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落抿笑道:“不会的,青眉姑娘一定知道你对纪光发与小香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纪光发与小香能在她死后,一起好好活下去,她不会怪你的,她只会感谢你。”
小香作为丫寰陪伴了青眉那么多年,不是没有感情的,或许青眉早就将小香当做亲妹妹看待了。
纪光发对青眉一往情深,难保他不会在青眉死后随青眉而去。
阴十七那样各自一说,都是以青眉的名义留下遗言,以小香对青眉的愧疚,及纪光发对青眉的深情,两人是不会不管青眉临死意愿的。
后来,纪光发拿着原本存下想给青眉赎身的银子给小香赎了身,万妈妈知道青眉、小香、纪光发的各种纠葛,也不敢为难,很快松口放人。
小香作为青眉逼杀姚君三人的帮凶,虽说没有杀人,但也是参与了,最终是被判了牢刑。
多年以后,出了牢狱的小香依青眉遗言嫁给了纪光发,给纪光发生儿育女,两人的小女儿便取名纪青眉。
当然这是后话。
马车赶出揭北县城门,叶子落将马车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阴十七看到了徐莲花与徐杨。
徐杨一直做王音的眼线,但也就做点报报信什么的跑腿,并没有犯什么案,王音杀害徐果与杨立聪两人完全与他无关。
所以与小香不同,徐杨没有牢狱之灾,不过是几次被通传问话录口供,徐莲花亦然。
阴十七与叶子落下了马车,徐莲花、徐杨姐弟俩很快迎了上来。
徐莲花诚心道:“谢谢你们!”
徐杨虽在斋善堂的时候是昏迷的,不过他中了青眉的招,他是知道的,昏迷前只觉得大概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谁知道现如今他竟还能站在这里,亲口与阴十七、叶子落道谢:
“阴兄弟,叶兄弟……对不起,我先前瞒了你们好多事,要是我早说出来,或许你们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了……不管怎样,我真的很谢谢你们!往后你们再来揭北县,但凡有用得着我徐杨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就是下油锅上刀山也绝不推辞!”
阴十七咧嘴笑:“瞧徐杨大哥说的,什么下油锅上刀山那般严重,何况先前你与老板娘各有各难处,你们不说也是情有可源,我们岂会怪你们?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多跟老板娘商量,两个人想法子总要一个人乱撞着急要好,老板娘也该如此。”
徐莲花点头:“会的!”
徐杨也道:“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姐姐了!”
临上马车之际,徐莲花对阴十七道:
“我把事情都与徐明珲说了,他说他虽只是开风县的一个小小知县,官不大,能帮的忙大概也有限,但他会让我当他的眼线,一直关注当年高小原失踪一案,也是因着心中愧疚,这一点徐欢也是一样,他们夫妻俩都让我好好地谢谢你,也让我转告,倘若以后有用得着他徐知县的地方,让你一定不要客气,只管捎信给他,他便尽全力去做到。”
阴十七心说她到了燕京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地方会关系到开风县来,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
徐杨也知道一些事情,毫无隐瞒地与阴十七道:
“高小原举家搬去哪里,王音一直知道,一次偶然机会让我听到了,也不远,就在开风县,徐知县知道后,已让人通知了高小原的父母,高小原父母与王音父母在开风县过得并不好,但徐知县说了,他会好好关照高小原一家,王音的祖母在迁家隔年便病逝了,王音家如今也只剩王音的母亲,他会一并照顾了。”
叶子落感慨道:“这徐明珲倒算是个有良心的。”
徐莲花道:“倘若他不是个有良心的,这些年我也不会真当了他的眼线,虽说莲花客栈命案缠身一事喧扬出去,对客栈极为不好,但我也是想过关了客栈的。”
会撑着没关掉莲花客栈,并答应徐明珲当他的眼线,其实徐莲花也是因着心中对高小原的愧疚,比起徐明珲,她想查清楚当年高小原失踪后生死的执着,并不会比徐明珲、徐欢少半点。
徐杨道:“我与姐姐决定了,这两日便卖了莲花客栈,待衙门不必再通传我们去问话后,我们便回徐家村去!”
