辖区一家企业发生火灾,县领导亲临现场指挥,新庵县局消防中队官兵和装备不够,市局消防支队紧急调集安乐市区及周边几个县的消防中队增援。
由于火势和风势太大,想尽办法只能控制住火势不再漫延。几大排厂房化为一片废墟,经济损失上千万,唯一庆幸的是没造成人员伤亡。
公安消防队,救火不收费;拨打幺幺零,报警不花钱。
换言之,消防安全归公安管。
辖区发生这么大消防安全事故,接下来肯定要调查事故原因,追究相关人员责任。安乐和南港一样,消防监督工作已纳入派出所的日常工作和年度检查考核内容,能够想象到他这个分局长日子不好过。
这个节骨眼上提4。19案不合时宜,可是人命关天,不能不提。
老宁正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和精力管这些,回头看看正收拾装备准备打道回府的消防官兵,不无沮丧地说:“小韩,我现在真顾不上,分局真抽不出警力。事太多,不光晚上这起火灾。上级要求整理辖区逃犯和在逃犯罪嫌疑人材料,今年的好搞,去年的也没问题,三五年前、十年八年前的全要。
上级要检查,要审核,不能漏报,材料也就是案件不能有问题。刑警队人手不够从治安队抽调,十几个人全压在陈年旧案上。还要派人去参加什么电脑培训,户籍警必须去,刑警队和治安队各去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整在逃人员材料,组织基层民警学习使用电脑。
难怪陈兴国让王燕旁敲侧击打听程文明什么时候能归队,原来“网上追逃”的前期工作已经开始了。基层所队人员本来就不多,要搞清楚要在逃人员的陈年旧案,又要派人参加培训,一时间警力严重不足。
给人添乱不好,韩博尴尬不已。
老宁以为他有什么想法,竟分析道:“程疯子的事我知道,追查这条线索确实不容易,但由此推测姓邹的遇害太牵强,站不住脚,解释不通。你想想,他老婆先失踪的,他为什么不报警?
如果真是什么仇杀,真有人一路追到我柳下,大摸排时不可能没一点线索。再说从他不光一个人,还有一辆机动三轮。凶手往柳下河抛尸抛车,至少要经过二十多米的缓坡河滩,把尸体扛过去不难,把车推下河没那么容易。”
发现水漂尸体时没进入汛期,柳下河航道不深,河道两侧更浅。机动三轮那么大,近两米高,想不被发现只有推到河中央,想想是不太容易。
不过柳下河是一条主航道,沿线有许多闸口和抽口,东西方向有桥,南北方向同样有桥,光省道新庵段至少有七八座,凶手完全可以往人迹罕至的内河抛尸抛车。
可惜没凭没据,并且这个工作量太大。
韩博实在开不了这个口,苦笑道:“宁局,不好意思,我一下子闲下来,整天没别的事,净琢磨这个案子,整天想都想出魔怔了,让你见笑,当我没说。”
“命案,谁不想破,关键现在没侦破条件。局领导过来了,回头再聊。”
“你忙,这么晚了,注意身体。”
……
城东分局抽不出警力,人手更少的良庄分局一样抽不出,电话不用再打,打捞的事只能暂时作罢。
第二天晚上,跟程文明解释,程文明能理解。
一切照旧,该上班学习的继续上班学习,该追查的继续单枪匹马反向追踪。
不知不觉,又是一星期。
新单位领导好说话,老单位领导帮忙,期待已久的单位证明寄到。拿着邮政特快专递走进办公室,陈主任、王教授和黄蓬正兴致勃勃看报纸。
“小韩,看看,清网行动开始了!”
上级采纳侦查系的设想,使用侦查系的技术,在全国范围内追捕逃犯,大家伙有理由高兴。
黄蓬老师捧着报纸,兴高采烈念道:“清网行动涉及多警种、多部门,各级公安机关必须精心组织,周密部署,形成‘全警参战、群众支持’的缉捕逃犯工作局面。各地公安机关‘一把手’要亲自过问、亲自研究,及时掌握工作进展;要集中宣传公安机关的部署、相关法律和追逃政策,积极动员群众举报逃犯线索,震慑违法犯罪,鼓舞人民群众,彰显公安机关‘有逃必抓’的决心……”
“力度很大。”韩博坐下笑道。
“上级非常重视!”
