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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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玉庶-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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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新迷离地瞅清了眼前的人,终是松开手,那个红布包袱到了绣燕的手里。绣燕双手小心翼翼地抱着,坐在固定在车底的条凳上。

    车里有个小铜炉,炉底垫着一块空心的大方铜砖,铜炉上温着热水。纪妈为付新倒了些,扶付新起来道:“喝点儿水吧,先捂了那么些汗,一下子全散了,路上又冷,这可怎么好?”

    付新听话地喝了口,可是嗓子十疼,即使是咽水,也令付新眉头一皱。但付新怕纪妈和绣燕担心,没吱声。可是纪妈和绣燕如何看不出来?付新喝完水,纪妈又让付新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到了后半夜,付新烧得越发的重了。纪妈没法子,只得问人要烧酒,为付新刮痧去热。牛角骨刮过付新的关节处,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付新咬着牙,没喊一声疼。然而却没有什么用处,纪妈和绣燕整夜照顾付新,可是到了早晨时,付新已经烧得犯糊涂了。

    当晨曦带着第一缕阳光进到车厢里的时候,车厢内朦朦胧胧,一切都看不太真切。蜡烛已经灭了,纪妈就坐在软榻前,闭着眼睛,身子随着车子来回地晃动,绣燕怀里抱着那个红包袱,靠在车厢板上,垂着头,闭着眼睛,也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动。

    付新头痛欲裂,抬起眼睛,却看到了沈蓉坐在她的软榻前。付新小脸通红,心腾地一跳,眉开眼笑地道:“娘,娘,娘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让女儿好想。她们还骗女儿,说娘去世了呢,我就说娘不能丢下女儿,娘是不是出门子了?”

    才闭了一会儿眼睛的纪妈立时醒了,睁开眼睛时,满眼的红血丝。听了付新的话,更是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去瞅绣燕。而绣燕也被付新的说话声惊醒,不自觉地也去瞅纪妈。两人眼睛一对上,就已经了然,付新这是发热热糊涂了。

    纪妈连忙站起身,红着眼睛拉着付新的手道:“憨娘,憨娘怎么样了?是纪妈啊,憨娘仔细瞅瞅,老奴是纪妈啊。憨娘可别吓纪妈。”

    话付新听了进去,也果然抬起眼细瞅了瞅纪妈,随即展颜一笑道:“娘又逗我,明明就是娘,咦,纪妈呢?哦,我知道了,纪妈去领早饭去了吧。娘离开这段时间,我在家里可好了,祖母、三婶都对我可好了。”

    说着话,付新就要起来,往纪妈怀里钻。纪妈心疼得不得了,就坐到榻沿上,一把抱住付新道:“乖憨娘别动,捂点儿汗出来。这可怎么是好啊。荒郊野外的,也没个像样点儿的医生。”

    绣燕抱着红色包袱,就对外面喊道:“麻烦哪位小哥去喊下吴大娘和吴二娘来。”

    此时马车已经在一个路边的饭店门口停下,护卫回道:“两位大娘进饭店里去弄早饭了,临时去时,叮嘱小的,说她们一会就会过来了。”

    绣燕和纪妈听了,也无其它法子,只得等。纪妈和绣燕不时地摸一摸付新的额头,越发的烫人。而付新也是越发的糊涂起来,任纪妈如何地说,付新就认准了纪妈是沈蓉,抱着不松手,一口一个“娘”地喊着。

    吴氏姊妹在饭店的后厨,亲自为付新熬的姜末粥,顶着热端过一盅来。可是付新不肯松开纪妈,吴大娘只得上到车上来喂。

    绣燕下到车下,与吴二娘道:“憨娘病得越发重了,这可怎么办?村里也没什么好的医生,不过走街串巷的游医。吴二娘可曾向店家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看病比较出名的隐儒?”

第十一回 2() 
吴二娘也是面露焦急,摇了摇头道:“打听了,怎么没打听?这儿离广陵城没多远,有些手艺的游医都去城里了,在乡下的,全都是半吊子。我听着店家说,全不靠谱。”

    绣燕唉声叹气。

    吴二娘劝道:“咱们进去吃些东西,快点儿赶路,我打听了,要是走得快些的话,伴晚就到付家庄了,不这样摇晃颠簸,咱们再将屋子弄得暖和些,也许就见好了呢。”

    绣燕怀里依然抱着那个红布包袱,随了吴二娘进到店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出门在外的,好倒不是很好,但这么冷得天,有个背风的地方,能吃上口热乎的饭菜已经不易。

    赶车的随从也都聚在一个桌上,有将腿放到凳子上的,也有脱了靴子的,有大碗吃酒的,大扯着嗓门子,正胡吹着自己当年如何。

    绣燕小心的将红布包放到边上的空桌上,先用碗拨出点饭菜来,供到沈蓉的牌位前,才与吴二娘草草地用了些饭。然后又将沈蓉的牌位放回去,先供的饭菜吃了。

    而车上,纪妈抱着付新,吴大娘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付新喝粥。只喝了没几口,付新便就喝不下去。纪妈只得哄着她,又强喂了几口,然后就见付新有要呕吐的动作,才不敢再喂了。

