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个疑点。
阴十七认真地看着桃枝,丝毫不放过她脸上半点细微的变化。
桃枝嗤笑道:“他哪里真是为了我啊!”
她又神神秘秘地往展颜与阴十七这边靠了靠,小声道:
“展捕头与阴快手何不去查查李浩的夫人吕氏?”
阴十七问她,是不是吕氏有什么问题?
桃枝只笑不语。
最后还是展颜出马,冷冷将刻意隐瞒事实、妨碍衙门办案的罪名叩上桃枝的头上,她方不情不愿地叹道:
“本来李浩已死,我实也不该再令他的名声蒙羞,可你们也说得对,这事关人命,就算是为了早日让他的冤死得昭,我也该该向你们坦白一二,还望他在天之灵,莫要怪我!”
阴十七道:“倘若桃枝姑娘真能助我们早日破案,拿得真凶,我想李浩泉下有知,必然是感激你的!”
桃枝果真未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李浩在她这过夜时所抱怨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李浩父辈虽也是经商的,可他父亲并无经商手段,便也守着祖辈留传下来的两间小店,将将这着不富不贫的小日子。
后来李浩迎娶了吕家之嫡长女吕氏,吕氏家中也是经商的,但吕家的生意却是做得红火,吕氏自小耳濡目染,自她父亲那学得一手经商的好手段。
吕氏嫁给李浩之后,严然成了李浩的贤内助,时常在背后为李浩的生意出谋划策。
吕氏嫁入李家半年,李浩便做起了布料生意,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吕氏的谋划及吕家的大力支持。
然而,李浩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经商之道,任吕氏再怎么教,他也只学到个皮毛,再加上他本就心性不定,喜好游水好闲,流连花丛,更是令吕氏大失所望,直言所嫁非人!
这些在展颜与阴十七的探查中,确实与桃枝所言符合。
展颜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桃枝姑娘还是直说重点吧。”
第二十二章 天才在左疯子右(6)()
桃枝笑了笑:“展捕头倒是个急性子的,尚不如阴快手沉得住气。”
阴十七道:“桃枝姑娘过誉了,姑娘还是快将李浩与吕氏之间的丑事说道出来,我与展捕头好快些走人,也免得阻了江妈妈与桃枝姑娘的……生意!”
桃枝奇道:“阴快手怎么晓得我要说的是一件丑事?”
阴十七理所当然道:“若非是丑事,桃枝姑娘方才也不必说会让李浩声名蒙羞了。”
桃枝赞了一声阴十七听得好细心,便接着往下说道。
李浩与吕氏之间果真有丑事,这丑事还与李浩的独子李世宝有关。
出了江香院之后,展颜与阴十七到了美临街街头拐角处的一家小夜摊坐了下来,叫了两份水饺。
阴十七问:“展捕头,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查查李世宝是否真如桃枝所言并非是李浩的亲生子?”
展颜道:“说说你的看法。”
阴十七虽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不过她确实有满肚子的看法,不吐不快:
“桃枝提供的那数次在江香楼里闹的几个三教九流,我们明日便去一一核实一下,应就能得出桃枝是否有说谎。”
展颜看着她:“你个人觉得桃枝有无说谎?”
方才在江香院,他便发觉阴十七的一双眼全粘在桃枝身上。
按着阴十七这个年纪,他当然不排除阴十七是被桃枝的万种风情迷住了,不过除了这种可能,他更倾向于阴十七是在仔细观察桃枝的言行举止。
阴十七肯定道:“我个人觉得桃枝并无说谎,她没有说谎的理由。倘若被我们证实她有说谎,那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有问题,甚至与美临街人命案有关。”
展颜点头道:“我也觉得桃枝所言非虚,不过依今晚我们入英翠楼及江香院所探所查的结果来看,这李浩在当晚的行踪几乎成了个谜,没有看到他在英翠楼附近出现过,可他偏偏就死在英翠楼前。”
阴十七沉思了一会,她迟疑道:
“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李浩当晚根本就没来过美临街?”
展颜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李浩是被射杀之后方被移尸到英翠楼前的?”
