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蕾再聊这些既然恶心又丢人的事,靠着门上问:“老公,刘所和小任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人贩子押回来?”
“这么远,回来的票不知道好不好买,估计最快也要到初六。”
“不管怎么样总算逮住他了,绑架拐卖那么多姑娘,把一个姑娘都给逼疯了,简直丧尽天良!”
11。26案是良庄派出所遇到的第一起特大案件,之后的打拐行动可以说是11。26案的延续。从海港市解救出来的精神有问题的妇女,始终没能治疗好,直到现在仍在思岗精神病院。
公安局和民政局多次协调,给县里打过好多份报告,最后前任县…委书记拍板减免一部分费用,良庄派出所一年出五千,算上之前的已在一个被妇女身上花掉三万多。
经费花掉多少放一边,关键她的亲人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讯,尤其逢年过节怎么可能不想念。希望刚落网的郝立有印象,能想起并交代出人是从什么地方拐卖到海港市的。
“别人值班可以补休,他们这个年估计过不好了。”
韩博铺好床单,起身道:“在整个犯罪链条中我当年只打掉卖这个环节,至于怎么拐的许多情况到现在没掌握,刘所和小任见到郝立之后要立即审讯,搞清楚郝立的全部犯罪事实,搞清我们之前没掌握的其他同伙,然后组织警力实施抓捕。
抓到其他嫌犯之后要深挖,相互印证所交代的情况,看有没有其它犯罪事实。如果有,如果同样涉嫌拐卖妇女儿童,11。26案专案组要一查到底。现在想想我当年不是破了一半,只是破了一小半,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比我当年更多。”
“我最讨厌人贩子,就应该一查到底。”
“破坏别人家庭,毁掉人家一生,谁不讨厌。不说这些了,开始打电话吧,零点不一定能打通,再晚人要休息,明天一早打也不合适。”
“行,早打比晚打好。”
打电话拜年成了每年春节必不可少的“节目”,群发短信倒是挺方便,关键群发显得太没诚意。
怀孕了,精力大不如以前。
春晚不一定能看到结束,谁知道半夜能不能醒来。李晓蕾从善如流,坐到床边掏出手机开始挨个儿打电话。
“侯厂,我晓蕾,他在铺床,知道您电话忙,担心夜里打不通,提前给您、给嫂子、给晶晶拜早年。明天中午他肯定没时间,要值班,我有,用不着这么麻烦,我自己开车去。嫂子,我不跟你客气,两手空空,什么不带……”
“谢部长,我晓蕾,嘻嘻,给您拜早年,在公安局陪他值班,嫂子是不是在忙年夜饭,明天晚上,他估计去不了,要值班值到初二早上。我有,保证到。”
……
先给关系密切的两位领导打,再给之前认识的副市长、经委主任拜年,按照行政级别来,完了再给老卢打。
跟老卢通话,韩博不能再躲清闲。
“卢书记,手术顺不顺利?”
“别提了,我得癌症,小荟做手术,抽她骨髓里的血,把里面的细胞取出来,跟挂盐水差不多,挂到我身上。再把细胞取出来剩下的血,再这算什么事,明明得癌症的是我,受罪的却是孩子。我心里难受,好几天没睡好……”
中气十足,精神状态听上去不错。
至于心里难受,好几天没睡好,可以理解。
不过这番话里依然带着几分“卢式”炫耀,我卢惠生多有福气,女儿多孝顺,为救父亲甘愿抽骨髓里的血,父慈女孝,简直感动天地。
他躺在病床上没事干,跟他谈论这些能谈到“明年”,再过十几小时就是农历新年。
韩博早掌握跟他谈话的艺术,不提病情,只谈工作:“卢书记,芦荟姐受苦了,要给她加加营养,这些事不用我提醒,您肯定交代过。打这个电话,一是给您一家拜早年,二是向您汇报工作。”
“什么工作?”这段时间听汇报听上瘾了,老卢下意识问。
“您还得记得当年往我们良庄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么,抓到几个,枪毙掉一个,主犯跑了,一直没抓到。今天中午,主犯在东广落网,派出所同志正在往东广赶的路上,把他押解回思岗,从严法办!”
