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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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心-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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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人匆忙的步伐使何以夏眼前光影交错,她哭着求助,却无人施以援手,不过短短几分钟,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

    她躺在血泊里,一片一片的捡拾自己的自尊心。

    下半身温暖的液体流得越发汹涌,何以夏试着爬起来,腹部却开始抽痛,她在血泊里挣扎,“救救我,救救我”

    路人的冷漠让她彻底恢复冷静和理智,这就是她被楚煜鬼迷心窍的下场。

    何以夏意识渐渐涣散,眼皮阖上之前,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出现在眼前,如同十八岁的楚煜,她紧紧拽住少年的手,她忽然笑了,“阿煜,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五个月大”

    “好。”傅子祈说。

    傅子祈叫了救护车,又跟机场的工作人员求助,用机场交通车将他们送到门口,虽然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手术,但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何以夏从手术室出来后,傅子祈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摸腹部,原本隆起的小腹变得平坦且生疼。她呆滞几秒,接着便是穿透心脏的惨哭,她从床上跳起来,到处找孩子。

    傅子祈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遗憾的说:“抱歉,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原本就有流产的迹象,再加上受到重大外力,孩子没能保住。”

    “孩子在哪?”何以夏歇斯底里的问。

    她的偏执,傅子祈拗不过。最终,她在手术里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医生说,是个女孩。

    那天晚上,何以夏蹲在空旷的走廊里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楚煜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

    前所未有的恨意蔓延至每个细胞,但何以夏并不知道她是痛恨自己的鬼迷心窍还是痛恨楚煜的全身而退,她只知道,无论自尊心如何肮脏,余下的一生,她都需要这份自尊心如影随形。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比机场那个更像楚煜的男人。

    2008年5月11日,何以夏失去了孩子,楚煜活在地狱里;赵孜楠嫁给了陈秉克,而沈浩初,错过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婚礼。

48。晉江獨家發表() 
乌云翻滚如墨,夏日的阵雨拍在玻璃窗户上,清脆的响声将楚煜的思绪拉扯回现实。om

    “在机场,你,还有沈浩初,你们”后面的话,楚煜咽回喉咙里,那时他,错得近乎荒谬。

    何以夏闻声,瞳孔骤然紧缩,残忍的现实将他曾经出现在墨尔本机场的那场幻觉揉为灰烬,手脚逐渐冰凉,好似浑身每一寸血肉都已不再属于自己,2008年5月11日,她卑微如蝼蚁,但这卑微并没有留住楚煜,反而失去了孩子。撕裂感从脚底蔓延至神经末梢,短暂的死寂后,尖厉的叫声划破暗夜。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奶猫,胡乱的挥舞着爪子,似是最后一丝挣扎。楚煜没躲,任何以夏摇晃,视线所及之处,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旋转着,像极了天崩地裂。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北极之地的冰条子,一根一根的戳进心脏,怎么拔都拔不掉。

    “你终归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何以夏知道他咽回去的后半句话是什么,眼底的神色冷了些。

    楚煜喉头剧烈滚动,几秒后,轻声说:“我知道错了。”

    他七年前就知道错了。楚煜从澳洲回来,飞机刚落地,就赶上了汶川地震,他第一时间冲回了公寓,却在一堆图纸里发现了那张验孕单,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找到了向微,所有猜想得到证实,他给了向微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打她。

    但楚煜已经没脸再去澳洲找何以夏,他借着汶川地震的契机,开了个建筑公司,他脾气倔,不肯动用楚景致的关系,一开始,四处碰壁,受人脸色,各种应酬。慢慢的,他的作品在建筑行业传开,名气也有了些,公司逐渐发展壮大,才有了今日的西南建筑集团。

    事业稳定了些,楚煜一日多过一日的消极沉默,他常常想起何以夏,但却记不清她的样子。他去了趟澳洲,按着沈浩初给的那个地址,但房东说,何以夏从2008年5月中旬开始,就一直杳无音讯。

    从那以后,楚煜就开始不停的找她,去过澳洲很多地方,但却从未遇见过何以夏。他想找到她,想跟她认错,想求得她的原谅,这也是他寻她七年之久的原因之一。

    “可你知不知道,那天在机场,我弄丢了什么?”何以夏抑制不住心底的悲愤,敞开嗓子嚎啕大哭,“我去追你,不顾一切的追你,但却倒在血泊里阿煜,我把孩子弄丢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话音未落,脑子轰然炸开。om楚煜浑身僵硬,站在那一动不动,眼底的绝望更是令人惧怕,而心脏,早已拉扯至喉间。她的声音近乎缥缈,但却一字不落的涌进耳蜗,兜兜转转,他才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他是害死孩子的凶手,也是让何以夏患上重度抑郁症的罪犯。

