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自然不知道付悦地打算,但见付悦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就觉得可笑。不等付伟说话,付新已经一撇嘴道:“爹爹,虽然旧了,可姊姊身上这件衣服女儿却是认得的,那是女儿之前的呢。可不知道怎么就到姊姊哪儿了?”
付悦听了,心下暗笑,她正是要付新这样说,她才会有话说。于是满是委屈地说道:“我知道妹妹误会我,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娘拿给我的,我并不知道这些是妹妹的。娘从不给我做衣服,向来都是旧的,却不知道原来是拿了妹妹的。想来这件衣服就是留在妹妹哪儿,妹妹也穿不了了。”
纪妈不爱听了,这时候插嘴道:“大小娘子说笑话了,这事老奴知道,憨娘的衣服凝香园的丫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是大小娘子带着人去翻了憨娘的衣箱,将能拿的全拿走了。怎么就又变了成二娘子送与大小娘子的旧衣服?老奴虽然上了年岁,到底还没到记不住事的程度。”
付悦怒道:“你挑拨离间我们,你哪只眼睛看着是我拿的了?”说完,转而更加委屈地瞅向付伟,拉着付伟的衣袖道:“爹爹瞧瞧,一个下人都敢将女儿不放在眼里了。爹爹……女儿……女儿这几年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爹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爹爹……”
付伟瞅着付悦,像是研究又像是衡量,然后依然对孙妈说道:“将欢娘送她娘哪儿去,将她与我说的话学与她娘听。那是她亲娘,总不会害她的。”
付悦听了大惊失色,几乎是惊叫道:“爹爹不要……爹爹……”
付新被付悦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瞅了眼付伟,然后垂下眼睛道:“姊姊何必一提二娘子就如提了恶鬼似的?我多羡慕姊姊有娘,随时随地想见就见,可是我却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娘了。”
孙妈看出付伟已经不快,将付悦连拉再拽地带走了。
付伟又爱怜地摸了摸付新的头道:“乖,去后院吧,就在哪儿呆着,谁喊你也别出来。等呆会儿你母祖来了,就陪着你祖母呆着。”
付新点了点头,转头往内院走,付伟将付新送到院子里。才放心地要离开,这时,付新却突然拉住付伟的衣袖,道:“爹爹,其实我最羡慕姊姊,娘和爹都在身边,想见就能见到。我……能不能不去京城?女儿想一直陪着爹爹。”
付伟疼爱地为付新整了整头发,微声道:“傻孩子,爹爹不光为了你,也是为了爹爹自己。你瞅瞅爹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爹想将你送走,就不用每日里担心有人想要对你不利。爹想晚上睡个安生觉,想要个平静地晚年。就当爹爹自私一回,京城的世子和夫人都是很和善地人,要不然爹爹也舍不得送你走。”
付新抬眼盯瞅着付伟,细细地打量着。付伟的头发虽然没有全白,但已经是满头白发夹杂着些许的黑发了,面颊这几年与越发的瘦,眼睛凹陷,面色苍白。而自来引以为荣的胡须,也被付伟剃得短短的。
她爹果然老了许多。
付新扑进付伟的怀里,哭道:“女儿知道爹爹是为了女儿着想。女儿都知道的,爹爹但凡为自己着想一分,也不会如此苍老的。爹爹,女儿……女儿去京城,一定让爹爹放心。”
被孙妈送到吕氏跟前的付悦可就没这般幸运,孙妈一定不落地将付悦的话和付伟的话学与吕氏听后,吕氏当着众人的面,二话没说便就赏了付悦一个耳刮子。
吕氏骂道:“小贱蹄子,你将我还有你两个兄长害得还不够?居然穿成这样去你爹爹跟前告我的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将她关她自己的院子里,三天不准给饭吃。我看她受得苦还不够,所以没清醒呢。”
付悦捂着脸,两只眼睛瞪得圆圆地,现在付悦已经半分都不在吕氏跟前装了。冷冷说道:“娘得了好处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为了谁?沈姨娘……”
没等付悦说完,吕氏像是受了惊吓似地就去捂付悦地嘴道:“给我将她的嘴堵上,关屋子里不准放出来。快去……快去。”
边上的丫头有人递上布条来,吕氏嫌孙妈慢,竟就亲自动手把付悦地嘴给绑上了。付悦恨恨地瞪着吕氏。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疯子。付悦恨恨地想。
孙妈将被绑得结结实实地付悦带回付悦住的园子,关到屋里。四面窗子关好,就守在门口,几乎是一只飞虫都不会从屋里飞出来。
被倒放到床上的付悦心思飞转着,付伟哪儿是指不上了。现在能帮到她的人,还能有谁呢?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离开广陵。
她要进京,她要与付新一样,重回付国公府,重回到她与付新最初的地方。虽然广陵她输了,但付悦相信,在付国公府,她会赢了付新那个笨蛋。
第十三回 5()
上一世,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都能赢了付新。更何况这辈子,她是有备而来的。可是现在重要的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进京呢?