阴十七点头:“对!且不止李浩是被移尸过来的,我觉得三名死者都有这个可能。”
她看向展颜,在他示意说下去之后,她方接下分析:
“我一直觉得奇怪,美临街是一条花街,基本夜夜通宵达旦,别处正寂静无声之时,美临街却是生意正火之际,倘若三名死者皆是在英翠楼前被射杀,那美临街不可能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
展颜道:“石仵作与珍稳婆在尸检后说过,三名死者皆是死在半夜子时初刻,做为美临街生意最红火的英翠楼,那会正人多热闹,三名死者被射杀之际,确实不可能无一人在场。”
他停了看了眼阴十七:“也就是说,美临街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而有可能是伪造的案发现场。”
阴十七点头:“倘若真是如此,那便很好解释了为何我们在最佳射杀点完全找不到半点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忽略了什么,但我更相信美临街并非真正的案发现场。”
到底是不是,仍需证实一番。
吃完水饺,各自要回家歇息之际,展颜突然道:
“你不会半夜偷偷独自一人到案发现场来吧?”
阴十七心里打了一个突,她还真有此打算。
见她不言语,一副被他说中的模样,展颜道:
“我也来!”
这是不容拒绝,且单方面的决定。
阴十七十分郁闷,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总觉得她是个透明人?
现在已过了亥时三刻,既然待过不久两人又要碰头,展颜干脆道:
“我们走一趟大河胡同吧,这个时辰,三狗子应该还在赌坊里,我们先到他家里等等他。”
大河胡同是城中三教九流的聚集地,桃枝所说的几人便尽数盘桓于此。
而三狗子,听桃枝的意思,他便是这几个不务正业的混混的头。
擒贼先擒王,只要掐住了三狗子的命脉,就不怕他不老实交待,更不怕余下几人因着雇主而玩什么花样。
到了大河胡同,进了三狗子的家。
这是一间简单到一目了然的瓦房,家徒四壁。
除了必备的床,屋内只有一桌一椅,连屋外小院胡乱搭起的灶头也是虚设,看那模样就知道已许久不曾开过伙。
待了约莫半个时辰,三狗子连骂着污言秽语边进了院子。
听到院外声响的展颜自窗边走到门后,坐在屋内仅有的一张椅子上的阴十七则起了身,也随着站在另一边的门后去。
三狗子不知屋里来了客人,他连脏话连连边推开了门。
刚进屋里,便让展颜一个反手制住。
三狗子也是长年在斗殴打架中度日的人,展颜自身后制住他的双臂,他还想挣一挣拼一拼,可惜他对上的是展大捕头,注定无果。
三狗子大声嚷嚷着:“杀人啦!快来人啊……杀……”
展颜一制住三狗子,阴十七也自另一边的门后走了出来,一听三狗子鬼叫起来的大嗓门,她迅速将一团抹布塞进他的嘴里。
三狗子即时没了声响,只能干瞪眼。
阴十七点了屋内的油灯放在桌面上,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展颜押着三狗子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又点了他的穴,让他老老实实坐着。
三狗子认出展颜来,眼瞪得更大了。
他想着这几日来,他也没犯什么事,展大捕头怎么亲自半夜上门来抓他?还用了这么一个耍阴的手段?
又看了看用他家里抹桌子的黑布团塞入他嘴里的阴十七,他唔唔唔叫了起来。
其实阴十七自桌旁走到门后时,也就随手抓起了桌上的抹布,想着能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这三狗子一进门便鬼哭狼嚎的想要惊醒左邻右里,这用场便来了。
展颜简单地向三狗子说明了他与阴十七的来意,又说了若他不大声嚷嚷乱叫的话,便给他解穴松口。
三狗子早被抹布的怪味薰得差些掉下眼泪来,一听展颜这么说,他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恢复了人身自由又松了口后的三狗子,对着地上呸了好几十下,哭叫道:
“我说阴快手,你什么不好抓,你抓这烂抹布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抹布我得有数月未洗了!”
说完,他又抓起桌面上的茶壶倒了满杯的凉茶。
灌了好几杯凉茶漱口之后,他方消停下来。
阴十七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笑道:
“这不是顺手嘛,我哪里晓得这是擦桌子的抹布啊!”
第二十三章 天才在左疯子右(7)()
放在桌子上的抹布不是擦桌子的抹布,那还能是什么?
三狗子没好气地不说话。
他对阴十七这小小快手是随意了些,可对展颜这大捕头却是不敢造次。
三狗子满脸堆笑:“展捕头,你有话便问,也不必整这么一出吧?”
