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夫人笑道:“姊姊可真是个实在人,一般人家里,谁不想着女儿挣个富贵荣华,给自己争争脸?尤其是妾,更是梦想着女儿得了天眼才好,也好在主人家里翻身呢。”
沈蓉叹道:“我也见过夫人说的那种人,可那都是想不开的,谁可会看重你?只有自己过着舒心才是一辈子,你我给人做妾,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说什么也得让我女儿舒心一回。”
两个人简直称得上一见如故,就这么一直叙着话,好似多年的未见的闺阁旧友,不知时间飞快,只觉得一会儿工夫,马车便就停了,车外人说道:“到永宁寺山门了,请小娘子、夫人移步。”
沈蓉与董夫人先后下了马车,然后沈蓉将付新也抱下车来。沈蓉的意思欲要等一等董夫人口中,乘那辆青油小车的儿子。
董夫人笑道:“不用管他,他自小就不乐意跟着家长,咱们走咱们的。”
早有小沙弥在山门外等着,付家人也是相熟的,于是笑迎上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稽首了,主持已经在大殿等着了,请女施主随行。”
沈蓉还了礼,牵着付新与董夫人一块儿进去,步行往大殿走。道的两边种满了松柏,非常的庄严肃穆。方丈主持是个五十多岁的微胖老和尚,沈蓉进到大殿,赶忙上前行礼道:“长老万安,多日不见长老一向安好?信徒劳烦长老了,这位女信徒是在下的姊妹,不知可否方便,一同入住?”
那方丈连忙还礼,道:“先不知这位女施主与沈施主有故,怕男宾太多,多有不便,既然是沈施主的朋友,自然没有问题,小寺虽然不大,但空余僧舍倒还有几间。那就安排这位女施主与沈施主挨邻而居。”
沈蓉连忙道谢。
然后便就有小沙弥云准备,而方丈则带着沈蓉、董娘子在寺里转了一圈,大概各殿看看。方丈介绍了几个殿最近的修缮情况,并给董夫人介绍了主要供奉的菩萨。
然后有家丁抬上来个小箱子,沈蓉笑道:“修缮寺庙本就是我们信民的事情,这点儿钱望主持收下,备以后修缮之用,不嫌鄙薄。”
董夫人忖度了下那个箱子的大小,估摸着有五百两,她不能压了沈蓉,于是先前上山时准备的敬礼便没上兵士抬上来,而是从胳膊上褪下来一支纯金的镯子,笑道:“突然造访,未带什么礼物,怕失敬了佛祖,一点儿小礼,忘方丈不要嫌弃。”
方丈双手合十道:“小僧代佛祖谢谢施主,施主如此,佛祖会护佑。”
付新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蓉身边,面对着众佛,心怀敬意。像个小大人般,面色沉静,在心底为每一尊佛像行注目礼。本来在路上时,受到惊吓,一直忐忑的心得到安宁。
等到将永宁寺几个主殿转了一圈,小沙弥领着众人去客院。果然沈蓉和董夫人毗邻,而且院子非常的僻静。院内种着几株桃树,长满了骨朵,星星点点绽放。
小沙弥笑道:“寺院后面的桃花已经全开,明日女施主可放心观赏,这几日寺庙后院都不会开放。”
董夫人进到自己的院子,却可隔墙相望。在院子的那边笑道:“我听说姊姊路上遇袭,我这边的兵士不少,分姊姊一半,不敢说十分把握,但他们都有些本事的。”
沈蓉并没客气地谢了。毕竟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付新着想。
付新很开心,并不觉得累的围着桃树下转了几圈,然后便就几下爬到桃树杈上。贴近了看那桃花骨朵,却并不伸手去摘。
沈蓉才要叮嘱,让付新小心些别摔下来,却突然觉得心下一阵的疼。边上的纪妈和绣燕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扶了沈蓉进屋。周老太太拨给沈蓉的一个张姓婆子便就在外面看着付新。
可是付新已经六岁了,看自己的娘突然就被扶着往屋内走,也感觉出不太对来,连忙跟了进去。绣燕拿出一早准备的药,喂沈蓉吃下,过了会,才缓过来。
第五回 6()
纪妈知道沈蓉在担心什么,于是让绣燕带付新出去。才劝道:“姨娘何必为路上的事情担心呢,不是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吗?有些人专办坏事,终会遭报应的。咱们福大命大,定不会着了小人的道的。”
沈蓉望着门口,淡淡说道:“我感觉我看不见她长大了……”
纪妈连忙制止沈蓉往下说,道:“姨娘别瞎说,这里是佛门重地。中午咱们就没有吃饭,这一半会儿素斋就会送来,要不老奴陪着姨娘先别吃饭,去大殿去给佛主燃炷香。点个许愿灯如何?也一窥天意如何?”
