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孙记着给沙僧带吃的,伸手端起整盘红烧牛肉,伸脚踢了踢八戒:“走啊,磨蹭什么?快走!”
八戒捧着酒壶直起身,放在桌上,居然没忘了加盖。这家伙也不顾自己手刚干了什么,将整只鸡捞了起来,汁水淋漓捧在手里。
走出几步,这家伙回过头:“猴哥,丫鬟怎么办?”
胡孙嫌恶地看着他手里的鸡:“你管什么丫鬟?瞧你干的好事,桌子上都给你弄成这样了,傻子都知道有人进来过。算了,这事不灵了,没得玩了。”
八戒回过头去,将丫鬟塞进桌子底下:“猴哥,好不容易给装神弄鬼的杂毛下个套,没试过你怎么知道灵不灵?这种好事,要看过才爽啊!”
丫诡笑着拉住胡孙,从后门出了前厅,窜进天井,蹲在窗户底下。
胡孙拗不过他,只得陪着他顽闹。
只听前门声音噪杂,虎力大仙声音疑惑道:“不可能啊,如若没有妖魅,我这宝铃,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羊力大仙阴恻恻的道:“大哥,时辰未到子时,院子里又没人。许是过路的孤魂野鬼,冲撞了宝铃也说不定。”
鹿力大仙道:“街上一无异状,院中烛火未熄,何来的鬼怪?想来只是野猫野狗之流,无意中触动了宝铃。大哥三弟,今日来的,只是个小妖而已,莫要草木皆兵。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陈员外颤巍巍的声音也传进耳中:“对对对,三位大仙,我们继续喝酒,喝酒。”
八戒伸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将眼睛凑上前去,向里张望。
只见陈员外被两个丫鬟左右扶着,坐在椅上,瑟瑟发抖。虎力大仙站在桌子边,似心神不定。羊力大仙留在前厅门口,仍在对外张望。
鹿力大仙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虎力大仙。
这么多人,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留意,桌子上的酒菜被动过手脚。
虎力大仙端着杯子,心不在焉,顺手放到嘴边呷了一口。鹿力大仙则仰起脖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噗!”这家伙瞪大了一双鼓目,将满口的大补酒喷将出来:“呸呸呸,什么味儿?”
虎力大仙还没反应过来,见到鹿力大仙的样子,皱着眉头,将酒杯放到鼻端闻了闻,又轻轻抿了一口。
等这哥们品清楚了滋味,脸色呆滞,瞬间石化。
八戒捂着嘴,笑得全身乱颤直打跌。胡孙在一边看得心痒,将他拉开,也凑上去看了一眼。
瞧着虎力大仙那酸爽难言的表情,心中解气,一时松了警惕。
“喀”地一声,手中的装牛肉盘子,碰到了墙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虎力大仙耳力惊人,倏然转过身,向着窗户大声喝问:“什么人?”
“呼”地一声,鹿力大仙合身撞向窗户。“砰!”窗户破碎,鹿力大仙如一只大鸟般,在天井里绕行一圈。
天井之中,夜白如昼,一览无余,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人?
虎力大仙和羊力大仙相继冲出后门,目光望向刚刚发出声音的窗口。窗户纸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破洞赫然在目。
“妈的,我们被人耍了!”鹿力大仙青筋暴起,暴跳如雷。
羊力大仙瞧着墙上一滩油腻,若有所思。
虎力大仙眼睛望着天空,脸色铁青,面目阴沉。
在鹿力撞破窗户的那一刻,胡孙提起八戒,腾空而起。手中拿着盆牛肉,当然不能施展筋斗云,不过便是腾云,逃脱自然不难。
眼见着鹿力只顾低头搜索,却没留意空中。胡孙摇摇头,妖怪反应虽快,毕竟脑子蠢笨,这三个家伙,越混越不成器了。
记着陈袆的吩咐,不欲多生事端,从容落到厢房门口。
沙僧早在探头探脑,见到胡孙手中的牛肉,喜笑颜开:“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回来了?”
正要伸手接牛肉,斜刺里忽然伸过一只手,将牛肉抢了便走。沙僧伸着的手中,赫然放着只被扯掉了两条腿的鸡。
鸡我所欲,牛肉亦我所欲。对于沙僧来说,鸡和牛肉,同样是治嘴馋的良药。
沙僧狼吞虎咽,八戒嘿嘿傻笑。胡孙的目光,在沙僧手里的鸡和八戒猥琐的脸上扫来扫去,摇头无语。
好吧,这个恶趣味,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产生副作用?反正,凡是姓猪的家伙化来的斋饭,打死我我也不吃!
“猴哥,你吃不吃牛肉?”
