小光会成为一个杀人碎尸的杀人魔了。
有杨光这样心思不正,满嘴歪理,以各种挑衅戏弄人为乐的父亲,杨小光又能长好到哪儿去?
突然觉得与杨光这样的人理论,实在是费力气,也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冷夕转身回到阁楼,有些胸闷的他一上去,便看到阴十七三人正站在阁楼一角同望着顶上说话。
阴十七指了指上面的顶梁,望进顶上那一团黑里:
“这一角的顶上正好是对着楼下屋里杨小光那床的地方,脚下我仔细看过,也听到声音,只是普通的楼板,不厚,并未有夹层或其他异处,那么也就这直线对上的顶梁上有问题了。”
冷夕走近阴十七三人,同抬头望着阴十七望着的那一处顶梁,问:
“这上面黑的很,这会又是在夜里,根本看不清楚,得爬上去就近瞧才知道。”
冷夕走到桌子旁,把放在桌面的油灯拿在手上带过来阴十七三人这边,举手借着油灯的光亮便往上照了照,却还是照不出来什么。
阴十七道:“冷快手不用照了,让子落上去瞧瞧。”
冷夕点头,赶紧让开位置。
叶子落提着灯笼一跃,很快在梁上站稳,人无法全然站直,他半蹲着在梁上移动,用灯笼里的光照着顶上的一切。
冷夕在下面紧张地瞧着:“叶公子小心些,这民舍已是老旧,这顶梁怕也不是很牢靠,你可小心着移步!”
听到冷夕的关心之语,叶子落笑着对底下的冷夕含笑点头。
阴十七与曾品正也同看向冷夕,两人心中对这位衙门快手不觉多了一分亲近之感。
冷夕没察觉,他全身心都紧张着,双眼紧紧随着叶子落要顶上的移步而移动。
阴十七道:“放心,子落身手很好,不会有事的。”
曾品正也道:“叶大哥轻功卓绝,即便这顶梁坏了,也摔不着叶大哥。”
曾品正这后一句抚慰之语虽有点硬绑绑的,但意思却是与阴十七一样,都是让紧张的冷夕放宽心。
冷夕听后,后知后觉自已确实是紧张过头了,可他就是有一遇事便容易紧张与兴奋的毛病。
多少年的毛病了,他也改不了。
想想也是,阴十七与曾品正是叶子落的同伴,他们知根知底都不紧张,自是他们深知叶子落的本事,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着实是他穷紧张了!
冷夕想通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个……衙门里就卫捕头的轻功最好,我只是快手,跟不到卫捕头的身边,冷捕快又不会轻功,我也不会,衙门里其他弟兄更是不会,每回有这样的情况时,我们就担心爬上去的人会不小心摔下来……我也是紧张惯了,一时没想这回并非是我们这些不会轻功的,而是有真本事的叶公子……哈哈,那个,我真是穷紧张得把这茬给忘了!”
说话间,叶子落已然轻身跃了下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一个坛子,他对冷夕道:
“你是关心我,才提醒的我,谢谢你了!”
冷夕被叶子落这么一谢,连看到叶子落一臂弯里抱着的坛子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呵呵直笑着。
那样子他要是拿镜子照一照,他便会发现其实有点儿傻。
阴十七含笑看着冷夕的傻样一会儿,便示意叶子落无需把坛子放下,她就近闻了闻:
“是用来腌制酸菜的酒坛子!”
说完,阴十七让叶子落继续抱着重重的坛子,四人直接下楼。
冷夕跟在最后面,直到重新回到捆绑着杨光父子俩的楼下屋里,他才醒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叶子落在阴十七的指示下将坛子放在屋中间的圆桌上:
“这是……”
阴十七并没有理会冷夕的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自看到叶子落手中坛子,便开始紧张起来的杨光,及看到坛子后使劲想挣脱粗绳的杨小光。
曾品正则看在冷夕方才发出内心对叶子落的关心的份上,倒是难得开口简单回了句:
“坛子里有东西。”
这一句话简单到又让冷夕瞬间愣了,他盯着桌面上不大不小的坛子发着怔。
当然有东西,不是酸菜么?
