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抽调进专案组,参与侦破命案只是一个借口。人先来报到,等打拐中队的人员编制下来,顺水推舟转正。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高长兴激动不已,喜形于色。
陈兴国同样心知肚明,若无其事笑道:“韩局,局里晚上下调令,有人来有人走。长兴抽调到我们分局加强专案组力量,黄小河调经侦中队,副中队长,协助田成工作。”
黄小河调经侦中队是去bj前安排的,韩博不觉得意外,探头看看交警队办公室:“小河走了,交警队只剩杨队一个人,局里有没有说准备调谁过来?”
“我问过,局里警力紧张,暂时抽不出人手,吉主任让我们招聘两个治安员,保证柳下河大桥卡口24小时有人执勤。”
打击经济犯罪“打没”十几个正式民警,一个萝卜一个坑,调动手续一天没办完一天不能进人。警校毕业生再过三个月才分配,军转干部要到下半年。
警力本来就紧张,现在更紧张,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局里有局里的难处,韩博微微点点头,转身道:“长兴,你来的正好,王大、程队、邱指,我们抓紧时间开会,开完会早点休息。这根硬骨头有得啃,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是。”
“教导员。”
王解放做事有板有眼,非常稳重;程文明油腔滑调,破案却有几把刷子;高长兴虽然编制一直没解决,但在局里干那么多年,尤其在刑警队时也是敢打敢拼的角色。
再加上比他们三个更出色的“韩打击”,思岗县公安局最能干的年轻民警全集中在这儿,陈兴国不想凑这个热闹,顺手拿起接警台上的电话笑道:“韩局,我就不上去了,我打电话问问宁益安,洪大那边怎么样。”
“也行。”
办案要紧,走进会议室直接坐下,无需客套,直入主题。
王解放第一个汇报,翻开笔记本,简明扼要说:“今天上午,局领导命令成立4。19专案组之后,我跟程队简单进行了一下分工,我负责请新庵等兄弟市县公安局协查,负责柳下河西岸的走访询问及搜寻工作。
截止下午5点,兄弟公安部门,主要是柳下河沿线乡镇派出所,基本上全有了反馈。他们辖区近期没妇女失踪,至少没去他们那儿报案。
走访询问暂时没什么进展,西岸主要是大小码头,水泥预制品厂、砂石堆场、木材厂和几个小造船厂。白天有人,晚上没什么人,今天一共走访询问400多人,没问到有价值的线索。”
刚上专案,对情况不熟悉。高长兴翻开笔记本,认认真真的记录起来。
韩博同样掏出笔记本,示意王解放继续说。
“河堤搜查发现几个疑点,不过有些可以排除,有些根本无法查证。没开发的河滩跟东岸一样要么种菜,要么杂草丛生,要么长满芦竹。有许多人喜欢钓鱼,或干脆下小笼网,留下许多脚印和其它痕迹……”
“程队,到你了。”
程文明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很认真地说:“东岸河滩坟地多,大桥南北5公里内没一个住户,离河堤最近的居民区至少三百米,走访询问没任何收获。搜寻情况与王大在西岸差不多,钓鱼下网的痕迹不少,血迹没发现。就算有,前几天下过雨,也被泥水给冲没了。”
这些前期工作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极可能是无用功,但不能不去做。
韩博想了想,抬头问:“技术中队有没有消息。”
王解放从高长兴手中接过香烟,苦笑道:“韩局,你去年从703带回来的现场勘察规范没能用上,被害人死亡时间较长,尸体重度腐败,手脚皮肤已呈手套状脱落。腐烂了,泡烂了,指甲里根本刮不出什么。”
“尸检呢,今天有没有解剖?”
“本来打算今天安排法医小许解剖的,小许从来没解剖过腐败如此严重的尸体,心里没底,不知道剖开之后里面是什么样。局里正在与市局刑侦支队协调,打算请刑侦支队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过来解剖。”
王解放点上香烟,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死者左腹部三个口子为锐器伤,绝对不是一般溺亡。”
面目全非,身份不明,这个案子怎么查?
昨晚下河捞尸体,搞一身尸臭,直到现在嗓子眼里仍难受,程文明一肚子郁闷,老毛病又犯了,冷不丁爆出句:“我一眼都能看出来,这用得着他说么!”