    世界如同静寂,几秒后,隐匿于黑暗的身影一点点的慢慢蹲下,宛若海中的孤岛被淹没。楚煜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他低低的啜泣着,肩膀剧烈的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直至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崩溃,即使是大雨滂沱的夜里,也难掩他悲愤且响亮的哭声。

    他如同负重的蜗牛,笨拙且缓慢的爬过去,双膝跪地,他抱住她柔软的腰肢,头抵在她的小腹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休无止的重复着。

    眼泪浸湿何以夏的衣衫,她闭了闭眼,咬牙说:“阿煜,你不该来找我。”

    楚煜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些什么,但却如鲠在喉,唯有眼底的水光一片。

    “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求你”他连哭声都断掉了,唯有沙哑音色从喉间溢出。

    她忽然低下头看,他也在顷刻间仰起头,视线相撞,又是一片水雾迷蒙,他跪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这一幕,何以夏求了七年,但真正把楚煜的尊严踩在脚底时,她竟万般不舍。

    他们之间,谁都不比谁好过。

    他们都深深爱着彼此,才以至于如此卑微。

    何以夏弯了弯腰,抬手抹他的眼泪,“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经历过那么多孤独与痛苦后,就没有那么想跟你在一起了。可我还是回来了,阿煜,想想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我,那个曾让你变得低贱且难堪的我,也同样不可原谅。但我们又有什么错呢,我们只是太爱对方。”

    “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全部都知道了,全部,都是因为我混账,你才会吃那么多苦。”楚煜捂住脸,发疯似的痛哭,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患上重度抑郁症,更不会自杀两次。

    在这座容纳一千二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他们从未遇见过。分手的两个月里,楚煜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等待,他将手机分分秒秒都捏在掌心,只要何以夏一个电话,甚至是一条短信,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回去找她,告诉她,他爱她。

    但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直到何以夏出国的消息传来,楚煜才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正要抚上他脸颊的手一滞,几秒后,忙缩了回去。

    楚煜逃离孤岛,穿透黑暗,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是从医院回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你”何以夏眼里的惊惧再明显不过,她早就该知道,efg脑神经递质检查不是孕检该做的,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她想逃走,却无法动弹半分。

    他抱住她,不肯松,“对不起,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担心你。”

    “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闭了闭眼,神色有些困倦。

    楚煜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交大校庆,沈浩初告诉我的。”

    何以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夏日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渐渐小了些。

    “你就不怕么?我发疯的时候,谁都不认。”有一回发病,她伤了傅子祈。

    楚煜摇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以夏,我会再救你一次。”他顿了顿,补充道:“答应我,接受治疗,行么?”

    她仰着头,没说话。

    “如果你不喜欢去医院,我们请私人医生,就在家里治疗,好不好?”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何以夏知道自己的病情,前段时间,隐约有发作的兆头,“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顾北说,病情控制的不错,但需要进一步治疗。”楚煜说了谎。

    她忽然笑了,显然是不信的。几秒后,轻轻开口:“请私人医生吧,我不喜欢医院。”

    何以夏同意了,楚煜松了口气。

    “你要跪到多久?”她问。

    楚煜闻声,才惊觉膝盖一阵麻,站起来的时候险些摔倒。黑暗中,她扶住了他。

    他眯着眼睛看她,“原谅我了么?”

    “谈不上原不原谅,我只知道,爱比恨,始终要多一些,这就够了。”她回答得十分坦然。

    他“嗯”了一声,往储物间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几根蜡烛。停电了,还没有来。

    楚煜找到打火机,点燃蜡烛。

    小小的烛火摇晃,何以夏隔着微黄的光看他,第一滴蜡油往下落的时候,她唤他的名字,“阿煜。”

    “嗯。”他轻轻应了声。

    她唇瓣微启,“是个女孩。”

    楚煜沉默了,几秒后,他走过去,抱住她,哑然开口:“以夏,给我生个孩子吧。”

    “可以要孩子吗?”她记得医生说过,抑郁症有遗传学的因素,不建议要孩子。

    他轻抚她乌黑柔软的头发,“可以,但我们得先治病。”

