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的联系会议制度。
曹副行长权衡了一番,再次拿起材料说:“接下来的工作离不开公安协助,不是我们系统的人一样可以抽调。”
接下来要对混乱的艺术品市场“大开杀戒”,丁兴礼当然想要一把“好刀”。
可是换作一个普通的副局级干部当然没问题,可以直接与东广省公安厅、与深正市公安局协调,但韩博不是一个普通的副局级干部,他苦笑着说:“曹行长,韩博同志在深正是挂职,工作关系在公安部刑侦局。不仅刚去深正挂职不久,而且承担打黑任务,抽调他这样的副局级干部,恐怕我分量不够。”
“懂行的公安太少了,我跟公安部协调。”
“谢谢曹行长。”
……
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韩博浑然不知道一个善意的提醒,竟让自己进入央行领导的视线。
1月7日下午3点,正准备去啰湖分局部署一个抓捕行动,市局办公室打来一个电话,让把手头上的事暂时交给别人,立即去市局开会。
赶到市局,几个会议室空空荡荡的,毫无开会迹象。
正莫名其妙,陈秘书跑了出来,把他请进局长办公室。
“关局……丁处长也在,您怎么在关局这儿?”看到老朋友正跟关局谈笑风生,韩博一下子愣住了。
“顺路,顺路。”丁兴礼微微一笑,起身相迎。
对待自己的部下,关局可没那么热情。
更重要的是,从北…京来的这位不速之客是挖墙脚的,打黑工作正在顺利推进,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换将,但人家来头太大,省领导和市领导都打过招呼,只能硬着头皮接待。
“小韩,称呼错了,不是丁处长,是丁司长。”
“哎哟,真不知道,丁司长,恭喜恭喜。”
“老朋友了,别这么客气,是不是也想让我恭喜恭喜你。”
市公安局一把手日理万机,丁兴礼不想耽误关局太多时间,坐回原来位置,饶有兴致地问:“韩博,其实今天不只是顺路,也想借这个机会,借关局长的宝地,跟你请教请教近年艺术品洗钱乃至整个艺术品市场存在的问题。那份材料只有十几页,我是意犹未尽,想多了解一些,不许藏私。”
为这个来的,对艺术品洗钱重视是好事,只是怎么以这种方式,选择这个场合。
关局很严肃,看样子这是工作,接下来不是闲聊,而是汇报。
韩博不明所以,飞快整理了下思路,侃侃而谈。
“报告关局,报告丁司长,在侦办2011。10。25案过程中,由于侦查需要,我咨询过不少专家和业内人士,对艺术品投资收藏乃至艺术品拍卖进行过一番了解,发现了一些很巧合的因素。
2004年,我们中国成立打击洗钱的部门,到2006年出台《反洗钱法》,刚好在这个时间区间内艺术品的价格涨了。可以说正是因为大量洗钱行为的存在,把艺术品的价格给拉高了,也给艺术品市场带来非常致命且危险的泡沫。”
“韩博同志,他们是如何通过艺术品洗钱的?”
“大致有三种,第一种是把黑钱洗白,如果你是一个企业高管,有灰色收入,那么做艺术品洗钱的人就可以帮你运作,花两三百万,去买一些画,买完之后,他们会把这些艺术品的价格炒高几十倍到几百倍。这两三年内,通过拍卖公司出手,十几万就可以变成上千万,有些可以到几千万,虽然买画的钱还是你自己的,但是通过这样的运作,你的钱就洗白了。”
“左手卖,右手买?”
“差不多。”
韩博微微点了下头,接着道:“第二种是贪污型的洗钱,譬如说还是个企业的高管,他可以在集团下面成立一个艺术品投资机构,通过专门负责洗钱的人,在市面上放一些画,本来只值十万块,把它几百万买进去,动用的是国有资金,买一两百张画,原来的市值是三千万的话,你就可以用十个亿买进去,中间的差价其实就落入了个人的腰包。”
原来案值如此之大,关局眼前一亮,突然发现既然墙角被挖无可避免,但完全可以承办或协助央行侦办一两起涉及艺术品洗钱的大案,忍不住追问道:“第三种呢?”
