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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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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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境之中,情人间的每一句话都是刻骨的情话。

    其实那些年里她所面临过的险境并不少,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唯一令她害怕的只有在他和孩子面临危险的时候。

    城池很快攻下来,但这天夜里,他们突然被官兵包围了。

    他的两个叔父带人突围,掩护着她出了城!

    在郊外荒山脚下,她等到了他,他披着伤,提着遍布着血污的剑冲到她面前,如同一头极度愤怒的雄狮,红着眼眶,将她按到胸前无声地流泪,然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上马车,彻夜往北上进发。

    这天夜里,萧家所有人都被朝廷军杀死了。

    他的父亲,在带领家人撤退的时候被乱箭穿胸。朝廷军原是要捉住他们要胁正在攻城的他,是他的母亲下令让全家人自刎。

    他面临着最为艰难而且巨大的失败,他要崛起,要求生,就只能选择把她送回卫家。

谁家新燕啄春泥(6)() 
她并不想在那个时候离开他,可是却知道自己的留下只会令他更加施展不开。

    由于经验的原因,他们的起事遭到了朝廷倾覆性的打击,就连一路悄然北上的途中,他们也遭到了伏击。

    辗转路过徽州的时候,有五百人之众的敌军将他们包围。

    而他们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三十七个心腹将领——他几乎把身边最得力的人都传来护送她了。

    他像被逼到绝地的凶兽一样不要命地厮杀,满山谷里都充满了他的怒吼声,敌军传来的惨叫声。

    这么多的人,就是摆在那里任凭他们刺杀,也累啊!

    这一夜山谷里尸横遍野,他们带去的三十六个人,最后只剩下七个。

    他背上中了一箭,腿上被划出半尺长的刀口。

    但他却没有让她受到一点伤,她和孩子都好好的。

    她哭着摇他的肩膀,说不要这个孩子了,不要让他成为他的累赘了!

    她放弃了,她不要他这么辛苦!

    他背靠在石头上,徒手擦她的眼泪,大手稳稳将她揽在怀里,和血笑着说:“我萧放的妻儿,怎么能因为战争而死?

    “我已经为了这个天下赔上几乎整个家了,你应该与我一起,享尽完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然后在太平盛世里寿终正寝才是!”

    ……后来的后来,她每每回想起这句话,都会对世间的誓约感到迷惑。

    的确如他所说,她与孩子没有死在那些年的战乱里。

    他做到了,他甚至再也没有让他们遭受丁点了不得的危险。

    但他仍然把卫家人给屠尽了!

    她看不透这个世界,如同她看不透人心。

    如果连那些年他为她所做的所说的一切都不能算是爱,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爱?

    ……

    最后他们改变路线,从别处绕回了沧州。。

    他拖着伤,将她安放在远离卫家的沧州西端的一处宅子里,然后作了一番严密布署,使得卫家在三个月后以十足正当的理由搬到了这所宅子的隔壁隐居。

    而她则以丧夫寡居的身份在娘家住着,当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丈夫居然会是南边的萧放。

    随同他活下来的那七个人留了下来。他们的家属也陆续地接到了沧州,对外皆称是邻居,在卫家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护圈,保护着他们母子。

    直到她生产之后有新的人接替前来,他们才又以各种理由陆续回到营中。

    后来那些年虽然也遇到过一些危险,但在他安排的人保护下,并没有再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孕中的颠簸,使她生产的时候极不顺利。

    好在,她憋着一口气,最后还是平安了。

    果然是个男孩儿,她昏睡之前看了看他,长得真可英俊啊,浓浓的眉毛,英挺的鼻子,哇哇大哭时张开的方口,好像他。

    她笑着,安心地睡了过去。

    但她醒来后却被告知,难产的时候创伤较重,恐怕日后会难以怀孕,所以要好好调养。

    十天后他回来了,胡子拉碴的,一身尘土,匆匆洗了个手就冲进来看她了。

    虽然知道月子里不能哭,但她还是哭了,捉着他的衣襟说:“怎么办?我大概不能再给你生孩子了!”

    他笑着抱她,摸她的头:“我觉得一个已经很够了。想要孩子,让他将来长大了给我们多生几个孙子就好了!”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然而她还是想给他生孩子啊。

    已经不仅仅是想给他留后了,而是一想到他们的孩子一个个粉嘟嘟圆滚滚地站在面前,她就莫名的满足。

    因为,孩子的爹是他,娘是她呀。

    他在卫家呆了两夜,喂她吃饭,给她擦洗,然后亲手给孩子换尿布。

    他说他留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他恨不得每一刻都花在照顾他们娘俩身上。

    而她则脱他的衣裳下来数他身上的伤疤,看看这段时间没见,他的疤是不是又多了?