    这一次,何以夏没拒绝。

    楚煜请的医生,叫周顾谦,心理学博士,在国内颇有些名气。他也是周顾北的大哥,周家世代为医,跟楚家的关系素来不错,作为何以夏的私人医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们有要孩子的打算,周顾谦采取了心理治疗的方式,归根结底,她的抑郁症,其实是心结太重,再加上她这么多年都不肯治疗,病情才愈发严重。

    起初的治疗并不顺利,面对医生的询问,何以夏从不肯开口,反而变得越发沉默,有时候连楚煜都不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无法把那些卑微摆在陌生人跟前任人评头论足。

    有很长一段时间,周顾谦都觉得十分棘手。

    但后来,她开始慢慢说话了,有时候一句,有时候两句,但全都是跟楚煜有关的,周顾谦适当的引导,鼓励,渐渐的,何以夏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楚煜好似看到了希望,把公司的事全都扔给了顾墨言,安心留在家里陪何以夏。周顾谦说,患者要进行适当的运动,跑步,散步等等。夏天天气热,跑步要起得早,她常常凌晨才睡着,楚煜实在舍不得,等她醒后就拉着她去做些有氧运动;晚上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散步,修剪修剪花草;他也经常研究食谱,做些补身体的食材给她。

    七月初五,立秋。天气渐渐凉了,而何以夏的病情也有了起色,刚出的体检报告显示,她的病情,由重度转为中度。

    但这希望,被一场颠倒黑白的新闻尽数碾碎。

49。晉江獨家發表() 
新闻播出的头天晚上,何以夏失眠了,一直到凌晨才睡着。om那天蓉城下了小雨,雨声有助眠的效果,她睡得很香,但却被电话吵醒了,是沈浩初打来的。

    沈浩初婚后,跟何以夏的联系就渐渐少了,毕竟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听楠楠说,沈浩初从川航辞职后就没再执飞,而是在一所飞行学院当授课老师,赵孜楠也在学院附近开了家花店,日子过得还算闲适。

    她眯着眼睛往右滑,电话接通。

    听见何以夏瓮声瓮气的语气,沈浩初只觉不好,心脏拉扯至喉咙,哑声问:“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有些懵,蹬了几腿被子,往暖和的地方钻,随即蜷缩成一团,鼻音比先前更重些。

    沈浩初倒抽一口凉气,她性子素来要强,这般无谓,怕是强装的,“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何以夏仍旧一头雾水。

    沈浩初沉默了,过了会儿,又问:“阿煜呢?”

    “他去公司了,我在家睡觉。”她答,昨晚辗转反侧大半个夜,这会儿的困意正浓。

    电话那端陷入死寂,沈浩初心底的情绪复杂万分,半响才开口说:“那你好好睡。”

    她轻轻“嗯”了声,懒得挂断,把手机扔到一边。

    “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少逛网页,少看电视,对眼睛不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沈浩初说完,电话那头的人没应声,怕是又睡着了,他叹了口气,掐断电话。

    沈浩初那声长长的叹息让何以夏睡意全无,他素来行事爽快,今天怎么这般啰嗦?说话也毫无逻辑。他说他都知道?都知道什么?还让她少逛网页少看电视?他什么时候开始管她这些了?她着实想不透,心中隐约泛起些焦虑,索性从床上坐起来,摸出手机,打算回个电话给沈浩初,问个究竟。

    但这个电话并未拨出去。沈浩初在电话里没有提及的事,何以夏是通过手机提示才知道的,通知栏里,有一个醒目的标题,叫做西南建筑集团女主人的桃色秘闻。om

    所有困倦都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可当时的何以夏并不知道,她就是众人口中的“西南建筑集团的女主人”。西南建筑集团和楚家,密不可分,楚煜,楚家的势力,自然是所有人长期关注的焦点,而西南建筑集团的女主人,楚家的儿媳妇,关注度也一直久居不下。此时配有“西南建筑集团”、“桃色秘闻”这样的字眼,足见撰稿之人擅于博取读者眼球的娴熟技巧。

    这场新闻,从播出去时,就笼罩着整个蓉城,也包含了性病、劈腿、开房、堕胎、杀人等多个重磅消息。蓉城的各大媒体、报纸、杂志都争先报道,网上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何以夏点进去,博主是蓉城都市报的官方微博,并且配有大量的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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