黄蓬把报纸翻折过来,指着下面道:“追逃不关公安一家的事,监狱系统一样要参与,在押囚犯全要过一遍;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和司法部联合发布通告,敦促在逃犯罪人员12月1日前向公安机关、检察院、人民法院、监狱或者所在单位、城乡基层组织等有关单位、组织投案自首。”
史无前例的追逃行动拉开帷幕,自己的学生居功至伟,可惜只能坐在这里当“无名英雄”。
陈主任看看手表,抬头笑道:“小韩,行动已经开始十几个小时,顾主任说上级要求全国各省公安厅(局)一天一报,第一天抓获多少在逃人员再过一会儿就能统计出来。”
“主任,人上报到部里,落网多少我们怎么知道?”
“方案是我们拿出来的,检索比对系统是我们研发的。刑侦局领导说了,统计数字出来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给晓蕾打个电话,今天晚点回去,系里聚会,摆庆功宴。”
集体活动,必须参加。
当导师面打完电话,聊了一会儿学业上的事,系领导果然过来宣布“清网行动”第一天的战果。
过去24小时内,七百二十多个在逃人员相继落网。
这只是因形迹可疑被公安机关盘问或教育之后,承认身份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的在逃犯。还有很多负隅顽抗、死不承认或死不开口的,临时控制住他们的公安机关,已按照光盘上的信息联系作案地公安机关,查实之后再上报。
一天抓获七百多个逃犯,战果堪称辉煌。
系领导对这个结果却不是很满意,至少比他们的预期少很多。
坐下来又开起“研讨会”,一致认为这张网有太多漏洞,时间太仓促,许多经济欠发达省份的基层公安部门,尤其贫困地区和边远地区没覆盖到。基层所队没电脑,没有会操作电脑的人员,有光盘也没用。
认为这应该与外来人口管理相结合,外来人口管理没搞好,有电脑、光盘及会操作电脑的人员一样没用,不知道该跟谁比对。
不管怎么样,成绩出来了。
相信上级会重视这些情况,接下来会越“追”越顺,漏洞会越来越少。按计划去饭店,摆庆功宴,好好庆祝一下。
与此同时,程文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镇上一个小旅馆。
东山省与江省交界的一个小镇,周围没高速公路、国道或省道,交通不发达,经济较为落后,说是镇,其实就一条小街。
低矮的民房,刚下过一场秋雨,道路泥泞不堪。
小旅馆总共五个房间,就他一个客人,没房卡、没钥匙,要请老板开门。两张床,没书桌、没柜子、没电视机,更不会有电话。
床单被褥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没拿出去晒,不光有霉味还有刺鼻的脚臭味儿。
换作以前再困难也不会住卫生环境这么差的地方,但现在不是以前,十块钱一夜,这样的房间去哪儿找。并且累得像一条死狗,也顾不上多脏多臭。
点上根香烟,熏熏。
手机当bp机使,不用它打电话电池必须充满。
本地人吃煎饼和面条,不吃米饭,连馒头都买不到,下午集市上也没卖熟菜的,晚上只能吃方便面和煎饼,不过现在顾不上吃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好几天愣是没找到一份寻人启事,回来前躲雨时在人屋檐下发现一张四株口服液宣传海报,贴在墙上,无意中撕撕开,里面居然还有一层,居然是一张用a4纸复印的寻人启事!
外面有一层,启事保存得很好,被害人小红的照片清晰可辨。
能不能搞清邹某二人身份在此一举,绝不能撕坏。尽管欣喜若狂,仍保持最大冷静,用水果刀一点一点铲,连同外面的海报一起铲下来。
现在要把两层分开,摊在对面床上,掰开水果刀,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清理两层之间的浆糊。
联系方式出来了,有地址,有电话号码。
正激动得无以加复,准备用手机给远在首都的“韩老板”报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们是派出所的,从什么地方来的,把身份证拿出来!”