    他给孩子取名萧淮,给了她生产时那夜攻打下的城池里夺回的一枚斑指作为礼物。

    这斑指颇有来头,是四百年前赫连王祈镇玉的一件旧物。

    “下一次再送给你,我希望会是妃印。”

    这个时候他已经以南昌王的名义广招义士,并下了檄文。

    北漠王李锭在约定起事之初,就与他有誓在先,来日李锭若为帝,那么他便为摄政王,与他江山共治,同享无上尊荣。

    “我才不在乎什么王妃不王妃的,反正你的妻子只能是我。我只图你平平安安地,完成你的抱负之后,再也不要与我们分开就好了。”

    她抱着他的腰耍赖。

    他送给她的礼物,都是不平凡的。

    可这些不平凡都是他的血肉身躯拼来的,你说,她怎么可能会欢喜雀跃得起来?

    他并不图着皇城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而去,但是这个王位却是他为创建新的皇朝而拼搏的见证,是他对麾下所有付出了血汗的将士的交代,他不能不要,且也必须得要。

    她给淮哥儿取了乳名叫五郎,因为他萧家排行第五。

    当年他留下的那七个心腹的家属,也都有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五郎打小跟他们几个一起长大,靳宵和杜嘉略小,刘贺稍大些,但是大伙都因为他是王的儿子而让着他,卫家又把他当宝贝一样,便使他逐渐养成了骄横的脾气。

    她很头疼。

    她并不希望养个纨绔出来。

    这些年的经历也使她迅速成长,在他面前她或许依旧爱娇而不讲理,可除此之外,她已经变得独挡一面。

    他们这辈子很可能只有一个儿子,他不在家,她不能把这个儿子给毁了。

    她希望他未来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天下人的敬仰与信服。

    她让他读书明理,习武强身,该父亲担的职责她一样不曾落下。

    而他的父亲——他每攻下一座城就会回来一趟,渐渐地,他身上的新疤越来越少。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与阅历的增加,他不但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变得沧桑,反而青年的他越来越有魅力了,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叱咤天下的豪迈与霸气。

    她总是像个小女孩一样迷恋地仰望他,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

    这就是那二十几万骁勇将士们眼里的主帅,是被他拯救过的城池里的百姓们敬爱拥护的王!

    而这个王,是她的!

    是她卫羲儿一个人的!

    这全天下,只有她一个人能对他撒娇耍赖发脾气,在他身上掐掐捏捏,对他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也只有她一个人才有资格在自己的姓名前冠上他的姓氏!

    她,就是这么的骄傲和神气,没有任何顾虑地。

谁家新燕啄春泥(7)()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充满了自豪和满足。

    他有时候发现了,就会停下手里的活儿,微笑着搔搔她的头发说:“我们羲儿也越来越美了,比从前更妩媚,更有风韵。也更加让夫君我放不下啦。”

    他用夫妻之间独有的方式火热地印证着他的话。

    哪怕是成亲好几年,跟她说话也总像是哄着孩子的语气。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热烈地抱着他,跟他索要,而他宠爱她,极尽所能地取悦她,满足她。

    因为她还是想生他的孩子啊,这些年她一刻也没有放松调养身体,虽然一直没怀上,她也不气馁。

    她坚信他是她一个人的。

    然而有时候……也不。

    随着南昌王的军队横扫江南,沧州城里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也开始多起来。

    谁叫如今天下只有两个王,而且南昌王还格外地俊美又英勇呢?而且他居然还没有娶妻,人家北漠王李锭都妻妾成群了!

    五郎五岁的时候,城中就传起了南昌王新收了美妾的消息。

    她心里疼得跟被刀子绞碎了一样……

    什么三从四德?什么贤良淑德?她就是这么自私,只许他只有她一个妻子!不能有侍妾通房,绝对不能有!

    可是她到底不是当年冲动的小姑娘了。

    他再回来的时候,她也不跟他急,只是吸着鼻子端方地说:“让那两个妾,给你多生几个孩子吧,我怕是指望不上了。”

    他一定是嫌弃她了呢!

    那她也不稀罕他了,哼!