沈蓉觉得心好了些,于是点头道:“也好,这样也能显示我的诚心。”
却说董夫人进到为她安排的院舍屋里,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儿四平八稳地坐在厅正中的椅子上,安静的看书。而侍候董夫人的俩丫头站得远远的,就好像椅子上坐得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董夫人暗自撇嘴,就往这孩子跟前走。谁知这孩子倒也极为机警,就在董夫人伸出手的一刹那,“噌”的一下,竟然神奇的闪开了。而远远站着的丫头已经对这娘俩个的行径见怪不怪了。
其中一个还偷笑,她们家夫人今天又失手了。打早上从客店里,就不曾得手。一道上由于分两顶轿子坐,也没有机会。这娘俩个每日都要上演这种戏码,尤其是董夫人,乐此不疲。
由于没有得手,董夫人气得叉腰道:“罗辉,你越来越不可爱了。你五岁开蒙,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孝经、礼记、论语怎么读的?”
罗辉一手拿着书,一手背到身后,笑道:“母亲忘了吗?儿子从小只读兵书,母亲提的那些书吴书从未教过儿子。”
董夫人气得跺脚道:“等明儿进京,我第一件事,就去给你请个先生来,教你读正经书。”
罗辉道:“好啊,那也得等进了京的吧。那母亲坐,儿子出去走走了。一会儿斋饭来了,打发兵士去喊儿子。”
董夫人想在儿子哪儿扳回一局,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好啊,你出去走走吧,对了,你还记得给你算命那位老先生的话不?今儿跟娘一块儿来的那位娘子的女儿,姓付,单名一个新字哦?你出去了,要是碰见她,可要好好的瞅瞅你那小媳妇,看还满意不呢。”
八岁的小男孩儿,再怎么老成,也是最讨厌别人提媳妇的事。因为董夫人经常拿这件事来取笑他,所以罗辉对于他将来的媳妇叫付新这件事,不但不会忘,还记得非常的清楚,而且非常讨厌别人提起来。
此时听了董夫人的话立时撂下脸来。一直站在边上的丫头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突然迎面射来一道箭刃一般的目光,吓得两丫头一个激灵,立时垂下头去。罗辉收回目光,气哼哼地走了。
占了上风的董夫人,立时如开了屏的孔雀,抖擞起来。完全无视罗辉阴沉着脸出去了。
丢下书,踱步到外面的罗辉,左右瞅了瞅,正不知往哪儿走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兵士过来,涎着脸道:“大郎这是打算去哪儿,小的给大郎带路。”
罗辉背着手,道:“不用你跟着。”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谁叫付新?”
那兵士一听,笑道:“哦,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有六岁吧,白白胖胖的。大郎打听她做什么?小的刚看她跟着一个妇人往大殿那边去了。”
罗辉一听,道:“领我去大殿。”
那兵士连忙在前边引路,边主动介绍道:“小的听他们说,那小姑娘是庶出,今天带她来的娘子是她姨娘,也就是生母,听说在听风林还碰上了劫匪,幸好碰见咱们的人,出手救了她们娘俩个,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样呢。大郎,这青天白日太平盛世的,怎么会有劫匪呢,蹊跷得很呢。”
罗辉出耳朵听着,但并不言语。
待到大殿时,有小沙弥在门上拦住这两人道:“两位施主请留步,里面有女客许愿,还请两位施主稍等片刻。”
那士兵道:“大胆,你知不知道我们大郎是谁?竟然有眼无珠的拦我们的去路?我告诉你,在边关,还没有一个人敢在我们大郎跟前说个不字呢。”
小沙弥一个点儿的合着十字,赔礼道歉,却并不放行。
那士兵气得眼睛都立起来了,刚要继续威胁小沙弥,罗辉的摆手,冲着小沙弥还礼道:“那麻烦师傅,请问这里除了大殿,还有哪里可以消磨时光?”
小沙弥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小施主若是想礼佛,各偏殿都有供奉,若只想消磨时光的话,后院有几亩桃园,虽然桃花还未大开,但满枝花骨朵,成串地在枝头,更有早开的散落满园枝上,很是好看,或许可以供施主消磨些时光。”
罗辉笑道:“那麻烦师傅了,我们就往那里去。”
说完,便就打头转身往小沙弥打的桃园方向走。那兵士还奇怪罗辉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了。不成想却想离了小沙弥的眼睛,转而绕到大殿的一侧,就要攀援而上。
兵士怕他摔了,就要阻止。
罗辉转头看着那兵士,淡淡问道:“怎么,想管我?”