瞧着八戒伸过来的盘子,和那张谄媚的脸,胡孙脸上的肉抖了一抖。伸手从怀里摸出把冬枣:“你们吃罢,我不惯食烟火之物,有果子便好。”
八戒:“猴哥,难怪不太见你吃东西,不食烟火?靠,你原来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胡孙:“……”
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暴喝,犹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是你们?哼,果然是你们!人赃俱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大战黑水河(5)()
声音传来,八戒手里的牛肉盆,“嗖”地一声飞将出去,落到了围墙外。沙僧也将手中剩下的鸡骨架,一把掷进了阴沟。
“轰!”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落到厢房跟前:“哼,想毁灭罪证?晚了!”
八戒冷笑道:“什么罪证?牛鼻子,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犯什么罪了?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切,我告诉你,话可不能乱说。”
那道士正是脾气暴躁的鹿力大仙,这家伙脑子着实有点转不过弯,听了八戒的一通话,暴跳如雷:“你这奸滑的胖子,你还敢赖?我明明看到你手上拿的盆子,不是前厅丢失的菜盆是什么?”
八戒翻翻白眼:“去,前厅丢失菜盆,关我什么事?谁规定谁手里不能端盆子了?一个盆子,能证明什么?照你这么说,要是你身上银子没了,那我口袋里的银子,就是你的喽?什么逻辑?莫名其妙!”
鹿力大仙张口结舌:“你……你……噗,我说不过你。对了,你嘴上手上的油渍,总赖不掉吧?你还敢说你没偷前厅里的菜肴?”
八戒看傻子一样看着鹿力大仙:“我说哥们,你傻啊你?谁说手上嘴上有油渍,就一定偷吃了前厅的菜肴?老子刚刚宰了一条狗,烤了吃了,不行吗?”
“那,前厅怎么会无缘无故少了好多菜肴?”
八戒摇头叹气:“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前厅。哦,也许是被阿狗阿猫拖了去,也许哪个小厮丫鬟嘴馋,偷吃也说不定。”
鹿力大仙挠头:“对啊,还真有这种可能,大哥……”
“二弟,住口!”黑暗中,慢慢走出一行人来,正是虎力大仙羊力大仙和陈员外。
羊力大仙上前一步,嘿嘿干笑:“道友伶牙利齿,好辩才啊好辩才!不过,藏头露尾,却非君子所为。”
八戒“切”了一声:“谁藏头露尾了?你把话说清楚点。君子?君子值多少钱一斤?劳资不是君子,是小人。”
羊力大仙不理会八戒胡搅蛮缠,阴恻恻道:“诸位,我们虽道不同,但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不知几位道友,为何如此戏弄我等?”
八戒瞪大眼睛,一脸惊讶:“戏弄?谁戏弄谁了?你们是活神仙,我们是穷和尚,你们住上房,我们睡柴房,根本就尿不到一块儿嘛。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们怎么个戏弄你们了?”
羊力大仙一时语塞,讷讷无言。靠,我能说,我大哥二哥喝了你们的尿嘛?万一真不是,岂不丢人?即便真是,这话特么也难以启齿啊!
虎力大仙忍不住了,沉声说:“三弟,莫要跟这白胖和尚拌嘴。他们来历不明,打伤了陈府的丫鬟,明明是江洋大盗假扮和尚,意图不轨。把他们一并抓起来,明日一早,送官法办。”
八戒吸了口凉气:“卧槽,江洋大盗?你厉害!红口白牙,颠倒黑白!来啊,来抓我啊,你猪爷爷怕你啊?”
这家伙持定九齿钉耙,倒也威风凛凛。
“呛啷啷!”鹿力大仙从背后拨出一把青钢宝剑,正要冲上去动手。
陈员外颤巍巍上前拦住:“大仙,且慢动手。这几位,好歹是舍下的客人,原先怠慢,取了点吃食,也不算什么大事。三位大仙,看在小老儿的面子上,暂且罢手,可否?”
虎力大仙沉默半晌,冷冷地哼了一声:“东翁,此事与你无关,算是我们师兄弟与这几位的恩怨,你莫要担心引火烧身。”
陈员外急道:“子时将至,先对付妖怪要紧。若此时打打杀杀,怕会耽误了正事。几位大仙,那个,小老儿定会多备酬谢,多备酬谢。”
虎力大仙目光在胡孙八戒沙僧身上缓缓扫视一圈:“我们走。这笔帐,等过了今晚,出了这黑水镇,再好好算上一算!”
瞧着虎力大仙一行气势汹汹而来,悻悻而去,八戒得意非凡:“猴哥,你看,丫怕了,这妖怪怕我们了。哈哈,小样!”
沙僧在一边道:“二师兄,好象这几位,对陈员外的酬谢更感兴趣嘛。”
八戒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劳资这么一站,岳停渊峙,霸气侧漏,他们明明是被我吓走的好不好?”