    他捏着她的手扬唇笑笑,什么也没说。

    这次他在卫家呆得最久,前后共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她变得贤良淑德,变得三从四德,就是不碰他了,也不让他碰了。

    当然她的肝火也格外地旺了,看什么都像是要一口吞了它!

    堪堪半个月的这一天,当年跟他一起护送她北上的那七个人,居然从天而降般,齐刷刷到家里来了。

    “嫂子,听我哥哥说,我们再不来给他洗冤,你就得活活吃了他了?”

    将军们与她都熟,见了面便没个正形地取笑起来。

    她咳嗽着打起了哈哈,说怎么可能?她这么大方贤良,怎么可能这么小器。

    他们憋着一肚子坏水,坐在旁边忍笑看着她装。

    最后是他把眼刀一个接一个地甩了过去,他们才立刻把“美妾”的事交代了个清楚。

    原来,真的只是谣传而已。

    作为霸气的一方起义王,当然不断地会有人以美色为饵想打他的主意,甚至是有不择手段的,但他倒是从没给过她们机会。

    他要是没有这份定力,怎么可能会在比李锭少了那么多帮手的情况下,还能与他在攻势上平分秋色?

    这事弄得她怪不好意思,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菜,又上了酒。

    然后就乖乖地自己爬到他这些日子睡着的床上去了。

    微醺后回房的他看到披着被子只露出脸来的她哭笑不得,捏着眉心坐在床沿,说道:“不恼了吧?”

    她摇摇头。

    他执起她的手,又说道:“你都已经长在我心里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去跟别的人浪费时间?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反倒是,你这样紧张我,我好高兴。有时候我很担心你有了淮哥儿,就不需要我了。

    “每次看到他,我都有些嫉妒,因为他在你身边的时间那么长,而我只有短短那么几天。”

    她的心都被揉碎了。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有了孩子就不需要他呢?

    他的排序,永远在孩子之前啊!

    “是我错了,就请王爷把我当成倾国倾城的美妾,狠狠地惩罚我吧!”

    她把被子一掀,笑嘻嘻地扑了上去。

    他失笑抚她的背:“我哪来的这么生猛的妾?”

    他特别火热。

    二十多岁的他,威猛得像头小野兽。

    “我只有看到你才有欲望。你就是我的锁魂链,我整个人只在你的掌握里。”

    他从来不会刻意深情款款地说情话,可仍然字字都能击中她的心窝。

    她能感觉到他与当年的他比起来,对她更加细心疼爱,但又更为内敛。

    “这些年征战,看到的生死离别太多,他们教会我,贪欲才是把人真真往死路上推的刽子手。

    “人只有经历过绝望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那些生死,还有战场上的残肢断臂和血流成河,统统都只让我更加体会到你对我的重要。

    “你不放心我,我能明白。但我的心,还有那些离别,统统都在告诉我,我不能辜负你。

    “所以哪怕是单身在外,也没有什么难熬的。

    “羲儿,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地爱我。纵然有,那些也都是虚浮的。

    “世上永远也不会再有人拥有你和我之间那些生与死的记忆,对我来说,你是唯一刻骨的存在。

    “我不可能再走一遭那样的路,也不可能再有人陪着我走一遭那条路。”

    ……

    这些事情,每回想一次,都会徒添几分伤感。

    但她后来这些年都克制着不去想。

    一想,她会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舍得对卫家动屠刀。

    一想,会越发让人纠结得发疯!

    她从来不怀疑他对她的爱,可是为什么那么爱,又还要那么伤害她?

    难道那十余年的深情,就是为了在最后关头捅她一刀子,将她一招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

    那次之后没隔多久,他又回来了,这次带回来一个很漂亮很干净也很有礼貌的小男孩。

    他往她鬓上簪花,告诉她:“他叫贺兰谆,是我捡回来的孤儿,你这么喜欢孩子,就让他留下来当养子养着,将来给淮哥儿做个伴吧。”

    她这么多年没再怀上,也怕自己真的再也生不了,便让贺兰与五郎同吃同住,培养兄弟感情,也顺便让淘气的儿子看看,人家是有多么乖巧可爱。

    翌年他又带回来俊秀而内敛的霍究,家里就更热闹了。

    三个孩子里,贺兰最省心,一天到晚规规矩矩的,聪明又低调,学东西超级快,从小就像个老成的大哥哥。

    霍究蔫儿坏,却有主见,不乱来,还挺会替自己打算,学烹饪,又细心,帮着她管教不听话的小崽子,简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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