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台下惊呼声响成一片,乱纷纷似万马奔腾,山崩地裂。
八戒脸皮抽搐,向着陈袆翻了个白眼。
胡孙说道:“师父,不是钉耙被拨出来了,是擂台破了。你看,那里穿了个大洞。”
陈袆定睛看去,只见布岱赞普脚下的木台,果然破开了一个大洞。他灰头土脸,满面晦气,双手撑住旁边的木台边续,跳将上来,口中骂骂咧咧,伸手再次要去抓那把钉耙。
那名负责喊话点名的小厮大声叫道:“布岱王子,一人只有一次机会,你没有拨出钉耙,已经出局了。”
布岱赞普大怒,指着台上的大洞说:“不公平!我还没使全力,是你们的设施没做好,重来!我要求重来!”
这话出口,下面开了锅了:
“什么重来?失手了就是失手了,哪那么多废话!滚!”
“对,出局,出局!野人,快快滚回老家去!”
“兀那蛮子,都象你那么要求重来,这么多人,那得比到什么时候?”
正在吵吵嚷嚷不可开交之际,人群的中央,缓缓升起了一块巨大的磨盘。奇怪的是,这块磨盘居然向着台上缓缓地移将过去,瞬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沙僧骇然道:“师父,小心哪,有妖怪!”
胡孙双眼翻白,喝道:“什么妖怪?明明是一群人。”
陈袆定睛一看,靠,果然是一群彪形大汉,一起举着原本放在广场上的石磨,“吭哧吭哧”地往木台子上走去。
旁边有人议论道:“他们要干什么?扛个磨盘,拉磨啊?”
“拉什么磨啊?没看见台子破了个洞吗?这是要补洞。”
果然,大汉们缓缓来到飞来峰下,齐声大吼,“轰”地一声,磨盘被扔到台上,盖住了破洞。
然后,十几名大汉挽袖露臂,站到布岱赞普面前,向着他怒目而视。
布岱赞普眼见对方势大,牛眼睛骨碌碌乱转,恨恨地跺了跺脚,退下台去。
大嗓门小厮高声喊道:“鉴于比试的人比较多,下面我宣布调整一下规则,每人每次拨钉耙时间限在十息之内,超出时间,即为出局。如有哪位选手中间手放开耙柄,同样视为认输。”
台下一片喧哗:
“十息?太少了吧?反对!”
“要是中间我手滑,想要吐口吐沫,那就是出局了?不行,我反对!”
“十息不少了,拨钉耙就凭着一口气,气松了,你还拨个屁啊?”
“对呀,要是有人抓着钉耙不放,他抓一天,难道我们就要等一天?我赞成修改规则!”
“反对!”
“赞成!……”
一片吵嚷之中,小厮大声喊道:“下面有请第二位选手——虚弱公子上台参赛!”
台下静了静,都有点被这名头吓着了。虚弱公子?江湖上好象没听见有这么个名号啊?谁呀这是?
人群分开处,一名白衣公子被两个丫鬟给搀着,气喘吁吁地向着台上走去。
你看他——身如竹杆迎风倒,脸如金纸命不长,一脸病入膏肓相,满身缟素死爹娘。
众皆发出一片嘘声:“快死的人也来参加比试?我靠!”
“这位兄台,世上奇人奇士多矣,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就凭他?我认得他,他不是城里首富周扒皮的儿子嘛?上个月刚死了老爹,这个月就来参加比武选婿?卧槽,什么人啊这是?”
“原来是个富二代啊,似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居然也敢来丢人现眼?富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啊!”
陈袆盯着虚弱公子弱不经风的小身板,担忧地说:“悟空,此人面带黑气,酒色过度,你看他连站都站不稳……唉,七情六欲,红颜白骨,俱是虚妄,世人为什么就看不穿呢?”
胡孙道:“无他,执念二字也。”
陈袆点头道:“悟空,没想到你对佛法也这么有心得啊。执念二字,最是害人,心魔难抑,便是心有执念。我辈取经,便是要渡人济世,劝人放下执念,得平安喜乐也。”
沙僧在一边道:“师父,好象取经这件事,它也是个执念啊?不但你一心取经,观音菩萨和如来佛祖,也对取经非常重视,全程安排策划,他们一个当总监制,一个当总导演……”
八戒:“住口啊!别说了……难道这个神马比武选婿绿帽大会,也是他们俩个一手操办?佛祖啊,菩萨啊,你们有没有顾及到我的痛苦啊……真是没人性!”