派出所查房,忘了没反锁,旅馆老板帮他们从外面开门,一下子涌进来三四个人,一个穿警服,三个穿便服,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式民警。
农村不是城市,出来大半年还是第一次被同行查。
人逢喜事精神爽。
发现重大线索,程文明心情从未如此好过,起身笑道:“你好,我从江省来的,思岗县,有身份证有工作证,我给你拿。”
外面自行车是他的,一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看上去不太像有钱人,甚至不太像好人。
这么一个人,居然有大哥大,正放着墙角里充电。
形迹可疑,民警下意识拿起床上的水果刀,一把将他推到墙角里,两个治安员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去紧攥住他的双臂。
身体本来就不错,经过半年多“锻炼”,对付一两个不是很难。
程文明不想惹麻烦,床上的寻人启事更不能丢,没反抗,苦笑道:“兄弟,天下公安是一家,我姓程,叫程文明,思岗县公安局良庄分局刑警队民警,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是自己人。”
“你也是公安?”派出所民警将信将疑。
“身份证警察证在上衣内袋,枪别在腰里,不过你只能检查证件,不能碰我的枪。”
派出所民警倍感意外,也不敢大意。示意治安员继续控制住,从他上衣内袋里掏出钱包和证件。
打开一看,果然是同行,而且是刑警队长。
不过这年头什么都有假,身份证或许是真的,警察证谁也不敢保证,派出所民警掀开衣角看看枪,一脸不解地问:“程队,你是怎么过来的?”
“骑自行车。”
“那么远骑自行车?”
“为办案方便。”
被人当嫌犯真是头一次,程文明感觉很是好笑:“兄弟,不相信没关系,可以用我手机给我们县局或分局打电话问问,加我们南港市区号打110也行。”
第286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庆功宴吃到一半,老李总和小李总相继打来电话。
首都公安机关组织警力夜查出租屋、工地等外来人口较多的地方,没身份证、没办理暂住证的全带走。
业务越来越多,装修公司很忙。
前天从东海调来的十一个木工没来得及办暂住证和务工证,正常情况下只要有车票,只要能证明进京没超过一个星期没事。
今晚不行,“清网行动”,正在风头上,十一个没来得及办暂住证和务工证的工人被带走了,其中包括三个远房亲戚。
不能坐视不理,不能眼睁睁看着工人被收容遣返。必须想方设法把人保出来,不然会被亲朋好友骂的。
搬石头砸自己脚,韩博哭笑不得。
庆功宴吃不下去了,给领导和同事们致歉,赶紧打车去派出所跟老丈人他们汇合。
大行动,晚上“抓”很多人。
派出所挤不下,全关在一个企业的院子里,民警和治安员站岗谁也不许进去。门口停好几辆大客车,有送人来的,有把人往收容所送的,喝斥声、警告声、哀求声、哭号声不绝于耳。
“晓蕾,你们在哪儿,我到了,在大门口。”
追过来的人同样不少,黑压压聚集在传达室门口,隔着窗户跟里面的人说话,韩博挤半天愣是没看见老丈人和妻子,只能回到马路对面打电话。
“等会儿,我们正忙着呢,马上出来。”
妻子说得很急,短短几句就挂,语气非常不对劲。她拿抓人的警察没办法,有的是办法对付自己家的警察,韩博挠挠脖子,暗暗做好被埋怨的心理准备。
站马路边等四十多分钟,正在外面查外来人口的同行一连送来三批,第三辆大客车开进去的时候,老丈人、妻子、大姨子和大姨夫带着老家的工人出来了。
“爸,您叫两辆出租车把大家伙送回去休息。姐,姐夫,我跟韩博先走,建工集团也被抓不少,王总刚给我打过电话,我是bj人,我去好说一些。”
公安,太讨厌了!
老李总浑然忘记自己的二女婿一样是公安,更不知道今晚的事多多少少跟二女婿有点关系,回头恨恨的瞪了铁门外维持秩序的警察一眼,唉声叹气说:“去吧,路上开慢点。小博,你开,别让晓蕾开,她新手。”
被殃及池鱼的原来不止身边这些远房亲戚和丝河老乡,韩博苦笑着点点头,挨个安抚了一下,爬上丝绸集团bj分公司的商务车。
车门一关,刚系上安全带,“政府”果然发飙了。
“你们公安除了搞罚款还会干什么?你有律师资格,你是公安,你告诉我宪法大还是什么暂住证申领办法大?”
我就是一小民警,现在连执法权都没有,就算有执法权也管不到首都的事。不服气去找你们“首都老乡”,去找公安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韩博一声不吭,点着引擎开始倒车。
李晓蕾正在火头上,斜看着丈夫咬牙切齿:“这是践…踏…宪法,践踏公…民…权利。一个人罚50,十一个人550。还要罚公司,说什么容留,竟然按人头算。一个人100,十一个人1100……”
一晚上,一千多没了。
全老实巴交的木匠,什么坏事没干,想想是挺郁闷的。韩博无言以对,跟犯了多大错似的老老实实挨训。
赶到另一个派出所,同建工集团bj公司王总一起交罚款,把从良庄来的工人全保出来,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才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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