沙僧:“……”
胡孙双眼望天,对王八之气爆棚的八戒来了个不理不睬。
八戒也不以为意,拉着沙僧口沫横飞,前仰后伏吹嘘夸耀自己的十全大补酒。沙僧自然配合着傻乐,拍上几句不痛不痒的马屁。
完了正要回房休息,却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奔将过来。
“谁?”胡孙警惕喝问。
“是我,狗剩。”一个黑影出现在月光下,正是安排住宿吃食的家丁。
八戒道:“什么事?可是你家老爷邀我们去前厅喝酒?”
狗剩脸色尴尬:“酒倒是备下了,菜也布好了。不过,不是在前厅,是在前厅旁边的角楼。”
八戒怒道:“角楼?那不是站岗警戒的地方吗?靠,一顿饭就想让我们当保镖卖命,你家员外打的好算盘!”
狗剩慌了,“噗嗵”一声给跪下了:“大师,我家员外特别吩咐,让我转达他的歉意,说适才多有怠慢,这一顿酒饭,权作赔罪,绝不是要几位卖命。只盼几位明日过后,莫要为难我们陈家便罢。”
八戒吐了口气:“原来是怕事买太平兼送瘟神啊。那个谁,你去跟你家老爷说,我们不稀罕他的小命,即便那三个杂毛要找我们麻烦,也与他无关,让他放心。对了,既然备下酒席,为何不直接拿到这里来,偏要放到角楼?”
胡孙重重哼道:“呆子,你还不明白?吃人家嘴软。酒席摆在角楼,一则可以和虎鹿羊三人互不相干,二则,这三人抵挡住妖怪便罢,一旦失手,我们便是替补。你说的没错,这位陈员外,想是看出来我们不是普通人,真正是老奸巨滑。”
沙僧摇头:“人心叵测,一界凡人,也有这般弯弯绕绕的小鸡肚肠。”
八戒冷笑道:“哼,反正不吃白不吃,看看热闹也好。狗剩,走,前面带路。”
既然有好饭,自然不用偷偷摸摸。沙僧走进厢房,叫醒陈袆,说明事由。师徒四人,跟在家丁身后,向着前院角楼而去。
第二百九十章大战黑水河(6)()
月至中天,已经到了子夜时分。陈袆被半夜叫醒,还有点迷糊,胡乱吃了点菜肴,扒了半碗米饭。
从角楼向院内望去,三个道士早撤了酒席,在七星台上各占一角,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那鼓目的鹿力大仙,显然早就发现角楼上有人,不时抬头向这边张望。虎力羊力两位,却似恍然不觉,一副不为外力所动的高深莫测状。
抬头望向长街,则是一派凄凉冷清,冷风过处,吹起落叶满街,“簌簌”回旋。
然而诡异的是,沿街家家户户,却灯火摇曳,香烛明灭,大门半遮半掩,偶尔传过来妇人隐隐的哭泣,如子规夜啼,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忽然间,天上乌云漫过,遮住了月光,一阵狂风吹来,纸钱飞灰满天飞扬,烛火灯光熄灭无数。
“来了来了,妖怪来了。”八戒扔下手里的酒杯,抢到窗前,向着长街尽头望去。
漆黑夜色中,远处传来一阵“啾啾”鬼叫,随后,数道黑影摇摇晃晃,如鬼魅般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哐!”一声锣响,一个公鸭嗓子喊道:“黑水河神有令,有适龄童男童女者,主动敬献,接受使者挑选。”
“哐!”
“如有藏匿违抗者,全家老少,鸡犬不留,严惩不贷。莫谓言之不预也。”
“哐……”
沙僧听得真切,大怒道:“妖怪如此猖狂,公然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哼,鸡犬不留?想当年,劳资做河神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狂过!”
八戒道:“切,沙师弟,这妖怪的举动,好生奇怪。丫好象怕人家不知道他吃人似的,弄了个锣满世界宣扬。我靠,吃人很美嘛?他怎不弄个戏班子,演几场样板戏?”
沙僧道:“二师兄,你有所不知,水里的妖怪,不太喜欢上岸。因为一旦离了水,原本的神通,便要打个对折。如果附近有高手,处境会很不妙。所以,他一般会搞一些虚头,比如降个旱灾水涝什么的,让人知道他的厉害,从而主动献上童男童女,供他享用。至于样板戏,当然是没有的,不过,有的是那骗钱的巫师跳大神。但是,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强抢童男童女的,恶劣啊,这特么简直就是毁我们河神的名头!”
陈袆翻翻白眼,心说靠,妖怪还有什么名头?强抢和威胁,它有区别嘛?不都是一回事嘛?特么丫还说得理直气壮,我呸!
眼见着家家户户门口,走出一个个手中抱着小童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不少人跪在路边,双手捧着银钱,高高举起。
一个家伙背着只大口袋,另一个家伙负责一路收钱,两个人兴高采烈,咯咯怪笑。
打头的家伙负责物色童子,你看他不住摇头,看来要挑个中意的,还标准挺高。
没被看中的童子,被迅速带回家中,家属捧出的银钱,远远超出了那些没小孩的人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