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父母两厢开怀,皆大欢喜,徐明珲与徐欢这对小夫妻也算是苦尽苦来,幸福美满。
徐莲花自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为莲花客栈来一场大肆宣扬。
徐明珲这位新晋举人老爷与徐欢这位新手母亲自是皆好生配合,两人知道小夫妻俩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靠当初徐莲花舌灿莲花,说服了两家父母,为两人争取得共结连理的机会,两人自是应当为莲花客栈出一份力。
何况只是借两人的名头,借两人的美满姻缘好好宣传一番,再有人来问两人,两人再添油加醋说一些莲花客栈的种种好处便是。
此事轻而易举,又可还徐莲花撮合两人良缘的恩情,何乐而不为呢?
阴十七听着徐一里细细说着徐明珲与徐欢的良缘由来,可听到最后,也没听到徐果是怎么回事?
于是问了一问。
徐一里叹道:“阴兄弟听我这样说着,大概觉得当年徐知县……哦对了,后来徐明珲考中了举人,再后来金榜提名入了三甲,现今已贵为一县知县了!”
果然当官了啊,虽然只是知县,但莲花客栈里住过一位知县大人,并在住过莲花客栈之后,既娶得******,又连连好运,先是举人,再是中榜前三甲。
徐明珲当官后,又一直对徐欢疼爱有加,徐欢也争气,连为徐明珲生下两男一女,如今是儿女双全,前途一片光明。
人生三大乐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徐明珲自住在莲花客栈开始,他便好运当头,三大乐事接连实现了两大乐事,先是洞房花烛夜,再是金榜题名时。
徐明珲与徐欢的这一段良缘简直成了莲花客栈的活招牌、劲噱头。
怪不得事隔六年,人人不忘莲花客栈里的那一段传奇姻缘。
倘若说传奇姻缘里的徐明珲、徐欢是代表光明的一面,那么徐果的不幸便是意外泼黑了传奇姻缘那七彩外衣的浓墨污点。
听着徐一里说着花月盛会举行过后,两家父母的态度由僵硬转变到不得不接受的时候,阴十七并不觉得这其中会有多艰难,或有多险阻。
但再听徐一里着重点这一段的时候,阴十七是越听越蹙紧了眉头。
人的观念是自小养成,是由周遭环境、教养所一日一日堆积起来的根深蒂固,没有那么容易便能改变。
在花月盛会当场,两家父母隐怒不发,可当各自回到家中之后,徐明珲与徐欢的苦头才刚刚开始。
无论是徐明珲父母,还是徐欢父母,即便已在着手操办喜事,各自的心中也都在想着,倘若对方儿子或闺女突然遭遇不测,那么便是老天的宗旨,天意让两家不得结成亲家。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了最后,两家人都没有遭遇不测,反而是一个不相干的小少年替他们的私心受了过。
亲事定下,婚期定下,喜庆的日子越来越近,两家各有私心的父母的心也越来越焦。
终于在徐明珲与徐欢成亲的当日,明明是天晴云朗的好天气,却在迎花轿的关头偏偏雷鸣闪电,暴雨倾盆。
两家父母在喜堂里等着花轿到时,全程黑着脸,比外头的乌云还要像被墨了一般。
徐明珲的父母甚至到了吉时前一刻发话,说,倘若花轿不能及时临门,这门亲事便做罢。
这样的话,落在徐欢父母里自十分合心意,但终归女儿未过门便被嫌弃,他们身为父母的脸面也丢尽了,于是也是鼻吼看人地说,倘若徐明珲连如时将徐欢及时接回喜堂成亲的能力都没有,他们的闺女也不稀罕嫁这样没本事的了!
眼看这边两家父母便要掐起来了,两家各自的亲戚有些等着看好笑,有的则是真心为两家不靠谱的父母着急的。
最后是徐明珲这边的小侄儿徐果看不下去了,央了他母亲同意,让他到迎亲的路上去看看,为什么花轿还未到?
那时,谁也没有多想,谁的心中也多少有点着急,于是徐果的母亲同意了,还亲自送徐果出了门,再三叮嘱路滑,千万小心走着!