陈袆胡孙沙僧:“……”
那边台上,虚弱公子走了好久,方才走到飞来峰旁、钉耙之下。台上那十几名大汉俯首相迎,齐声大叫:“虚弱公子,雄霸天下,千秋万载,迎娶美人!”
“噗嗵噗嗵”声中,台下倒了一大片:“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雄霸天下?我靠,你这病鬼,你特么去雄霸天堂去吧你!”
“千秋万载?瞧你这样,都不知道过不过得了今天晚上,还想要娶高三小姐?做梦吧你!”
众目睽睽之中,只见虚弱公子推开扶着自己的丫鬟,爬到那块巨大的磨盘之上。
他身后的一名大汉,变戏法似的从身上取出一根牛筋绳索,打了个结,套在了钉耙之上。
后面十几个大汉抢上前去,一齐拽住牛筋,瞬时之间,牛筋被绷得笔直,绳结迅速收紧,“嗡嗡”作响。
台下人群看得清清楚楚,立时群情激愤,破口大骂:
“作弊!他作弊!我投诉!”
“尼玛,当我们都是瞎子啊?有这么参赛的吗?这不是胡闹嘛?”
“阻止他,快阻止他!”
“哼,阻止什么?比赛规则你有没有仔细研究?上面又没说不能让人帮忙。”
“靠,照你这么说,只要我有钱,可以雇现场的所有人,帮我拨钉耙?”
“哼,当然了,不过大家都是来比赛的,一起拨下来后,高三小姐该嫁谁啊?那不得打开头?”
“人家这叫准备充分,你叫什么叫?虚弱公子虽然体弱,但脑子很好用啊。今日之后,这是一举成名、天下皆闻了。虚弱公子,我支持你!”
“高三小姐,你难道没看到吗?你为什么不加阻止呢?这不公平!”
“……”
小厮为难地向着女墙之上望去,只见围幔之中,那个朦胧的身影不耐烦地挥了挥小手。
小厮心领神会,转过头来,大声叫道:“选手没有违反规定,投诉无效,比试继续开始!”
第一百零七章云栈仙冢(8)()
在一片愤愤不平之中,只见虚弱公子伸出双手,抓住九齿钉耙的手柄。瞧他象个吊死鬼似的吊在那儿,样子实在让人大皱眉头、不敢恭维。
身后的汉子们发一声喊,一齐使劲。“一二,拨!一二,拨……”声音惊天动地,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钉耙却仍然重如泰山,毫无动静!
不对,也不是毫无动静。目力上佳之人,可以看到,耙柄之上,寒霜渐渐凝结,色泽由乌转白。耙端双环坠叶之处,六曜渐放光芒,五星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瞧着,纷纷张大了嘴,倒吸凉气。靠,这十几个大汉,少说每人都有四五百斤的力气,就算让他们去拽一座山,恐怕也会让山峰挪个窝。
可这座邪门的飞来峰,和这破破烂烂的钉耙,它却偏偏移动不得分毫。这些家伙使出来的力气,仿佛泥牛入海,连让钉耙颤动一下都不可得。
八戒盯着台上的眼睛,越来越亮,喃喃说道:“是了,这是上宝沁金耙。肯定是!若逢妖邪寒风洒,但遇相持火焰生。这些家伙,马上就要倒霉了。”
沙僧道:“倒霉?倒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虚弱公子长声惨叫,他吊在那里,仿佛烫手似的想要放开钉耙,可是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时之间,居然放之不脱。只见他的头发和衣服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脸色变得比死人犹自白上三分。
“怎么回事?他怎么啦?”
“不知道,好象被冰冻了。我靠,这么大的太阳,又不是冬天,怎么会被冻住呢?”
“邪门。这钉耙真特么邪门!”
“你怎么知道钉耙邪门?这是上古神物,不是谁都能乱碰的。”
“……”
乱糟糟之中,人群忽然齐声惊呼,把个同样疑惑不解的陈袆吓了一跳。凝神看去,见那钉耙耙齿之间,红光闪动。骤然之间,牛筋绳索“腾”地燃起一道火焰,“嘣”地一声断裂开来。拽着绳索的十几个大汉,发一声喊,犹如一窜连着的蚱蜢,纷纷滚倒在地,摔成一团。
在现场一片死寂之中,两个丫鬟拚命掰开虚弱公子粘结在钉耙上的手指,拖着他急急往后面退去,一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的样子。
再看那边的九齿钉耙,火光消散,冰霜隐迹,一无异状,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沉寂过后,人群发出了巨大的声浪:“宝贝啊!真是宝贝!”
“冰火两重天?想不到啊,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果然是上古神物,今日我必得之!”