躺在床上的付悦突然想到,若一时进不了付国公府,她可以先谋求进京,然后再谋求进付国公府。
付悦想到了这次送亲的领头,虽然是吕氏的远房表弟,与新娘子父亲是同姨娘的弟弟,吕梁。如果,她说动吕梁的话……付悦地心思不断地活动着。
婚礼的第二天早上,付伟带着留宿在这儿的付新进到内厅里,吕氏已经高座在上面,她是在等着吃媳妇茶。边上立着程氏和付图夫妇。昨天,这两人也留在了这里没走,等着今天和新人见了面再走。
程氏怀里抱着个小男孩,那是她的儿子。那孩子对这里并不熟悉,怕生,就一直搂着程氏的脖子不松手,脸埋在了程氏肩上。任谁逗也不肯抬头。
付图担心程氏一直抱着孩子累,想将孩子要过来自己抱,无奈那孩子一到陌生的地方,就黏他娘厉害,任付图如何逗,就是不松程氏的脖子。
吕氏乜斜着眼睛,嘴角勾出冷冷地笑。
因为早上新人敬茶,家人要相互见礼,所以吕氏吩咐让将付悦也带了来。但依然是孙妈看着。付伟领着付新往厅里走,付新再不愿意,也得给吕氏行礼。
付新挣开付伟地手,与给吕氏行屈膝礼:“二娘子万安。”
吕氏瞅了眼付伟,连忙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上睡得可还好?快来娘这儿让娘瞧瞧,住得可还习惯?”
付新浅笑着回答:“谢二娘子关怀,憨娘昨晚上住得很好。”说着,又与付图夫妇和付悦打了招呼。
付图自打红泥事件之后,对付新倒不似之前,视而不见了。从付家出赘出去之后,变得更是与以往大不同。竟笑着与付新道:“久不见妹妹,高了,怎么好像胖了呢?”
程氏在边上忍不住笑了,嗔道:“别瞎说,妹妹哪儿胖了?”然后对付新笑道:“妹妹别往心里去,你大兄不会说话。”
付新笑了笑,道:“嫂嫂可是真的变胖了呢。”
程氏自生完孩子之后,的确圆润了许多。她也想恢复生孩子前的身材,可只一提要少吃东西,付图就不干,每日里还总在外面偷偷地带吃的给程氏。
开始时,程氏还想抵抗,但搁不住付图总带那些个色香味俱全的小吃,看着看着,每次都会忍不住。而且付图专晚上回来,等她吃过了晚饭,回到自己的小院时拿出来,害得程氏经常一天吃四顿饭。
程母都觉得奇怪,说程氏道:“平日里你吃得比以前少了许多,怎么却越来越胖呢?果然老人说得话没错,生了孩子后,这女人喝凉水都长肉。”
程氏听了,只觉得哭笑不得。又不能跟自己的娘实话实说,也只得晚上时去掐付图了。可付图皮糙肉厚,全不当回事,反倒是让付图抚掌大笑。
付悦瞅着付新,心底下虽然如滚油浇过一般,面上也只得撑着笑,与付新打招呼道:“妹妹变得越发漂亮了。”
付新冲着付悦一笑,道:“姊姊也变得越发的纤细了。”
付悦像被重锤锤到心上,嘴里几乎就要说出个“你”来。便到底忍住了,只是笑了笑。付伟不是傻子,若她果然当着付伟的面说些绵里藏针的话,付悦怕影响了她的计划。
有些话,吕氏听不出来,但付伟一准能听出来的。
付伟隔着桌子,与吕氏齐肩而坐。看也不看吕氏一眼,见付新行过了礼,吩咐丫头在他边上安了个小锦凳,然后对付新笑道:“来爹爹这来坐,等见了你这个新嫂子,咱们就回去了。”
厅内的人,默默地呆着,却久不见新人来。付伟好似一点也不焦急,小声小语地与付新说着话。但吕氏一贯是个性急的,而这门亲又是她定的,虽然新娘子被换了,但也还是吕家姑娘。结婚第一天,给公婆上茶就能晚上,这叫吕氏如何在付伟面前抬起头来?
而程氏抱着孩子已然有些累了。付图瞅了眼吕氏,道:“娘,要是弟弟、弟妹还不来,我们就先回去吧,改日再见。这孩子谁也不跟,总这么抱着谁也吃不消。”
吕氏直气得脸都白了,狠瞪了程氏一眼,道:“你要是实在心疼,就让人搬个凳子让她坐下。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一家人怎么能不见?”