    付新非常的难受,这几口粥在她的肚子里来回的翻滚,一直往她的嗓子眼冲。付新怕人为她担心,便就闭着眼睛强忍着。付新的脸越发的红了,紧锁着双眉,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只要一张开,便就会有东西喷出来似的。

    纪妈见了,急得直掉眼泪。抱着付新道:“乖憨娘,要是实在难受,就吐出来吧,没事的,纪妈给接着,不会弄脏别处的。”

    付新轻微地摇了摇头,依然紧闭着眼睛,死死地锁住嘴唇。

    吴大娘也是连声叹气,只得喊了个跟随过来,将车上的小铜炉提出去,进到路边的村店里,换上烧好的炭,然后又提到车上。

    吴二娘和绣燕回来,换纪妈和吴大娘去村店吃饭。可是纪妈如何舍得走?只得让绣燕拿了食盒铜制五碗盘,打了些饭菜来。吴大娘下车,到村店里匆匆地吃了口。装了午饭,然后便就起程上路。

    由于付新越发的严重,路上走走停停地打听村医。可是村医给出的方子,就连吴氏姊妹看了,也不敢给付新用,都是些个虎狼之药,别说六岁的娃子,就是个成人,除了村里的夯汉,没几个能受得了的。

    车子继续往前赶路,车上,纪妈一天不曾吃饭,就那么抱着付新。付新除了早上的那几口粥外,也是水米没打牙。除了早上时将纪妈看成了沈蓉外,再不曾睁开过眼睛。到了后半夜,进到付家庄时,付新已经算得上昏迷不醒。

    给付家管理庄子的是周老太太的娘家远房兄弟两个,老大周威今年三十六岁,老二周功,也有三十四岁了。这哥俩个绣燕和纪妈全都认得,以前庄上往付府送东西时,因着沈蓉也与这哥俩个有表亲,总会带些个特别的东西送去凝香园,所以也常见着,倒是认得。

    绣燕不认得路,但太守府的人倒是常年出门的,很快便就寻着了庄头的居所。看起来比别人家里阔大些,房子、院子也比别人家看起来结实、高大。

    马车停下,随从说隔着马车恭敬说道:“这大概就是庄头家里了,要不要在下去敲门?”

    绣蒋这时急忙从车上探出头来,说道:“不用,我去敲。”

    说着话,不等拿下车凳,已经跳到地上,三步并坐两步,冲到了门上,急促地连连拍门板子,一叠声地喊道:“周老大、周老二快开门,开门,我是陈娘子,开门。”

    因为绣蒋嫁的夫家姓陈,所以外人都管绣燕喊陈娘子。

    过了一会儿,隔着门板子,见里面有了灯亮,然后便就有人将窗户打开道:“等会儿、等会儿,这就起来了,谁?谁来了?可不是我听错了?”

    就听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道:“快穿衣服吧,问什么问,有问这工夫都出去看了。半夜三更的,一个女人,可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绣燕一听里面的问话,急忙又喊道:“周老大,快来门,快起来,周大娘也来,不光我来了,憨娘也来了,快起来,憨娘病着呢。”

    然后就见另一个房里的灯也亮了,窗子也打开,一个男人满是惊诧地声音问道:“陈大娘?你刚说什么?憨娘也来了?这深更半夜的,小娘子跑这儿来做什么?”

    绣燕急得直跺脚道:“别那么多废话,快起来,开门,让你们的婆娘也都起来,出大事了,进去再细说。”

    周家兄弟同声在窗子里喊道:“是陈娘子,快开门,开门,都睡死了?开门啊。”

    院子里没一会儿的工夫,一下子活了起来,火把也点上了,有庄丁小跑着上来,将那大板门打开。太守府的随从将车赶到院子里。

    这时候,周威和周功也都穿了衣服出来,见到绣燕的面,虽然先在屋里时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绣燕,但见到人仍是不免大吃一惊道:“这深更半夜的,陈娘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憨娘呢?陈娘子不是说憨娘也来了,哪儿呢?”

    周威的妻子和周功的妻子也都出来,与绣燕见礼,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乡野村妇。全都三十出头的模样,道:“小妇人少出门口,初次与陈娘子见面,失礼了。小娘子呢?我们这就让人收拾客房出来,先暂纡贵架,到我们房里暂呆一会儿。”

    绣燕并没有见过周家兄弟的婆娘,只听说愿是贵人家里的丫头,现见了,果然气度就是她也比不过。但绣燕些时心下焦急,急急地说道:“哪里都行,只要暖和就好,憨娘病了,在车上呢。快去尾车上拿被子等物,辅盖好了,热一热,好就将憨抱屋里去。”

    周家那两兄弟就要问怎么回事。

    两人的婆娘很会看眼色,拦住道:“问什么问,一会儿住下了,什么还不能问,非这时候问?还不快去喊人来收拾东西,烧火,点炭,将屋子弄暖了,想什么呢?”