然纵是满腹疑问,这会冷夕也没能再问出其他话来。
众衙役全神戒备着自阴十七三人与冷夕重回楼下屋里后,突然变得不再安静老实待着的杨光父子俩,特别是杨小光。
虽仍动弹不得,但他一双还能转动眼珠子的眼却死死瞪着坛子,嘴里更是像发疯般地愤声怒喊。
站守在杨小光椅旁椅后的两名衙役更是直接被吓得退了两步,问这是怎么了?
阴十七双眼仍盯着杨光,可脚尖却向着杨小光走近,最后在离杨小光绑坐着的椅上两步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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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冤错案()
阴十七看着杨光,慢慢回答着衙役提出的疑问:
“因为坛子里的东西于杨小光而言很重要,而我们找到了它,并拿到了它,杨小光发狂了,你这父亲难道不安抚一下自已的儿子么?”
杨光怒瞪着阴十七:“你这个小人!”
阴十七不以为意,指了指桌面的坛子:
“里面可不仅仅是酸菜,你不主动解释解释?”
杨光沉默着,只是目光跟杨小光一样,愈发阴狠。
冷夕已从怔愣中回神,其他衙役听阴十七这般明着指出来,杨光还不反驳否认,杨小光更是异常愤狠,要是这会他们还听不出点味来,那他们也真是在衙门里白待了!
特别是冷夕,联想到现今他们正在追查的案子,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双眼落在坛子上,像被粘住般移也移不开,冷夕有点哆嗦地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叶子落,问:
“叶、叶公子……那里、里面……”
冷夕没问完,也是难以问出口,叶子落却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也不是叶子落惜字如金,只是见冷夕神色已然是猜到什么,方骇得脸色都变了,再看其他衙役们,也是个个噤若寒蝉,脸色或多或少都变得有些难看,有的甚至光自个猜想便有点作呕的迹象。
叶子落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清城衙门里官差的心理素质竟是个个都这般差,看来冷仓然也不是个例。
不过倒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清城甚少发生恶劣残暴到诸如人皮碎尸案这样的案件,这倒算是一件好事,可见清城在卫知县的治理下,即便无大政绩,也算安定平稳。
杨光咬牙不招,杨小光又全听杨光的,只知道瞪着双眼逞凶斗狠,阴十七再多了两句便不再问了,索性当场打开了喝光了酒后,被用来腌制酸菜叶子及其他的酒坛子。
上面是一层白玉般的白菜叶子,一打开,满屋子便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酸味。
这是在场除了阴十七之外所闻到的唯一味道,而她则闻到了所有人闻不到的第二个味道——血腥味!
即便被井水冲洗得再干净,江付瑶与洪宽顺被剔除出来的内脏、碎骨头、人皮,也难免仍带着血气。
当阴十七接过叶子落递过来的筷子,这是叶子落从屋里找出来用的,是杨光父子平日里用膳用的,她接过便挑开坛子表面那一层酸菜叶子的覆盖,露出第二层。
她看了一会儿,蹙着眉头将一条洗得发白,也是被腌制得发白的肠子夹了起来。
呕!
呕呕!