徐莲花轻嗯一声:“轼哥儿身体一直很弱,大病小病的,自他出生,我也鲜少在他身边照顾,想想真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他早没了父亲,可我却让他有母亲宛同没母亲一般,往后我不会再离开他半步,我要亲自照顾他,一直到他成人。”
不会再嫁了,徐莲花经过这些生生死死之后,她早没了改嫁的心思。
徐杨则想着回徐家村找一个老实本份的同村姑娘娶了,再与家里年迈的父母一同照顾孤儿寡母的姐姐与侄儿。
告别了徐莲花与徐杨,叶子落再次驾着马车起行,走在官道上时,他突然问阴十七:
“王音早知道青眉是杨立聪的心上人,早知道青眉接近她的目的,可她却什么也没做,甚至与青眉在三藏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近一个月,你说,王音是不是早想借着青眉的手,杀了她自已?”
阴十七也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吧。”
或许王音再狠心,也狠不下心去杀了她自已,她也不想再守着呆痴的高小原,那般痛苦无望地再活个六年,所以她借用了青眉想要替杨立聪报仇的心,借用了青眉的手结束她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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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人行()
马车在官道上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一个分叉口。
一条是通往开风县的路,一条是通往燕京必经州县的路。
阴十七在马车里假寐,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她靠着舒服的大迎枕动也不动,闭着眼往外问叶子落:
“怎么停下了?按路程应当没那么快到下个州县才对。”
叶子落撩开布帘,示意阴十七往外看:
“十七,你睁眼看看,看谁来了。”
阴十七听着叶子落有点奇怪的语调,睁眼通过他撩开的布帘往前路一瞧,她蓦地将眼睁个老圆,惊道:
“曾……曾品正?”
下个州县清城已过了先前揭北县所附属的南昌府,而是到了良州府的地界。
进了清城,进了一家叫往来客栈打尖,阴十七等不及洗去一身风尘,便抓着曾品正坐在客栈大堂里问长问短:
“品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还在洪沙县衙牢狱里坐牢么?你出来了,那李世宝呢?他离了你可怎么是好?他那个样子没你管束着,不会疯魔起来又乱射杀人吧?最最重要的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揭北县郊官道分叉口上?你不会是逃狱出来的吧?先前我就有这个提议,可你没同意,非说得带李世宝出来,我想想不太可能,便作罢了,可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能逃出洪沙县衙?这也太厉害了!你……”
一连串问下来,阴十七都不带停口的。
叶子落去柜台办理住宿,曾品正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桌边,听着不断传入耳里的呱噪。
他一身天青色的直裰袍服,样式简单,一张年仅十一的稚气脸蛋却浮现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老成,俊俏的面容,还未全然长开的精致眉眼淡定自若,仿佛旁边一直不断抛出问题来的阴十七是个隐形的,他半点也没显出不耐烦来。
叶子落办好回来便看到这么一幕——阴十七呱噪,曾品正淡定。
他不觉有了笑意。
这一路上进清城,阴十七便总问曾品正这的那的,但曾品正总是十句回不了一句,说待进了城再说。
这会进了城入了客栈打尖,阴十七自然是将一骨脑的问题全倒了出来。
说得口干舌燥,阴十七接过曾品正给她倒的茶润了润喉,然后终于停了连串的问话,改为很哀怨地瞧着曾品正:
“真是太不可爱了!明明知道我好奇得不得了,居然连一句话也不给我回!哼!”
撇过脸去,阴十七捧着茶杯赌着气。
叶子落看不下去了,其实他也很好奇明明是终身监禁于洪沙县衙牢狱里的曾品正,为什么会出现并与两人同行的,他问曾品正: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品正奇迹般地开口了,却是看着阴十七说的:
“你老实回答我一句,我便全部告诉你。”
老实回答什么?
叶子落奇怪地看向阴十七。
阴十七转回撇开的脸,也是满眼的茫然:
“回答什么?”
曾品正脑袋往阴十七那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女的?”
阴十七也把脑袋凑近曾品正,闻言有点愣:
“就这个问题?”
曾品正脸上有可疑的红,点了下头,然后把脑袋移开了。
阴十七无语地盯着垂眼好似不敢瞧她的曾品正,再看了眼同样有点莫名的叶子落,最后把视线转回曾品正埋得低低的脑门上,凑近了低声回道:
“是。”
一个字就让曾品正抬头,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阴十七:
“真的?”