徐果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少年,又是明媚春光的长大,父慈母疼,平日里也总爱蹦蹦跳跳个没完,活泼阳光得很。
也不是没有在像这样暴雨的天气里出过门,以前也是有过的,还是给他母亲去送的伞,又是在农户庄稼里长大的孩子。
那个时候,谁也不担心,包括徐果的父母。
徐一里停了下来,一双老眼簌簌地掉着眼泪:
“小果仁六年前不过才十岁,开朗热心,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好模样……”
在徐明珲还住在莲花客栈,花月盛会尚未到之前,有一回徐明珲带来了徐果,说,那是他的小侄儿,表亲的,可跟他的感情就像与嫡亲的侄儿一模一样。
感情是那样的好。
所以当所有人有的在等着看笑话,有的心焦却毫无行动的时候,徐果是观礼之中年纪最小的亲族,可他却无法默视,更无法就那样什么也不做地等下去。
而徐果这一去,一人一伞,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听徐一里说出徐果再也没回来过的时候,阴十七还是惊得霍然起身:
“什么?”
徐一里已泣不成声,他拿着袖口抹着不断流下的泪水。
徐莲花也一手捂着嘴巴不让自已哭出声来,一手按着自已抽疼得历害的心口。
徐明珲与徐欢终究没有误了拜堂的吉时。
可当雨过天晴,鞭炮响起,三拜礼成,送入洞房,大喜过后,除了徐果的母亲,当日谁也没有想起还有一个去寻花轿的小少年。
当日徐果父亲因着有事,没去参加观礼,而当徐果母亲四下寻徐果无果之后,徐果父亲做工回来方得知了这一消息。
徐果自徐明珲、徐欢成亲当日失踪,并再没归家的消息,在那个突然暴雨忽降的第三日,传遍了整个徐家村邻近的几个村。
徐果父母报了官,可费了一个月长,也没能找到徐果,连尸体都没找到。
阴十七已然重新落坐,急声问:
“这会也没找到?”
徐莲花遥头,带着哭腔:
“没有,没有……至今也没有找到小果仁……”
是生是死,活要见人,死总要见尸。
可这样不见人也不见尸,那算什么?
阴十七沉默了好半会,艰难地开口:
“那小果仁的父母他们……”
徐一里道:“他们还在徐家村守着!”
徐果的父母总说,他们的儿子还活着,没有找到尸体那便是还活着!
他们不能走,不能搬,哪儿也不能去!
要是走了搬了,要是他们的儿子回来了,找不到他们,找不到家,那可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另一男()
徐明珲父母和徐欢父母,在徐明珲、徐欢成亲后,再不敢闹。
因着木已成舟,更因着他们在喜堂上的一场无理取闹,间接造就了徐果自此无归之期的恶果!
所以徐一里才说,莲花客栈的这一段传奇姻缘,最后还是靠徐果促成的。
可不就是么?
倘若徐果未有出事,以徐明珲、徐欢各自的父母心性,他们岂会善罢干休?
即便徐明珲、徐欢顺利成亲,婚后大概也是一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日子怎么想也不会幸福到哪里去。
到了最后,徐明珲与徐欢这对佳偶最后会不会变成怨偶,那也是说不一定的事情。
有得有失,这世间总是这样公道。
可这公道放在徐明珲、徐欢、徐果三人身上,却是让人不知从何说起。
倘若用命数来说,大概就是徐果前生欠了徐明珲、徐欢两人太多债,这辈子特意生来还给两人的。
不管什么命不命的,阴十七其实也不怎么相信。
她总觉得,这命数有时虽真是注定的,可事在人为,老天也有打盹的时候,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命数就改变了呢?
总之一句话,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总是要抱着希望牢牢不撒手的。
倘若连自已都放弃了,那旁人又怎么救得了你?
前路漫漫。
自从洪s县出来,阴十七一路上虽有叶子落打点着一切,她半点心不用操,但她心里却是不踏实的。
上辈子那样不好的下场,有时午夜梦回之际,她总想着,这辈子会不会也是那样不好的结局?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重活的这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阴十七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已真是多虑了。
眼下不是她该烦恼身为阴家女是福是祸的时候,而是该早些查清三起服毒死亡的案子,早早起程上燕京才是正经。
阴十七叹道:“只怕不仅徐知县的父母与徐夫人的父母,就连徐知县与徐夫人这些年也是不好过的……”
何止啊。
徐莲花、徐一里及已病逝的文园,还有当年的后厨,但凡当时有参与传奇姻缘谋算的人,谁的心里又是好过的?