“第三种是关联洗钱,类似股市的老鼠仓。譬如说我们两个手中有很多齐白石的画,你买我一幅,我买你一幅,把价炒高之后,我们手中的画就全部都增值了,达到一种天价效应。”
难得有机会向主管反洗钱的央行领导反映情况,韩博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
“我把艺术品市场归纳为四个市场,有洗钱市场、礼品市场、收藏市场和消费市场,消费市场应该是唯一没有泡沫的,但是国内的消费市场并没有真正培养起来。对于目前的大多数人来说,消费不起艺术品。
艺术体系在欧美是个社会公共利益体系,它不是我们中国这种资本洗钱的体系,也就是说,西方是把它作为赞助艺术,赞助艺术家的概念,而不是成为另一种资本市场,不是赌的概念。”
韩博长叹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刚开始,我担心艺术品资本化、金融化。随着了解深入,发现已经资金化、金融化了。已经由最初的收藏家、境外拍卖行,延伸至艺术品经纪人、当代艺术推手、国内拍卖行,甚至有了艺术基金、艺术信托等艺术金融资本。包括银行在内的一些金融机构,都在跟着炒作。”
“小韩,你是说现在很火的艺术品市场,存在巨大泡沫,存在金融风险?”关局低声问。
“关局,2009年,英国的《泰晤士报》通过140万份的问卷,调查20世纪全球的艺术大师,在评选出的200位艺术大师中,我们中国没有一个人入选,日本有4位,中国的艺术家基本没有知名度,出了国门几乎没人知道。
但是中国的一些艺术家的身价,却比那些世界认可的艺术大师还高,甚至高出十几倍。达利的作品才几千万元人民币一幅,而且还是他比较重要的作品的价格,而中国的艺术家却动不动就是上亿,不合理。这好比说中国的一个歌手,没有什么知名度,身价却比迈克尔…杰克逊还高,这不可能啊!”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他既了解内幕,既精通法律,办案又经验,有他加入,接下来的工作无疑能好开展得多。
这一趟没白跑,丁兴礼心情无比愉快,笑看着关局说:“关局长,我没说错吧,找韩博是找对了。”
什么意思,韩博被搞得一头雾水。
关局点上支烟,看看韩博,再看看不速之客,似笑非笑地说:“丁司长,虽然我对这方面没韩博同志了解,也知道艺术品市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放眼全国不就是集中在北…京、东海和我们深正吗?对了,还有香港!”
“确实如此。”
“既然上级有指示,我们市局肯定协助,就算上级没指示我们一样要协助。不过韩博同志现在真抽不开身,他既是负责全市打黑工作的专案组长,也是市‘三打办’副主任,他要是一走,打黑工作谁能在短时间内接手,只能兼顾,在深正兼顾。”
“关局长,我们曹行长跟公安部协调过。”
“我知道,部刑侦局领导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不过基层有基层的难处,打黑工作又具有一定特殊性。不怕丁司长笑话,光我们公安系统就有五六个处级干部因涉嫌给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而落马,案件侦办到什么程度,需要严格保密,许多情况我都不清楚。”
韩博终于意识到老朋友的真正来意,顿时被搞的哭笑不得。
关局长打定主意,拍拍他胳膊:“丁司长,不信你可以问小韩!我们局党委态度明确,只能兼顾。考虑到反洗钱工作比较艰巨,我们市局不仅可以让韩博同志兼顾,让韩博同志协助你们,还可以责令经侦支队全力协助。”
没有公安或检察机关协助,反洗钱工作光靠人行根本开展不了。
丁兴礼长期负责反洗钱,没少跟公安打交道,岂能猜不出关局打得什么算盘,也很乐意送这个顺水人情,但依然苦笑道:“关局长,实不相瞒,我们要韩博同志协助调查的不是个案,布置这项任务的也不是我们人行领导,而是更高层。您所说的兼顾,我一个小小的司长做不了主,不过您可以跟你们公安部争取。”
更高层!
比人行更高的不就是党…中…央、国…务…院么,这个露大脸的机会更不能错过,关局长乐了,热情无比地紧握着他手:“谢谢丁司长提醒,我们会尽力争取,不过您也要帮我们说说好话。”
第八百六十九章 市局副局长!()
似乎知道丁兴礼很忙,似乎知道丁兴礼有话要私下里跟韩博说,关局长没提什么尽地主之谊,达成不算默契的默契,便让韩博代表市局“接待好丁司长”。
怎么接待,送到宾馆,晚上陪他吃顿饭?
一向不喜欢迎来送往,韩博正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丁兴礼笑问道:“有没有开车?”