老法医退休,新来的法医不敢解剖这样的尸体。想请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帮忙,结果人一看照片,见尸体腐败成那样,嫌臭,给多少钱都不干。
一个县公安局,竟然连最基本的尸检都做不了,想想是够丢人的。王解放摸摸鼻子,跟没听见一般什么没说。
一点头绪没有,同志们情绪焦躁,很正常。
韩博合上笔记本,故作轻松笑道:“刚才是总结一天的工作,接下来畅所欲言,谈谈各自对这起案件的看法,然后一起分析分析,看能不能确定几个方向。王大,还是你先来。”
“韩局,我感觉这具尸体很蹊跷。”
王解放猛吸了一口烟,抽丝剥茧地分析道:“小许说水中尸体形成腐败巨人观,死亡时间应该有7至10天。现在天气不算热,尸体沉下去到浮上来,最多十几个小时。柳下河是重要航道,船来船往,两边有那么多人钓鱼,如果早浮上来不可能直到昨晚才被发现,这是其一。
其二,以前我们柳下河地区没小龙虾这个物种,这几年越来越多。今天在河边搜寻,一个老头用一块猪下水,绳子拴着扔到河里,过三五分钟一提,几只甚至十几只小龙虾夹着猪下水不放,把猪下水当食物。
而程队捞上来的尸体虽高度腐败,体表却相对完好。在水里泡那么久,小龙虾为什么不吃,黑鱼不一样是肉食鱼类么,这解释不通啊。难道凶手先把尸体泡在其它地方,直到昨天晚上才扔进柳下河?”
“怎么可能!”
程文明冷哼一声,斜看着他说:“我捞的时候摸一把掉一块烂皮,要是凶手昨天或前天把尸体转移到这儿,尸体早不成样子。”
王解放不仅没跟他计较,反而顺着他的话茬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凶手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出了什么意外。或当时比较匆忙,措施不够完善,尸体在几天后浮上来了。”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韩博暗赞一个,托着下巴,紧盯着对面墙上的辖区地图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侦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确定上浮时间,相当于圈定抛尸范围。现在不是汛期,也没刮台风,河水流速就这么快,尸体不管是从南往北漂的,还是从北往南漂的都漂不出多远。”
“韩局说得对,我们可以考虑缩小纵向摸排范围,往东往西扩大横向摸排范围,及时调整部署,或许能有一点收获。”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韩博起身走到地图前,指了指南北两个船闸:“现在我们无法确认凶手在抛尸时有没有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把柳下河水抽干,看看河底有没有装尸体的编织袋或拴尸体的绳索不现实。并且就算可确认凶手采取过措施,一样存在一些偶然因素。
比如原来抛在江南,一条船在江南抛锚的,恰好勾住装尸体的编织袋,船装完货或卸完货启航,经过几道船闸,横渡长江,把编织袋稀里糊涂拖入柳下河,然后又因为偶然因素掉入河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种情况听上去不可思议,事实上完全有可能发生。
在柳下河航行及抛锚的船只太多,柳下镇是重要码头,最忙的时候船靠不了岸,在河里并排着一艘挨着一艘,船底下勾住个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
韩博顿了顿,接着道:“不管基于哪方面考虑,我们都要搞清楚近期有多少船只从柳下河大桥下过往。航行区间在两道船闸内的,要安排专人负责搞清楚。航程较长必须过船闸的,两个船闸管理所应该有交费记录。
此外,航道沿线的交通管理部门和水上派出所,应该有各自辖区内货运船只的登记资料,大船一样有牌照么。总而言之,我们不是要缩小范围,而是要扩大范围,把网洒大一点才能有收获。”
河上的事,整天在河上跑的人清楚。
王解放点点头,自言自语说:“水漂案件,水上派出所不能置身事外,让他们参与,把几条小汽艇调过来,沿河走访询问。”
“就这么定,我给张局打电话。”
韩博笑了笑,回到位置上说:“分工不要作大调整,王大,你依然负责西岸;程队仍负责东岸;长兴,你来得正好,你负责水上。南云省来了一位同行,为打拐的事。经侦中队一样有不少事,我离不开,我坐镇分局。”
第244章 问题严重()
侦破刑事案件,尤其命案侦破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所以公安厅设刑侦总队、市局设刑侦支队、县局设刑侦大队。
指出一个大概方向就行,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如果大事小事全要过问,那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原来两条线,现在加上一条线。明天怎么顺着这三条线查,人员怎么调配,由三个负责具体侦办的人慢慢研究。
走出会议室,教导员办公室门关着。下楼一看,陈兴国果然坐在接警台里学习怎么用笔记本电脑。
同志们累一整天,明天仍要继续,辖区治安不能因此受影响。
张晓翔副局长去永阳警务室,刘旭副局长去李庄,指挥中心主任在丁湖。法制队长小徐和交警队长杨万勇在柳下河大桥卡口。老殷守在“西部大开发”工地,思良公路西段有许多工程机械和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决不能发生失窃,老殷一步不能离。
非常时期,他这个教导员一样要值班。
“会开完了。”
“开完了,他们在研究明天的部署,”韩博走进接警台,俯身问:“洪大那边怎么样,人有没有解救出来?”
