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是被什么咬的?怎么看起来,不像猫、狗下的口?”
付新若有似无的瞥了眼屏风,笑道:
“兔子咬的。往常我娘总跟我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还不信。却没想到,还真的咬人。”
医女不由得便就笑了,说道:
“倒是的,京上净有小娘子被兔子咬的,难为小娘子不信。那畜生看着可爱,白白净净的,咬起人来,还真是狠呢。”
看完伤口,医女与太医说了。
太医又给付新把了把脉,只是让小童从医箱里拿了盒膏出来,道:
“这个是上等的伤药,外敷就行了。小娘子伤是胆大的,并没有吓着,所以汤药就不用吃了。”
赵夫人谢了太医、医女。
付霞很是有眼力的让丫头拿了诊金。
依旧让丁婆子送了出去。
太医走后,孙夫人带着付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赵夫人瞅着付纹,笑道:
“四弟妹可要想好了,反正女儿是自己的,别怪我这当大嫂的嘴冷。要是想以后不再哭,四娘的性子,还是改一改吧。这次她不给憨娘认错,也无所谓。但咱们谁也不可能跟她一辈子。”
赵夫人领着付新,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道:
“虽然憨娘没有告诉我,四娘说了什么,但大抵我也是能猜着的。我想,四娘第一个要改的,可就是这口无遮拦。若是真不回吕家也就算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四弟妹好好想想吧。我们憨娘也是傻。”
说完,赵夫人像是在说付新,又像是在告诉孙夫人等人,对付新道:
“不是娘说你,你净瞎操心。她好不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定出去了。罗小公子瞅着,对你又上心,又好。好名声、坏名声,也到不了你身上。”
付新跟着赵夫人从付纹的院子里出来,手上绑得特别的难看。
赵夫人瞅了瞅,忍不住就戳付新的额头,说道:
“你这孩子也是实在,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可别管了。人家领你情还行,又不领情,管她干什么?”
想了想,赵夫人忍不住又开始防患于未然起来,道:
“就你这性子,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你可记住了,明儿嫁了人,可别做好事。知了道吗?一定要记在心里。”
付新……
想了想,付新终是忍不住问道:
“娘不让女儿做好事,那坏事……”
赵夫人知付新是故意的,她就不信付新会没看过世说新语。于是说道道:
“好事尚且不可做,更何况坏事?”
淮南子,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三十五回 10(碰上)()
付新不由得就笑了。
赵夫人对她,与沈蓉竟是一般无二。
付新想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觉得心下暗了暗。
不管先前赵夫人对孙夫人如何说的,却不能真的就任着国公府丢这个脸。
赵夫人并没有并付新去回燕居,而是带着付新却了前院上。
她刚离开了,前边就交给了三个儿媳妇,时间久了,客人定是会议论纷纷。
更何况府上还请了太医跟医女。
遮遮掩掩的,反倒生出许多事端和话题来。
不如大方的带着付新去前,就说主兔子咬了,虽然不见得全信,但到底还是一个好的借口。
果然等到赵夫人到前边的时候,有那话多的,直性子的,就已经开始说了。
付新本就有些微胖,省心的人,想来都差不多。
其实,付新也曾想过要瘦的。
可是赵夫人不准她少吃,而她却又是个不会操心的人。
所以,想瘦也是难。
但是,十五岁的付新,微微的婴儿肥,再加上一双光亮的大眼睛。
然后委委屈屈地伸出手去,控诉兔子如何看着可爱,却不成还咬人时。】
众夫人小娘子们,虽然同情付新。
但竟也都一面道着歉,一面忍俊不禁的笑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付国公府办宴会,广宁公主却没有来。
天宝十年的正月十五,贵妃娘家人夜游,而当夜长安城不宵禁,广宁公主也与驸马一同出外游玩。
广宁公主一身胡服,骑着马,与驸马同行。
而贵妃娘家人见了广宁公主,本应让行。
但贵妃娘家诸姨姊仗着皇宠,竟然与公主争道。
而杨家奴仆更是丧心病狂,挥鞭打公主家奴,竟将广宁公主都从马上打了下来。