“你给我放下!”杨小光怒吼道。
出乎阴十七的意料,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杨小光竟然在这个时候会开了口。
再看了眼作呕声传出来的方向,她看到冷夕已然跑到屋门外吐了起来,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衙役,显然都猜出来这肠子不是江付瑶便是洪宽顺的。
她没有再往外夹出坛里除了酸菜叶子外的东西,只搅了搅,看齐全了里面的证据,她便将筷子放下。
叶子落立刻将坛子盖上,盖得很严实,虽不像冷夕他们那样作呕,可也恶心到他了。
特别是一想到坛子里装的是两条人命,他便不忍再多看一眼。
曾品正则一直站在叶子落与阴十七身侧离桌子最远的一角,他没有上前,也远远看了眼阴十七方将用筷子夹带起来的肠子。
那段肠子已被切成几段,在阴十七手上的只是一小段,他只睨了眼便移开了。
之前他杀了他认为该死的人复仇,后来阴十七与展颜告诉他,他该相信国法,应该用国法的手段让那些他恨的人受到制裁。
在遇到阴十七与展颜之前,谁也没告诉他该这么做,也没谁告诉他该相信国法。
可现如今看着眼前被捆绑,被定住身体动弹不动的杨光父子,即便他不认识江付瑶与洪宽顺,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他见到那一小段肠子之际,也有一股想当场将杨光父子碎尸万段的冲动。
他想着,当柴家与洪家知道真相,他们除了悲伤愤恨,约莫也只能到午门亲眼目睹杨光父子被斩首的死状。
可仅仅是如此,他们便能泄愤,便能忘记杀妻杀父之仇?
约莫是不能的。
只要与他一样亲眼目睹了这坛子里的证据与酸菜一起腌制的情景,大概便能成为柴铭与洪量一辈子的噩梦!
对了,还有江付林及他的父亲,这两人更加是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阴十七如杨小光所言放下了,叶子落也将坛子重新封住,她看着杨小光慢慢平复了一些暴燥:
“为什么要杀江付瑶和洪宽顺?”
杨光冷笑,似乎没想阻止杨小光说话。
之前他可是阻止过的,现如今是觉得没阻止的必要?
杨小光听到阴十七的问题,像是阴十七问出这样的问题很奇怪,他莫名地瞧着阴十七:
“不为什么。”
“看到了遇上了,便杀了?”阴十七问。
刚吐完进屋里的冷夕听到这话,不禁死死瞪向已不再发疯般怒吼的杨小光。
杨小光没理会冷夕,倒是杨光看了冷夕一眼,那眼里的冷笑像是在嘲讽。
冷夕再也忍不住,这回阴十七也没再阻止他,他上前便给了杨光一个响亮的巴掌。
“嗯。”杨小光刚点完头,便看到冷夕打了杨光一巴掌,他暴怒起来:“你敢打我父亲!我要杀了你!”
杨光被打得嘴角出血,可见冷夕那一掌是出了大力气的。
“官府除了打人,也没什么本事了。”杨光咧嘴嗤笑着动怒打人的冷夕,又看向阴十七:“倘若不是有这个人,清城衙门个个都是废物!什么卫家两代捕头?还不是一样什么也查不出来?到头来还不是跟十三年前一样,到最后再经我手造个冤案错案!哈哈哈!卫家父子都是废物!让他递字条给王二柱,他就递了!王二柱也是个傻子!那丫头早就死了,他却为了能让那丫头尸骨得以全尸下葬,竟是认了杀人碎尸的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找齐尸骨!官府都是废物,我明明都指了路了,居然还是没能找全!哈哈哈!废物!”
杨光说完又大笑三声,满脸兴奋地骂着官府的无能,骂卫濂就是个老废物,王二柱就是个自已找死的傻子!
连夜自开风县郊木屋赶回清城,一到清城又闻讯赶来的卫海与冷仓然一进门,便听到杨光说的这一番话。
冷夕还要上前再打杨光一巴掌,让卫海给喝住了。
冷夕回头瞧,比阴十七三人晚几息发现卫海与冷仓然两人的到来:
“头!这人欠打!杀了人不认罪伏法,还口出恶言诬蔑你与卫老捕头!”
冷仓然将满身愤愤不平的冷夕拉回来,低声道:
“好了,头来了,就让头去处理,我们只管站着听命就是!”
冷夕也知道,刚才就是气不过,被冷仓然这么一拉一说,他气未消,却也只能站到一边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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