第十一回 3() 
周家兄弟面上讪讪地,连忙就吩咐使唤人去了。一进间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丫头婆子、庄丁来回的忙碌。还有周有兄弟大声的使唤人的声音、婆子骂丫头的声音。

    周大的媳妇和周二的媳妇很有眼色地让道:“陈娘子屋里请,咱们也不知道小娘子怎么收拾,还要有劳陈娘子亲自弄了,咱们在边上帮着,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是了。”

    绣燕也就没有客气,进到周老大的屋内,先是恭敬地将那红布包袱放到桌案上,然后才让丫头将床上的一应东西全都搬走,辅上她们从付府带来的东西。

    周家的两个媳妇让人在铜暖被里放了炭灰,用锦缎子包好,放进了被窝里。上下放了两个。屋里让人提了大熏炉,里面燃着炭火。屋子里一下子便就如春般的温暖。

    绣燕也感觉屋内差不多了,出去喊纪妈,将付新包裹好,从车里抱出来,吴大娘在车下接着,飞快地抱到屋里。

    周老大的媳妇帮着撩帘子,而周老二的媳妇则帮着将被子掀开,把铜暖被的炭灰炉往边上挪了挪。吴大娘将付新放到床上,小心地将包裹的被子撤走。周二媳妇急忙地帮盖被子。

    吴二娘在外面看着收拾东西,而吴大娘则就直接找到厨房,去给付新熬姜汤去了。纪妈将自己的额头帖上付新的额头,紧锁的眉皱得更深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妇见付新的脸色痛红,紧闭着眼睛,周二媳妇问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路上着凉了?”

    绣燕却问道:“你们庄上可有什么好一点儿的医者?”

    周大媳妇摇了摇头,轻声道:“庄子虽然大,但都是些粗汉,哪儿能有什么医者?进村时你们没见着村头有个小观?里面住着个老道人,有几分能耐,咱们都是拿了生辰名字,去求那道人赐药,一般的病只拿了帖子去就成,除非重病,才会亲自来看。一般都会看好。”

    绣燕有些迟疑:“真的可以?”

    周二媳妇笑道:“其实我们姊妹刚来时,也不大相信,但果然很灵。再说试试总是好的,这深更半夜的,要找医者也要天明儿。我看小娘子可是挺重,已经不清醒了吧?”

    绣燕拿不定主意,就拿眼睛看纪妈。

    纪妈虽然听了也觉得不太靠谱,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于是拍板道:“这位娘子说得对,试试又有什么关系?绣燕,你字写得好,你去写憨娘的生辰、姓名,然后去观里。吴大娘也去熬姜汤去了,我再给憨娘用酒刮刮背和关节,去去热。”

    这时候,周大媳妇已经让丫头拿了清水来,亲自到桌上研磨,周二媳妇铺上纸。绣燕便就开始写付新的名字和生辰。

    周大和周二的媳妇就在边上瞅着。可是随着绣燕往下写,周大媳妇和周二媳妇的脸色起是越来越难看,在看到绣燕写出生辰时,更是面色一片的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似的,眼瞅着二人混身颤抖,嘴唇发白。

    绣燕才将笔放下,周大媳妇和周二媳妇疯了一样,一把拉住绣燕,话都说不连贯:“求……求陈大娘实说,小……小娘……娘子果然单名一个新字?”

    周大和周二媳妇眼里包含着泪,就那么瞅着绣燕,像是希望绣燕说是,又像怕绣燕说出是来,那样的纠结和矛盾着。

    绣燕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迟疑地点了点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憨娘出生时,手里握着新字呢,听老人讲这叫自带名,不能改的。所以二爷便就直接给起了名,怎么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妇听了,互视了一眼,又语气急促地问道:“那陈娘子所书小娘子的生日也是真的了?”

    绣燕奇怪地瞅着周大媳妇和周二媳妇,不明白这两人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的,刚见着时瞅着还挺正常的。怎么见她书了付新的名字,像是受到了何种刺激似的。绣燕来回的想,觉得名字和生辰没什么特别之处。

    况且虽然说付家庄是付家的,但到底绣燕也好,纪妈也好,与付家的庄头并不是很熟。而庄头兄弟的媳妇,依着绣燕的观察,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人该有的气度。然后她们又对付新的生辰、名字表出出不该出现的那种神情。

    绣燕突然觉得,之前这两人提议让写付新的生辰、名字,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吧?

    因为心下怀疑,绣燕就不大爱回答了,只是催促道:“你们不是说要写姓名、生辰吗?快走,咱们去村观里,希望老道人别生气挠了他的清梦,可是憨娘病重,也等不得了。”

    周大和周二的媳妇又对视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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