驸马程昌胤的祖上,则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卢国公程咬金。
见广宁公主坠马,程昌胤连忙下马去扶,竟挨了数鞭。
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广宁公主可不像她的姊姊永穆公主,忍气吞声。
于是进宫,找皇上哭诉杨家家奴无状。
而皇上的反应,却颇有些让人寻味。
皇上一面让人打杀了杨氏家奴,却也革了驸马程昌胤的职。
自此,杨氏族人,更加的在京上耀武扬威。
而广宁公主却是再不出来。
几乎于京上各家,断了宗影。
谁家的宴席,也不参加了。
付新强打着精神,在前边与众夫人、小娘子们说笑了会。
终于到了开席,内客人隔着南厅的花厅内,屋子广阔,坐得开。
又与男客不远,便于上菜,丫头婆子和主人家两边招呼。
付新跟着赵夫人里外的忙活了半天,终于见客人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寻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
客人未走,付新也不好就这样丢下不管,就由着绣燕和两个丫头陪着,往那园里湖边的假山后面转过去,不想让人看见她。
可是付新才转过去,便就见一个男人,扶着假山站着。
看起来像是喝得不少。
付新吓了一跳,不等看清是谁,便就退了回去要走。
却不想那男人手急眼快,竟然就拉住了付新。
绣燕见了吓了一跳,却也怕丫头不紧密,没敢让丫头过来。
吩咐丫头在外面守着,绣燕自己转过假山,对着那男人道:
“不知哪家公子,请自重,放了我们小娘子。”
付新瞅着眼前这从,觉得眼熟,似是在哪儿见过。
那男人满面的酒气,笑眯眯地瞅着付新。
叫付新害怕。
虽然付新平日里胆子并不大,但叫她从骨子里,只一见着就害怕的,却只有过两回。
眼前是一回。
而上一回子,却是在赵府上,碰见吕简。
付新猛得抬道:
“四姊夫?”
绣燕听了,心跟着腾地差点儿从嘴上跳出去。
说都说不缕述,绣燕结结巴巴地说道:
“新婿郎?”
这要是让人看见,付新与付纹的夫君在这里,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虽然绣燕不知道付纹到底发生了才能,但付纹回来那一出,绣燕可是看见了的。
绣燕急忙上前去,想要拉开吕简的手道:
“新婿郎请自重,今天是四娘子和四婿郎回门的大好日子,别没得让人误会。”
吕简却不肯松手,不顾付新的挣扎,一把将绣燕搡开,道:
“听说你现在变得精明又厉害?她都对付不了你,被你给挤兑得有家回不得?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厉害。怎么,不认得我了吗?要不要我告诉我的本名?”
付新怕吕简,她像是生命中自带来的。
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付新努力的挣扎着,她想逃得远远的。
可是,付新越是这样,吕简却越是不肯松手。
吕简的想法很简单。
他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来的,而付悦也是。
所以,吕简简直已经认定了,付新定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
虽然付悦向吕简清楚的说过,付新不是。
可是吕简不信。
吕简现在,清楚的感觉到了付新瑟瑟发抖。
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为什么要怕他?还怕成这样?
吕简自认为,这辈子,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付新不利的事。
若说怕,只怕也是因为上一世的事情。
付新急得疯了,可就是挣不脱吕简的钳制。
左手腕上的乌金镯,来回的晃动着,荡起一屋屋的黑色的光晕。
付新眼睛一亮。
顾不得右手有伤,伸出手来,便就解动了那个乌金镯。
一个匕手便就拿在了手里。
付新想都没想,便就往吕简攥着她胳膊的手刺去。
绣燕这时候,上去拉住了吕简的另一只手。
吕简吃痛,松了手。
绣燕急道:
“憨娘快走。”
付新也知道吕简不能拿绣燕怎么样,便就急忙的转出了假山后面。
两个丫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愣了下,连忙迎上前道:
“小娘子要不要先去回燕居?”