阴十七道:“假的。”
这两个字又让曾品正僵了脸,眼里的不可思议转换为疑惑,然后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复杂。
叶子落挑眉,眼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阴十七又道:“假的,刚才我说的‘假的’是假的。”
这回曾品正淡定了,眼不带眨地便直接说道:
“是展大哥把我捞出来的,至于是怎么捞的,我不知道,世宝还在坐牢,不过展大哥已经拜托了陈大哥照顾世宝,不会有事的,原本我在隔日便能追上你们的,但我放心不下母亲与慧儿,便先回了趟家跟她们告了个别,省得我被烧死于牢中的消息一传回来,她们会伤心,随后我便也离开了洪沙县,一路往燕京赶,直到在揭北县郊外的官道才遇到你们。”
曾品正口中的陈大哥应当就是陈跃,有陈跃的看管,李世宝的问题确实得到最好的解决。
也是一连串不带停地交代了事情经过,说完曾品正便喊了店小二上楼,到客房里去洗漱一番。
看着店小二领着曾品正消失在楼梯口,彻底上了二楼往客房去,阴十七收回目光道:
“想把品正捞出来的事情,我曾与展大哥提过一回,那回还是他察觉有异问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记下了,且替她办到了。
叶子落想着展颜对阴十七的那份绝不虚假的情意,不禁又想到展颜可能是司家人,不得不与阴十七的对立:
“既然是展兄安排的,大概也是为了你身边能多一个护着你的人。”
阴十七绽开笑颜:“嗯,展大哥是真的对我很好!”
曾品正随着店小二进了客房,很快店小二又提来了热水,他在沐浴的时候,不免想起展颜把他从县牢里捞出来后对他说的话。
展颜的意思很明白,捞他出来,把他放在阴十七身边,是为了让他护着阴十七,因为他有着例无虚发的箭术,为此展颜送了他制作精良的袖箭。
其实他更擅长弓箭,但也正如展颜所说,弓箭太过显眼,不如袖箭小巧易藏,往往更能出奇不意地出箭制敌。
这一路上他一边赶路,一边日夜不停地练习袖箭。
现如今,他的袖箭也能与弓箭一般百发百中了。
除了让他护着阴十七,展颜特意还告诉了他,阴十七是个女孩儿,且是燕京大族阴家的小姐,是燕国传说中的阴家女。
回到燕京,阴十七会有麻烦,且还不小,展颜让他护在左右,也让他看着阴十七,莫让有异心的其他男子靠近阴十七。
说这话的时候,展颜知道他懂。
他虽仅有十一岁,但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情愫。
展颜喜欢阴十七,在他看来,叶子落应当也喜欢阴十七,虽然叶子落隐藏得很好,但瞒不过他。
所以他被展颜派在阴十七身边,除了护着,更多的也是为了杜绝一切觊觎阴十七的其他男子。
展颜不但捞出他来,还送了足够的银子给他的母亲与妹妹,让她们下半辈子即便没有他,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一份恩情他不会忘,而还这份恩的唯一法子,就是好好地护阴十七周全,并断绝所有可能抢走阴十七的男子。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沐浴后,曾品正穿戴好,将桌上的袖箭重新安于右手腕上,放下宽袖,长发还湿着,他便出了客房。
阴十七与叶子落的客房都在曾品正的右边,阴十七的客房居中,他居左,叶子落居右。
出客房的时候,阴十七与叶子落也洗漱过了,皆是一身清爽的齐齐出房门,三人结伴下楼到了大堂,很快店小二便上了酒菜。
这会正当晌午,有了曾品正的加入,两人行成了三人行,叶子落想喝点小酒,问曾品正要不要也喝点?
曾品正还没回话,阴十七已正义言辞地替曾品正回绝:
“不要!品正才十一,还没及冠呢,不能喝酒!”
叶子落无语地看了好一会儿阴十七,曾品正倒是无所谓,反因着阴十七的横加管他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酒喝不成,叶子落在用完午膳后,改要了一壶清茶。
三人饭足喝着小茶,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很是舒坦。
每回用膳,阴十七都喜欢择临窗的桌子坐下。
后来叶子落知道阴十七有这个喜好,也往往不必她说,他便择了临窗的位置坐。
不过这回临窗的位置离客栈大门有点远,直隔了好几桌,于是在临近客栈大门处的柜台前,忙过上菜高峰时段的两个跑堂倚着柜台边说着闲话。
具体什么,阴十七三人听得不太清楚,一是离得远,二是大堂里正值晌午,用午膳的客人多,吵杂得不得了。
喝酒猜拳、埋怨酒菜、畅谈家事、私议国事的应有尽有,各种声音所论之事各不相同。
阴十七耳力灵敏,也对这些杂事不感兴趣,便也没细心去听。
她望着窗台外轻晒在街面的阳光,不厌其烦地看着每个来来往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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