“跑掉的那个小王八蛋,我记得,叫郝什么来着。”
“郝立。”
“对,就是那个什么郝立。”
打拐行动是在老良庄乡党委领导下进行的,为了那些买媳妇的人,不止一次去找过县领导、找过检察长和法院院长说情,老卢印象深刻,第二句话却让韩博啼笑皆非。
“潜逃五年,就比顾新贵少一年!等会儿我给焦汉东打电话,让他安排人准备会场,人贩子一押回去立即开公捕大会,五六年没开,借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下社会风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种事让焦书记和刘旭头疼去吧。
韩博没反对一样没表示支持,说起第二件他应该有印象的事:“卢书记,今天上午出警,您知道我碰到谁了,我碰到了红旗村的李固,以前整天游手好闲,经常小偷小摸,总是无事生非,被李特派处理过好几次的贼猴子。”
“那个小王八蛋,我记得他,怎么跑南…港去了?”
“来四五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个正经工作,一直在娱乐场所混。既然遇上不能不管,把他带到刑警队警告了一下,顺便让青年路派出所把他列入管控人员名单。”
“在南…港没犯事?”
“他的话哪能信,说遵纪守法没干坏事,谁知道有没有从事违法活动。”
“韩打击”这个绰号不是白来的,果然“六亲不认”。
可能与退休有一定关系,老卢思想发生很大变化,竟循循善诱说:“小韩,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我们良庄人。他变成现在这样,跟家庭有一定关系。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又改嫁了,没爷爷,只有奶奶和姐姐,是奶奶和姐姐把他带大的,从小没人管。
再遇到跟他好好说说,应该有三十了吧,应该懂点事。等会我给老袁打电话,老袁跟他姐夫家沾亲带故,让老袁有时间去跟他姐姐说说,两边一起做工作。让他别在外面混,回良庄找个正经工作。”
“行,我听您的。”
给老卢拜完年,李晓蕾接过手机开始给老单位领导打。
前丝绸集团几个老总出来了,纪检部门和检察院不是看谁面子,是确实没查到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最后的结论是“利用集团的市场资源和信用资源在外开办企业”。
不是上市公司,跟关联交易沾不上边。
从账面上看没给集团造成经济损失,集团甚至有利润,法律条款一条靠不上。
算不上领导干部,同样无法说他们是领导干部经商,最后给了老丁和老钱一人一个党内警告处分。其他几位不是党员,处分都给不了。要不是顾忌侯厂,他们甚至要反过来告调查组滥用职权。
法律不健全,让他们钻了一个大空子。
韩博心情非常之复杂,既不想看到他们坐牢,又觉得他们的行为太过分。想赚大钱完全可以辞职下海,利用集团市场资源和信用资源算什么,不就是以权谋私么。
“丁总,今年春节比较忙,估计聚不成了,我没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别人说聚不成,丁总会认为是墙倒众人推。
他说春节比较忙,那应该是确实忙,真是想避嫌,真要是把一帮老单位领导当成瘟神,小两口不会提前打电话拜早年。
韩博心情复杂,丁总其实一样不好意思,苦笑道:“工作要紧,再说发生那么多事,人言可畏,再跟以前一样聚不太合适。你们给我打电话拜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侯厂打电话拜年,想想还是不打了,春节也不去了,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机会。”
第374章 别人过年,李固赚钱()
好人要过年,坏人一样要过年。
就上午出过一次警,之后再没接到指挥中心的出警指令。打电话问三个分局,就港口分局值班的技术民警出过一次现场。
刑警不忙,消防官兵忙起来了,每年春节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市区几年前就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由于燃放烟花爆竹的传统根深蒂固,根本无法禁绝。后来划定燃放区域,让市民在几十个不容易引发火灾的空地就近燃放,但仍有很多市民随意燃放。
从下午4点半开始就听见零星鞭炮声,随着天色渐暗,燃放的人越来越多,火警也越来越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消防官兵“四处出击”。
燃放的人太多,警情自然少不了,一些市民没拨通119转而拨打110,有些市民直接拨打110,指挥中心开始转过去,之后没法儿转了。消防官兵和消防车辆全在执行任务,只能命令巡警出现场。
所幸的是大火灾没有,全小火。
有些只是把干枯的草地点燃了,居民担心火势蔓延打119或110报警,其实他们完全能够自己扑灭,只需要一把笤帚或几盆水。可人家就是不愿意动手,反正拨打110,报警不收钱;公安消防队,救火不收费。
这只是刚刚开始,从现在到明天凌晨是火灾发生高峰期,尤其新年钟声敲响之后那一两个小时。
局里有预案,这些事不需要韩博操心。
7点整准时带妻子再次来到机关食堂,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新闻联播》,吃完饭帮食堂职工收拾桌子,换上桌布摆上瓜子糖果,接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与往年相比,今年晚会发生很大变化。
除了中央电视台一号演播厅主会场以外,晚会还在深证经济特区设置露天分会场,采用东海等三地单编注入现场直播的方案,是春晚举办20年来,首次将演播室节目从室内扩展到露天。
不过开始这几个节目老百姓不一定喜欢,李晓蕾感觉没什么意思,见指挥中心主任和六名接线员换班过来吃年夜饭,忍不住回头问:“康主任,中午有个小男孩报警,说他妈妈吃安…眠药,后来怎么样了?”