陈兴国放下鼠标,回头苦笑道:“晚了一步,收买女孩的家伙脑子有点问题。发现买来的媳妇不听话,好好说不行,打又不管用,整天要在家盯着,地里活顾不上,出去打工更不用想,害他什么都干不了。一气之下,居然把女孩转卖掉了。”
“转卖?”
“所以说他脑子有问题。”
陈兴国站起身揉揉腰,接着道:“小高说三台县公安局倒是挺帮忙,安排民警一起去解救,准备做相应的善后工作。结果因为事先没摸摸情况,不光扑了个空,而且打草惊蛇,让第二个收买女孩的家伙,带着女孩在亲戚掩护下跑了。
好在第二个收买的人一样是农民,没出过远门,应该跑不远。三台县公安局领导比较重视,安排民警在汽车站布控,在主要路口设卡,洪大、宁益安和小高正在三台县局同志协助下做其亲属工作。”
朱主任一定协调过,又是开省厅牌照警车去的,对方当然要重视。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个收买被拐妇女的农民带着一大活人,他能跑哪儿去?
韩博点点头,没再问,顺手拿起电话,拨通张局的手机。
当陈兴国面汇报完大概情况,只听见张局在电话那头问:“小韩,这个没头没脑的案子,你是怎么看怎么想的。”
“从已掌握的情况看,凶手在抛尸时极可能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换言之,第一抛尸现场应该在柳下河大桥南北四五公里内。我们这边的自然环境您是知道的,柳下河东岸根本没像样的路,只有一条防汛堤。
柳下河大桥有治安卡口,柳南桥、团结桥和柳中桥附近有我们的二级警务室,并且走访询问确实没发现可疑人员,凶手从我们这边抛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从柳下抛的,要么从船上抛的,只有这两种可能。”
韩博和陈兴国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个人的想法很简单,把该做的工作做完,该查的全去查一下,能查出蛛丝马迹最好,实在查不出来没办法。分局辖区这么大,工作那么多,不可能把宝贵警力全压这上面,何况压上去也没用。”
这起命案与其它命案不同。
如果被害人是辖区居民,案子一时半会儿破不了,被害人亲属会找乃至会闹。要是影响恶劣到一定程度,要是搞得人心惶惶,县领导会责令公安局限期破案。
水漂的无名尸就不一样了,没人找没人闹。何况尸体是在河中央发现的,案件管辖权“有争议”。
有侦破条件当然要破,不具备侦破条件谁来也没用,张局认同得意部下的想法,沉吟道:“尽人事,听天命。先查几天,实在查不出什么就收兵。”
……
夜深人静,不摁免提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张局态度明确,分局不存在破案压力,陈兴国终于松下口气。
韩博挂断电话,回头苦笑道:“从调入公安系统到现在,一共办理三起大案。一起尘埃落定,就剩收尾。一起主犯仍逍遥法外,一起极可能成为悬案。破获率33%,就是33分,及格线都没达到。”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兴国拍拍他胳膊,循循善诱说:“这跟学习不一样,不是只要用功就能考出好成绩的。破案有时候靠运气,运气没到,你想尽办法也没用。就像张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把该做的工作全做一遍,我们至少问心无愧。”
“只能这么自己哄自己了。”
韩博不无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看挂钟上的时间,从接警台抽屉里取出7号车钥匙:“陈所,我去传达室叫上老米一起出去转转。联防队员全在休息,许多警务室没人,后方空虚,不巡一圈不放心。”
其他基层派出所从来没巡逻这回事,一样没良庄分局这么多警务室。
换作以前,陈兴国绝对会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但现在不是以前,现在是分局教导员,想把分局建成模范基层所队,辖区决不能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