这不过是吕氏的一时气话,没想到付图立时就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程氏不肯,但付图强行将程氏按到座上道:“你这样抱着孩子,累病了怎么办?既然娘让的,你就放心坐吧。”
听得程氏直翻白眼,心道:幸好她现在不和吕氏一块儿住,吕氏高不高兴倒是无所谓了。要不然,过了今天吕氏非折磨死她不可。男人就是心大,他难道听不出来,刚那话,是他娘在说反话?
吕氏让身边的婆子去打听,没一会儿,那婆子小跑着回来。吕氏急忙问道:“怎么回来,他们为什么还不来?”
那婆子眼睛乱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吕氏着急,骂道:“你倒是说,让你干什么去了?这点子小事也办不好,我要你干什么?”
付伟这才瞅了眼吕氏,嘴角勾出一抹冷酷地笑来。付新坐在付伟的身边,瞅着吕氏,觉得吕氏一辈子也改不了脾气了。
那婆子见吕氏急眼了,怕挨打,急忙实话实说道:“回二娘子话,老奴去了青庐,四郎君倒是起来了,可……可吕娘子、吕娘子还未起来,侍候着的丫头说,吕娘子吩咐过,她不起来不准人喊。”
吕氏一听,大怒道:“她不让喊,你就不喊?你是我这里出去的婆子,怕她什么?”
那婆子委屈道:“老奴喊去了,结果……结果……”婆子没往下说,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偷瞧吕氏。
付伟抬起眼睛,细看了下婆子那梳头光溜的头发,额头上微有些红。定是让人扔地东西砸的。付家老宅是吕氏的天下,付伟都从不曾插过手,谁敢拿东西砸吕氏的人?
可惜吕氏并不悟,居然问道:“说,结果怎么了?”
第十三回 6()
那婆子只得说道:“老奴喊吕小娘子起床,也不知道从里面飞出个什么来,幸好帘子挡着,只隔着帘子碰到了老奴的额头,没受什么伤。然后里面就传来不停地骂声,老奴……老奴实在闻所未闻,也学不出来。”
“说,她都骂了什么?”吕氏气得浑身哆嗦。
那婆子低着头,偷偷抬起眼皮子溜了吕氏一眼,才支支吾吾说道:“吕小娘子说……说她上当了,她爹是个典书,大小也是朝廷命官,竟然嫁了个……嫁了个……”
“嫁了个什么?”吕氏气得大叫。
付伟像是没事人一样,就那样淡定地与付新小声说着话:“憨娘,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是商人女了,而是国公府堂堂世子的嫡女。”
付新低垂着头,扯着付伟的衣角道:“可是女儿想一直陪着爹爹,商人女又怎么样?女儿不在乎这个。”
付伟笑道:“但是爹爹在乎这个,爹爹想让憨娘得到最好的,憨娘一定不想爹爹失望,对不对?”
付新并没有多高兴地点了点头。或许,付新忍不住想,或许她离开了,她爹过得能自在一些吧。随着大了点儿,付新多少能体谅出付伟一面要打理付家的生意,一面还要护着她不被吕氏母女算计,真的是很累。
或许她去了京城也不错,最起码她的父亲以后就不用再这样担心她了。
吕氏对付伟已经完全放弃,再说付新走了,吕氏只觉得会眼前清净,所以一点反应没有,只是一心在生气那位小吕氏的目无尊长。
可是付悦就不同了,付悦在听了付伟的话后,只觉得一股子道不明的东西,在戳她的心肺。若不是她付悦命里有贵人,付悦冷冷地想,付伟大概从没想过她也是商人女。
付伟那样怕她给付新挡路,要是知道她也会上京,不知道会不会气死。还能不能那样放心的将付新独自留在付国公府。
原来就在昨天晚上送完亲,吕梁找到吕氏,回京的吕春、吕管十分喜欢付悦,夸赞付悦聪明伶俐,留在广陵实在可惜。正好吕家女孩儿也少,想将付悦接到京上好好培养。
吕氏本不想放付悦的,一想到这两年自己过的日子,吕氏就想毁了付悦。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可架不住那吕梁拿出了吕氏大哥的亲笔书信。
所以,昨晚上,吕氏去寻付悦,把屋内侍候的人全都撵出去,上去就又是一顿打。付悦已经习惯了,她不哭不闹也不躲,就那么强忍着。以前吕氏喜欢照着付悦脸上打,付悦不用去找付伟告状,付伟只看到,就那么盯吕氏一眼,吕氏就已经受不了了。
所以,吕氏后来也学聪明了,专照衣服里面打。付悦衣服下面,现在几乎没一块好皮。全是一块黑一块紫,吕氏昨晚上打的。
打累了,吕氏告诉付悦,吕家要接她上京。吕氏坐在椅子上,累得直喘气。而挨过打的付悦,则疼得倒在床上,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是,当听到这一消息时,付悦仍是面上忍也忍不住地笑了。她就知道她命不该绝,她不会比付新差的,付新能达成的她也一定能达成。虽然付悦不知道吕家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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