“哼,就凭你?没看到刚刚的情况吗?没有金刚钻,少打钉耙的主意!自不量力!”
“……”
八戒看着飞来峰上的破钉耙,眼睛发红,神情忧伤,忽喜忽悲。仿佛想起了无数往事,沉浸在内,不能自拔。
陈袆担心地看了看他:“悟空,最近八戒好象变得敏感了啊?这样下去,道心不稳。我们来这里参加比武选婿,会不会来错了?”
胡孙:“师父,刀不磨不快,心不乱不悟。什么是修行?这就是修行啊。别担心,他乱由他乱,等到八戒幡然醒悟那一天,一切自然风清月明。”
陈袆合什点头道:“心如明镜台,时时须拂拭。此言大善,阿弥陀佛!”
沙僧:“大师兄,是不是恢复神通,也能悟道啊?老是这么神神叨叨,好象让人有点受不了哎,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好象跟小师妹最有共同语言呢?”
比武选婿没停,第三名选手上场,失败。然后第四名,还是没有任何悬念地失败……
场地之上,沮丧渐生,最初的兴奋慢慢消失,议论声也少了很多。成千上万人席地而坐,烈日照耀之下,挥汗如雨,却谁都不甘心就此转身离去,无功而返。
女墙之上,高翠兰哈欠连天,无聊透顶。她已经摔了三个杯子,泼了五碗茶水,还让把一个不小心放了个屁的小厮打了十棍。
小丫鬟高环儿站在女墙箭垛缺口中,她的目光,在下面人群中来回游弋,仔细打量着一张张脸。小姐要自己留意,下面有没有画像上的那个天蓬郎君,已经留意了一个多时辰了,如果再找不到,接下来挨棍子的,多半就是自己了。
可是画像画得太简单了,就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很多人都可以对画入座啊。这么多人里面,要找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
忽然,高环儿看见那边银光一闪,耀人眼目。仔细看去,却见一个白盔白甲的英俊武士,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九齿钉耙,傲然站立在人群之中。
白甲武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环儿也是少女怀春,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恰好那人的目光投上女墙,两目光相接,相对凝视。白甲武士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恍若春风拂面,寒冬暖阳,又如烈火炙热,电光乍现。
高环儿只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肝儿“噗嗵噗嗵”剧烈跳动,仿佛身体里面,有一头不安分有小兔子,在撞来撞去。
连忙收起眼神,敛目静气,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是眼睛却好象不听自己使唤似的,偏偏要转向那位俊俏郎君。
白衣甲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向着高环儿无声地开合,好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高环儿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身体靠在女墙之上,盯着他无声地回应:“你说什么?”
白甲武士见高环儿回应自己,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迷人的光彩,仿佛身上的盔甲变得更灿烂夺目了。
他用手势和哑语不停地说着什么,最后,高环儿满脸羞红地看到,白甲武士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心,口型无声开合,赫然说的是——“我喜欢你!”
真的吗?他真的喜欢我?高环儿的脑子里一阵晕眩,无数戏文中看到的才子佳人故事一下子涌进脑海,她忍不住喊出了声来:“我也喜欢你!”
一个冷冷地声音从后面传来:“贱婢,你喜欢谁?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出此鲜廉寡耻之语,真是胆大包天!”
第一百零八章云栈仙冢(9)()
高环儿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妙,她瞪着一双大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旁边的家丁目光异样,纷纷侧目。
“小姐,不是的,我不是说喜欢你……不不,是喜欢你小姐……哎哟,我其实是激动啦,说喜欢自己。对,因为我发现我很聪明很能干哎,我找到天蓬郎君了!”
在高环儿语无伦次的分辨声说,高翠兰轻启朱唇:“天蓬郎君?他在哪儿?”
高环儿指着下面的白甲武士说:“就是他啊。小姐你看,难怪我看他有点面熟呢,他不就是本子上画的那位天蓬郎君嘛?”
高翠兰掀起围幔一角,随着她的目光看将过去。立即,她一双美目变成了桃花眼,一张倾城容颜变成了花痴:“对对对,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天蓬郎君嘛,好帅啊!我好喜欢!”
高环儿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白甲武士,心说你差点害死我啊,幸亏我机灵。不过既然你是小姐的梦中情郎,我只好靠边站啦。
高翠兰回过神:“环儿,比了多少人了?”
家丁在一边哈着腰说:“小姐,一共有三千八百人登记参赛,现在比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名,还的三千六百五十名没有比。”
高翠兰怒道:“怎么这么多人?这得比到什么时候?不行,我等不及了,让那个人先比!”
家丁慌道:“小姐,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