“有车。”
“送我去分行。”
韩博也有一肚子疑问,一口答应道:“行,车这那边,丁司长请。”
……
有司机在,说话不太方便,丁兴礼只是叙旧,甚至半开玩笑地埋怨回国也不打个电话,跟他这个朋友聚聚。
人行也叫央行,不办理存贷业务,其主要职能是维护金融稳定,促进经济发展。比如反洗钱、反假币、建立诚信体系、维护银行支付结算系统、制定货币政策、发行货币、控制存贷利率、调整存款准备金、统计银行数据(头寸控制)、开展国际金融业务等等,堪称“管银行的银行”。
五年前年协助人行打击地下钱庄时,韩博去过人行深正分行,只是这五年变化太大了,要不是有司机小计,再不开导航,真不一定能找到。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抵达目的地。
到了人行的派出机构,丁兴礼摇身一变为主人,跟出来相迎的分行同志打完招呼,便热情无比地把韩博请进一间会议室。
刚坐下,刚从分行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茶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老孙,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韩博。小韩,这位是银监会的孙处长。”
眼前这位所在的部门一样是管银行的,更多的是监管业务,负责统一监管银行、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及其他存款类金融机构,对金融机构及其业务活动进行监管。比如制定业务规则,金融机构的准入、设立、变迁、变更、撤销,高管的任命等等,都要去他们银监会备案。
韩博本以为老朋友想拉自己一起去反洗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银监会的人。
央行的派出机构是分行,银监会的派出机构是银监会,韩博意识到眼前这位应该是“京官”,立马起身笑道:“孙处长好,欢迎孙处长来深正。”
“韩局,千万别这么客气,职务级别在这儿呢,这样我都不敢坐了。”
“您年龄比我大,而且是部委来的领导,见官大一级。”
比预料中更年轻,比想象中更谦虚,孙哲觉得眼前这位有点意思,紧握着他手笑道:“韩局,据我所知,你是来深正挂职的,工作关系依然在公安部。什么部委来的领导,什么见官大一级,这话别人可以说,你不能说。”
想想也是,自己真是半个“京官”。
韩博越想越好笑,刚打算问问他们的真正来意,丁兴礼顺手带上会议室门,指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不无感慨地说:“韩博,从1992年深正首开艺术品拍卖算起,中国艺术品拍卖业已走过十几个春秋,拍卖对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尤其近几年,其成果更为显著。
大量流失在海外的艺术品得以回归,原来不受人们重视的艺术品得到妥善保管和珍藏,拍品数量、种类和拍卖场次空前增长,拍卖会上人山人海,拍卖成为艺术品普及的大好舞台,直接导致了令人振奋、连年大幅攀升的成交额和大量的艺术品高价迭创。甚至有人预言,一股浩浩荡荡的全民收藏艺术品热正在形成。”
“看上去是挺繁荣的。”韩博微微点点头,坐下来洗耳恭听。
“但是呢,在艺术品拍卖‘热火朝天’的背后,却是异声四起。到处是张大千、齐白石,哪有那么多的名家书画?徐悲鸿的马、郑板桥的竹,拍出不超过千元的低价,不是假画又是什么?”
丁兴礼轻叹了口气,坐下道:“赝品盛行,在艺术品拍卖业中像病毒一样传染。市场上究竟有多少赝品?无法作确切统计,众说纷纭。有的说多达90%,有说超过一半,有说占三分之一。但众口一词的是:大拍卖行真货稍多,小拍卖行信誉较差,一些中小型拍卖会,几乎没有一张真品,满眼皆假。”
人行只管反洗钱,这似乎不归你们管。
但这番话基本全在点子上,韩博无奈地说:“买家拍到赝品经常只能自咽苦果,‘粗线条’的《拍卖法》并不能悬起‘达摩克利斯之剑’。因为它规定,拍品的真伪瑕疵均由买家自行鉴别,拍卖方无需承担法律责任。”
孙哲接口道:“正因为这方面的法律空白,让现在的艺术品拍卖市场秩序混乱,大量赝品充斥着拍卖市场。”
“这应该归文化部门管,文化部应该制定相应的条例来规范市场。”
“你以为文化部不想管,关键是怎么管,怎么才能管好?可能你已经注意到了,直到今天工商登记里都没有画廊这样一个行业,各家公司登记的名称和业态五花八门,这与每年几百亿元的画廊交易额的状况显然不相适应。”
丁兴礼话锋一转,异常严肃地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文化部门的事让文化部门去操心,我们人行和银监会关注的是,艺术品信托、艺术品基金问题严重,不仅存在巨大金融风险,而且无视国…务…院对房地产的调控,在三令五申要求对房地产业紧缩银根的情况下,变相向房地产行业输送资金。”
原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