展颜冷声道:“这不是怕你不老实,胡乱编排蒙骗我么。”
三狗子连道了三声不敢。
起先他还想瞒着数次去江香院闹事,与李浩大大出手的真正原因,可一被展颜安上涉嫌谋杀李浩的罪名,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三言两语便被展颜给套出话来。
阴十七不得不对展颜套话的技术侧目。
果然有两把刷子,够阴险!
展颜轻咳了声,继续问道:
“真是吕氏指使你去的?”
三狗子被展颜套出话来,十分沮丧,又觉得反正已被套了话,若再涉嫌杀人,那他打蒙瞎混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只好老老实实点了下头:
“是她指使的,她每回都会给我们兄弟几个一百两银子,事也简单,只要是李浩上水仙那过夜,我们便去闹上一闹便成。我想着只要不闹出格,自然也招不了什么麻烦事,便替几个兄弟应了下来。”
一共五回,每回皆是一百两银子,这吕氏出手当真阔绰,看来她的布料生意当真红火。
而三狗子所知也有限,李世宝一事他便一无所知,纯粹只是收钱办事的主。
出了大河胡同时,已临近子时,阴十七与展颜干脆回了美临街。
展颜问:“你那举动实在怪异,而美临街这个时候正灯火通明,人来往来之际,你确实你真要那么做?”
阴十七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她早改了主意。
她冲他摇首:“不,我没想那么做。”
展颜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你想什么时候那么做?”
阴十七也想明白了。
往后,她都要与展颜在一起办案,她的能力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多久,特别展颜并不是一个好唬弄的主。
她如实道:“我想明日午时再来。”
展颜并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对他坦白,一时有些怔愣,可半会他也想明白了:
“你很聪明。”
阴十七叹道:“我并不聪明,倘若我真的聪明,我便不该进衙门。”
展颜没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却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隔日二人在午时时分准时出现在美临街,阴十七走向三名死者当时被发现的地方。
白天的美临街就如同别的街道的夜晚,萧条寂静,半个人影也未见到。
烈日当空,可当展颜看到阴十七咬破了食指,让血滴滴在三名死者身躺之地时,他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
他从不信什么鬼神,可这时却有了怀疑。
当阴十七告诉他,她能在死者身死之地看到死者死前最想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是死者亡语之时,他并不相信。
可当她告诉他,她便是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夜得到了范里的亡语,并由此决定了她翌日再探王府之举,从而捉拿了真正的几个凶手。
那会她的眼里满是真挚,让他心里一直坚信的东西有了动摇的痕迹。
即便他还未完全相信此等荒诞之事,可他却莫名地选择相信她。
片刻过后,阴十七对展颜摇首:
“这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我没有看到三名死者的亡语。”
展颜迟疑道:“或许……”
阴十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可能!我的能力不会出任何差错,你可以不信我,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没有任何亡语之处,绝非死者身死之地!”
展颜看了她一会,问了个他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你……为何会如实告知我这种听起来十分离奇的事?”
阴十七没有闪躲,她堂堂正正地直视他的双眼: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值得我信任。即是你晓得了我的秘密,你也不会以此害我。”
展颜闻言有些感触。
这种感触正如他对她的感觉,他也是无条件便信了她口中所言的那种诡异的能力。
她说得没错,他即便知道了她的秘密,也不会泄露半点,更不会以此来害她。
展颜转身道:“走吧。”
阴十七追上去:“去哪?”
展颜道:“目前为止,我们得到案情的相关讯息还太少,看起来三名死者也没有共同的仇敌,可他们却同时死了,并死在同一个地方。我想,一定有什么让我们忽略了。”
阴十七道:“倘若李世宝的身世被证实确非李浩亲生,那么李浩便有可能是被吕氏与奸夫合谋杀害,至于水仙与曾家明,你说会不会与吕氏及其奸夫有干系?”
展颜道:“吕氏既然能与别的男子珠胎暗结,那么她必然是不会在意什么水仙的,就是那几场令三狗子几人去大大出手的闹剧,我想也是她表面做的功夫。”
随后二人去暗查了李世宝的身世,包括找当年亲手为李世宝接生的林稳婆。
林稳婆说,她接生过不少早产儿,可她却未曾接生过那样健康红润的早产儿,李世宝是头一个。
于是她时隔多年,她仍记得十分清楚。
田旺是李浩生前的贴身小厮,李浩死后田旺便让吕氏遣出李府,让他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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