吓得那兵士大气也不敢出。罗辉轻轻一笑道:“给我看着人。”兵士听话的去一边望风去了。
罗辉顺着大殿侧窗往里看时,里面黑黢黢的,那地方正好是佛像的后面暗窗,是用来打扫佛像后面时,好往外扫灰尘的。罗辉并不知道,顺着那窗子弄开点儿缝,爬了进去。
就见沈蓉正在哪儿跪着举香许愿道:“信女沈氏蓉娘自忖一生多罪,不求长生不老,只求能看着小女憨娘成年嫁人。自此信女愿日日吃斋念佛,以恕旧孽。现信女将此香送与佛主,若佛主成全,愿香燃尽不灭。”
付新被绣燕带出去后,半道上碰见去大殿上的沈蓉,便就非要一块儿过来。沈蓉一想自己所求,便就答应了。此时付新听了沈蓉的许愿后,没等沈蓉让,就已经跪到团垫上了。
第五回 7()
沈蓉恭敬地举着香,才亲自插到香炉里,只一抬头,正好碰上爬到佛像后面的罗辉,四目一对,沈蓉吓了一跳。罗辉同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再,也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就从案台上摔了下来。香炉并香全都掉到地上,香灰撒了一地,而那香更是碎成了八块。
纪妈与绣燕大惊,看着那香直急得掉眼泪。
沈蓉呆呆地看着那香,也是泪直往下流,道:“难道这就是命?本该如此。魏延踏灭诸葛主灯,却是天不顾汉,想来我也是命该如此,天意也。”
跪在边上的付新本被突然掉出来的罗辉吓了一跳,此时见她娘亲跪在碎香处,与纪妈、绣燕一块儿落泪,也感觉出那香似乎对她娘非常重要。更是从小没见她娘哭过,两眼气得溜圆,从来没有那般生气过。小豹子似的,直扑向罗辉。
而罗辉本来反应非常的敏捷,但一来突然摔下来有些蒙,再则不太明白不过碎了几支香,大不了再点,被沈蓉主仆几个哭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好被付新扑个正着,两只手如利爪般,就往罗辉的脸上招呼,一顿挠。可怜在董夫人手下练了那么些年的功力,一朝大意,竟溃不成军,让付新得手,挠了个满脸花。
反应过来的罗辉连忙挣扎,就要甩掉付新,但气急了的老实人发起怒来,真是非常的可怕。付新怕掉了,就两只手攀着罗辉的肩,张嘴就照罗辉的脖子一口。罗辉被咬得“嗷”的一声,极为凄厉,直冲云屑,大殿外的松柏上的栖鸦都吓飞了。
沈蓉、纪妈、绣燕这才发现,付新与罗辉已经扭打成一团。惊得她们连忙过去将两个人拉来。而在外面的小沙弥,还有把风的那兵士自然也听到里的的叫声,一个顺着窗户,一个顺着门冲了进来,便将罗辉的狼狈样全数看见。
那兵士大惊,就要上前帮忙,他可不管什么妇孺,在边关呆着的人,都是经历生死的,早磨没了同情心。他只想救他的小主子。可是小沙弥受了方丈主持的叮嘱,要全力保护付家人,自然便就出手相拦。就在大殿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外面的和尚、香客也全都听动静进了来。
齐齐的堵在了门口看热闹。
沈蓉将付新边往开拉边道:“憨娘、憨娘,你怎么了?乖,别让娘着急,乖乖的,快松开这位小哥哥。”
付新从罗辉身上被拉开时,头发也乱了,红着眼睛,嘴角还挂着血。罗辉一摸脖子,一阵疼,再看手时,全是血。气得怒道:“死丫头,你疯了?干嘛咬我?”
沈蓉却担心地查看付新有没有受伤,也问道:“告诉娘,为什么要挠人、咬人?”
付新愤怒地说道:“要不是他弄坏娘的香,娘也不会哭。他将娘都气哭了,女儿为娘解气。娘不哭,看,女儿将他打惨了。”
罗辉听了,差点儿没气背过气去。怒道:“疯丫头,我又不是有意的,不过是弄坏几支香,你要多少,爷赔你们就是了,上来就咬人,这么厉害,将来也是个嫁不出去,没人要的主。你娘还祈祷看着你嫁人?别做梦了,没那一天,谁眼瞎了不成,会娶你这个疯丫头。”
付新听了大怒,就要冲上去再挠罗辉。幸好沈蓉拦着。罗辉站起来整理衣服,心下道:好男不跟女斗,就当出门不小心让狗咬了。见跟着他来的兵士正还跟小沙弥撕扯,没好气道:“行了,还不走。”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略显焦急的声音道:“我看看,谁将我儿子给打了?”
跟着罗辉的那个兵士不跟小沙弥撕扯,却是听了妇人声音之后,竟然一捂脸。
罗辉心下暗道了声不好,就要顺着窗户跑。可惜他刚被付新又是挠又是咬的,脸、脖子都疼,到底还是慢了些,就见一阵香风,董夫人已经闪到了罗辉跟前,一把拉住他,上下的看。
沈蓉一见董夫人,大惊道:“夫人,这就是夫人先说的夫人之子?”
董夫人仔细打量了罗辉的伤情,“啧啧”道:“没想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让个小丫头伤得这么狼狈,可不是个现世报么,叫你平日里不孝顺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