“你知道?”
“吃完饭韩博带我参观,在隔壁听见的。”
现实有时候比节目更夸张,尤其在指挥中心这个地方。
提起中午发生的事,康主任苦笑道:“现在的孩子真无法无天,报假警,用得是路边的ic电话,留得是假地址。巡警赶到小区一看,根本没19号楼。人命关天,又不能不当回事,只能移交给派出所。
管段民警走访询问,下午3点半左右找到他家,原来是几个臭小子的恶作剧。他妈妈根本没服安…眠药,也没跟他爸爸吵架,正跟几个邻居打麻将。大过年不好说什么,管段民警没开口,看热闹的邻居倒说话了,说几个臭小子聪明,长大一定有出息。”
“这些熊孩子,也太胡闹了!”提心吊胆一下午,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李晓蕾被搞得啼笑皆非。
“家庭教育有问题。”
夜里不用值班,康主任给自己斟上酒,端起杯子道:“养不教父之过,过年不好批评孩子,可以批评家长。管段民警及时反馈,我让他别给家长好脸色,好好说了一下他们。”
“让人虚惊一场,是该说说。”
这边讨论“熊孩子”的教育问题,青年路派出所长张孟亮和长江分局刑警二中队副中队长史原波正在研究一个警情。
“除夕夜聚赌,这个情报靠不靠谱?”
贼猴子上午刚走,晚上就提供一条线索。
聚赌当然要抓,关键现在不是平时,现在是春节。
家家团圆,一家人聚在一起玩牌很正常,贼猴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听见搓麻将的声音就举报,史原波心里真没底。
“张所,靠不靠谱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看,怎么看,破门而入。”张孟亮不想抓赌没抓着,反而抓出一麻烦,接过香烟问:“原波,线索谁提供的?”
换作别人,史原波会毫不犹豫告诉他线索来源。贼猴子不是别人,是“少帅”印象深刻的管控人员,是“少帅”介绍他当线人的。
按照规定,线人必须单线联系,线人档案要由领导线人的侦查员保管,这是绝密材料,未经主管单位负责人批准,没有人能够借出这份档案,了解谁是线人。也只有在线人的领导人需要移交手下线人的情况下,档案才会一并移交。
尽管对缺乏犯罪线索的基层民警来说很难做到单线联系线人,但规定就是规定,要是让“少帅”知道贼猴子成了非单线联系的线人,肯定会认为分局刑警大队工作不规范。
“一个耳目,发展时间不长。”史原波含糊其辞,不敢据实相告。
春节不是平时,万一搞错影响不好。
张孟亮权衡了一番,指指门外:“你再打电话问问,问清楚情况我再叫人。”
打电话,他连个bp机都没有,怎么给他打?
之所以跟张孟亮商量,一是聚众赌博属派出所管辖的治安案件,不打招呼不合作不好,要是直接去抓会影响双方关系;二是刑警队只有两个民警和一个治安员值班,单位必须留一个人,只能去两个人,要是对方人多很难控制得住。
史原波有些后悔答应贼猴子抓赌抓黄的事,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便知道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便知道是贼猴子打来的。
“出去接吧,搞得神神秘秘。”张孟亮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坐下来继续看春节联欢晚会。
走到院子门口,史原波摁下通话键。
“史警官,你怎么还没到,我盯他们一下午,到现在没吃饭!大过年的帮你办事,又冷又饿,你快点行不行……”
替我办事,你自己想赚钱好不好!
史原波越想越窝火,强忍着问:“先说说情况,到底是哪些人,玩什么,玩多大?”
李固不是一两点“敬业”,从刑警队出来就忙这事。不是晚饭没吃,是连午饭都没顾上吃,一听说公安根本没出动顿时急了:“史警官,你们还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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