徐莲花尤为甚。
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油灯被阴十七小心移到墙边,又招来在柜台不时打着盹的店小二,让他给三人换了壶热茶来。
换好后,她给三人重新倒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
徐莲花喝尽阴十七为她倒的热茶后,便说去后院净个脸再来,毕竟哭得妆都花了,连梳得齐整的发鬓也是微乱。
徐一里则起身走了走,将客栈的大堂一眼望尽,眸中有太多的情感,让他不禁唉叹出声:
“当年若非出了小果仁至今生死未卜这件事,想来如今我还是待在莲花客栈里的。”
可以看出徐一里对莲花客栈的那种依恋,毕竟最初也就是文园、徐莲花、后厨,再加上他一个,共四人而已。
那样同心协力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像是家人一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奋进,有苦有累,有甘有欢,即便成效不大,但总是开心的。
其实徐莲花当年的法子很好,可以算是一种成功的营销策略。
但世事难料,坏就坏在就在快大功告成之际,出了徐果这么一件令人悲痛悔恨的意外。
支着脑袋打盹的店小二瞧了两眼年过半百的徐一里,觉得徐一里的腿脚早没自已利索,便是真来抢饭碗,定然也抢不过他。
打了两个哈欠,店小二不瞧了,继续半阖着眼打盹。
阴十七则望着客栈大门出神,想着叶子落什么时辰回来,不会到三更半夜吧?
徐莲花净了脸回来,徐一里也坐回原处了。
中途这一歇场休息,再坐到一桌上,三人似乎回到了难以开口的最初。
阴十七只好再次开场,她说起了林湖对她所叙述过的传奇姻缘,尔后问:
“林姑娘知道的不多,还都是徐管家跟林姑娘说的,这掐头去尾的故事,也就残缺不全了,刚才听老板娘与徐管家再说六年前的传奇姻缘,清楚是清楚了些,可林姑娘曾与我提到的两男一女中的另一个男子,无论是林姑娘还是你们,却是谁也没有提到,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个男子其实不存在么?”
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自然就是徐明珲与徐欢了。
至于余下的另一个男子,徐一里在与林湖说这段传奇姻缘的时候没说,就是因着无法提及,所以他没提,林湖自然也就无法跟阴十七提。
但阴十七这会明着这样问,徐一里却是不好再不提。
他看向徐莲花,眼里有着询问。
徐莲花神色萎顿,全然没了平日的光鲜亮丽。
徐一里看她的意思,她自是明白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但其实她还是不想提。
相对于小果仁,那个男子曾经存在于莲花客栈里的事实,更是让徐莲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徐一里亦然。
没有作声,又是寂静的一片。
看着徐莲花与徐一里又是一副“我有我的苦衷,我要将秘密带进棺材”的模样,阴十七有点头疼地揉揉额际太阳穴,自顾倒了杯茶喝完,随手捏起一块糕点。
一顿,又放下——凉了,便不好再吃了。
在陶婆婆家养了五年,那五年里生活拮据,莫说这样精致的糕点很少吃到,就是放凉了的糕点,也是很少见的,她哪有那么娇贵?
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可偏偏展颜就曾告诫过她,凡是放凉了的东西,不管是喝的还是吃的,再贵也别吃了,吃多了对胃不好。
后来知道了她是阴家女,展颜对于这一点便执行得更彻底了。
以致于后来捕头吏房里,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一整壶的温茶备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自来备的,还是衙门里的衙役备的,总之阴十七是再没有喝到凉了的茶水就是。
这一路上与叶子落同行,虽不像展颜那般管她,倒也是与展颜一样细心,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莫说茶凉,就是冷水都不曾让她喝过,连吃食也是十分讲究,既要精致又要美味。
没有色香味俱全,也端不到她跟前来。
有时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没法子的时候,叶子落也烤得一手的好野味,每每让她吃得肚子都撑了。
后来一想,也不知展颜会不会烤野味?
倘若会,到了燕京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
想是这样想,但阴十七并没有说出来。
即便展颜是不告而别,问叶子落他也不说,但她心里隐约明白,其实展颜离开洪s县后的归家之途,应当是与她一路的。
只是展颜为什么不与她作伴一同前往燕京,她就想不明白了。
心里猜着,定然是有着不得已的缘由吧。
将茶里渐渐放凉而变温的茶水一喝而尽,阴十七任徐莲花、徐一里沉默着,一眼扫过两人之后,便道:
“揭北县自八月初一开始,便接连发生了三起服毒死亡案件,其中一件还是在莲花客栈里的客房发生的,也不管是在哪里发生的案子,总归是人命,整整三条人命,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凶手是谁么?”
徐莲花、徐一里同时抬眼,两人皆不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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