付新点了点头,却对着假山后面喊道:
“绣燕,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咱们走了。”
里面的绣燕虽然被吕简踹了一脚,却飞快的爬了起来,便就连忙转过假山,笑道:
“老了,这路也不算得陡,竟也能摔着。”
第三十五回 11(没脸)()
那两个丫头也不敢问,扶着绣燕,四个人急急的离了这块儿地方。
原来,前院的付家男人们,还不知道付纹的遭遇。
吕简虽算不得宰相杨国忠跟前的红人,却也是杨国忠那一队的,又能说得两句话。
付家虽然明着是低门嫁女了。
但对于吕简这个女婿,还是颇为满意的。
尤其是付由,简直是越看吕简越开心。
小心翼翼的陪着。
这让吕简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他娶付悦那一回。
同样的回门,同样的一群人。
他手里还捏着世子的嫡长女付新。
可是会家人,对他简直是鼻子不鼻子,脸不脸的。
一场回门宴,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小心的陪着笑。
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吕简颇有些得意。
虽然有付由等人替他拦着酒,但还是多喝了两杯。
于是便就和众人告罪,出来醒酒。
本来付由派了人,要领他去付纹的院子。
可又听说付纹院子里有人在。
于是吕简丢了领着他的人,偷偷地转到了这个假山的后面来。
吕简对付纹做得,一点都不怕付家人知道。
以前他是京城小吏,付国公府对于吕简来说,简直在天上一般。
重活一世之后,吕简才知道。
什么高门大户,什么凤子王孙。
都不比不过皇上的喜欢。
当权者手里的权力。
永穆公主,广宁公主,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虽然不敢堪比杨国忠,但是,付国公府上的人,也要想一想。
对于付新,吕简承认自己有些愧疚。
他上辈子勾引了她,带着她跑了,却又那样的对她。
但却也不全是他的错。
付新也是有错的。
吕简不由得想,付悦说得对,若付新果然做到非礼物视,他又哪能有机可乘?
望着付新跑离的方向,吕简的手上阵的疼。
想着刚刚,付新那样不留情的去刺他。
吕简眼前,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付新当着他的面,拿着匕首,一下一下的往心上刺的情形来。
抬起流着血的那只手,吕简得意地笑了。
他敢笃定,付新是记得他的。
一定。
她曾经那样的爱他,怎么能舍得忘了?
刚刚那一下,便就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而已。
虽然吕简并不爱付新。
但一想到有个女人,爱了他两辈子。
吕简的虚荣心多少得到了满足。
而从付悦哪儿得到的挫败感,也抚慰了不少。
吕简无所谓的,就那样淋着血,一路上晃晃悠悠的重又回到了南院宴席上。
付由和付宽听闻得下人说,一转眼间,吕简便就就见了。
又见吕简久不回来,怕冲撞了院子里的小娘子,正要派人去寻。
却见吕简回来了。
忙惊问道:
“吕婿郎这手怎么弄得?”
吕简无所谓地笑道:
“不小心碰得,没什么大事,也怪小婿不小心。”
付宽和付由两个连忙将吕简领到了后屋里,让人打了水来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虽然付宽和付由两个并不习武,但对于擦伤和匕首刺得,还是能分得清的。
这兄弟两个虽然没说,但也均是看出来,吕简的伤,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刺的。
而非他说的擦伤。
但后园子里,哪个小娘子能拿着匕首?
而且付由这一门子已经没有小娘子了。
倒是付宽这一门子,未出阁的小娘子,几个。
付家的小子,全都在南面。
所以,付宽才一心想到的,只的吕简能是冲撞了谁了?
于是,寻了个借口,离了席,但就转到了后院里来。
赵夫人听闻付宽喊她时,实实在在的是吃了一惊。
她以为,前边闹了起来。心道:
“难不成,孙夫人真的抱了不让付纹回吕家的心思?让人告诉了前边付四爷?”
赵夫人一这样想,急忙忙的从内客厅出来。
到了延居,见付宽果然一脸深沉,便就问道:
“怎么,老四知道了?”
付宽沉着脸,只是想问问赵夫人,可看着付新、付芩和付芸三个丫头,可曾被吕简冲撞了。
因为一时想不好,怎么问,才沉着脸。
却不想,赵夫人竟然迎头问上他这一句。不由得愣住了,道:
“老四知道什么?后院里出什么事了?”
赵夫人也愣住了,道:
“世子过来,不是问四娘子的事?”
付宽越听越糊涂,只得又问道:
“四娘子怎么了?”
这两口子护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半晌,均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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